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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女官难撩-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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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蘅将衣摆拧干,往更里面躲了些。
  他们?
  元蘅没说他们是谁。
  但是想也猜得到。自然是担心她会查出来什么而心虚的人。痛下杀手; 只能说明元蘅查对了。
  闻澈气息轻浅:“我都能知道且追上来; 他们知道也不奇怪。你一直在明处。”
  是了。从她登科入仕开始; 她便一直在明处了。暗地里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
  皇帝给了女子为官的机会,却是有私心的。他要的就是所有人把目光移向这位女官; 他好借此后退一步,与朝中权贵布这一场棋局。
  闻澈忽然道:“我父皇不是真心要用你。有太后身边女官的前车之鉴; 他不可能真正接纳你的。”
  谁知元蘅分外冷静; 回头看他,淡然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怕死?”
  这话他早就想问了。但是看她对前途那般期待; 他好几次都没有能忍心问出口。毕竟这太残忍了。
  君心难测,她只是被当做随时能弃的棋子。
  元蘅道:“我不管他们的用意,也不管明暗之处都有谁。我只需要有这个机会,我就能做好。至于生死,我若在意,此时已然是越王妃了,不必涉朝堂这个险。”
  闻澈叹了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石壁上,眼神还停在她身上:“你出身名门,本就不必涉这个险。”
  “名门弃我,我还要处处提及么?我今日登科,凭的是我自己,跟我的姓氏没有半点干系。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我有我要做的事。”
  湿沥沥的衣衫已经拧不干了,元蘅索性不管,阖上眼休息。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纪央城有秘密,徐融便是带着这个秘密死的。或许锦衣卫也被牵扯其中,或许跟衍州也分不开干系。
  看似平静的宣宁二十一年,兴许早就因某个伤口而溃烂开来了。
  两人对坐无声许久,才听见元蘅开口:“你上回,说你去衍州时坠过崖?怎么回事?”
  这是那日对他剖白心意之时说的事,但后来元蘅一直不想提当日的事,便也没有来得及问。
  闻澈将没有受伤的一只手臂枕在脑后,看着昏沉晦暗的天色,缓声道:“不记得了。我醒来那日,也下了这么大的雨。”
  他当时是被雨水淋醒的,呛咳出许多的血,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不堪,许久才一个人颤巍巍地起了身,扶着崖壁连爬也爬不动,最后又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俞州的军帐中了。
  听徐舒说,他见闻澈许久没有回到约好的地方见面,便自作主张去寻了。谁知便在燕云山脚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军中的郎中看伤诊脉过后,只说他是坠了崖才致此。若非是被崖间的枯树拦了下,只怕此时他已没命。
  治伤,服药,针灸,调养了有三个月,闻澈才堪堪恢复过来。
  “后来……后来怎么也想不起,我怎么会在那里。我记得是去见谁的……”
  元蘅睁开眼看过去:“徐舒也不知道你去见谁么?”
  闻澈笑了:“他说我没让他跟着去过,应当就是去见褚阁老吧,他与老师于我有恩,我说来是我不争气,对不住他们。”
  两人沉默许久,闻澈才轻轻用手肘碰了她,道:“徐融这案子是查不了了,今日刺杀这事回去倒是可以声情并茂地哭给我父皇听。”
  这人净想些无赖的法子。虽然无赖,但听起来还挺好用。
  “你哭。”
  元蘅眼皮都没睁。
  闻澈道:“为什么?”
  元蘅态度很硬:“我不会哭。”
  两人又不说话了。
  闻澈的肩似有若无地碰到了元蘅的肩,他的声息很淡,眼尾的笑却很烫。
  “我觉得你会啊。”
  他果真没两句正经的。
  还有完没完了?
  元蘅睁开眼看向他:“若是凌王殿下因伤身故,我可以回去跪在朝云殿前,哭够三天,为你求得公道。可好啊?”
