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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女官难撩-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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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闻澈从江朔回来之后,皇帝待他更是好上许多,内心里是想将他留下的。
  可是在元蘅离开启都之后没多久,皇帝便召见他,话里话外都是想催他尽快离开启都。
  “你这是何意?”
  “崔志说述职官员都进不了启都,燕宁连折子都递不进去。尤其是宋景,他最奇怪。他心系漱玉,万不会这么久了连封信都没来。我可能得抽空往琅州去一趟,但是你得去江朔,你得按照陛下的吩咐走,他不是那种不给自己和你留后路的人。”
  闻澈沉思良久,颔首。
  把散落的衣裳捡起重新给他穿戴好,元蘅抚摸着他的领口道:“你在江朔我才能放心。数十万的江朔军只要不出岔子,便永远能是一张好用的保命符。”
  “那你呢?”
  “我……我会平安无事,等你,来娶我。”
  她忽地伸直了他的手,紧接着,他手中落进一块晶莹通透的白玉佩,上面雕刻着“蘅”字,青绿色的流苏如水般淌在他的掌纹之上。
  向来只有他提成亲,然后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今日终能得她这句话。他故意找事,大手将她的后颈握了个满,追问:“知道我是容与,才答允成亲?你还说你不偏心!闻澈求之不得的人,怎么他就可以?”
  “……”
  不讲理。
  他压着她的眼睫亲,结果口中骤然被塞进一瓣橘子。
  酸得要命。
  她何时剥的?
  元蘅笑得开心,终于将今日被喂的那瓣酸橘之仇报回来了。扔掉橘皮,她拍了拍手往外走。
  闻澈拦腰将她抱回来,赌气:“被人脱了衣裳又吻又抱,现在说走就走,将我扔下,元大人待我忒残忍了些罢?”
  元蘅伸手去夺玉佩,结果被闻澈提前料知,飞速地藏进了怀中。
  “留着做证物,来日好娶你。”


第78章 朝云
  十二卫中。
  洪山脚下的校场不背风; 秋雨过后的疾风甚是凛冽。一身武袍的宋景站在烈风里,看着底下的士兵进行操练。
  他少时来过这里,但却是被安远侯强行捉来的; 要他亲眼看着军队的训练。那时整齐操练的士兵便给了他极大的震撼和冲击。
  只是后来他父亲的死讯传来了。
  若是战死沙场也算归处,他即便悲痛也会释然。但并不是。
  那时宋景尚且年少。
  失去了父亲的他很无助和痛苦; 但心里也是惦记着安远侯。他想去宽慰爷爷; 谁知走到房门外却听到了足以让他一辈子深记于心之事。
  是他父亲的副将在房中与安远侯禀事。他隐约听到,当日为了追击敌军; 他的父亲身陷敌营。
  可启都却没有援兵。
  最后导致他父亲身死。
  他起初不明白原由; 直到亲眼看到阵仗壮阔的十二卫; 他明白了。
  侯府有一个安远侯就够了; 不需要一个能干的世子; 所以他父亲死了。为了不使十二卫变成侯府私兵; 安远侯只能有不争气的孩子; 只能。
  皇帝要用安远侯,又待他这般残忍。
  所以宋景饮酒作乐; 故作纨绔,以求侯府安稳度日。这些年除了闻澈明白他的本性; 从不轻视于他之外; 再没旁人如此对待过他。
  现今他又得以重新回到此处; 真正看着这个在安远侯手中得以兴荣的十二卫,明白他躲不掉了。他要担的不是父亲之责; 而是安远侯的。
  “世子。”
  宋景将手中的长枪扔回到他的手中,言简意赅道:“查清楚了么?”
  那人继续道:“当日刺杀侯爷之人往启都之东逃去了。我等奉命追到纪央城; 但是却被拦在城外。后来耽搁许久才放行; 那些人却不知踪迹了。”
  还是查到了纪央城。
  其实到了现今,宋景也明白不必再查了。岂止是进纪央城难; 当日追查刺杀之人要出启都都分外艰难,个中原由也是极显而易见的。
  还没等宋景再说话,那人想起了什么要紧之事似的,道:“世子,还发现了件事。属下追到纪央城外被拦,为了另寻法子想着绕路进去,结果途径燕宁,瞧见燕宁有守城之兵。”
  燕宁外有纪央城之兵是常事。
  但怎么会有守城之兵?
