娘子且留步-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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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后悔跟着一起来了,偏偏颜雪怀的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目光冰冷,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曾氏忍不住后退一步。
颜雪怀笑了笑,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曾氏却不敢再看她。
那边颜昭石从怀里掏出休书,摔在李绮娘脸上,骂道:“不守妇道的东西,把休书拿走,我颜家从此没有你这个媳妇!”
李绮娘弯腰将休书捡起,看也没看,直视着颜昭石:“你在休我?”
没等颜昭石开口,孙氏抢先说话:“就是要休你,你自己偷人养汉还带坏女儿,不休你休谁?”
李绮娘给气笑了,她指着颜昭石的鼻子骂道:“从旧京逃难来的路上,女儿生病,你担心把病气过到你那怀孕的通房身上,硬要把女儿留在半路,无奈之下,我只好留下照看女儿,我们母女俩千辛万苦回到京城,你娘和你的嫂子弟媳,要生生掐死我,再假装我是自尽,我和女儿没有死在路上,却险些死在你们手里,我们侥幸逃出来,现在你还有脸来给我送休书?颜昭石,你们家穷得叮当响,是谁供你念书考上的举人?是谁养活了你们一大家子?就连你们现在住的宅子,也是你哄骗我买下来的,怎么的,你娘没有杀死我,现在你来了,刚才谁在那里乱吠,说要收这铺子的,颜昭石,你要脸吗?”
李绮娘口齿清楚,声音高亢,连珠炮似的一顿数落,她这番话不只是在骂颜昭石,更是说给周围的街坊们听的。
刚才孙氏说的话太难听了,李绮娘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她还有女儿,她的女儿还要清清白白做人,还要风风光光出嫁!
周围一下子沸腾起来,李绮娘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她上前一步,一把推开站在面前的颜昭石,颜昭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出手想要拦住她,李绮娘手里的扁担一横,啪的一下打在颜昭石身上,颜昭石怔住,就连扁担打在身上的疼痛也没有理会。
李绮娘虽然粗俗不堪,可对他却从不敢忤逆,他在李绮娘面前说一不二,他就是李绮娘的天!
现在李绮娘不但敢用难听至极的话来反驳他,而且竟然还敢打他!
李绮娘没有理他,走到铺子门口,她指着头顶的牌匾说道:“诸位街坊,这李食记三个字不是我自己取的,这是我老李家祖上传下来的,我家是开酒楼的,是当年我爹觉得颜昭石虽然家里穷,但他是个读书种子,便将我许配给他,我陪嫁有酒楼有庄子,这些年来他们颜家一大家子全靠我养活着,现在看我父兄不在了,想要害死我和女儿,见没有害成,又生出这种下做的法子,想要休了我,不但谋了我的嫁妆,就连我们母女赖以谋生的铺子也要抢走,街坊们,我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还知道一个理字,我就是想要问问街坊们,这种事能不能打官司?”
人群里立刻有人大喊:“能,告死他!”
“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吃绝户的!”
“斯文败类,他那嫂子和弟媳妇也不是好东西,没听老板娘说吗,一家子想要掐死她,假装是自杀,这是人吗,这是畜牲!”
“等等,我好像听到女儿病了,他担心把病气过给通房,所以把女儿留在逃难路上了?这兵荒马乱的,女儿还比不上通房吗?这是精虫上脑,为了通房不要亲闺女了。”
张五嫂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告他,到衙门去告他!”
李绮娘大声说道:“好,既然能告状,那我就去告颜昭石宠妾灭妻,颜家女眷杀人未遂,颜家满门坑蒙拐骗,吞没私产!”
