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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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昭石觉得丫鬟真是蠢极了,还是去问珍娘吧。
“太太呢?”颜昭石问道。
丫鬟忙道;“太太上街买绣线了。”
丫鬟从未见过太太刺绣,可是太太每隔一天就要上街去买绣线,当然,每次都没能买到合适的。
颜昭石问道:“不是说太太病了吗?”
丫鬟正要开口,便听到大门被人砸得山响,颜昭石皱起眉头,让乐福出去看看。
乐福打开大门,还没看清门外的人,就见好大一个东西朝他扔了过来,乐福后退几步,却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等到他看清楚接住的是一个人的时候,门外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酒楼的桌布够大够厚,田珍珍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乐福看到自己抱着人是自家太太时,吓得魂不复体,手上一松,田珍珍掉落在地,乐福自己也跌坐地上。
完了,他的清白没了。
不知道主子是要打死他呢,还是要卖了他。
田珍珍一路惊吓,早就不敢哭喊求饶,这会儿又被摔了一下,她整个人都傻了,怔怔看着面前越来越大的那张脸。
颜昭石!
他怎么回来了?
颜昭石伸手一拽,桌布下面,是田珍珍那白嫩嫩的娇躯,很干净,连根线头也没有!
颜昭石着急上火,又累又饿,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惊喜便一拨连着一拨,颜二老爷那脆弱的心灵,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惊喜,他晕倒了!
酒楼里的闹剧,也传进了县衙。
捕头一听,啥,有人到咱们县里最大的酒楼里寻衅滋事?那还了得,兄弟们,抓人去!
捕头带了一众衙役来到酒楼,酒楼外面早就围满了人,伙计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没事,真没事,家事,就是家事,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怎么没事啊,药铺的学徒说了,吴员外让人打了,还受了刀伤。”
刚刚酒楼到药铺里请了坐堂的大夫,学徒跟着来的,这都是他亲眼所见,自是不会出错。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刀伤啊,我们东家切菜切破了手指头,这也叫刀伤?”
伙计急了,掌柜的说了,这事不能传出去,如果传出去了,那也不能承认!
捕头带着衙役从人群里挤进来,伙计看到捕头,吓了一跳,这是哪个嘴欠的,怎么还去报官了呢。
“有人闹事?”捕头问道。
“没有没有。”伙计的脑袋摇成了波浪鼓。
“我咋还听说你们东家受伤了呢?”捕头又问。
“没有没有,就是切菜时切破了手指头,小事小事。”伙计拼命摆着手。
有个全程看热闹的大婶凑到捕头身边,大声说道:“捕头大哥,我亲眼看见了,是一男一女来捉奸,那女的还把狐狸精扛走了。”
瞧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捕头终于听到了重点,捉奸?有意思!
时丰县太小了,小到谁出门摔个跟头,都能被人指指点点说上三天,更别说捉奸这种大事了,即便是捕头,也有好久没有听说过了。
“谁来捉奸,那一男一女是谁?对了,你们东家呢,他在酒楼里吗?”捕头声若洪钟。
伙计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好在掌柜的听说捕头来了,这会儿也出来了,闻言,掌柜满脸堆笑,把捕头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不怕您笑话,这是东家的家事,既是家事,自是也不想惊动官府,也不知是谁报的桉,辛苦您跑了一趟,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捕头大人带兄弟们去喝杯凉茶消消汗。”
说着,掌柜的把一块银子塞到捕头手里,估摸着至少有五两。
捕头露出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嗯,八成刚才听到的传言都是真的,吴员外的婆娘和小舅子打上门来了。
“好说好说,请吴员外好好休息。”
捕头转过身来,对看热闹的百姓们喊道:“行了,没事了,全都散了吧,散了,散了!”
人群散开,捕头和衙役们拿着银子喝茶去了,掌柜的长舒一口气,东家伤得不轻,好在药铺里坐堂的大夫,早年曾被征兵上过战场,给伤兵看过病,有一手不错的缝合伤口的本事,东家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是大夫却也说了,即使伤好了,腿上的疤痕也是消不掉的。
除非把那块皮削去,否则那“淫贼”二字,便要伴随东家一辈子了。
酒楼里有床,吴员外的伤势也不适合挪动,大夫开了方子,伙计给吴员外灌了下去,这会儿吴员外还没有醒来,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待到看热闹的人终于走了,掌柜才想起来,还没给吴家报信。
不过,他也踌躇,既然来捉奸的是吴太太和小舅子,那还用得着去吴家报信吗?
捕头回到衙门,便把此事禀给了知县大人。
知县从太太口中得知,京城可能来人了,他正在干等,等着那两位来找他。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却等来了吴员外在酒楼里被人捉奸的消息。
“仔细说说!”知县大人沉声说道。
捕头毕竟是专吃这碗饭的,就这么一来一回,他已经把这件事打听清楚了。
于是他便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太太和小舅子住进客栈里,每天都到酒楼里吃饭,酒楼里的伙计不认识他们,只以为他们是外地来的有钱人,直到今天,这两位又来了,刚巧吴员外和小情儿也在里面,于是便发生了那一幕。
酒楼门口卖腌梅子的大婶说:“吴太太扛着妖精从酒楼里走出来,那一瞬间,天上响了一声炸雷,把那小妖情吓得露出一条黑色的长尾巴,那尾巴是黑色的,在风里晃来晃去的。”
大婶,你看到的黑色尾巴,真的不是女人的长头发?