  “是燕云军的服制。”
  燕云军?
  宋景眼睫颤抖了一下,紧绷了多日的弦倏然松了。
  这些日子他为着安远侯之事一直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没有来得及往衍州送信。在今日之前,他一直觉得元蘅身为女官已经甚为不易,这些无关她的事还是不要搅扰她为好。
  可时至今日宋景才明白,元蘅就是元蘅,无论去到了哪里,都会思虑周全,给所有人铺好退路。
  宋景压下唇边的笑意,道:“知道了,不许外传,去做事罢。”
  ***
  明黄的寝帐之外,鱼贯而入的宫人都刻意放轻了脚步,途径案前正合目休息的女子之时都福身行礼。
  而明锦听得动静只是疲倦摆了手。
  才煎好的清苦药气在寝殿中四溢开来,她揉着胀痛的鬓角睁开眼。在朝云殿守了这般久,连她也不知道是何时辰。
  才起身出了大殿,正好遇上几个候在殿外的内阁学士和兵部的官员。
  不用说也知晓,因这几日皇帝重病,许多朝中琐事都交由内阁全权处置,裴江知负担甚重。但除此以外,仍有许多军务是需要经过皇帝知晓,不能擅作决断的。
  明锦躬身回礼:“几位大人还是先回去罢,父皇还在歇息。”
  这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一阵,似有难言之隐。
  皇帝已经昏睡多日,多位太医用药也没见起效。与此同时,皇帝并未交待何人监国,导致如今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隐隐听到了“越王”的名号,明锦便清楚,他们其中的人还想像几年前那般,一切去找闻临做决定。
  明锦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告诫:“陛下似乎提过,朝中诸事皆由内阁议过之后再施行。难断之事自有首辅大人。军务之事难决……是怎么个难决法?本宫从未听过这种荒唐之言,未得陛下旨意的王爷,如何能裁决军务?兵部如果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本宫看着也合该到了换任之时了。”
  为首之人忙拱手称罪。
  明锦眉梢上挑,走近一些,道:“陛下病了,安远侯也被人刺杀尚未清醒。这种时候谁敢怀着私心行大逆不道之事……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众臣其实对明锦很不了解,对她所有的浅淡的印象都是逢年过节的宫宴上,端坐于一角不声不响的养公主。偶尔她会带着六殿下闻泓出门,但是也只是自顾自搅拌碗中的粥喂食,从未出过什么风头。
  谁知现下皇帝病了,身旁照料诸事都是由她来做,甚至是做什么决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个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处理起后宫事务时竟那般果决。她没有梁皇后那般温厚,比蕙妃的手段更狠,有她在朝云殿中侍疾,寻常人连接近皇帝龙榻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才走,明锦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对付后宫中的宫人奴婢没什么难的,即便是谁心底里不满,也不敢非议什么。但是前朝这些臣子不同,他们每个都不是好糊弄的。只怕不出几人,皇帝昏迷不起之事就要传出去了。
  “好巧。”
  低沉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
  正要离去的明锦背脊都僵住了,她尽可能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情绪,也没转身。
  反倒是陆从渊,甚是自然地朝她走了过去,与她并肩而立。他今日身着的玄色直裰看着更严肃,束发的玉冠还是明锦曾经亲自给他挑的,倒显得明锦的不接话显得很无情。
  陆从渊看着她面上的冷色,觉得有趣:“怎么不理人?我们好久没见过了,自从……春闱过后,你便一直躲着我。”
  明锦嗤笑一声,毫不露怯地看回去,质问道:“陆大人见了本宫,连揖礼都不会了么?陆氏世家,就教养得你不知尊卑,忘了君臣么?”
  陆从渊觉得对明锦着实是需要刮目相看了,泰然自若地漾起笑意来,“揖礼?我对你揖礼,你受得起么?”
