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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女官难撩-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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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阿澈,多谢!”
  元蘅的步子迟缓了一瞬,终究没回话,继续走了。
  ***
  依旧是贡院对门的茶楼,还在之前的位置,陆从渊手中拎了只铜铸鸟笼,他正散漫地逗着笼中的鹦鹉。
  礼部侍郎林延之缓步挪了过来,行了拜礼之后,便落座了。
  因着陆从渊没开口说话,他也不知是何意,便将目光落在了鹦鹉身上,夸赞道:“这只毛色漂亮啊,与朝云殿中的不差什么!”
  才说完,见陆从渊的手停住,林延之才知晓自己又说错话了。
  陆从渊倒是没计较,反而将鸟笼搁在了桌案上,让林延之仔细瞧:“是不差什么,因为就是同一只。”
  同一只?
  林延之此时凑近去看,才发觉真的是同一只鹦鹉,是朝云殿上皇帝最爱的那只鹦鹉,如今竟赫然在陆从渊的手中。
  林延之不解:“那怎会……”
  陆从渊冷笑一声:“陛下赏我了。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一只鹦鹉还能有什么意思?
  林延之不敢乱说话,也不敢多加揣测,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又要惹得这位陆大人不高兴。
  陆从渊抬手示意身旁的侍从都下去了,道:“你近日与那元蘅关系还算密切?”
  林延之道:“平素没什么牵扯。因上回在晖春楼夜宴之时,我好言几句,她对我没有之前那般防备,见了面倒也算恭敬。”
  陆从渊颔首:“她那般巧舌如簧,能让她恭敬以待的人着实不多。”
  他掀开了香炉的盖子,轻舀了勺香屑进去,点燃,看着香雾升腾起来,萦绕在周围,才缓缓叹了气:“是我小瞧她了,本以为不是什么难缠的人物。谁知被她咬一口,能疼上多日不消。你猜这鹦鹉是陛下赏的还是罚的?”
  因着元蘅依样学样将脏水泼回给了陆家,还将此事上升至谋害王爷的程度,皇帝简直是震怒。如今刺杀的案子没查明白是谁做的,徐融的事倒是快要败露了。
  如今皇帝已经下了搜捕孟聿的命令,锦衣卫的指挥使也换了新人。
  肃清锦衣卫的事虽然闻澈没有领命,但是他暗地里倒是也没少从中协助。如今锦衣卫重新被控制在皇帝手中,是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尖利的刀,要切的就是启都中的诸多权贵。
  只要仔细地查,不难发觉孟聿曾受过陆家恩惠之事。
  皇帝最爱的鹦鹉,丢给陆从渊,这哪是赏赐?这是警示。
  林延之小心问道:“当日孟指挥使为何执意要亲自杀徐融?派个谁偷偷送上一杯毒酒,神不知鬼不觉,也不会落得如今被搜捕的程度。半生的劳苦才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他何至于想不开?”
  陆从渊道:“孟聿此人啊,生了副至情至性的忠义骨。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这位逼的!”
  说罢,他将逗弄鹦鹉的小勺子砸向了鹦鹉,笼中的鹦鹉吃了痛,扑棱着乱飞,许久才安定下来。
  当年,柳全的儿子柳辞与孟聿同入锦衣卫,是吃穿都一道的好兄弟。
  因着孟聿少时受继父毒打,生了不爱说话的性子。但是柳辞又是个纨绔的性子,平素便总是与他一道吃酒玩乐。孟聿家中穷苦,柳辞便常给他些衣食银两接济。
  直到有日柳辞当值,因吃酒误事致锦衣卫折损。
  皇帝大怒,赐死了柳辞。
  这件事或许错在柳辞,但着实罪不至死。当时不少人替柳辞求情,其中就有孟聿。
  可是皇帝在气头上,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甚至还将求情之人各打了五十杖。也是因为这五十重杖,孟聿落了腿疾,一到天凉落雨便会剧痛难忍。
  之后孟聿上书请辞,又被皇帝给驳回痛斥了一顿。
  兴许孟聿心中还夹杂着对陆氏的亲近之心,在那之后便与皇帝离了心,不止一次对陆从渊提及自己想要回纪央城做一个普通的督军,不想留在启都了。陆从渊初时并不想放弃在锦衣卫安插的这个得力人手,便会好言劝上几句。
  再然后陆从渊对孟聿说,徐融知道的事太多,必须除掉。
  可是陆从渊万万没想到,会是孟聿亲自动的手。
  孟聿想要离开锦衣卫,既然不能体面地走,他宁愿玉石俱焚。最后陆从渊替他铺了路,将他藏匿在了纪央城中。
  此事做的顺畅,但也令人惋惜。
  陆从渊轻饮了一口茶水:“孟聿性子直,觉得皇帝对锦衣卫太过于薄情,想要离开也无可厚非。”
  林延之还是不懂:“想要离开可以称病,体体面面不是比什么都强?”