  闻澈噤声,捂好自己的伤处,闭上眼装睡了。
  ***
  辉和堂中很是清静,案几上镂空褐釉的香炉燃着。淡淡的烟岚蒸腾而起,杳霭流玉。
  陆从渊手畔的宣纸刚用镇尺铺好,紫豪笔尖蘸墨欲写,房门便被直接推开了。
  陆从渊没抬眼。
  能直接闯进他书房的人不多。
  那人一身黑色披风,撩开遮面的薄纱,露出苍白的一副容颜。
  “你今日怎么舍得出宫了?”
  陆从渊搁下笔,唇边的笑意浅淡,根本毫无温度。
  明锦两步走过来,扯住陆从渊的衣襟:“我跟你说过!你做什么都行,我不管你,但你不能伤了阿澈!”
  陆从渊并不恼,手中微微用力,便将自己的衣襟扯回来抚好,看向明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难得来一次我这里,若就为了耍疯气,下回陆府你就进不来了。”
  明锦苦笑:“你当我愿意来么?你说我疯?我之前疯么?你骗了我,还要伤我最亲的人,我还要冷眼旁观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从渊不再理她,再度提笔。
  可是明锦却一把夺过他的笔,扔向了一旁,墨汁溅洒在洁净的宣纸上,赫然一道裂痕。
  就像是经年爱慕与后来污浊无情的分割。
  他面色沉了下来,起身将明锦抱进自己的怀里:“好了,别闹了。”
  明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濡湿了他肩头的布料。她恨自己不争气,明知道面前这人谎话连篇,还是会心软。可她也知道,这人就是拿捏她的心软。
  “明锦,你又不是梁皇后的亲生女儿,若是她知道你与我有私情,她还会容你么?对他们,不必太用心。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我不害你。你明白么?”
  明锦不愿意被他抱着,便想要挣开。可是陆从渊却惯知她的脾性,将她抱得更紧。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薄情寡义么?”
  陆从渊道:“我薄情寡义?我若薄情寡义,也不会留你的。”
  论心计,明锦真的觉得自己玩不过陆从渊。这人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手段,连自己也舍得进去。
  那年梁皇后病重,她出宫去佛寺祈福半月,她的车辇刚驶出热闹繁盛的北街,便逢上了细雪,寒风吹衣。
  她掀帘往外探,却瞧见有人在自己跟前落了轿,递来一把油纸伞。
  这位香客的眼角有一颗小痣,不大显眼,但又随着他温煦的笑而动人起来。
  远山寺庄严肃穆,禅音缥缈,黛瓦凝雪,天际唯余一抹残青。
  明锦后来再没忘了那日,只需稍稍抬眼,便能看见他锋利清俊的侧颜,以及仿若含星的双眸。
  他好像什么都懂,诗书经义谈论起来滔滔不绝,面对她时又很有分寸守礼。
  直到一次宫宴,她遥遥看见那个不苟言笑的陆从渊受人敬拜时,明锦才明白自己有多糊涂。
  那段在远山寺的日子足够令她陷进去。那个许诺会对她好的富商公子,摇身一变成了位高权重的陆从渊。
  可叹,可笑,可怜。
  这人原来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所有的情话和亲密,都是他计划的一折。用情至深的傻子只有明锦一个。
  只有她。
  她鲜少出宫,也只那一回在宫外久居半月。可为何那日遇上的香客就是他呢?为何他偏生就姓陆,是害了自己母后和皇兄的陆从渊……
  陆从渊轻拍了她的后背,想伸手去抚她眼角的泪痕,却被她偏头避过去了。
  明锦笑了:“陆从渊,你应该庆幸今日阿澈和那个元姑娘没事。否则,我与你同死。”
  她摔门离开后,门外的陆钧安才敢进来。
  “兄,兄长,公主她……”
  陆钧安不敢乱说。
  陆从渊心中闷着气,冷淡地坐了回去,重新换了一张纸,研墨。
  陆钧安又问:“他说凌王有事,有什么事?”
