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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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茶壶,朝云来到拔步床前,熟练地挑起外围纱帐。
华阳无力地躺着床上,浑身懒洋洋地使不上劲儿。
她看看朝云,再看看远处闭合的雕花窗。
窗外光线暗淡,华阳脑袋里有些迷糊:“黄昏了?”
她隐约记得早上陈敬宗起床时还想抱她,她把人撵走后又睡沉了,难道竟睡了一整天?
朝云笑道:“才巳时初刻呢,只是在下雨,屋里就暗了。”
朝云的脸上微微复杂起来:“驸马去花园里了,他也不怕下雨,说是要趁今天凉快把剩下的活儿都做了。”
哪有这样的驸马呢,好歹也是阁老家的四爷,行为举止却像个干粗活的小厮,一点都不讲究。
昨夜公主叫成那样,是不是驸马也在用那些乡野村夫的手段折磨公主?
念及此处,朝云担忧地观察床上的主子。
夏日天热,华阳换上了那几套最单薄的中衣,薄薄的织锦仿佛蝉翼,尤其是肩膀与手臂那里,根本遮掩不了那一身香肌玉肤。
朝云只瞧了一眼,就发现几处青紫痕迹。
华阳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肩头,倒是没什么意外,短暂的冷静后,她若无其事地道:“渴了,倒杯茶来。”
她喝茶时,朝云看到的痕迹更多,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问:“公主,是驸马欺负您了吗?”
糙能忍,若驸马胆敢折磨公主,她拼死也要回京去皇上皇后面前告状!
华阳瞧着她那心疼又咬牙切齿的样子,淡笑道:“他不敢。”
昨夜她让陈敬宗转过来抱住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被他“得寸进尺”的准备,反正只要她清醒着,断不会像上次那般叫陈敬宗得手,去冒三个月内吃两颗避子丹坏了身子的危险。
而陈敬宗也没有让她失望,他再馋,都不敢违背她的意愿霸王硬上弓。
朝云抹把眼睛,见公主笑得矜贵又从容,便相信公主是真的没有受苦,再回忆昨晚听到的那些声音……
从未体验过男欢。/女爱的朝云,忽然有点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大概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个包,用力去抓时的既痛且爽吧。
华阳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温水澡,吃过“早饭”后,她坐在已经打开的雕花窗边,一边摇着团扇,一边赏雨。
记忆中,这场小雨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接下来会是长达半个多月的酷暑,人人都盼着来场雨凉快凉快,然而雨真的来了,却是一场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
暴雨下到第二天晌午时,石桥镇南面的河段终于在百姓的监测中涨平,河水卷着上游冲下来的泥沙树枝涌向镇子,有几户地势低矮的人家院子里灌了水,屋主不得不带上家人匆匆转移。
当洪水蔓延了大半个镇子,而雨水毫无减弱之势,公爹做了决定,要带领全镇的百姓转移到后面的山上。
按照本地百姓所言,这边每隔几年都要发次小洪水,雨停洪水也就退去的那种,后面的山却从未出现坍塌滑坡之灾,所以每当镇子遇到洪灾,百姓们都会去山上暂避,等雨水退了再下来。
百姓们见怪不怪,没几个真正害怕的,可上辈子的华阳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被陈敬宗背着往山上转移时,她望着几乎淹了整个镇子街道的黄泥水,满脑都是这洪水早晚会奔腾到她脚下,将她吞没的可怕画面。