酒楼一侧卖炒蚕豆的老汉说:“那二楼的窗子刷的打开,一个小年轻飞身而下,一阵狂风刮来,那小年轻的嗖的一下便遁地而去,待到那阵风散了,小年轻已经十里以外了。”
老汉,你说的那个小年轻,是不是姓土名行孙?
知县大人去糟粕留精华,很快便将这件事理顺了。
那就是一男一女去捉奸,打了奸夫,掳了**。
至于妖精尾巴和土行孙,知县就当没有听到。
至于这一男一女是不是吴员外的老婆和小舅子,知县原是存疑的,待到与太太所说的那一男一女联系起来,知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在这时,先前派出去的亲信跑了回来,颜主簿回来了,且,一到家就病了,他的小厮乐福刚刚去请郎中了,据说是晕厥。
而据颜家巷子口杂货店老板娘所说,她亲眼所见,一个女人扛了一个人形物体走进巷子,那时她正忙着,只看了一眼,待到想看第二眼时,那个女人已经空着手出来了,而且身子一晃,就没影了。
知县大人无心办公,悄悄回到后衙,和太太交换了眼神,夫妻二人支开丫鬟婆子,关上房门,拉上窗帘,放下帐子,压低声音,互相交换了彼此听到的消息。
啊,这个世上,有人与你守护着同一个秘密的感觉,真好!
“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吴员外的太太和小舅子,他们就是睿王妃派来的人。”
“这样一来,就没有咱们什么事了?不用咱们去善后?”
“这是吴家的家事,吴家没有报官,当然不用衙门出面。”
“唉,我这颗老心啊,终于放下了,太太啊,你是不知道,我担心他们闹出人命,唉,咱们这小地方,可出不得大事啊。”
“乖,老爷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吴家当时没有报官,现在报官也晚了,全县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家的家事了,真没咱们的事了,再说,颜主簿也回来了。”
颜昭石回来了,但他恨不得自己没有回来!
虽然田珍珍一口咬定自己是走在大街上被人抓了,醒来时就在家里了,可谁也不是傻子,人家抓你做什么?担心你穿着太多怕你中暑,把你扒光了送你回家?
郝婆子在第一时间便借口打酱油,一去不回。
丫鬟走不了,郝婆子是雇来的,她却是买来的,郝婆子可以走,她却不能。
乐福则是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去请了郎中,他去请郎中时,郎中正在听几个大婶聊天,聊的什么呢,就是酒楼里发生的那件新鲜事。
于是乐福也知道了。
乐福认识几个字,他留了心眼,回家便找那块桌布,嗯,桌布上绣了三个字,正是酒楼的名字。
乐福哭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那个被吴家太太扛走的女人是自家太太,可最终抱住太太的却是他。
丫鬟对乐福有点意思,见乐福哭了,连忙问他怎么了。
乐福便把那几个字指给她看,又说了在街上听说的事。
丫鬟一听就瞪大了眼睛,她懂了,她全都懂了。
送走郎中,丫鬟便拽着乐福来见颜昭石,把街上传来的消息全都说了。
颜昭石白眼一翻,又晕了!
接下来的发展可想而知。
田珍珍一哭二闹三上吊,颜昭石心烦意乱,正在这时,衙门里来人,知县听说他回来了,让他回衙门一趟。
颜昭石只好硬着头皮来了衙门,知县面色如常,只是问了问寨子里的事,便道声辛苦,让他回家休息。
颜昭石见过知县大人,还没有走出衙门,便遇到五个人,每个人见到他都是一怔。
第一位:“回来了?回来就好。”
第二位:“回来了?不要想不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位:“回来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第四位:“回来了?没事没事,以后家里多种花少栽树。”
第五位。。。。。。拍拍颜昭石的肩膀,一声叹息。
从县衙到家并不远,可对于颜昭石而言却如隔千里,他似乎看到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在笑他,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颜昭石踉踉跄跄回到家里:“乐福,研墨!”
一封休书,颜昭石休了田珍珍!
田珍珍不事翁姑,致使婆母病重,犯七出之条,当休!
郭老太太还不知道,她终于帮了儿子一回,做了一块遮羞用的老花布。
第五四零章 丁忧(两章合一)
颜雪怀交给珍珠和周扫尘的差事,不是一封休书就能结束的。
周扫尘之前的经历,用武多过用脑,不,她根本没有用脑的机会。
因此,在颜雪怀找到她的时候,她便把丑话说到了前面。
“王妃;??您让我打谁我就打谁,您让拆左腿,我决不会卸右腿。所以您要提前说清楚,我脑子不好使。”
所以现在,周扫尘瞪着珍珠:“快说,接下来咱们去揍谁?”