说着,她拿起那封休书,轻蔑地晃了晃,转身看着颜昭石,将休书撕得粉碎,朝着颜昭石一扬手,纸屑纷纷洒到颜昭石的脸上身上。
人群之中一个妇人大声叫好,其他人也跟着叫好。
颜昭石自持读书人的身份,平日里从不踏足这种市井之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氏却不一样,她家和颜家是同村的,她娘是村子出名的泼妇,若不是她娘太泼,十里八村都不愿意和她家结亲,她也不会嫁给穷门穷户的颜家。
她今天之所以要来,就是冲着报仇来的。
女人最怕什么?当然是名声,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毁掉李绮娘和颜雪怀的名声。
现在看到李绮娘气焰高涨,围观的人全都站在她那边,颜昭石连个屁都不敢放,孙氏气得咬牙切齿。
“你们别让她给骗了,她不守妇道,带着女儿在外面不知道让多少人给睡了,正经人家的女子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她倒好,还巴巴地带着女儿回家去,现在又跑到外面开铺子,但凡要脸的,也不会这样做,还有她那个女儿,妥妥的小妖精,你们。。。。。。”
孙氏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绮娘便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骂她就算了,还敢骂她女儿!
孙氏措不及防,没有来得及躲开,那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的脸上。
李绮娘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她每天剁菜剁肉剁骨头,手上的力道远比普通女子要大的多,这一巴掌抡上去,孙氏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火辣辣的。
第四十九章 麻花
谁也没有留意到,一个少年悄悄挤出人群,他快步走出会昌街,行走如飞,不多时便到了五军都督府门前。
齐慰正要上马,便看到匆匆而来的福生。
“去那家食铺告诉了?”齐慰问道。
他很满意福生的做法,今天他去巡视驻扎在城外的军队,早上来衙门交待公务的空当,福生便特意跑出去,告诉平时订饭的那家食铺今天不用来送饭了。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齐慰觉得福生做事越来越周到,也越来越有责任心了。
“嗯。”福生点头。
一旁的郝冲指着福生大笑:“大侄子,那位老板娘是不是又请你吃脆麻花了?”
福生瞪他一眼:“谁是你侄子?老板娘遇到麻烦了,没有请我吃脆麻花。”
昨天晚上他去李食记取饭时,带回一包老板娘给他的脆麻花,被郝冲看到,不但抢走一半,还要取笑他是爱吃零嘴的小孩子。
齐慰骑在马上了,闻言凝眉:“遇到什么麻烦了?”
福生便把他看到听到的说了一遍:“原来老板娘和她女儿是从家里逃出来的,那家人要杀她们,现在看到她们开了铺子,为了抢铺子,还要休了她,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她相公还是举人呢。”
郝冲啐了一口,骂道:“读书人就没有好东西,伪君子!”
这一句话是把天底下的读书人全都骂了。
国公爷手下有好几位读书人,福生还挺喜欢他们的,至少人家每天都洗脚。
“你有本事就把这话在袁先生面前再说一遍!”
郝冲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国公爷和袁先生。
郝冲正想骂回去,却撞上齐慰斥责的目光。
他立刻想起了什么,一阵心虚,苦着脸说道:“国公爷,咱们军队里也没有婆子啊,所以我才。。。。。。”
那日,齐慰让他找两个婆子送李绮娘母女回家,他懒得到外面去找,便自己把人送了回去。
刚刚听福生说,那颜家人口口声声说李绮娘母女在外面坏了名声,郝冲又不是真浑,他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他稀里糊涂成了奸夫!
不行,他还是黄花大。。。。。。他还是童身,那位老板娘的闺女都十好几了,吃亏的是他好不好!
“国公爷,我去找那家人,奶奶的,想占我的便宜,没门儿!”
说完,他下意识地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这张嘴啊,怎么又在国公爷面前说粗话了?
齐慰没有理他,却看向福生:“你说那位老板娘说要到衙门打官司?”
