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然会了,做生意不难,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啥难的?”
“也是啊,那咱们明天就把余下的七十两银子送过去。”弟弟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他和姐姐一眨眼就变成生意人了。
“交房租这事儿不用急,你没见他们那铺子里一堆坛坛罐罐的,都得让他们弄走,再把铺子收拾干净,咱们再搬进去,哼,到时候你把招子放亮点,连个蜘蛛网也不能有,若是他们让咱们不满意,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就是就是,一年八十两,都够给小红配一副好鞍子了,可得要把放亮招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他们敢不收拾,小爷我就打死他们。”
“嗯,他们不敢,肯定不敢!”
第十章 香菜
颜雪怀把韭菜花和腐**浇到热腾腾的豆腐上,又把整碗香菜全部倒进调好的豆腐里,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一碗吃完,豆腐还有半筐,香菜没有了。
颜雪怀想找店家多要一碗香菜,忽然发现坐在对面的那个人,面前满满一碗香菜没有动过。
颜雪怀深吸口气,小声问道:“你不吃香菜?”
那人依然埋头大吃,像是没有听到。
颜雪怀厚着脸皮又问:“你如果不吃,不如我帮你吃了吧,免得浪费。”
对面的人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目清秀,眸光明亮,长得很精神。
颜雪怀只有十四岁,大病初愈,面黄肌瘦如同一棵豆芽菜,穿上男装尤其显小,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
那人显然是把她当成了嘴馋的小孩子,把那碗香菜往她面前推了推,便重又低头吃了起来。
颜雪怀大喜,嘴里说着谢谢,手已经伸过去,像刚才一样,加了韭菜花和腐乳,又舀了两大勺豆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对面那人的目光所及处,便是一只瞬间便空了的碗。
他忍不住抬眼看了过来,见那个瘦了巴几的小孩子嘴巴张得大大的,然后把一大勺香菜送进嘴里。
那人的嘴角抽了抽,一脸的嫌弃,这世上为何会有人喜欢吃香菜?
隔壁桌上的那对姐弟已经扔下了筷子。
“不知道新京哪里有卖烤肉的?”
“咦,要不咱们的铺子不卖山货了,改做烤肉?”
“你烤的肉不好吃,不如羊叔烤的,羊叔烤的肉才好吃,除非你能让羊叔也来新京,否则咱们还不如卖山货呢。”
“不烤肉,也能烤鱼,我会烤鱼,烤鱼也比豆腐好吃。”
“那你可要想好了,咱们是卖山货还是烤鱼。”
“那就烤鱼,咱们开个烤鱼的铺子,如果没人来吃烤鱼,咱们就再改变山货。”
“怎么会没人来吃,一准儿有人,姐你看这家的豆腐,还没有烤鱼好吃,也有人吃,咱们卖烤鱼,肯定生意比这里更好。”
两个人说着话,便起身往外走,店小二见了,连忙追上去:“客官,你们还没给钱呢。”
这对姐弟像是刚刚想起来吃东西还要给钱,两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姐姐随手掏出一块碎银扔给小二:“对啊,吃饭要给钱的,拿去,不用找了。”
颜雪怀吃完最后一口香菜,把几个铜钱放在桌上,起身要走,见对面那人还在吃,她拿起在客栈门口买的面人哪吒,放到那人手边。
“这个给你,就当是香菜钱了。”
“对了,这是哪吒。”
晏七拿起面人儿,齐刘海、八字眉、黑眼圈,外带一嘴豁牙,这是哪吒?
颜雪怀没有跟上那对姐弟,她重又回到单伯的小摊子上,买了几个茶叶蛋和一包卤豆干。
不远处的惠记酱铺大门敞开,王氏端着一盆水走来,洒在门口,看上去心情不错,走路都像带着风。
“造孽啊,拿着人家的铺子赚钱,也不怕遭报应。”
单伯一边嘟哝,一边把装着茶叶蛋和卤豆干的油纸包递给颜雪怀。
“不用来看了,这铺子租出去了,刚刚你没在,那婆娘已经和旁人说了,一年的租金八十两呢,嘿,八十两啊,这会昌街上独一份,别家都是七十两。”
颜雪怀点点头:“一年八十两,这还真不少,每个月至少要赚十两,才能把房租赚出来。”
她拿起油纸包,又到街头的老鸡头买了只烧鸡,一并拿好,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刚刚拐上客栈前面的那条街,就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手里各拿一张纸,正拉着一个老人打听:“您老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这画像上的人?”
