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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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其位,华阳无法对公爹、弟弟的压力感同身受; 但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
这次来陈府,华阳就准备了满满两箱子药材补品; 叮嘱婆母为公爹调理身体。
婆媳俩说话时,陈廷鉴就在旁边坐着; 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然后对华阳道:“长公主不必为臣忧虑; 当初推行考成法时,天下官员有半数都上书责备臣,臣全部置之不理,今年推行新政,同样的情形无非再来一遍,臣早习惯了,绝不会将那些诟病之词放在心上。”
他看的是天下全局,军务、经济、官场、边国、天灾等等,手上下着一步棋,心里已经在盘算几步之外,皇帝年少才会因为那些琐事牵动肝火,他,只要没出大乱子,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五十六岁的首辅大人慢悠悠地摸着长髯,胸有成竹、仙风道骨。
其实是有些自负与轻狂的,只是老头一辈子都卓尔不群,他自己早已无法察觉。
孙氏颇为嫌弃地瞪了丈夫几眼,瞪完之后却无法掩饰眼底的笑意。
华阳看得明白,午宴结束与陈敬宗回了四宜堂,她才有机会跟陈敬宗分享她的洞察:“母亲一定很喜欢父亲。”
陈敬宗站在洗漱架前正在洗脸,闻言,他也没看坐在床上的长公主,只闲聊似的应道:“那当然,连你这个长公主都对老头子青睐有加,母亲一个地方出身的小小民女,早就被老头子的风采迷得神魂颠倒了。”
她捡起刚刚脱掉的软底睡鞋,轻轻一丢,正好砸在陈敬宗的后腰。
砸完了,睡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轻响。
陈敬宗低头看看长公主的睡鞋,再看看床边怒目瞪他的长公主,忽地道:“你也一定很喜欢我。”
华阳不懂他怎么得到的这种结论:“我怎么喜欢你了?”
陈敬宗:“母亲也经常嫌弃父亲,偶尔也会动手打两下,这不跟你对我一模一样?如果你觉得母亲很喜欢老头子,那也就证明你也同样喜欢我。”
华阳反驳:“母亲对父亲的嫌弃是假的,我对你的嫌弃却是真的。”
陈敬宗笑了笑,默默地擦干手脸,一边往拔步床走一边解开外袍,最后只穿一条中裤来到床上,按平侧躺的长公主,一手扣住她一条腕子,撑在她身上道:“来吧,让我瞧瞧,长公主是怎么真嫌弃我的。”
陈敬宗什么都不说,也不做,就那么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
没过多久,华阳先偏了头,睫毛半垂,红唇轻抿,好像有点愠怒,那牡丹花似的脸颊却越来越红,越来越艳。
陈敬宗亲她袒露的耳垂:“就这么嫌弃人?那我宁可天天都被你嫌弃。”
莲花碗才刚刚预备上,那东西怎么也要等到傍晚才能用,陈敬宗亲得长公主软了身子,也就放开了她,躺到一旁。
到底是夏天,他也不想白白弄出一身汗来。
华阳侧躺着,看了他一会儿,道:“明日进宫赴宴,我顺便在宫里住一段时日。”
华阳避开他幽怨的眼,垂着眼帘道:“到月底吧,弟弟最近挺烦躁的,我多陪陪他。”
陈敬宗想到了昨日朝会上,少年皇帝的嘴角好像长了一颗火泡。
皇帝这身份是尊贵,可身上的担子也重,遇到那种没出息的,政务全部推给内阁,自己纵情享乐,那基本不会上火,而元祐帝正是干劲儿十足的年纪,有志向,便也会在遇到麻烦时承受相应的压力。
也许等元祐帝三四十岁了,也会像老头子一般沉得住气,但现在,元祐帝还很嫩。
“亲姐弟也隔了一层,他该娶个皇后了。”
陈敬宗将长公主抱到怀里,捏了捏她的手:“娘娘性子严厉,大事上或许能帮皇上排忧解难,小烦恼讲道理也没有用,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有时候不用说话,抱一抱心情都会好。”
华阳:“快了,明年八月礼部便会在全国采选秀女,秀女进京教养一段时间,次年春天弟弟十八,正好大婚亲政。”
老祖宗早把本朝皇帝选妃的制度定了下来,内阁、礼部按部就班就是,母后能做的,就是在最终入选的五十位秀女中选出端庄贤淑的三个,再由弟弟自己从中选一人为后,其余的便是妃嫔了。
可惜上辈子华阳在元祐三年的腊月重生了,没能看到弟弟选秀。
不过按照她当时的心情与脾气,她大概也不会太关心,一个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臭弟弟,她管他娶什么样的媳妇!
