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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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福生又来了。
颜雪怀不知道昨晚的事,她还以为福生是来买午饭的。
可惜莫语姑姑没在。
“咦,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这还没到午饭的时辰呢。”
福生低声问道:“老板娘在吗?”
“在啊”,颜雪怀转过身,冲着后厨大喊,“娘,有人找!”
李绮娘擦着手走出来,看到来人是福生,她关切地问道:“好些了吗?”
她下意识地省去了“国公爷”三个字,但是福生懂的。
他很感激李绮娘的善解人意。
国公爷中毒这件事至今为止并没有外传。
有的人,是不能倒下的。
齐慰就是这样的人。
“好一些了”,福生有点不好意思,便还是问道,“老板娘,不知您能否到我们府里住上两日?国公爷吃不惯我们府里厨子做的饭。”
不是吃不惯,而是国公府连同国公府里的一众下人,都是宫里赏下来的。
虽说是宫里赏的人,可是既没有阉人,也没有宫女,这些人都是到了新京之后由内务府采买的。
谁也不知道这当中有没有探子,有没有刺客。
可这些人,只能死,却不能换。
以前倒也罢了,现在齐慰出了事,自是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李绮娘一怔,定国公是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偏偏身份又高,她们想要报恩也没有机会。
出于本能,李绮娘想要一口答应,但是她不放心女儿。
“我能带闺女一起去吗?”
颜雪怀立刻就明白李绮娘是什么意思了,她连忙说道:“您带上英儿吧,我留下看铺子。”
李绮娘道:“你既不会烧火又不会煮饭,你留下也没用,还不如把铺子关上几天,也让辛伯休息休息。”
颜雪怀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还要去跑工部的事,再说,我住在叶老夫人那里,您可以放一百个心。”
若是以前,李绮娘还真的不放心颜雪怀留下来,可是现在,仔细一想,有叶老夫人那边,又有辛伯,宝贝闺女除了要有两天吃不上她做的饭以外,倒也不用特别担心。
“那把英儿留下,娘一个人去就行。”
吕英儿当然不能撑起铺子,但是她能给颜雪怀做饭,更能和颜雪怀做伴。
李绮娘又叮嘱了几句,便带上自己做饭用的一套家伙事儿,跟着福生走了。
福生也没有想到,李绮娘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忽然想起身上还揣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算了,等到李绮娘回来的时候,再把银票拿出来吧。
中午的时候,莫语过来取饭,颜雪怀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福生来过的事情告诉她。
莫语没有看到李绮娘,颜雪怀便道:“有户人家要娶媳妇,请我娘过去掌勺,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对莫语这样说,对来李食记的客人也是这样说,没人怀疑,就是有些遗憾今天尝不到老板娘的手艺了。
傍晚的时候,晏七和陆锦行来了。
颜雪怀还以为晏七至少要有三四天不会过来呢,没想到昨天才碰了一鼻子灰,今天就又来了。
打不死的小强,不,小七。
“今天掌勺的是英儿,劳驾你们不要点太复杂的菜式,谢谢谢谢。”
第九十八章 肉墙(二更)
颜雪怀的神情要多自然就有多自然,就连笑容的幅度也像是用尺子量出来的,不大不小不长不短,四颗牙。
晏七看着她,同样的云淡风轻,和煦空灵如即将坐化的佛子,若不是他那贼亮贼亮的眼睛,颜雪怀还真信了他是虚怀若谷的高人。
晏七接过菜单,看了看,又把菜单递给颜雪怀。
只是递就递吧,胳膊抬得高高的,哪里是递菜单,分明是想把半截子胳膊递给她。
这会儿后厨里还有十几只没有卤的猪肘子,也不缺你这个大猪蹄子。
颜雪怀笑着点完菜,笑着回到后厨,又笑着把菜一样一样端出来,最后还不忘遵守昨天的承诺,多送了一道菜。
颜雪怀的笑容就像脸谱一样丝毫未变。
陆锦行全程没敢多说一句话,只是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
晏七吃得很快,陆锦行还没有吃饱,晏七已经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陆锦行无奈,抹了抹嘴巴跟着一起走。
颜雪怀的声音就像是抹了蜜:“贵客慢走,贵客常来。”
晏七记得颜雪怀从来没对其他客人说过这八个字,不仅是其他客人,在今天之前,也没有对他说过。
这是几个意思?
欢送?
见他一脸懵,陆锦行再也忍不住了,把脸藏在折扇后面,对晏七说道:“这就好比送瘟神。”
话音刚落,陆锦行就感觉到两道冰芒直射过来,他顿时感觉透心凉心飞扬。
这一刻,陆锦行很怀疑,晏七和他那从小建立起来的情谊即将随风而逝。
他连忙朝着自己的嘴巴来了一巴掌:“这臭嘴!”
晏七没理他,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明明门槛就在眼前,他却没有再多跨半步。
李食记的门脸原本也不大,晏七站在那里,陆锦行也在,人高马大的两个人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颜雪怀感觉铺子里的光线忽然暗下来,再一看,门口多了一道影壁墙,肉墙。
这两人要干嘛?