她本来就嫌弃陈敬宗,又因为跟着他来陵州才遇到这么大的危险,当陈敬宗终于将她放到安全的地方,华阳看他的眼神却如看待仇人。
等洪水终于退去,陈宅虽然没有遭受大灾,但院子里也布满了泥沙,华阳看着身边的丫鬟们忙来忙去地收拾,越发难以忍受。
在陵州的那两年,华阳以为她已经经历了人间的所有痛苦,吃不好睡不好,虫子随时可能出现,还有更要人命的天灾。
她当然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穷苦的百姓在承受饥寒之苦,可她没见过就无法体会,只把自己吃的苦当成人间最苦。
直到陈敬宗死在沙场,成为她身边亲朋里第一个横死的人,直到她亲眼目睹陈家众人的悲痛,华阳才明白,当其他将士牺牲时,他们的亲朋好友会承受什么。
那是华阳第一次切身感受战事在简简单单“胜败”二字下还隐藏的沉重。
直到陈伯宗冤死狱中,直到亲眼目睹陈家其他人穿着单薄的囚衣在寒天雪地里绝望远去,华阳才明白,她经历过的那些所谓苦,根本不算什么。
重生回十八岁,华阳还是华阳,那个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绝不会委屈自己的华阳,可她多了上一世的经历,她不再觉得狭小的四宜堂难忍,不再觉得陈敬宗毫无可取之处,也不再害怕即将到来的那场看似恐怖实际并未造成任何百姓伤亡的山洪。
相反,她还要利用这次山洪,提前揭发齐氏的贪婪。
东院贪污了十二万两,其中大多数是在公爹升任首辅后才敛聚的,但也有两万多两收受在公爹当首辅之前。
也就是说,那个账本现在已经出现了,当山洪来临,陈家众人带上家财转移时,齐氏一定会带上那个账本!
但华阳空知道账本在齐氏手里,她还需要一个人帮她“人赃并获”!
陈敬宗就是她的不二人选。
。
历时一个月零五天,陈敬宗终于把花园建好了!
地上铺满了卵石,几条青石板路纵横其中,翠竹、枫树是从山里挖来的,几丛牡丹来自镇上一家养花大户,只有那一套石桌石凳是派人去陵州城里买来。
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非常及时,花园里竹枫翠绿,牡丹大多数都开败了,却也还有几朵花苞挂着露珠。
这日黄昏,华阳来花园赏花,遇见了孙氏与两位嫂子。
已经有了八个月身孕的罗玉燕,肚子更明显了,她面容娇艳,亲昵地挽着孙氏点评各处景色,大嫂俞秀不善言辞,落后两步跟着。
“公主来啦!”
瞧见华阳,孙氏笑得更慈爱了。
罗玉燕抿抿唇,识趣地松开手。
无论她嘴巴多甜,无论她平时在婆母面前卖了多少乖,在婆母眼里,别说她与俞秀了,恐怕连几个亲儿子都越不过华阳。
“娘也来赏花啊。”华阳走到婆母身边,笑着道。
孙氏笑眯眯的:“是啊,老四平时瞧着粗,没想到他能把花园收拾得这么好,我看以后也不用再动了,就一直这样吧。”
华阳四处看了眼,以陈宅现有的条件,这花园确实很不错了。
罗玉燕自知身份比不过华阳,可自己那么孝敬婆母都要因身份矮华阳一头,她心里不舒服,摸摸肚子,她面上带笑,插言道:“娘以前总是遗憾四弟不会读书,不得不走武官的路,现在看见了吧,习武也有习武的好,瞧四弟多能干,一个人做这么多都不带累的,不像他三哥,跟着父亲耕了两天地便腰酸背痛。”
本朝更重文官,罗玉燕这话看似是在钦佩陈敬宗,其实是在炫耀她的丈夫陈孝宗会读书。
种地只是陈家众人闲来打发时间,做得再好也不值得真拿出去夸,没有探花郎的功名上的了台面。
这样的话,罗玉燕以前没少说过。
上辈子华阳一直以陈敬宗的粗鄙为耻,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华阳虽然不爱听,却也知道是事实,懒得为陈敬宗反驳什么。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陈敬宗会是战场上的英雄,便不愿再纵容罗玉燕的贬损。
“三嫂这么说,言外之意便是武官除了力气大,就没有其他用处了?”