  听完这里,陆从渊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蹙眉:“不知道今日发什么疯,不必管她。”


第32章 诬陷
  翰林院的值房中闷热; 元蘅翻阅经卷时手心都浸出了汗来。
  房门本就没关,有人叩门之时,元蘅望过去; 瞧见是已经多日没见过的沈钦。
  他褪了官袍,身上穿了一件青色薄衣; 站在门槛外时; 还不忘将自己的巾帽给摘了下来,露出了额前一缕被汗水淋湿了的发丝; 如水洗过一般。
  他还微微喘着气; 似是一路小跑赶来的。
  沈钦在殿试中夺了一甲第一名; 成了今科最被人称赞的状元郎。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名次排在了元蘅的前面;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文章没抵过元蘅的。
  他虽任了翰林修撰; 但却只是成了皇帝提防元蘅的一柄刀。
  皇帝要用元蘅; 却未想过她在科举中出色得过分。若让她一路夺魁,生怕助长了她的傲气。百般忖度过后; 皇帝还是压了她的名次,点了她做探花。
  帝王; 终究是用人也要疑人。
  “明生兄; 有事么?”
  见他这般急; 元蘅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吩咐。
  沈钦轻手轻脚地跨了进来,看向她所拟写的东西。片刻后他才表露了来意:“这些日子忙碌; 一直没顾上与你说话,好像我们谈经论诗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原来是道歉的。
  元蘅笑了下:“太忙了; 哪里如在文徽院中自在呢。各自做好各自的事; 就已经很好了。”
  过往元蘅不会与他这般说话。
  他认识的元蘅通透得如一面镜子。你待她如何,她便待你如何。
  看她这副淡然疏离的模样; 沈钦也知道杏榜揭榜那日,他自己浅淡的嫉妒心,将两人的距离推远了。
  想到此处,他觉得羞愧。
  沈钦在空座上落了座,抿了抿干裂的唇,道:“听闻你受伤了?”
  元蘅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汁落在了桌面上。
  漱玉那日回启都替她告假,用的是生病的由头。毕竟启都官员无诏不得擅自离都。
  虽说这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不少官员探亲回乡,也都没什么忌讳。皇帝不可能不知晓,也都由着他们去了。
  可她毕竟去的是纪央城,传出去不知又会如何,便没有宣扬。
  沈钦怎会知道她受伤?
  见她犹疑不答,沈钦忙解释:“哦,是听越王殿下提起的。今日殿下来了翰林院翻查典籍,顺口与侍读大人提起,说凌王殿下受了伤,也说了你们一同,还问侍读大人你状况如何。”
  元蘅这才用粗布吸走了桌案上的墨汁,搁了笔,客气一笑:“原来如此。那就谢越王殿下和明生兄的好意,我并未受伤。”
  她答得滴水不漏,一句多余的都不提。
  沈钦心里不是滋味,问道:“你与凌王殿下……”
  “今日该我誊抄的已经全部完成了。”元蘅不接他的话,将自己面前的厚实的一摞案卷推给沈钦,“劳烦明生兄送去了。”
  “你与凌王殿下交情很好么?”
  沈钦还是执意要问。
  元蘅不觉得沈钦是这般没有分寸的人,既然他要问,她也乐得问回去。
  “明生兄想问的,是元编修与殿下的交情,还是元蘅与殿下的交情?”
  似乎是心里那点隐秘的东西被忽然挑破,沈钦有点坐不住了。他用力搓了自己的拇指,答非所问:“不管哪个,都不好,不是么?”