“对,老板娘把休书给撕了,她说要到衙门告颜举人宠妾灭妻,告颜家女眷杀人未遂,还要告颜家全家吞没私产。”
齐慰颔首,这位老板娘倒是个有见识有志气的,甚是难得。
他想起当日那个满身鲜血的女子手拿菜刀护住女儿的情景,对福生说道:“嗯,这件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该让老郝去办,这才惹来这些麻烦。你不要跟着去大营了,那位老板娘既然要去打官司,你去和县衙府衙打个招呼,禀公办理,不要难为弱女子。”
福生忙道:“国公爷,我不跟着您,谁来伺候您?”
齐慰失笑:“我没病没伤,到大营里是去巡视,用得着让人伺候?”
福生应是,看着齐慰的马队向城门的方向行去,他正要去平城县衙,身后传来马蹄声,转身一看,原来是郝冲去而复返。
“大侄子,给你拿去买零嘴儿吃。”郝冲递上一只鼓鼓囊囊的银袋子。
福生没接,怀疑地瞪着郝冲:“你要干嘛?”
郝冲咧开大嘴,嘿嘿一笑:“那颜家人往你叔叔我身上泼脏水,你替我揍他们一顿。”
福生皱眉:“你怎么不自己去揍?”
“我身份太高啊,被五城司那群孙子们知道了,多没面子,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毛孩子,再说,你最擅长的不就是打闷棍吗?”
福生气得半死,一把抢过郝冲手里的银袋子,转身跑了。
他直奔平城县,到了平城县衙才知道,五城司把欧阳惠杀人的案子直接送交了刑部,平城知县是欧阳惠的姐夫,为了欧阳惠上下疏通关系,这事不知怎的被五城司的人知道,也给捅了上去,无奈之下,平城知府只好先把平城知县停职了。
自从平城府成了新京,不但平城县就成了多余的,平城府也处于尴尬之境,平城知府还在担心自身不保,手下的知县偏在这时给他添乱,这是嫌被撤销得太慢吧。
平城知府二话不说,直接就让平城知县避嫌了。
这所谓的避嫌不是让他不要上窜下跳,而是直接停职,回家反思。
县衙里只有县丞,听说来人是五军都督府的,他给吓了一跳,出门迎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福生看他连帽子都没有戴好,心里厌恶,没好气地说道:“若是有状告举人的案子,你不要接,让他们直接去平城府。”
县丞没听明白,眨巴着眼睛想问又不敢问。
福生扫他一眼,冷冷地说道:“那案子太大,你一个小小县丞审不了。”
原来如此,县丞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做事就要懂得轻重,知县大人就是不懂轻重,现在闭门思过去了。
“好好,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福生转身就走,留下县丞点头哈腰。
福生又去了平城府,知府听说来人是定国公身边的福生,连忙亲自接见。
“哎哟,福生少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国公爷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知府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福生看着他那满脸褶子,心道你可比国公爷老多了。
“这两天若是有宗夫要休妻,妻告丈夫宠妾灭妻,婆家杀人谋产的案子,你就接下,国公爷让你禀公办理,不要为难弱女子。”
知府一惊,连忙垂手站直:“请福生少爷转告国公爷,下官听令,下官一定禀公执法。”
“嗯,行了,别的没事了。”
福生碰都没碰手边的茶水,起身便走了。
直到福生离开了府衙,知府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幕僚忙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啊,国公爷能让大人办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知府轻抚下巴上那几根疏疏落落的胡子,同样喜不自胜。
福生说的那宗案子,听上去只是一宗小案,可是堂堂定国公却专程派人来指点他,十有八、九,那是齐家的亲戚或者故旧。
知府自觉已经懂了,他看向门外,阳光洒在已经冷清多日的平城府衙,亮得耀眼。
第五十章 白脸
会昌街上,福生前脚刚走,孙氏和李绮娘就打起来了。
孙氏张牙舞爪往李绮娘身上扑去,李绮娘手里的扁担原本已经放下了,靠墙立着,见孙氏扑上来,李绮娘伸手抓起扁担就往孙氏身上抽,孙氏尖叫,跟着一起来的高婆子和狄婆子见了,一个去抱李绮娘的腰,另一个则去抢夺李绮娘手里的扁担,吕英儿见了,大吼着去扯高婆子的头发!
