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且留步-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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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福生,颜雪怀好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会来了?国公爷要吃下午茶?”
“什么下午茶?哦,国公爷每天下午都喝茶。”福生老老实实地说道。
颜雪怀:好吧,她又说顺嘴了。
“那你过来干啥?”颜雪怀问道。
福生说道:“国公爷让我过来告诉你们,卫葆已经动身去了前线,至少几年之内,是不能来新京了。”
还有后半句话,福生没有说,卫葆能不能活着回来,那还不一定。
颜雪怀吃了一惊,她能让珍珠帮忙打听颜家的事,可却打听不到卫葆的情况。
在此之前,她也只是知道卫葆在五城司里待了一天一夜,就被人接走了,想来是卫明派去的人,再之后的消息,就打听不出来了。
毕竟,到了卫明那个层面,是很难再从中打听到什么了。
颜雪怀万万没有想到,卫葆竟然会去前线。
这时,李绮娘听说福生来了,也从后厨走了过来,福生看到李绮娘,便把国公爷让他带来的消息又说了一遍。
李绮娘同样吃惊,她问道:“像卫葆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去前线呢?”
如果是勋贵子弟,或者武将家的孩子,送去前线都有可能,可卫葆,据说前阵子连军职也给撸下来了。
福生解释道:“卫葆之前犯过错,还是由国公爷亲自处置的,按理过上一阵子,再寻一个差事也是可以的。可是这次又出事了,而且还是在京城重地惹事生非,卫公公痛定思痛,亲自向太皇太后请罪,并且主动请缨,让卫葆去前线戴罪立功,太皇太后便问国公爷的意思,国公爷原是不想答应的,可是见卫公公诚意满满,但免为其难应允下来,今天上午,卫葆已经随着押粮车一起出京,我把他送到城外。”
这番话说得通俗易懂,可是颜雪怀却从中听出很多信息。
卫葆这事虽然闹得挺大,但是有颜家奸细的事盖着,想要蒙混过去也不难。
可却还是让卫明不得不向太皇太后请罪,想来就是闹到明面上了,所以卫明想要保住侄儿的前程,就只能这样做,让卫葆上前线戴罪立功。
福生说他送卫葆出京,其实就是担心那小子不肯去,所以押到京外,路上肯定还有其他人看管,卫葆不想去,也只能去。
至于到了前线之后,想来又是另一番博弈。
卫明肯定也会安排人照看,过个一年半载,给卫葆弄个军功,便另做安排,前线是不会留的,去像像吕河营那样既安全又舒服的地方,还是可以的。
但,正如福生所说,至少几年之内,卫葆是不会再来新京了。
只要他不在新京出现,他的那些恶心事,就不会有人提起,渐渐的,也会被人遗忘,若是卫葆争口气,多立几个军功,那他的前程便是一片大好。
李绮娘没有细口这当中的弯弯绕,她只知道一件事,定国公齐慰肯定从中帮忙了,否则卫明怎么能舍得让侄子去前线呢。
无论如何,卫葆那个登徒子不会回新京了,也不能再来招惹她那宝贝闺女了,至于几年以后,卫葆会不会回来,李绮娘看得很开,几年之后,她闺女已经出嫁了。
颜雪怀看着福生,笑容可掬:“国公爷特意让你跑这一趟,还是你自己找个差事,想要顺路去看你祖母的?”