“等他成婚,你可还会去宫里久住?”陈敬宗问。
明知故问,民间百姓家,有几个媳妇喜欢大姑子小姑子经常回家指指点点的?
皇家规矩本来就多,华阳虽然不怕未来的皇后弟妹,但也不想无故生事端。
。
次日端午宫宴,华阳与陈敬宗早早进了宫。
这下子,华阳也看到弟弟嘴角那个还没有来得及消掉的火泡。
元祐帝注意到姐姐的视线,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怕姐姐笑他。
华阳没笑,她有点心疼。
上辈子她大多数时间都无忧无虑的,重生后才装了一肚子的心事,既要帮公爹除掉七大罪的祸根,也要想办法破解父皇、陈敬宗甚至公爹的死劫。
可她有几年的时间慢慢计划准备,弟弟却是每日都要面对一堆大大小小的朝事。
父母对子女的爱护不会因为子女长大成人便淡了,华阳对弟弟的情分也是一样,哪怕弟弟早比她高了,弟弟始终都是弟弟,是那个她曾经抱在怀里逗弄过的奶娃娃,是那个会在她装哭时跟着掉眼泪的三岁孩童,也是那个会在她出嫁时,一本正经要求陈敬宗对她好的小太子。
元祐帝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察父皇母后的言,观众大臣、宫人的色,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在这些人的监督之下。
所以,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姐姐眼中的疼惜。
元祐帝:……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火泡吗,姐姐也不至于那么心疼吧,仿佛他得了什么大病似的。
少年皇帝既觉得姐姐大惊小怪,心里又莫名暖呼呼的。
见面没多久,华阳就与戚太后、安乐大长公主、南康长公主等女眷说话去了。
元祐帝带着陈敬宗往外走,出门时,陈敬宗没留意门槛,差点绊了一跤。
元祐帝奇怪地看过来:“驸马有心事?”
宫里处处规矩森严,这种被门槛绊到的错误,就算刚进宫的小太监宫女都不会犯。
陈敬宗看看元祐帝,低声道:“臣在想方才长公主看皇上的眼神。”
陈敬宗忽然叹口气,幽幽道:“倘若长公主肯那么看臣一次,臣就是哪日倒在战场上,这辈子也值了。”
元祐帝先是了然,跟着不悦道:“好好的端午佳节,你说什么丧气话。”
陈敬宗连忙告罪。
元祐帝再鼓励他道:“你不用气馁,只要你真心对姐姐好,迟早姐姐也会把你放在心上。”
陈敬宗一副受教的表情。
华阳与陈敬宗同席,席位离戚太后、元祐帝很近,他们对面,便是陈廷鉴这个首辅大人。
陈敬宗靠近华阳:“看,老头子辛苦几十年才坐到这个位子,我才二十七就坐到了。”
华阳:……
陈廷鉴无意间看过来,恰好看到老四不知乱说什么,挨了长公主的眼刀。
陈廷鉴收回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元祐帝也注意到了,突然有点同情驸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被姐姐那般疼惜吧。
宴席开始不久,教坊司那边的歌姬伶人陆续上台献艺,有一群壮士模拟龙舟塞挥汗如雨的阳刚鼓舞,亦有歌姬彩裙飘飘仿佛仙女下凡的曼妙舞姿。
壮士们献舞时,陈敬宗偷偷捏华阳的手腕,不许她盯着那些露着肩膀手臂的男人看。
华阳用指甲掐了他一下。
轮到歌姬们献舞,华阳瞥向一旁的陈敬宗,就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亦或是打量对面与吕阁老低声交谈的公爹。
她再看向坐在主位的弟弟。
说起来,母后对教坊司的歌舞规定很严,不许出现那种容易蛊惑弟弟的靡靡之音,献舞的歌姬也都衣裙整齐,若弟弟是个好色的,对眼前的这些歌姬怕是生不出多少兴致。
元祐帝本来在欣赏歌姬们的舞姿,发现陈廷鉴、吕阁老歪着身子在谈论什么,元祐帝忍不住就猜疑,地方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乱子。
吕阁老忽然面露笑容,陈廷鉴也摸着胡子笑了笑。
元祐帝:……
什么事那么好笑,也说给他听听啊!