  元蘅唇角扬了下,神色从容:“元编修与朝中的哪位殿下,交情都是一样的。甚至元家与梁家有隙,凌王殿下不给我下绊子,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至于元蘅与谁交情如何……”
  “就不关你的事了。”
  元蘅不是迟钝如木头的人,沈钦的心思她自然也能猜出几分。
  这人虽出身低微,待人接物都很谦和,但实际却有一把矜傲的骨。他即便是想将自己的真心给出去几分,也显得不够大方。
  既要旁人与他亲近,还要旁人不如他。
  “是我没分寸了,对不住。”
  沈钦道了歉,依言将那一摞案卷抱走了。
  见沈钦头也不回地走了,元蘅将擦过墨汁的粗布叠了起来放在一旁,回想方才沈钦所问。
  她与闻澈是什么交情……
  想到这里她就头痛。
  不仅头痛,她手臂间还未消下去的咬痕也很痛。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了。她向来做事游刃有余,却唯独在与人的情分上弄不明白。
  写错了字,元蘅略显烦躁地揉皱了纸,团成一团丢了。
  纸团飞向门口,落在了将要进来的那一人脚边。
  闻澈捡了纸团,随手展开看着上面被抹掉的墨痕:“谁惹你生气了?”
  元蘅执笔的手一顿,眼皮也不抬地又铺了一张纸。
  也不理他。
  闻澈了然,撩起袍子坐到离她不远不近的位子:“哦,是在生本王的气。”
  他声音没有平常清越,尾音落得轻,带了些不能轻易为外人察觉的憔悴虚弱。
  想来是那日替她挡的箭伤的缘故。
  “没有。”
  元蘅顿时没心情写了,搁笔,看向闻澈:“殿下来此有何要事么?下官一个小小的编修,恐怕许多事都帮不上忙,还是劳烦您移步,去与其他几位大人相谈。”
  以往闻澈听到她这种口气就不悦,可今日却眼中含笑。
  他拎着画了山水画的折扇轻摇了两下,发丝被拂得微动,好不慵懒惬意。
  “与旁人谈不了,只能与你谈。”
  元蘅冷笑:“那谈啊,谈什么?”
  闻澈收了折扇,凑近了去看元蘅:“来讨名分。”
  元蘅没说话,但是指尖却已经变成了轻淡的粉。
  比她的嘴诚实些。
  闻澈知道她要说什么,反正不会是自己乐意听的。他轻叹一声将两人的距离拉远,道:“不逗你了,我是来跟你说正事的。大理寺将徐融的死因查出来了。”
  “中毒。和柳全的死因一样,毒针刺入后颈,四肢百骸僵硬而亡。”
  闻澈挑眉。
  元蘅在这一瞬愣了神。
  柳全是死于她手,毒药也是她在府中偷偷备下的。
  徐融怎会与他死因一样?
  若是如此也说得通了。
  怪不得那日徐融浑身上下无一伤口。原以为是毒酒,可当日的酒食都勘验无误。原来竟是与她杀柳全一模一样的做法么?
  见她震惊,闻澈才继续道:“以你现在的官阶,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若信得过我,便将那日柳全的死因仔细告知我,我兴许能帮你。如若不然,等人查出那日谁去了兴荣桥后面的破庙,并不难。”
  那人刻意模仿元蘅所做的,定不是一时兴起。虽不知他想做什么,但元蘅一定是不适合再露面的。
  若说柳全是罪臣死有余辜。
  那徐融可是刚解了国库燃眉之急的从五品知州,若与元蘅牵扯上,事情就闹大了。
  元蘅在心里思虑,默不作声许久,倏然抬眸:“若是同样的死法,你为何不怀疑我?我知道,那日在破庙里,我话编得不圆,你也没信。”
  那日她说了谎。
  闻澈竟淡然地接了她的谎,没有追究。就算是大理寺查出柳全死因有异,他也没让脏水溅到元蘅身上半点。
  “元蘅,说你没良心呢,你还真是切切实实的没良心。”
  闻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扇骨上的纹路,继续道,“以你我之间的交情,还谈这些虚的做什么?我信你啊……”
  他尾音很轻。
  如同落叶入水,堪堪一道水痕。
  元蘅的呼吸促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人定是早就在房门外,将她与沈钦的话听了个完全。
  如若不然,他不会说什么交情不交情的。
  像是被人撞破了隐秘的东西,元蘅只觉得想发怒:“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闻澈笑得停不下来,握着折扇,轻敲了她的发顶:“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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