  陆从渊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可是前几日忽然想通了。孟聿腿疾那般严重,你猜他为何却死活辞不掉指挥使之职?陛下总说着要整顿锦衣卫,你猜是要整顿谁?陛下留孟聿在身边,就是知道他是我们的人,想要顺势摸出些什么。当断则断,直接离开,是保全我们所有人的最好方式。孟聿,可不傻。”
  听此,林延之才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皇帝并不是信任孟聿才坚持留着他,而是要用他做饵,钓出他背后的人。而孟聿坚持自己亲手杀了徐融,便是找一个好时机直接与启都划开关系,顺便报了元蘅杀柳全的仇,用相同的手法杀徐融,从而栽赃在元蘅身上。
  林延之竟不知道,自己这位同僚孟聿竟心思缜密到如此程度。
  亲自动手杀徐融,既是与启都割开的绝佳方式,又是给陆氏表忠心的投名状。
  投名状一递,谁还在意锦衣卫那傀儡般的虚职呢。
  再看向那只鹦鹉的时候,林延之打了个寒颤。半晌,他还是亲手斟了杯清茶,缓缓递给了陆从渊。
  ***
  听见有人叩门时,徐舒正在百无聊赖地啃着西瓜。
  他堂堂俞州军副将,在启都的富贵乡里歇软了一身钢筋铁骨,竟沦落至给凌王府守门。
  他边慢悠悠地踱至门口边骂:“早就让他多留些仆从了,这下好,门房病了,我就得给他看门!”
  刚开了门,他立刻将手中的半拉瓜往身后藏,擦了擦嘴,得体一笑:“元,元,元姑娘啊。”
  真是稀客……
  徐舒起初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么久以来,向来都是自家殿下巴巴地凑上去,如今竟能见她叩一回凌王府的门。
  元蘅瞧着徐舒没藏严实的瓜,笑了下:“劳烦将军通禀,说元蘅有事拜见殿下。”
  徐舒忙道:“不必!不必通禀!”
  “啊?”
  元蘅没明白。
  徐舒解释道:“如果是元姑娘,直接进去就好了。您来过,就不需要我引路了吧?顺着游廊走到尽头,就是我们殿下的住处!”
  他觉得这是他办的最得力的事,搞不好闻澈还要奖他,将扣掉的月银都还回来。
  元蘅没推辞,便照着他说的去了。
  府中比上回来时漂亮许多。
  那时是秋日,万物凋谢,看着四处光秃秃的一片落寞。而如今时值盛夏,元蘅才知道,府中原来栽了这么些花树,风一吹,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
  府中的花树看起来像是被人精心侍弄过的,湖面上连片的荷,风一吹便迎风微动,荷香四溢、碧色连天。
  府中就这几个人,想来是闻澈平日里侍弄的次数多些。但是元蘅怎么也设想不出,当日那个在衍州帅帐中,脸色难看成冰的凌王殿下,侍弄起来花草是什么模样。
  斑斑花影之下,隐没着一袭月白宽袍。此人枕着自己的右臂,靠在廊下红柱上小憩,一条长而有力的腿微屈着,另一条腿则垂下,漫不经心地轻微晃荡着。
  上回在纪央城客栈的清晨,元蘅几乎是逃似的离开,哪里仔细看过他的模样。
  他是真的生了一副好皮囊,疏淡的眉眼,高挺漂亮的鼻梁,唇色也是轻淡的。听闻梁皇后便是名满启都的佳人,从闻澈的样貌上也能窥得一二。他安静睡觉时眉间没有了故作的笑意,反而带着什么化不开的愁绪,像是在睡梦中也要提防什么,总之不大高兴。
  似乎有蝴蝶虫鸟扰了他,他抬手扑了两下,继续睡着。
  乍起了玩心,元蘅刻意没出声,而是蹑手蹑脚地靠近,摘了片叶子轻触他的眉心。
  闻澈压根没睁眼,皱了皱眉便将脸偏向一旁,不耐烦道:“徐舒,你再烦!”