===第 176 章(七罪之终——欺君犯上。。。)
元祐帝接连喝了三日清热去火的汤水; 终于让嘴角的火泡消掉了。
上午元祐帝有三刻钟的休息时间,心情烦躁时,元祐帝就带着几个小太监; 去御花园打麻雀。
这习惯还是前年秋天跟陈敬宗玩了一次射麻雀之后养成的; 戚太后担心他的箭不小心伤到宫人,叫改成了弹弓。
跑上跑下的活动一番筋骨,心情也好多了; 元祐帝再回去上课。
转眼华阳已经在宫里住了十日,天气也越来越热了。
这日晌午; 元祐帝再次丢下母后; 跑去栖凤殿陪姐姐一起用饭。
华阳:“这么远; 你也不嫌折腾。”
从乾清宫到栖凤殿; 要走一刻多钟,更不消说现在的晌午日光有多晒。
元祐帝接过朝云递来的巾子擦了手脸; 坐到姐姐对面,端起碗连喝几口酸酸甜甜的酸梅汤; 只觉得全身爽快。
“你不懂,我宁可挨晒,也不想陪母后用膳。”元祐帝扫眼朝云、朝月,略微压低声音对姐姐道。
华阳瞪弟弟:“母后若听见你这话; 该伤心了。”
元祐帝:“你太小瞧母后了,父皇去世都没见她多伤心。”
华阳也不可能事事都顺着弟弟:“母后对你的关心肯定甚过我; 你敢这么嫌弃我,我都要哭一场; 更何况母后。你也不用拿父皇类比,对一个女子而言; 子女肯定要重于丈夫,好比你跟父皇如果一起掉进河里,母后肯定会先救你。”
元祐帝被姐姐的比方逗笑了,顿了顿,叹口气:“道理我都懂,可我一看到母后就没有胃口,不信你去问问驸马,让他天天陪陈阁老吃饭,他高兴不。”
华阳笑道:“不用问,他大概宁可绝食。”
华阳:“快了,明年礼部就要为你选秀,母后也会搬去慈宁宫,等你的后宫充盈了,身边都是美人,你胃口自然好了。”
未出阁的女孩子被人调侃婚事,多半要脸红,男孩子又是另一番态度。
元祐帝便不以为意:“从小看着你跟母后长大,哪个女子敢在我面前自称美人,她们进宫,也都是占我的便宜。”
元祐帝十分自信:“姐姐笑什么,你敢说你见过比我更俊美的男子?”