彼此已经很熟了,开开玩笑也是正常。
福生却很认真:“真是国公爷让我过来的,我昨天才回去看过祖母。”
看福生的神情,不像是说谎,颜雪怀反倒看不明白了,那位国公爷,还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啊。
在颜雪怀看来,大人物是不会留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的,即使表面上留意了,那也是身边人的功劳,有人替他们去做,然后再立个平易近人的人设。
可是听福生这样说,这还真是国公爷自己吩咐下来的。
颜雪怀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国公爷,还真是大人物中的另类。
比起颜雪怀来,李绮娘就简单多了。
她对福生说道:“你等会儿再走。”
说完,便进了后厨。
片刻之后,李绮娘拿出一个白底蓝花的包袱,包袱打开,里面是两只坛子,同样的白底蓝花,却是青花瓷,一看就不便宜。
“这是带给国公爷的,福生啊,你替我们谢谢他。”
李绮娘又递给福生一只油纸包:“这是你爱吃的蚕豆,用的是浑源的莲花豆,你拿回去吃,记得多喝水。”
福生一手提着蓝花包袱,一手揣着莲花豆,高高兴兴地走了。
说起来,他很喜欢来李食记,唉,他恨不能天天都来李食记,可惜他太忙了。
齐慰是从福王府回来的。
太皇太后竟然要派太监出任御史,到前线监军,甚至未与群臣商议,便自行拟定了人选。
前朝出过一件事,宦官出任监军,不但苛扣军饷,还设下奸计,引了主将进入敌军包围圈中,却反污主将叛逃,以致于五千将士蒙冤惨死,一位副将拼死送出血书,历尽千难万险,那封血书才送到京城,此案才大白于天下。
从此之后,无论是前朝还是本朝,再无宦官监军之事。
没想到,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太皇太后却想出了这么一个夭蛾子,放着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不用,却又效仿前朝的昏招,让太监去做监军。
想到凌驾于飞鱼卫指挥使之上的抚监官,齐慰叹了口气。
飞鱼卫犹如皇帝手里的刀,可是太皇太后却连这把刀也不信任,还要设抚监一职,监管飞鱼卫。
飞鱼卫的事,齐慰管不了,但是如今牵扯军务,他就必须要管。
第一五一章 宝藏
福生进来时,手里拎着个白底蓝花的小包袱:“国公爷,我去过李食记了,把您交待的事情全都和老板娘说了。”
说完,他扬扬手里的包袱:“这是老板娘让我带给您的,我拿去厨房吧。”
齐慰微笑:“拿过来。”
“好像是吃的。”
福生把包袱皮解开放在书案上,白底蓝花布上,是两只同样白底蓝花的青花坛子。
棉布粗糙,衬得两只青花小坛格外精致。
齐慰打开其中一只坛子,一阵浓郁的葱香扑面而来,齐慰眼里的笑意更浓,他想起那碗葱油拌面。
李绮娘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罐子葱油,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再也吃不出那天的味道。
他想一定是面条的问题,面条做的不好,即使有秘制葱油也拌不出一碗好面。
闻着葱油的香气,齐慰长长地吁了口气。
监军、宦官、太皇太后,这几个原本在他脑海里如同跳蚤一样跳来跳去的字忽然不见了,连同他的心绪也平复下来。
每一种因,看似只有一种果,但其实同样的因由,在不同的情况或者遇到变数之后,便会形成不同的结果。
就如李绮娘的秘制葱油,配上李绮娘亲手做的面条,才会是一碗令人回味无穷的葱油拌面。
可若是与常婆子做的面条拌在一起,同样是葱油拌面,但仅是充饥而已。
齐慰的嘴角慢慢勾起,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居然从一罐葱油想到了这么多。
福生微微张开嘴巴,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国公爷看着那青花罐子怔怔出神,然后竟然笑了。
不仅笑了,而且还笑得傻兮兮的。
福生揉揉眼睛,一定是莲花豆吃得太多,上火了,所以眼神也不好了,哎哟,老板娘叮嘱过,让他要多喝水,他怎么给忘了?
“国公爷,您看看那只罐子里是什么?”福生有点着急,他年纪轻火力壮,只要上火就起痘痘,他可不想起痘痘。
他想去喝水,喝水呀!