珍珠。。。。。。
于是——
街上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吴家,其实吴家出来采买的下人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敢说;??直到吴员外的儿子亲耳听到;??吴太太这才知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带着弟弟去捉奸了?
她娘家的弟弟压根就不在时丰!
“去把老爷接回来!”
大夫担心吴员外伤口太疼受不住,因此给他用了助眠的汤药,吴员外一觉醒来,已经次日早晨。
他已经在自家府里了。
大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两个人呢?”吴员外挣扎着坐了起来。
吴太太披头散发冲了过来:“你在外面惹的烂事,却要祸害我的名声,现在全时丰的人都在说我善妒!”
善妒,这是犯七出的。
如果她真的善妒也就罢了,可她没有啊,这些年来,家里的姨娘和通房抬了一个又一个,她哪里善妒了?
吴太太觉得自己太冤枉,就在吴员外醒来之前,她已经让家里的姨娘和通房跪在院子里了;??她倒是让她们说说;??她善妒吗?
吴员外沉声喝道:“把太太带出去,再去请莫先生。”
两名亲信将呼天抢地的吴太太请了出去;??莫先生很快就过来了。
“你和我说,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吴员外问道。
莫先生便将昨日时丰县里的闹剧讲了一遍,他打听得很详细,就连田珍珍被乐福送到城外的事,也打听出来了。
“休了?”吴员外皱起眉头,田珍珍说颜昭石对她言听计从,到头来还是说休就休了,这个蠢笨的女人啊。
“是,那个女子将田氏送回颜家,颜家很快便请了郎中,据说是颜大人晕倒了,后来衙门来人请他过去,他从衙门回来后,便写了休书,田氏不肯答应,想来颜大人是唯恐她哭闹不休,便让那个叫乐福的下人雇了骡车;??将田氏送到了城外。”莫先生说道。
“然后呢?”吴员外又问。
“学生一直让人盯着;??乐福是昨天晚上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的,今天早上城门开了;??他也没有回来,颜家则一直大门紧闭,听说知县大人准了颜大人的病假,让他在家休养几日。”莫先生跟了吴员外十几年,吴员外对他的信任超过妻儿。
“那一男一女呢?”吴员外握紧拳头,他这辈子从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甚至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
“他们是四天前来到时丰的,男的讲官话,没有口音,女的也讲官话,但带了些口音,只是那口音有点杂,客栈的伙计听不出她是哪里人。
这两人来了便住在客栈里,自称姓张,他们要了两间房,男的叫女的姐姐,白天出去,晚上才回来,前天,那男的换了房,换到能看到酒楼后门的屋子,对了,知县大人家里的小厮,曾经到客栈里打听过这两人的事,不过客栈的伙计所知有限,那小厮也没有打听到什么。”
莫先生说完,吴员外陷入沉默。
颜家。
颜昭石正对着哇哇大哭的小儿子发呆。
颜景贤,这是他给儿子精挑细选的名字,这个“贤”,寄托了他对宝贝儿子的无限期许。
现在,景贤小脸胀得通红,哭得嘶心裂肺,这是饿了。
丫鬟忙道:“太太请了乳娘,可不知为何今天没有过来。”
颜昭石一怔,这些日子,他很少回来,并不知道家里请了乳娘。
“那就去乳娘家里把人叫过来,对了,郝婆子呢,为何今天也没有过来?”
家里锅朝天碗朝地,丫鬟要伺候郭老太太,抽不出空来做家务,更别说照顾景贤了。
听说让她去找人,丫鬟很高兴,得知颜昭石回来,郭老太太觉得自己又有了靠山,从昨天开始,便没完没了地哭骂,她一个病人,也不知怎么就这么大的精神,躺在床上嘴就没有停过,丫鬟巴不得有多远就躲多远,再说,乐福整晚没有回来,丫鬟担心他被田氏迷住,跟着田氏私奔了,所以丫鬟还想到城门口看看。
丫鬟走得很快,颜昭石以为那乳娘就住在附近,很快便能过来给景贤喂奶,可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乳娘没来,郝婆子没来,丫鬟也没有回来。
景贤已经饿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颜昭石心疼得不成,可他既不是女人,也不会做家务,更不知道如何带孩子,只能眼巴巴看着宝贝儿子在那里哭。
隔壁传来郭老太太的咒骂声,虽然隔了一堵墙,可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来也怪,郭老太太口齿不清,可偏偏颜昭石却能听懂她在骂什么。
郭老太太骂的是:“老二你个乌龟王八,老婆偷人养汉的货,你那个野种咋还不死!”
颜昭石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冲到了脑门。
他大步冲到隔壁,指着郭老太太吼道:“你骂谁是野种?那是你孙子!”
郭老太太歪着嘴冷笑:“孙子?我才不认,也就你这个活王八才当他是宝。”
“你再说一遍!”颜昭石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天底下哪有当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