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后我重生了-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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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景顺帝躺在床上,笑着与戚皇后讲他昨晚的梦:“我梦见华阳有孕了,写信给咱们报喜。”
戚皇后想了想,道:“那我宁可您这次的梦是反的,现在她真怀了,肯定也要在陵州生,隔了这么远,我可不放心。”
景顺帝当然知道女子生产的危险,闻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还是等他们回来再怀吧。”
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写封信给女婿了,提醒女婿注意节制。
都是些小念头,景顺帝起床更衣,简单用些早饭,这就上朝去了。
大臣们正在论事,一位公公突然跪在了殿外。
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都是出了大事。
那公公弯着腰入内,然后跪在大殿中央,禀报道:“禀皇上,华阳公主派了其身边的大太监吴润回宫,此时吴润就在外面,说有公主书信要呈递皇上。再有,湘王世子也进京了,正与吴润一起候在殿外。”
听到湘王世子,文武大臣间响起一些议论。
藩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这沿袭了两百多年的旧制,其实也将藩王的妻妾子女都囊括了其中。儿孙们好说,女儿孙女可能要嫁到藩地外面的,那也要先把女婿人选呈递皇上,皇上准了才可婚配。
好端端的,湘王世子跑来京城做何?若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光凭他离开封地,都可以治罪了。
那公公连忙出去传话。
大臣们都侧过身体,等着瞧瞧湘王世子会是什么样的人物,自打景顺帝登基,还没有藩王宗亲进过京。
没多久,两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其中一人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却是太监打扮,而另一位个子矮了半头腰身圆了四五圈的,必然是湘王世子了。容貌五官乃是天生,差就差了,怎么这位湘王世子还畏畏缩缩的,目光躲闪,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湘王世子能不怕吗!
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离开过陵州,突然就被吴润抓到京城了,即将单枪匹马地代父承受景顺帝的怒火!
还没看清龙椅上景顺帝的样子,湘王世子就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扑通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有罪!”
景顺帝对一个远房堂侄自然也没有什么叔侄情分,好奇道:“你有何罪?”
湘王世子初次面圣,别提多紧张了,在宫外打的腹稿也通通记不起来了,只能结结巴巴地道:“微臣,微臣不该无诏进京。”
景顺帝一边接过大太监马公公刚从吴润手里取来的女儿书信,一边随口问:“既然知罪,为何还要明知故犯?”
湘王世子心虚地看了眼吴润。
吴润恭声道:“回皇上,本月十五,公主微服去陵州城郊赏花,被湘王及其身边的侍卫阻拦,言语轻漫,公主大怒,抓了当时冒犯她的二十六个侍卫,命奴婢押送进京交由皇上发落。湘王世子闻讯,竟试图带人阻拦奴婢等人离开陵州城,甚至不惜躺在地上拦路,奴婢无奈,只好将世子请上马车,一路进了京。”
群臣议论之声更响了。
景顺帝脸色很差,听说吴润进京送信,他还以为昨晚的梦真的应验了,没想到女儿没有喜讯,反而受了大委屈!
他拆开信封,然后就发现,吴润方才所说太过委婉,原来湘王竟派了侍卫将女儿主仆围了一圈,当着一众游人百姓的面公然言语调戏,若非女儿也带了足够的侍卫,那湘王不定会做出什么!
“嘭”的一声,景顺帝将信拍在了御案上,愤而离席,质问跪在”
湘王世子额头触地,瑟瑟发抖道:“皇上,父王,父王他不是故意的,当时公主微服出游,父王并不认得她啊。”
景顺帝:“是不是普通民女他就可以调戏了?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湘王世子全身都在冒汗,只能硬着头皮替老子扛着:“回皇上,父王,父王他已经知错了,也吃了公主的鞭罚,驸马来王府问罪,微臣,微臣也代父王接了驸马一拳……”
景顺帝冷笑:“你这是在拐着弯告状公主、驸马对你们父子滥用私刑?”
景顺帝:“朕看你很敢!做王叔的调。/戏侄女,他挨打还委屈了是不是?朕告诉你,朕是离得远,不然朕也要打他几十鞭子!驸马只打你一拳都是轻的!”
帝王发怒,文武大臣齐齐跪了下去。
就在此时,方才跪在殿外的那位公公又跪过来了,双手高举一封信过顶:“皇上,有陵州发来的六百里加急!”
那公公蹬蹬蹬地跑了进来,照旧是马公公下台阶接过,再折回去交给景顺帝。
景顺帝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这又是女儿写的,可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没走六百里加急,这是又出了何事?
他展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纸。
从第二张开始罗列湘王的罪名,一直到最后的第十二张,女儿才又诉起委屈来:“父皇,女儿今日才知,湘王竟专门建了二十余处私园圈养他强掳过去的妇人、民女。父皇,幸亏您派遣了侍卫来陵州保护女儿,不然女儿可能也与那些宁死不从的可怜女子一样,早已以死明志,再也见不到您了!”
景顺帝自己就是个好色的,他能不知道女儿若真落到湘王手里,能有什么下场?
“你来念!把这些一字不落地念出来,让湘王世子听听,可有一条是冤枉他们的!”