齐慰也想知道另一只罐子里是什么,他掀起盖子,怔了怔,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福生伸着脖子看了看,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回柿子胡同时吃过一回,叫什么蒜茸辣酱,是用番椒做的,颜姑娘用馒头蘸着吃,我没吃过,便也尝了尝,初时有些吃不惯,可是不知为什么,后来竟然还挺想吃的。”
“要用馒头蘸着吃?”齐慰问道。
“我那天就是这样吃的。”福生说道。
“嗯,去厨房拿个馒头过来。”齐慰吩咐。
福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摸摸自已的耳朵,祖母耳不聋眼不花,莫非他只有十八岁,不但眼神不好,就连耳朵也有毛病了?
“你还站着做甚,多拿一个馒头,你不是也想吃吗?”齐慰笑着说道。
福生张张嘴,又张张嘴,万幸,耳朵没毛病。
福生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齐慰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李食记里,颜雪怀正在磨着李绮娘要吃臭豆腐。
就是黄家酱园卖的那种臭豆腐,不是长沙的油炸臭干子。
“不行,太臭了,客人们会被熏跑的,要吃。。。。。。”李绮娘难得拒绝女儿一回,当然不会完全拒绝,她想说要吃就回家去吃,忽然想起她们现在的家在柿子胡同,叶老夫人要求严格,说不定会让老太太不高兴。
李绮娘叹了口气,只好说道:“过两天咱们要去新宅子那边,娘买了带过去,到那边吃。”
颜雪怀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
不仅不吃,连闻一下都不行。
颜雪怀一直认为,万物之所以会存在,都有存在的作用,如香菜和臭豆腐这种人间美食,当然是必须要存在的。
“娘,把香菜剁碎,再把臭豆腐搅成泥,和香菜碎拌在一起,再淋上几滴麻油,啊,简直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颜雪怀只要想一想,便口舌生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太好吃了,她想吃想得睡不着觉。
毫不夸张,昨天做梦梦到了,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
一旁的吕英儿听得眼睛都直了:“少东家,这是你想出来的?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世上怎么会有人,要把臭豆腐和香菜拌在一起吃呢?
吕英儿没有吃过黄家酱园的臭豆腐,但是她去灯市街时闻到过,那个臭味,简直是臭飘十里,她有一种置身茅厕的感觉。
可少东家,这一天天的想吃的都是些什么啊。
李绮娘却笑了,拍拍闺女的脑袋:“行,娘多买点香菜,让你吃个够。”
“娘,我今天想吃香菜馅饺子了,我好久没吃过了。”颜雪怀趁机说道。
李绮娘道:“行,今天咱们包饺子,我们包白菜猪肉的,给你单独包香菜馅的。”
颜雪怀欢呼一声,大声宣布:“我要是有权有势,我就让所有不吃香菜的人,全都去种香菜。”
说完,不怀好意地看着吕英儿:“再让所有不吃臭豆腐的人,全都去做臭豆腐。”
吕英儿哼了一声,甩着小辫子走了,少东家,你那是小人得志,你知道吗?
一帘之隔,门外的晏七怔怔发呆,什么意思,他家颜香菜想要让他去种香菜?
一旁的陆锦行用扇子遮住嘴巴,藏起那一脸的奸笑。
晏七整了整身上簇新的袍子,自从颜雪怀说看他总穿一件袍子看得烦了以后,他临走之前,特意去缝了几件新袍子。
门帘掀起,两个衣履光鲜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儿,李食记里没有客人,只有李绮娘和颜雪怀坐在铺子里,李绮娘正在细心地雕着一朵萝卜花,一边听她那宝贝闺女说起自己的雄心壮志。
对,她闺女的雄心壮志,就是让不吃香菜的人去种香菜,让不吃臭豆腐的人去做臭豆腐。
这在别人听来,就是小孩子的疯言疯语,可是在李绮娘听来,她闺女怎么就这么可爱呢,太可爱了,她可真有福气,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人间宝藏啊,你听听,别人能想得出来吗?这种有趣的主意,也就她闺女能想得出来。
第一五二章 露馅
晏七进门,便对上颜雪怀那张神采飞扬的俏脸,晏七那被香菜支配的恐惧瞬间消失了。
不,恐惧没有了,少年的心却又蠢蠢欲动起来。
“咦,你回来了?”