声音软绵绵的,是江南口音的官话。
颜雪怀初时觉得这两人有点面熟,听清楚他们是在找人,她登时想起来他们是谁了。
这是颜家带过来的小厮!
颜家原本带来三个小厮,锅子在路上被抓了壮丁,这两个却是一路跟随北上。
一个叫阿旺,一个叫阿财,都是签了死契的。
颜雪怀闪身躲到一棵树后,见那老人往不远处指了指:“那边有客栈,你们到那儿去打听。”
阿旺和阿财道声谢,便快步往客栈去了。
颜雪怀从树后出来,尾随在两人身后,和那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姓胡,胡掌柜留着两撇悉心打理的小胡子。
此时,胡掌柜坐在柜台后面,正对着小耙镜修剪胡子。
阿旺和阿财走到柜台前,二话不说,就把两张画像放到了柜台上,刚刚挡住了那面小耙镜。
胡掌柜措不及防,手上的剪子一抖,左边那撇胡子的尖尖没有了。。。。。。
“你们干什么的?”胡掌柜拧着眉毛,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小厮。
阿财陪笑,指着柜台上的两幅画像:“掌柜的,您好好看看,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住在客栈里?”
胡掌柜扫了一眼,画像上是两个年轻女子。
胡掌柜顿时大怒,指着阿财的鼻子吼道:“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当咱们这儿是啥下作地方了,就你们这样的,拿着女子画像四处打听,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可听说眼下新京里来了很多拐掠良家女子的匪人,小五子,去,把五城司的巡城兵请过来!”
阿财和阿旺吓了一跳,他们初到新京,人生地不熟,别说是五城司的巡城兵,他们连新京府衙的衙役都不认识。
伙计小五子拔腿就往外跑,阿旺连忙追上去,扯住小五子的胳膊一脸是笑:“小哥儿别走,误会,这都是误会!”
有正下楼的客人听到动静,站在楼梯上拔着脖子往下看,大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抓贼呢?”
阿旺连忙摆手:“不是贼,咱们不是贼,是找人的,真的是找人的。”
阿财补充:“是找自家人,是自己家的人。”
胡掌柜冷笑:“拿着年轻女子的画像挨个询问,这是正经人家能干出来的事儿?怕是那拐子把拐来的人给弄丢了,追出来找吧。”
“对啊对啊,昨天旁边那个酒馆门前,不就是有个丢了孙女的老妇在哭吗?她家孙女十五了,买头绳的功夫就让人拐走了。”
“唉,外头兵荒马乱的,十来岁的小姑娘,还不知道给卖到哪里去了,可怜哟!”
“掌柜的说得对,正经人家没有这样出来找人的,这就是拐子们常干的事,去报官吧,说不定连那位老妇人的孙女也是他们拐走的。”
第十一章 画像
阿旺和阿财百口莫辨,急得面红耳赤。
阿财伸手便要去拿柜台上的两张画像,胡掌柜一巴掌打在他的爪子上:“这是物证!你小子想要销毁物证吗?小五子,去把五城司的人请过来,让王头儿亲自过来抓人,就说抓到拐子了,别磨蹭,快去!”
小五子把手里的白毛巾把肩头一甩,大喊:“好嘞!”
阿旺一看就慌了,却不敢再去扯小五子,冲着阿财喊道:“走走,咱们走,到别处找去!”