拿出最后一张信纸,景顺帝将剩下的都塞到了马公公怀里。
马公公简单整理一下,这就对着满朝文武念起信来。
除了强占民田、掳掠民女、欺压百姓等常见的恶人罪行,他还信奉邪术,一次做法时需要有生机的人头,他竟命王府侍卫去街上随便拉个乞丐砍头,偏侍卫带走的其实是一个醉卧街头的寒门百姓,家人见其不归寻寻觅觅后才打听到此事,哭闹一番,最后被湘王府威胁,只能忍下。
这么多的罪状,但凡有一条是真的,真的按照律法处置,都可以要湘王的命。
为了公允,也为了让其他藩王信服,景顺帝一边让锦衣卫审讯湘王世子与湘王府的那些侍卫,一边让内阁举荐两位大臣,封为钦差前往陵州彻查。
戚皇后得知此事,在景顺帝面前哭了一场:“四月十八是华阳的生辰,我还想着送她什么礼物好,哪知道她差点被人欺负了,如今我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她也没心情赏。”
景顺帝抱着她,自责道:“怪朕对湘王太过宽容,早几年就该发落他了!”
十一岁的太子也得到了消息,气得跑去诏狱,甩了湘王世子好几鞭子:“叫你们瞎了狗眼,连姐姐也敢欺负!”
湘王世子:……
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第 54 章(打王鞭)
华阳告御状的时候; 湘王也没有闲着,在吴润带着囚徒们离开陵州当日,湘王召集两个谋士; 由谋士们咬文嚼字引经据典; 他亲手写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请罪折子。
待百姓们蜂拥着去宁园告他的状,眼瞅着华阳派了一封六百里加急,湘王赶紧又叫来谋士; 写了第二封替自己分辩的折子,他也不傻; 承认了一些“小罪”; 譬如王府佃户无意间占用了百姓的田地; 再把那些掳夺民女、杀害百姓的大罪一一否定。
他这两封; 只比华阳的两封信晚到了半日。
诸藩王宗亲本就是分布在本朝各地的一只只肥硕的蠹虫,共占用了全国近一成的耕地; 这还是登记在册的,他们私底下又侵占了百姓多少田地;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藩王的耕地不用缴税,与此同时,他们每年还能从朝廷拿到一大笔食俸,朝廷在百姓手里收上来的钱税,光养活这些藩王宗亲都快养不起了!
如果可以随心所欲; 景顺帝恨不得把所有藩王都撤了,所有王府私产都充公!
不能撤; 他便忍,藩王犯些小错; 他为了彰显帝王对宗亲的仁慈,还可以忍。
然而这次; 湘王都要把手伸到女儿身上了,他再忍,便是彻底将皇帝的威严丢到藩王宗亲脚下,随便他们踩!
两位钦差出发前,景顺帝只交待了一句话,让他们秉公行事。
钦差们快马加鞭,于四月初九抵达陵州城,进城第一件事,先去宁园拜见华阳公主。
陈敬宗人在卫所,华阳换了一套明黄色的衣裙,在两个大丫鬟、侍卫统领周吉以及早半个时辰归来的吴润的陪伴下,召见了两位钦差。
当钦差们自报了姓名,华阳才知道,这二人竟然就是上辈子来查湘王的那二位,一个是公爹的故交石尧,一个是与公爹不太对付的郑洪。
华阳钦佩公爹自不必说,但她也不至于把公爹的政敌都当坏人看,譬如眼前的郑洪,上辈子他也认同公爹揭发湘王的那十三条罪名,只是坚持湘王没有造反之心罢了。
湘王确实没想造反,他举“讼冤之纛”乃是自己犯蠢,所以石尧告他要谋反也不算是冤枉。
归根结底,两位钦差都没错,错的只有湘王一个。
请过安后,郑洪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方长匣,石尧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对华阳道:“公主,皇上有旨意。”
圣旨上景顺帝主要说了三件事。先是安抚女儿的委屈,再是褒奖了女儿为民伸冤的仁义之心,最后,景顺帝特赐女儿一条打王鞭,上至藩王下至臣民,凡有冒犯不敬女儿、残害百姓者,女儿都可以鞭笞之。打王鞭意义非凡,景顺帝希望女儿慎重用之,倘若被证明冤打的次数超过三次,帝王将收回此鞭。
虽然景顺帝给女儿定下了使用条件,但这还是本朝帝王第一次赐下打王鞭,足见华阳圣宠之盛。
这条“打王鞭”赐的也很应景,谁让华阳确实被一位藩王调戏了,又用鞭子打了他?
景顺帝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下百姓,他的公主打得好,他做父皇的完全支持!