华阳还在笑,看罗玉燕的眼神却淡了下来。
她是公主,待人和善那是她人好,谁要是敢蹬鼻子上脸,华阳才不会体谅对方是否有孕在身。
罗玉燕脸色大变。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华阳竟然与她叫起板来,明明以前她这样,华阳都默认的,只会嫌弃到陈敬宗头上。
罗玉燕慌乱地看眼婆母,嘴上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公主误会了,我是真心佩服四弟的,看这园子多好,大嫂,你说是不是?”
情急之下,罗玉燕转身将俞秀拉了过来,只要俞秀赞同院子好,她就有台阶下了。
婆媳四人,与华阳、罗玉燕比,孙氏这个婆婆的出身都够低了,但她的父亲在世时好歹是个举人,更是官学里的教谕,大小是个官。
俞秀却更低,她的父亲只是一个秀才。
当年俞父与陈廷鉴同去陵州城参加秋闱,路上一辆马车冲撞过来,危险关头俞父一把推开了陈廷鉴。陈廷鉴毫发无损,俞父却被马车撞得跛了一只脚,从此再也无法走科举一途。陈廷鉴感念好友的救命之恩,提议只要俞父将来生下女儿,便与他的长子结亲。
有了这桩娃娃亲,俞秀才得以嫁给状元郎陈伯宗。
俞秀性情温柔,因出身而怯懦,可她不傻,看得出两位尊贵的弟妹这是气上了。
俞秀不敢说话偏帮任何一个,习惯地低下头。
罗玉燕着急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这时,华阳突然发出一声轻笑,轻轻短短的一声,却充满了对罗玉燕的嘲讽。
“娘,你们继续赏吧,我去寻驸马,将三嫂的赞美之词转述与他听,他肯定高兴。”
华阳无意看罗玉燕继续出丑,朝婆母点点头,带着朝云走了。
她一走,罗玉燕的眼泪就下来了,委委屈屈地看向孙氏:“娘,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公主误会我了……”
孙氏心里门儿清,要是罗玉燕没怀孕,她少不了要敲打两句,可看着罗玉燕的大肚子,一个侯府小姐千里迢迢地跟来陵州也不容易,孙氏便故作糊涂,笑着拍拍罗玉燕的手:“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快别哭了,回头娘替你澄清误会,公主不会怪罪你的。”
有了这个台阶,罗玉燕抽搭两声就收了泪。
跟着,孙氏就去寻华阳了,毕竟要帮忙“澄清误会”。
她一走,罗玉燕面上再无委屈,转身质问俞秀:“大嫂,刚刚我问你话你不应,莫非是觉得四弟修的这花园不好?”
她对华阳面上要敬着,对俞秀,罗玉燕却充满了倨傲。
俞秀仍是低着头,一手无措地攥着袖口。
罗玉燕哼了哼,叫身边的丫鬟扶着手,慢悠悠先回了浮翠堂。
俞秀继续站在一丛牡丹旁边,准备等罗玉燕走远了再回去。
“夫人,您是长嫂,何必怕三夫人?”
丫鬟碧桃凑近些,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是俞秀刚嫁进陈家时,孙氏赏给俞秀的大丫鬟。
俞秀苦笑着摇摇头,弯腰半蹲,将雨后牡丹丛里刚刚冒出一截的纤细野草拔了出来。
===第 14 章(上香)
夕阳西落,陈敬宗拎着猎物站在自家一人多高的墙外,吹声口哨,将猎物抛到墙头,他再一跳,人就上了墙。
这一上,却见小丫鬟珠儿站在西耳房的小院中,仰着脸急急地朝他报信儿:“驸马,公主在招待老夫人,您小点动静!”
陈敬宗明白了,把猎物递给珠儿,他放轻动作跳了下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在山里待了一天,他身上沾了不少土,此时出去,定会被母亲察觉。
陈敬宗弹弹衣摆上的土,问珠儿:“都这时候了,老夫人来做什么?”
珠儿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朝云姐姐叫我去房檐下嘱咐时,好像听见老夫人在劝公主别生气。”
陈敬宗动作一顿,她就是个祖宗,居然有人敢惹她?