阿财还惦记着画像:“画像,把画像给我。。。。。”
胡掌柜伸手又要扇他,阿旺见了,拽上阿财就跑。
阿财被拽得跌跌撞撞地出了客栈,嘴里还在嚷嚷:“那是二太太和二小姐的画像,是二老爷亲手画的,我家二老爷是举人,举人。。。。。。”
阿旺不敢停留,拉扯着阿财渐渐跑远,除了躲在客栈门外的颜雪怀,没有人听清阿财说了些什么。
颜雪怀面沉似水,转身走进客栈时,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小病秧子模样。
小五子还在门口,一边跳脚一边骂:“算这俩兔崽子跑得快,下次再敢过来,我就抽死丫的。”
颜雪怀冲着小五子点点头,缩着肩膀往楼梯口走。
身后传来胡掌柜的大嗓门:“你等等,就是你,那姑。。。。。。那小孩,等等。”
颜雪怀转过身来,笑容可掬,只是她瘦得皮包骨头,这笑容在她脸上非但没有增添光彩,反而把她的脸显得更瘦更小。
“胡掌柜,您叫我?”
胡掌柜拧着眉毛,两撇胡子一长一短,他上下打量着颜雪怀,小姑娘身上的衣裳,还是他给的。
“嗯,出去找房子了,找到了吗?”
颜雪怀摇摇头:“明天继续找。”
她拎起手里装着烧鸡的油纸包,放到柜台上:“给您下酒的,会昌街上老鸡头的烧鸡,您尝尝。”
胡掌柜怔了一下,马上推辞:“你这孩子,把烧鸡拿回去添菜,免得你娘还要另起炉灶。”
“这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别客气了”,颜雪怀扬扬手里另一个油纸包,“我这里还有。”
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柜台上瞄了一眼,那两张画像还放在柜台上。
胡掌柜没有再谦让,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真懂事,懂事。”
他也瞄向那两张画像,伸手拿过来,卷了卷,递给颜雪怀。
“这两张纸给你娘拿去剪花样子用。”
颜雪怀伸手接过,看也没看便揣到了怀里。
回到楼上的房间里,李绮娘没在,这个时辰应是在灶间里忙碌。
颜雪怀把油纸包放到桌上,从怀里取出那两幅画像。
别说,还挺像的。
颜二老爷颜昭石于琴棋书画毫无所长,无论哪朝哪代,这些风雅之事都是要有钱有时间去学去练的,泥腿子出身的庄户人家,连买纸笔都要省吃俭用,就是想学也无处可学。颜二老爷会的都是皮毛,就连这点皮毛,也是娶了李绮娘之后,有了闲钱才学的,可毕竟欠着火候,颜雪怀的记忆里,就没见过颜二老爷画过完整的画。
却没想到,颜二老爷于丹青一道上独僻蹊径,把功力全都体现在给妻女画像上了。
颜雪怀把画像重新卷好揣进怀里,起身去了灶间。
灶间一侧有个小灶台,这是专门给掌柜和帐房先生做饭用的小灶。
李绮娘正用平底锅摊鸡蛋饼,鸡蛋夹杂着葱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颜雪怀吸吸鼻子,有个会做饭的娘真是太幸福了。
“娘,我回来了,我在外面吃饭了,您少做一点。”
李绮娘一只手拿锅铲,熟练地把鸡蛋饼翻了过来:“这是最后一个,摊完这个就吃饭,你去洗手,回屋等着,娘这里马上就好了。”
“嗯。”颜雪怀蹲下,从怀里取出那两幅画像,添到炉膛里,宣纸遇上火苗,腾腾燃烧。
“你烧的是啥?”李绮娘正在装盘,瞥了一眼。
“画像,颜二老爷亲手所画,咱们两个人的。”
颜雪怀抄起烧火棍往炉膛里捅了捅,站起身来,抖了抖溅到衣裳上的纸灰。
李绮娘一怔:“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嗯,所以您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需要什么东西我来买,或者请客栈里的采办帮着带回来也行。”
颜雪怀接过李绮娘手里的盘子,往外走了几步,回头见李绮娘还站在原处,她笑着安慰:“我和颜景修打过照面,他没有认出我来,别人想必也是如此,我现在的模样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言,李绮娘鼻头微酸:“你的病已经好了,养上十天半月就能恢复过来,娘给你好好补一补。”
颜雪怀见李绮娘误以为她为了容貌而难过,也没有解释,陪着李绮娘回到屋里,母女两人吃了饭,颜雪怀问道:“娘,您想好开铺子做什么了吗?”