华阳非常喜欢这份礼物,即便她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几次。
双手接过盛放打王鞭的长匣,华阳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郑洪神色肃重:“公主,臣等还要去湘王府查案,不便久留,这就告退了。”
华阳:“去吧,大人们尽管秉公审理,不要因为是我告的湘王便冤判他什么,也不要因为他是藩王便叫百姓蒙冤。”
华阳吩咐周吉:“派人去湘王府那边瞧瞧,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华阳这才将长匣放在桌子上,打开。
前朝也有帝王赏赐贤臣打王鞭的例子,名为鞭,实为锏,是一种长而无刃的四棱兵器,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也颇有份量,需陈敬宗、周吉那等英武男儿才能运用自如。
父皇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赐给她的打王鞭是条牛筋制成的皮鞭,赤金龙首把,鞭长约七尺。
朝云笑道:“公主若早得了这条打王鞭,那日真该亲手打湘王几鞭子。”
华阳:“他不配。”
她喜欢这条鞭子,也不是什么人想挨她的鞭子都能挨到的。
“收起来吧。”
。
快黄昏时,周吉来复命,说他派出去的人在湘王府外盯了半日,暂且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华阳想起上辈子看到的卷宗,那时候,钦差们还没抵达陵州城,湘王就把“讼冤之纛”高高升起来了,满城百姓皆可见。
这辈子湘王怎么不举了呢?
无非是看人下菜碟罢了,公爹告他,一个臣一个王,湘王就敢喊冤,轮到华阳,湘王便不敢胡乱逞强。而且,这次湘王世子与二十多个侍卫都先一步被带去了京城,交给锦衣卫审理了,锦衣卫是什么地方,他们能把湘王哪天喝了几碗酒都查出来,湘王大概自知罪无可辩,认命了。
少了“造反”一事,公爹“诬告亲藩”的罪名也就彻底根除了。
华阳心情很好。
她做了这么多,既是为了让陈家众人有个好下场,也是为了让弟弟在青史上留下个贤名。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可都同情功臣诟病君王的词。
在华阳看来,弟弟那么对待陈家,除了给自己招致骂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或许弟弟是为了把曾经被公爹握在手中的权力收回到自己手里,可公爹人都死了,他留给弟弟的也都是值得重用的能臣,是跟着公爹一起辅佐弟弟开创几年中兴之治的栋梁之才,公爹活着他们或许以公爹为马首是瞻,公爹一死,弟弟又亲政了,施展手段,这些人自然而然会听弟弟的话,何必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把公爹一党都铲除了?
华阳很珍惜那几年的国泰民安,中兴是公爹的改革带来的,那些利用弟弟年轻气盛而在旁支持怂恿的臣子连公爹的改革都要废除,无非是想继续走贪官那条路,聚敛民脂民膏归为己用。
华阳没有野心,娘家夫家分别是她的小家,天下则是她这个公主的大家。
她唯一所图,便是家和万事兴。
陈敬宗跨进栖凤殿,就见华阳舒舒服服地靠在摇椅上,惬意地闭着眼睛,在树荫下轻轻地荡着。
她的头上插了一朵粉嫩嫩的牡丹,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首饰。
灿烂的夕阳从西边洒落,只爬上了她红色的裙摆。
示意朝云、朝月退下,陈敬宗缓步走到近前。
那牡丹的花瓣娇嫩粉润,堪称完美,可她白里透粉的美人面,比牡丹更诱人。
摇椅旁边有把小凳子,可能是丫鬟们坐在这边陪她说话来着。
陈敬宗坐到小凳子上,胳膊肘撑着膝盖,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逐渐从她的眉眼往下移动。
她肌肤胜雪,偏嘴唇红得似火,湿润润的。
陈敬宗移开视线,他也不想天天被她嫌弃,可她长成这样,哪个男人忍得住不去惦记。
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孩子见了她,也没有几个不会出神。
华阳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陈敬宗坐在旁边的身影,他歪着脑袋,对着她身后的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回来了?”
这把摇椅晃起来很舒服,华阳便继续懒懒地晃着,与他说话。
陈敬宗重新看过来,道:“两位钦差把项宝山、王飞虎、林彦也叫去了。”
华阳一点都不意外:“看他们把卫所糟蹋成那样,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官,一个是湘王的女婿,一个是项宝山的妹婿,还有一个大肚肥肠的。”
陈敬宗笑:“先不提项宝山、林彦,只说王飞虎,你总不能因为他长得胖就怀疑他不是好人。”
华阳嗔了他一眼:“谁说我以貌取人了?他有没有请你喝花酒,有没有凑份子贿赂你?”
陈敬宗:“敢情你都记账了,若我那天听他们的喝了花酒,你会如何?”
华阳笑道:“那我就抽你几鞭子,正好父皇今日新赏了我一条打王鞭。”
陈敬宗才知道此事,叫朝云拿鞭子出来。
那是御赐公主的,驸马爷说话不管用,朝云请示地看向主子。
华阳点点头。
朝云这才去取了打王鞭来。
陈敬宗一看鞭子才七尺来长,秀秀气气的,登时歇了试手的心思,把玩片刻雕刻龙头的鞭把,他问华阳:“鞭子是好鞭,会用吗?”
华阳:“这还不简单?”
别的兵器需要练习,鞭子太简单了,甩甩就是。
陈敬宗就把她从摇椅里面拉了出来,让她拿鞭子甩树。
华阳心疼树:“好好的我打它做什么。”
能种在栖凤殿里的树,又名贵又秀雅,凡是漂亮的东西,华阳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