颜雪怀的声音里带着惊喜,惊是真的惊,喜也是真的喜。
李绮娘诧异地看向颜雪怀,小姑娘的目光如春水般纯净,但喜悦直达眼底。
闺女和这两个少年很熟?
就和看珍珠一样,李绮娘对于晏七和陆锦行,只限于眼熟,好像是常来铺子的客人,至于是哪个客人,李绮娘分不清,大多时候,她是在后厨的。
晏七也看到了颜雪怀眼中的喜悦,颜香菜看到他,这么高兴啊。
他走了半个多月,颜香菜惦记他了,或者,是思念,就像他思念她一样?
少年的心怦怦乱跳,大哥说他确定大嫂对他有情时,就是因为有一次他跟着父亲去京城为太皇太后贺寿,回来以后大嫂见到他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于是大哥便坚定信念,去请母亲为他提亲。
李绮娘眼瞅着面前的少年看着自家闺女,耳朵尖尖一下子就红了。
李绮娘干咳一声,晏七吓了一跳,思绪瞬间归位,连忙说道:“我们刚到,还没有吃饭,不知铺子里有没有现成的,我们带走。”
颜香菜说过好几回,不能让她娘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所以至少是颜香菜没有同意之前,他不能在她娘面前露出端倪。
还好他脸皮厚,从小到大很少脸红。
不像他三哥,还没成亲时,大老远看到三嫂,那脸红得就像滴血,以至于他自己还没有下定决心时,周围的人全都知道他心悦三嫂了。
李绮娘的那声干咳,也让颜雪怀吓了一跳,坏了,她娘也在呢。
颜雪怀飞快地算算自己的年龄,距离及笄还有两个月。
这个时代女子及笄了就是成年,就不再是小孩子了。
也不知道差两个月,她娘会不会拿刀剁了晏七,算了算了,总之,不能让她娘看出晏七没安好心。
晏七好心把珍珠借给她用,这些日子帮了她不少忙,她不能不讲义气,总要对晏七维护一二。
颜雪怀的大脑如齿轮般飞快转动,立刻说道:“有的,铺子里有包子和肉沫卷,还有糖三角,你们要哪种?”
说完,她又对李绮娘说道:“娘啊,这位就是珍珠说的他邻家哥哥跟着的那位公子。”
晏七一时没能明白颜雪怀对李绮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下意识地说道:“都要,有多少就要多少,我们人多。”
这是中午卖剩的,加在一起也只有二十多个。
颜雪怀大声喊着吕英儿把干粮热一下,李绮娘嘴角也有了笑容,她对晏七说道:“原来是晏公子啊,请坐请坐。干粮热一下就好,很快的。”
说完,又喊了大牛过来送茶。
两杯清茶,一碟出自隔壁张五嫂铺子的鸡汁瓜子,一碟李食记这几天刚刚推出来的莲花豆。
茶叶是最普通的那种,可晏七却喝出了清甜的味道。
一盏茶下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为什么,颜香菜向她娘介绍自己时,却是提到了珍珠。
珍珠的邻家哥哥跟着的那位公子。
他的身份竟是这个?
珍珠、邻家哥哥、那位公子。
合着,三个人里唯一有名有姓的竟是珍珠!
干粮很快送过来,热气腾腾装在篮子里,篮子的提手上还用碎花布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从李食记里走出很远,晏七才咧开嘴笑了。
在李食记时,当着李绮娘,晏七全身绷成一张弓,脸上的神情也是严肃而认真,正经而端正。
陆锦行看着晏七露出来的八颗牙,连忙把眼睛移开,不忍直视。
七爷,你忘了你那七阎王的浑名了吗?
做人不能忘本,忘本是不对的。
可是陆锦行的想法还是简单了。
刚刚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