曾氏则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助阵,她偷眼去看颜雪怀,颜雪怀已经冲上来了,颜昭石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女人当街打架,他当然不好意思去掺和,但是他自觉还是能管住自己女儿的。
颜雪怀忽然发现有人扯住她的胳膊,她侧头一看,见抓住她的竟然是颜昭石。
好啊,别的不会,拉偏手倒是会的。
“不孝女,你给我回来!”颜昭石横眉竖目。
颜雪怀给气笑了,胳膊一收一放,就从颜昭石手中挣脱出来,抬腿就要踹出去,李绮娘的头发被狄婆子扯住,刚好偏过头来,一眼看到颜雪怀要踹颜昭石,她急得大喊:“闺女,不行!”
无论是哪朝哪代,当爹的再渣再坏,女儿也不能打爹!
颜雪怀当了那么多年的孤儿,她就没有这个概念,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对颜昭石动手。
但是她不傻,她也不是冲动的人,听到李绮娘的喊声,她立刻收脚,看都没看颜昭石,跑了两步,朝着狄婆子的后腰就是一脚。
调养了一两个月,颜雪怀虽然还是很瘦,但是精神很好,力气也比以前大了许多。
她踹狄婆子的这一脚,远非那日踹颜景隆的可比,狄婆子抓着李绮娘头发的手下意识松开,身子飞了出去,正砸在还在躇踌着要不要上去帮忙的曾氏身上。
两个人如同叠罗汉一般,挣扎着却爬不起来。
孙氏见了大声尖叫:“打死人了,出人命了!”
李绮娘刚刚被狄婆子扯住头发,现在没有了束缚,她朝着孙氏就是一扁担,孙氏想要拽过高婆子去挡,可是高婆子给她壮实,孙氏一拉没有拉到,李绮娘的扁担却硬生生打到她的身上,孙氏没有站住,脸朝下趴到了地上。
颜雪怀见状,朝着高婆子就踢,高婆子后腿一步,一脚踩到孙氏手上,孙氏杀猪般大叫,高婆子吓了一跳,噗通一声坐到了孙氏的身上。
高婆子又高又胖,她这一下子什下去,孙氏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像是碎了,疼得再也顾不上喊叫。
颜昭石之前听孙氏和曾氏数落颜雪怀,他其实并没有感同身受,可就在刚刚,他清清楚楚看到了颜雪怀朝他踹过来的那一脚。
那一脚虽然没有落下,但是也让他吃惊不小。
不孝女,真的是不孝女!
他记得他这个女儿,除了长得漂亮以外别无所长,还让李绮娘养得很娇气,又是个刁蛮自私的性子,两个侄女拿她一朵珠花,她都要吵闹不休。
郭老太太经常逼着颜昭石管教女儿,颜昭石也管教了几次,可是他刚管教完,颜雪怀就追打他的通房们,一来二去,颜昭石认定女儿是朽木不可雕,只想着等她到了能出嫁的年纪,寻个高门大户嫁出去,若是嫁得好,女婿说不定以后还能帮衬他和颜景修。
可是现在,颜雪怀连他这个父亲都要打,已经不仅是刁蛮自私了,这是大逆不道!
更重要的,她现在连仅有的美貌都没有了,还能指望她成亲以后帮衬娘家吗?
母亲说得没错,这就是个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
颜昭石看一眼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曾氏,走过去,对早已吓呆了的阿财和阿旺说道:“你们两个还傻站着做甚,去把那个不孝女绑了!”
围观的人原本都在看女人打架,没人留意颜昭石,可是阿财和阿旺还站在人群里,颜昭石走过来下命令,他的这番话,旁边的人全都听到了。
让两个男人去绑自己的女儿?
这是连他们普通老百姓都不会做的事,何况这个人还是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