  元蘅:“……”
  她压下唇边漫起的笑意,继续用叶子挠他。
  闻澈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就要上手,结果在看到元蘅的那一瞬哑了声,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一时没开口,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
  此时元蘅才笑道:“瞧瞧什么时辰了,日头都要落了,殿下还能睡得着。”
  闻澈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是真的元蘅。他欲言又止片刻,说出口的却是:“你来了徐舒也不通禀,他近来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第39章 回应
  闻澈还没从睁开眼就瞧见元蘅的惊异中回过神; 起身揉了揉被枕酸了的手臂,给她腾了位置坐。
  见元蘅的目光落在了他手心的草蜻蜓上,他不好意思地迅疾将它收回袖中; 道:“没事编着玩的,方才忘了扔。对了; 你怎么忽然就来王府了?”
  没等元蘅答; 他便眨了眨眼,又坐回方才的廊下; 重新枕了手; 眉间带着惫懒:“哦;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闻澈没答; 但面上的笑意更浓; 微微抬了下巴; 在她面前点了下:“想我了?”
  这人说浑话时; 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认真,让人无法从中辨出真假; 活像个在风月里滚惯了的脾性。
  但是元蘅又知道,只要稍微主动一些; 哪怕只碰他一下; 他都会从手指颤到头发丝; 慌促地收手,再不敢在她面前露半点不正经。
  看破他的秉性; 元蘅反倒顺着他的话答:“你觉得呢?”
  “你这样答,我会当真。”
  他惯不喜欢遮掩。
  元蘅也不再拐弯抹角; 将自己拎过来的一个包袱搁在他手畔。
  闻澈不解; 但拆了,是一件大内宦官常穿的衣裳; 整整齐齐的一整套,从头到脚,安排得格外妥帖。
  “你这是做什么?”
  元蘅道:“今日越王生辰,蕙妃娘娘于泽兰宫设宴,届时陛下也会在。其余地方,宫禁不严。”
  “宫禁不严,与我何干?”
  闻澈将衣裳丢在一旁,不做理会。
  元蘅道:“晚间明锦公主会召我入宫……庆安宫,你不想去么?”
  庆安宫……
  闻澈明显恍神。
  没等他开口问,元蘅又道:“连日阴雨,皇后娘娘久病不愈,公主怕你担心又不能相见,便不敢告知你。你真的不去见见么?”
  直到今日,闻澈更看不透元蘅了。她看似对周围不关己的一切都不热衷,却又冰雪通透,能一眼洞察旁人的心境。
  闻澈说不上这种滋味,百感交集。
  闻澈愣了许久,才道:“被发现,是死罪。”
  元蘅却道:“殿下怕死?”
  闻澈被气笑了,良久,又咂摸出一丝感伤来:“我死不了,我怕连累你。你不必管这些事的。朝中人怎么想我的,你想必也听说过。他们避我如瘟疫蛇蝎,生怕跟我走近了惹上半点麻烦。你又何必?”
  他还絮絮地说着:“平日逗你归逗你,那日终归是我的错。你想离我远一点,我也可以理解,也愿意接受。你不用搬宅子,我不会缠着你的……”
  向来玩世不恭不羁世俗的凌王殿下,旁人看着何等恣意潇洒。可是如今在这花影里,眼睫却拢出一抹失落郁色。
  他问过元蘅很多次,在衍州受到父亲的不公正对待,会难过么?会恨么?