不远处的堂屋,孙氏确定公主儿媳没把花园里的小口舌放在心上,放松之际忽然想起了自家老四,奇怪道:“都快用晚饭了,怎么没瞧见老四?”
华阳半是嫌弃半是笑:“谁知道呢,我也大半天没瞧见人了,不过娘不用担心,等会儿晚饭真端上来,他肯定就出现了。”
糊弄婉宜那孩子,华阳可以推脱说陈敬宗在睡懒觉,可面前的人是婆母,敢去屋里叫儿子起床的人。
孙氏猜到老四偷偷出门了,不好说出来叫公主儿媳笑话,但也忍不住嫌弃了两句。
可她的嫌弃跟罗玉燕的嘲弄又不一样,华阳能看出婆母对亲儿子的喜爱。
华阳忽然问:“娘,大哥三哥都好读书,为何驸马选了习武?”
这个问题,其实上辈子她就好奇了,只是那时候她与陈家众人生分,直接问陈敬宗无异于当面揭人短,问婆母又有当面嫌弃人家儿子之嫌。
这辈子她待孙氏亲近些,自家人有些话也就可以聊聊了。
孙氏见儿媳眼中只有好奇,并无其他言外之意,摇摇头,叹道:“这个啊,不能全怪敬宗。”
她嫁给陈廷鉴后,前前后后一共生了四个儿子。
老大考了状元,老二病逝时也有举人的功名,老三中了探花,这三兄弟的读书天分自然不必多说。
老四呢,小时候跟哥哥们一样,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背诗背词都很快,一看又是个读书苗子。
坏就坏在,老四年纪最小,就算他有同样的天分,架不住三个哥哥都比他大,导致老四小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竟成了“四郎要努力读书啊,长大了像哥哥们一样厉害!”
亦或是在学堂时,老四偶尔贪玩课业出了错,先生们便会说他:“如此顽劣,跟你大哥当年差远了!”
有时候是不如大哥,有时候是不如二哥,有时候是不如三哥,总之无论老四做得多好,有三个哥哥在前,就很难显出老四的聪慧来。
如果说教书先生是外人,亲朋好友的话也不必放在心上,但家里嫌弃老四最多的,是丈夫陈廷鉴。
官场的同僚都夸丈夫温文尔雅沉稳端重,然而在家里,在孩子们面前,丈夫是个彻头彻尾的严父。
尤其是,那时候丈夫还年轻,对孩子们的耐性更加不足。
老大稳重,老二病弱,老三圆滑,这三个很少会挨训。
老四性子跳脱些,挨训的次数就变成了最多,偏偏老四又是个硬骨头,越训他他越不想读书,竟然跑去隔壁的武官家里,跟着人家的孩子习武。
无论是朝廷重文轻武的大形势,还是丈夫自己身为文官的私心,他都希望老四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为了让老四放弃学武,丈夫不顾她的反对,禁足、家法各种招数都对老四用了一通,最后还是她受不了,拿搬回老宅威胁丈夫,丈夫才不甘不愿地给老四聘了位武师傅。
父子俩相看两厌,老四十岁时,固执地带着武师傅回了陵州。
想到与老四母子分别的那些年,孙氏又叹了口气。
华阳总算明白阁老家中为何出了个武公子。
“哎,我该回去了,老四若是回来太晚,明天我训他,公主别跟他怄气。”
临走,孙氏还替不见踪影的儿子操了一回心。
华阳笑着将婆母送到院门口,转身时,瞧见陈敬宗从西耳房那边走了出来。
落日余晖,他一身布衣,身形挺拔,两条袖子都挽在肘上,露出一双修长结实的小臂。
“母亲为何而来?”陈敬宗看着她问。
华阳笑笑:“一点小事,不值得再提。”
她确实没把罗玉燕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有的女人把自己的丈夫当荣耀,而她是公主,该男人以能够做她的驸马为荣。
丢下一身汗味的男人,华阳先去次间休息了。
他没看出她在生气,倒是看出几分骄傲与自得来!
入夜之后,陈敬宗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