这是把自己当成门神了?
门神是一边一个站两边的,你们挡住我的门,不是门神,是神经!
她继续保持着四颗牙的笑容,施施然走了过去:“两位,还有何吩咐?”
看到她终于走过来了,晏七脸上那老僧坐化般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把上半身倾斜得像那黄山上的迎客松,脑袋凑到距离颜雪怀两巴掌的位置,压低了声音:“今天我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裳。”
颜雪怀看着他:“说完了?”
“说完了。”
“可以让开了?”
“让开。”
说让就让,晏七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陆锦行,飞快地走了。
颜雪怀翻翻眼皮,昨天她说什么来着,她说晏七没有穿过重样的衣裳,所以今天他就故意穿了件重样的,难怪刚才点菜时,胳膊抬得那么高,让她差点误以为他想自卖自肘。
幼稚,真幼稚。
这人是第一次追姑娘吧,傻了巴叽的。
颜雪怀坐到柜台后面,一边算帐一边吐糟,她不会打算盘,她算帐是用笔在纸上列算式,算完就把草稿纸扔进炉膛里烧成一把灰,没人发现她那特殊的计算方式。
可是在别人看来,她现在拿着笔是在写字,而不是算帐。
张小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奋笔疾书的颜雪怀。
原来怀姐儿会写字。
对啊,那位颜二老爷虽然人品不好,可却是一位举人。
因为两家的铺子紧挨着,在他心里,怀姐儿就是开食铺的小娘子,他竟然忘记了,她其实是一位举人家的小姐。
是千金小姐。
张小平默默低下了头。
他娘还总是说两家门当户对,他娘也真是的,哪里就门当户对了,他比人家差得远呢。
颜雪怀恰好抬头,看到张小平,忙问:“张大哥,下学了?是要在这儿吃,还是拿回去?”
张五一家的铺子关得也很晚,大多时候张五嫂都懒得回去再煮饭,自从有了李食记,便常常打发两个儿子过来买些吃食带回去。
张小平脸上胀得通红,忙道:“还有包子吗?”
“有啊,还是要二十个吗?”颜雪怀问道。
“嗯,二十个。”张小平讷讷地说道。
颜雪怀觉得今天的张小平有点古怪,可能是在学堂里没有考好,被先生骂了吧。
张小平拿着包子回到自家的铺子,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边吃饭,一边听母亲说些街上的新鲜事,而是拿了两个包子进了里间。
张五嫂察觉到儿子不对劲,便撩开帘子,伸头去看。
却见长子正一边吃包子一边温书。
张五嫂蹑手蹑脚地出来,冲着正啪叽啪叽吃包子的张五说道:“你吃饭不要啪叽嘴,吵到儿子温书了。”
说完,又朝着二儿子张小安的脑袋来了一下:“还有你,你也学学你哥,你看你哥读书多用功,再看看你,就知道吃!”
张小安缩缩脖子,手里拿着半个包子,不知道是要继续吃呢,还是学他哥的样子,也进去看书。
一帘之隔的里屋,张小平听到了母亲的说话声,他把手里的包子两三口塞进嘴里,抱起书本,摇头晃脑地背了起来。
他要比以前更用功,他要像颜二老爷一样做举人,不,他才不要成为颜二老爷那样的人,他要考上秀才,考上举人,以后还要考上进士。
颜雪怀当然不会知道,她只不过算个帐,就激发了一位少年人的进取之心,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膨胀。
柳树胡同里,晏七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居然主动说起了齐慰。
自从他要行刺齐慰的计划被他爹无情打压之后,下面的人向他报告,他便没有好脸色。
今天却是难得的和言悦色。
“齐慰究竟出了什么事,查出来了吗?”
陆锦行斜睨着琥珀,小子,你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快拿出你的表现来!
琥珀假装没有看到陆锦行给他使眼色,轮得到你给我使眼色吗?我又不是你的人。
“魏明政带回来十二具尸体,咱们的人查了,朱家驿的一名马倌死了,紧接着驿丞也失踪了,魏明政带回的十二具尸体,就是那名马倌的家人。”
第九十九章 死地(月票加更)
“看来果真是出了事”,晏七冷笑,又问,“就查到这些,别的呢?”
“那名马倌儿姓陶,名叫陶清,对了,您猜这个陶清以前是干啥的?”琥珀说完就后悔了,他这是飘了啊,又不是灯会,他哪来的狗胆让七公子猜谜啊。
没想到晏七今天心情好,不但猜了,而且还让他给猜对了。
“陶征的那个陶?”
琥珀一拍大腿:“七公子,您真厉害,这都能猜到!”
陆锦行不忍直视,你不能不要这样夸张,你当你是说书的吗?
同一时刻,齐慰也在问着相同的问题:“陶清和陶征有何关系?”