“开小食铺吧,娘除了做饭,别的什么也不会。”
李绮娘的娘家就是开食肆的,养父李老爹早年曾给大户人家做过厨子,李绮娘被娇养长大,虽然没有上灶掌勺,可是她耳熏目染,也学了一手好厨艺。
“好,那咱们就开小食铺,现在新京城里的外地人挺多的,很多人临时租住的地方不能开火,还是要买着吃,我看街上卖包子卖馒头的生意都很好,那咱们也卖家常小菜,既方便又实惠。”
李绮娘眼中的郁色荡然无存:“娘也会蒸包子,娘还会蒸烧麦,就是不知道新京人吃不吃烧麦。”
“娘,明天我找掌柜的借了纸笔,您把想要做的主食和菜式全都写出来,还有咱们开小食铺需要添置的物事。”
“好。”
这一夜,母女俩没有再提起颜家的事。
次日一早,颜雪怀下楼的时候,手里端了一只砂锅。
她把砂锅放到柜台上,笑盈盈地对胡掌柜说道:“这是我娘做的馄饨,做多了,刚好够您和刘先生、小五哥、小龙哥一人一碗。”
掌柜、帐房先生连带两个伙计每人一碗,这哪里是做多了,分明是特意给他们做的。
胡掌柜想起昨天的那两幅画像,心里有数,也没有推辞,叫了小五子去拿碗筷。
“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颜雪怀叹了口气:“我原本想租叶老夫人在会昌街上的一处铺面,可那铺子被人给强行占着,一时半刻腾不出来。”
“叶老夫人?欧阳家的那位老诰命?”胡掌柜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第十二章 焦爷
“嗯,就是那位有诰封的叶老夫人,胡掌柜您也知道她啊。”
胡掌柜是老平城,以前的平城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达官显贵,欧阳家父子双进士,在平城家喻户晓。
“但凡是在平城住了一二十年的,谁不知道欧阳家的事啊,唉,天妒英才,可怜啊。”
颜雪怀想起那位严肃的叶老夫人,心中也不免感慨。
“我想租的就是叶老夫人在会昌街的一处门面,但是现在被人占着。”
胡掌柜冷笑,神情不屑,当年欧阳伯儒去世时,欧阳本家的人就闹过一次,说叶老夫人养不了儿子,守不住家业,让她把家业交由欧阳家的叔伯们代为打理。
叶老夫人硬是没有答应,不但将儿子欧阳赞养大成人,娶妻生子,还将儿子培养成探花郎。
后来欧阳赞父子先后下落不明,欧阳家的长辈们索性带着自家的儿孙上门,逼着叶老夫人过继。
“那些人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欺负一个孤老太太,算什么东西!若说没有贿赂当官的,傻子都不信,叶老夫人是堂堂诰命,却连自己的铺子都拿不回来。”
颜雪怀想到欧阳惠夫妇的嘴脸,问道:“胡掌柜,那欧阳惠也是族老的子孙?”
“欧阳惠和欧阳伯儒这一支是隔着房头的,现在欧阳家的族长就是欧阳惠的亲堂兄,眼下欧阳家辈份最高的老太爷,是欧阳惠的祖父,欧阳惠虽然不成器,可是咱们平城县的县太爷是他的堂姐夫。叶老夫人的状子递到平城府,知府见是家族内部的事,便会打回平城县,县太爷收到上面打下来的状子,看到是叶老夫人状告他小舅子的,还能如何,当然是发返到族里,让族里自行解决,所以叶老夫人告状两年,却连点水花也没有。”
“欧阳惠的妻子王氏,看上去很泼辣。”颜雪怀想起那个嘴上不把门的妇人,嘴角微抿。
“嗯,王家以前是倒夜香的,后来平城夜香行有了行首,王家被挤兑得干不下去,在顺城街上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