华阳认真端详弟弟,点点头道:“比你高大健硕的有,论俊美,我的弟弟确实当属第一。”
元祐帝老气横秋:“我只希望她们都安分点,不要给我添乱。”
华阳:“那就得看你的皇后管理后宫的本事了,这方面姐姐是一点也帮不上忙,也不想掺和。这次我为何进宫长住,就是想着趁你还没大婚再任性一段时间,等你大婚了,既要操心国事又要平衡后宫,哪里还有时间招待我这个泼出去的姐姐。”
元祐帝:“那不能,在我心里,全部后妃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姐姐。”
明明是甜言蜜语,华阳只觉得牙酸,睨着弟弟道:“留着这话哄你的妃嫔吧,我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轻易上你的当。”
元祐帝正色道:“怎么就是哄了?妃嫔都是外人,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姐姐。”
华阳:“行吧,我记住你这话了,将来你若是偏心哪个欺负我的妃嫔,我就去父皇的皇陵大哭一场。”
元祐帝想,姐姐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华阳并没有将弟弟的话放在心上,对于弟弟的婚事,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弟弟不要学父皇那般纵。/欲伤身。
元祐帝在姐姐这边用了午饭,休息两刻钟,便坐着步辇回去了。
后半晌天气凉快些,华阳陪母后去御花园里散心。
母女俩走在前面,宫人们远远地跟着。
“你们姐弟俩经常凑在一块儿,都聊些什么?”戚太后看看女儿,问。
华阳笑道:“母后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华阳不语。
戚太后也不催。
经过一处凉亭,华阳扶着母后走过去,让宫人们远远地候在外面。
亭内有石桌石凳,华阳却拉着母后在东侧的美人靠上坐下,然后凑在母后耳边道:“平时就是闲聊,今天晌午,我问弟弟为何非要绕远去我那边吃,他说,他见了您就没有胃口。”
戚太后想要保持微笑,可心里就像被儿子的话扎了一刀,扎得她毫无准备。
她看向女儿。
华阳也在看着母后,她不知道母后在想什么,却在母后眼里看到一丝难过。
华阳也很难过,母后明明对弟弟掏心掏肺的,只是因为爱子的方式出了问题,才致使弟弟积攒了那么多的怨气。
华阳抱住母后的胳膊,靠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娘,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政事我确实不懂,可家事我有自己的体会。为什么我跟弟弟都更亲近父皇,不是因为父皇做的比您好,而是他肯纵容我们,小孩子最好哄了,当然都喜欢父皇那样的慈爱家长。”
戚太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亭子对面。
女儿的声音继续传入她耳中:“可能我是女儿,您对我没有太高的期许,管我没那么严,我自然也没有那么抗拒您。弟弟呢,他就像小时候的驸马,我每次看驸马对陈阁老冷言冷语,对婆母有说有笑的,还曾一路将婆母背回院子,我就想到咱们一家四口。”
“娘,女儿大了,能理解您的含辛茹苦,能理解您是希望弟弟长成一代明君。以前弟弟小,性子未定,您确实该严格,您的心血也没有白费,看看弟弟现在做得多好,自己早起晚睡地用功,也主动跟着阁老们学习处理朝务,他有勇气推行新政,召见那些藩王们时也毫不怯弱,沉稳有度。”
“娘,这些都是您的功劳,您是聪明人,可有些事旁观者清,女儿真心觉得,弟弟越来越大了,您也该慢慢地放手了,您再那么严厉地插手弟弟的一举一动,他会累,会烦躁,会越来越抗拒您。娘,难道您真想你们母子之间越来越难以交心,最后只剩下表面上的孝道吗?”
都是她的家人,华阳不希望看到母后与弟弟变成上辈子那样。
华阳记得,她去找弟弟替陈家求情时,弟弟不肯见她,华阳无奈,只好去求母后,可那时的母后,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充满了对此事的无奈。母后没有多说,母后身边的宫人流着泪告诉她,说母后早就去见过弟弟了,被弟弟语气冰冷地告诫后宫不得干政。
语气冰冷,该有多冰冷?
那时候华阳想不出来,也没有心思想为何母后与弟弟变成了这样,可随着这辈子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她重生的那个时候,华阳曾经的所有不解,也都得到了答案。
公爹的第七罪,是欺君犯上。
但这条罪名其实不能完全算在公爹的头上。
起因便在上辈子的这个五月,端午过后不久,有一天弟弟在西园设宴,并不是什么正经宴席,就是他心血来潮叫宫人将他的午宴摆在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