魏明政把刚刚送来的消息如实汇报:“陶清的祖父是个孤儿,被陶家买去,便跟了主人的姓氏,陶清是陶家的家生子。他五岁的时候,陶家给他们一家放了籍,后来陶清的父母去世,陶清八岁时便入赘刘家,并跟着刘家来到了朱家镇。说是入赘但没有办喜事,直到十五岁时才与刘家的女儿成亲。因为他很小时候便离开了陶家,所以他与陶家的关系,几乎无人知晓。”
齐慰微笑:“现在我们的人不是已经查到了吗?这本来应该无人知晓的秘密,你们没用几天就查到了,只能说明,有人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魏明政一怔,问道:“国公爷,您的意思是。。。。。。这是假的?”
齐慰笑着摇摇头:“既然你们能查得这般详细,说明这件事不是假的。只是辛苦那些人了,居然能从与陶家有关系的无数个人里找到这个陶清。”
魏明政恍然大悟,背后之人之所以会让陶清来做这件事,并非是因为陶清是朱家驿的马倌儿,而是因为陶清是从陶征家里出来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他和陶征有关系,所以他才能成为朱家驿的马倌儿。
“可是据驿丞所说,陶清来朱家驿当马倌儿,已经有三个月了,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还有朱家驿这个地方,难道说他们早有准备?算准了您会去吕河营,中途会到朱家驿打尖休息?这也太神了吧,铁板神算也没有这么神。”魏明政啧啧称奇。
齐慰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
陶清的出现,就是为了牵出陶征,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正如魏明政所说,陶清是三个月前做马倌儿的,难道早在三个月前,背后之人便已经在计划要让他去朱家驿了吗?
朱家驿是一个很小的官驿,武将们爱惜战马,之所以会在朱家驿做短暂停留,也是为了让爱马休息休息。
不过,无论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这件事的主因要么有二,有么是二选一。
一是要致齐慰于死地。
二是要致陶征于死地。
要么齐慰死,要么以齐慰的死牵出陶征,陶征死。
最好的结果是齐慰和陶征全都死。
齐慰叹了口气。
当日陶征带领一众门生,请旨立裕王柴冀为帝。
太皇太后未允,立了今上柴冉。
之后裕王起兵造反,太后太后迁都时,责令陶家跟着一起来了新京。
至今,陶征没有定罪,陶府外面有羽林军把守,陶家全家被软禁在府中。
齐慰笑着摇摇头,有人想杀陶征,却又想借他的手,给陶征定上十恶不赦的罪名,让陶家满门抄斩。
太皇太后的确想杀陶征,只是碍于小皇帝的龙椅尚未坐稳,而陶征的威望尚存,才迟迟没有下手而已。
但是太皇太后也会想杀他吗?
齐慰觉得不太可能。
他还有利用价值。
所以这背后的人,不一定会是太皇太后。
而是一个既想让他死,又想让陶征死的人。
“魏明政,让人去查一查,陶征和卫明有何恩怨。”
魏明政一怔:“您是说卫公公?”
“嗯。”齐慰没有否认。
魏明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您此番去吕河营处置了卫葆,可是也只是打了二十杖,撸了他的百户而已,他那个百户是恩荫,不让他做,还可以让卫家其他人做的,对于卫家而言,这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卫明的心眼也太小了吧。”
说完,他自己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太监们的心眼都不大。”
齐慰笑着挥挥手,让他退了出去。
见魏明政总算走了,福生过来,拿走齐慰背后的迎枕,扶着他躺下:“您今天过于劳累了,快点休息休息吧。”
“好,把军报拿来,读给我听。”齐慰没有拒绝福生的好意,很配合地躺了下去。
“明天再念吧,陈大夫说了,您的身体还没有复原,不能耗神。”
“听话,去拿军报。”齐慰温声说道。
福生站着没动,眼珠子一转,开始拉起了家常。
“对了,您猜我把谁给请来了?”
齐慰问道:“谁?”
“李食记的老板娘,我请她过来,单独给您做两天饭,等您的身体好些,再让她回去。”
齐慰凝眉,强撑着抬起身子,问道:“你把她带来了国公府?”
“是啊,现在是特殊时期,我若总是去李食记,难免会让人盯上,人心叵测,万一有人利用她给您下毒,或者利用她打探您的消息呢,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让她留在国公府里最安全。”
齐慰有些不悦:“人家自己有铺子,不做生意了吗?”
“我也没说不给钱,就她那食铺,一个月也顶多赚个四五十两,我给一百两,相当于两个月的收入,她也不吃亏。”
齐慰摇了摇头:“人家收下你的银子了吗?”
福生道:“在李食记时,我没有来得及给,索性等到她走的时候再给,您若是觉得那样不合适,一会儿我就去找她,把银票交给她。”
齐慰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满脸是血的女子,明明瘦弱得如同风中杨柳,可她拿着菜刀站在那里时,却如一株青松,傲然挺立于风雪之中。
“也就是说,人家压根没有和你谈价钱,便放下自己的铺子,跟着你过来了,对吧?”
“嗯。”福生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和他想得不太一样,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耷拉着脑袋,站在床边。
齐慰却没有因为他的乖巧而放过他:“你以为人家是为了钱吗?人家是在报恩,报咱们的救命之恩!你给人家银子,人家也不一定会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