  可他,会恨么……
  他今日啰里啰嗦地说个没完,装成一副看淡一切的释然模样,还冲她笑。
  笑什么笑,这人怎么总是在笑?分明看起来半点也不高兴。
  对人纠缠不休的时候如此,说着以后不缠人的时候也是如此。分不清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假意的。但模棱两可最令人心软。
  元蘅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心绪,就觉得心之一隅塌了一角,再找不到半点防备。
  闻澈鬓角没有被收束起来的一缕发丝被风掀起,飘飘然融进了这片艳阳中。元蘅看了他许久,在思量什么,却又被各种繁杂的东西缠得思量不清。
  思量不清,就从心。
  将衣裳包袱推到一边,还没等闻澈反应过来,她的手便滑进了他的指缝,细腻的指腹摩挲在他的手背。
  霎时间,天地失音。
  日光晃眼,闻澈没来得及看清她的眸色,便感受到自己喉间落上一吻,轻得像是被风吹落的一片花瓣,温温凉凉,如脂玉。
  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却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还让他紧张。
  思绪炸开,四分五裂。
  神智回笼时,元蘅如鸦羽般的眼睫还近在咫尺,树影泻下碎金在此处跳跃。距离近到只需他轻动,便能摄住这人的唇,从此占为己有。
  可他想回握这手时,她却像一尾鱼般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将衣裳丢进他怀里,轻声道:“早些换了,与我进宫。”
  ***
  “这个时辰了,你还在宫中做什么?”
  陆从渊缓步走向元蘅,看着她身上未换的官袍。
  想来闻临生辰设宴,也不会邀她这个没成的“越王妃”,眼下宫门又即将下锁,陆从渊从朝云殿出来都得快步赶回去,却只见元蘅仍在宫道上踱步。
  元蘅施礼:“回禀大人,是公主相邀。”
  陆从渊问:“公主相邀你不去庆安宫,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他的究根问底,元蘅并不想理会。整个朝中的人都知晓陆从渊吃了元蘅一记哑巴亏,关系糟糕到了极致。
  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
  元蘅道:“随身的镯子掉了,折回来寻。没寻着,正要回去了。”
  这种话陆从渊自然不信,但也知趣地不多问。
  面前此女心思之缜密他是见识了的,就算是追问,她也未必会说。
  既遇见了,两人便同行。
  明面上的礼数元蘅是向来不缺的,她虽与陆从渊同行,但始终落后一两步,态度瞧起来相当恭敬。
  着实恭敬。
  恭敬到在朝云殿,她落着泪奉上仿制的陆氏箭矢,求皇帝给个公道。
  陆从渊不想拐弯抹角,在最后一行宫人端着东西从旁过去之后,他开了口:“诬陷陆氏,知道什么后果么?”
  元蘅闻声轻笑:“大人说的哪里话,殿下与下官才是被人刺杀的,半条命差些没保住。谁且拿这种事诬陷人?”
  果真不是好相与的。
  他都直言了,元蘅却仍旧说话留有余地。
  “元蘅,是我小看你了。你和你爹还真是像,看着老实勤谨,可咬人的时候,却疼啊。”
  元蘅顺势答:“那下官就当大人是在称赞了。但是陆大人这话却叫下官害怕,分明是实话实说,大人怎么不说是旁人想要我的命,特意构陷陆氏呢?此案是查不清了,还望别伤了大人与衍州的和气。”
  陆从渊嘴角平直地扯了下,缓慢地瞥了她一眼,眸色沉郁难言。
  平素鲜少有让他说不下去的时候,可如今,他却每回都被元蘅的伶牙俐齿给堵得无话可说。
  “和气……”
  他嘲讽地笑了,停下步子,两手揣在身前,只露出笏板,“你早些嫁人了,这和气就还能有。”
  “做越王妃么?”
  元蘅是真的会气人,也知道陆氏在意的地方是何处。
  陆氏既不想让她成越王妃,也不想让她凭借自己立足朝堂。世上哪有那么多衬人心意的事?
  元蘅又偏不喜欢衬他的意。
  那一行宫人细碎的脚步声已经渐趋远去,宫墙上有一只白猫轻跃过,将两人之间冰封般的沉默打碎。
  陆从渊朝着她走近一步:“元蘅,日子还长,愿你在翰林院,步步高升。”
  他将“日子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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