  “受得起啊。堂堂北成的公主,梁皇后身边唯一的女儿,你行多大的礼,本宫都受得起!倒是你……”明锦将他伸过来意图揽她肩的手臂拍开,语气更狠绝一点,“如今皇宫是你和闻临说了算,但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可能靠近朝云殿和庆安宫半步。陆从渊,我知道你不怕遗臭万年,但你也得,给自己留点退路!”
  闻澈才离开启都,明锦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地方。整个皇城的羽林军都归了闻临所掌管,连皇帝最亲信的锦衣卫都不能随意进出皇宫。羽林军和启都外的陆氏之兵,以围炉之势将启都放在火上烤。偏就在这种时候,安远侯遭到了刺杀。
  经过当年的叛乱,陆氏为了表忠心将部分兵权献上。如今的陆氏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了。就算加上了闻临,也只是个漂亮的花架子,掀不出什么风浪来。更遑论与江朔,与衍州,与梁晋的俞州军对抗。
  明锦就是想不明白,分明是强弩之末的陆从渊了,为何还要做这些事,为何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威胁我啊?”
  陆从渊的笑意更深了,但明锦从他的眸光中只感受到了轻蔑。好像他只是在看一只猫儿伸爪,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还是关心我?”
  揣了袖子,陆从渊长叹一声:“明锦,我不动朝云殿不是怕你,我对你留情,你却对我狠心。我们之间的过去,你半点都不留恋么?”
  明锦好像听了一出笑话。
  情至浓处之时,她放低自己,即便知道陆从渊接近她是不怀好意的,她还是舍不得。最后换来的结果就是被他弃如敝履,被他厌恶说是疯子,被他榨尽所有的价值。她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而如今却听他说这么一句“留恋”。
  “难得见陆大人打感情牌。你要是不怕本宫,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些话。本宫认得的陆从渊,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明锦斜睨了他一眼,又看向朝云殿,道:“你是在盘算,如何在史官的笔下,堂堂正正地走进那处大殿罢?我告诉你陆从渊,只要本宫在,你就,不能!”
  “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
  明锦眼尾的笑意阴恻恻的:“且看?”


第79章 依赖
  秋色渐深; 林间山道小径上空无一人。大雨过后的泥土松软,布鞋的软底踩下去,能留下浅淡的痕迹。
  墓碑之上仍写着褚清连的名字。
  沈钦每每这个时节都会来。
  过往是他代替杜庭誉来看望; 后来便是自己愿意来的。身为寒门代表的清流之臣,褚清连和杜庭誉一生都在致力于再兴科举; 所以亲手将他这样的学子捧到如今这个位子。
  可他还是辜负了。
  他想起这里才算是他和元蘅初相逢之处。当日他太过于局促; 连话都说不利索。元蘅多瞧他一眼,他连耳根带面颊都是红烫的。
  那时他太过于贫寒; 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褚清连算是他的师叔; 他来拜祭还是借的同门的衣裳。因为过于单薄; 他羞于和元蘅同行。
  可是那时赶上了落雨; 元蘅却没嫌恶他; 而是邀他同乘马车回去。
  时移世易; 他始终羞于面对元蘅。过去是因为不够得体的衣裳; 后来是因为他不复当初的心。
  沈钦苦笑一声。
  遇上了来山里砍柴的老翁,他身上的背篓将他的背都压弯了。不知是步子太急了还是如何; 他绊到了一块石子,踉跄着就摔了下去。
  沈钦瞧见了; 忙起身去扶。
  “没事罢?”
  沈钦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土。
  老翁眼角的纹深如刀刻; 一笑便挤在一处; 质朴中又戳得人心中酸软。他看着已至耄耋之年,却连个帮把手的孩子都没有; 这种时节也要往山中来。
  老翁摆了摆手,就势坐在石上歇着。好不容易歇回了劲; 他才道:“没事没事; 我们粗人摔不坏。谢谢贵人!真是对不住,将贵人的衣裳弄脏了。”
  沈钦这时才看到自己的衣裳之上沾上了一片泥渍。他怔愣片刻; 答:“衣裳都是身外之物。这山道湿滑,您家是何处的,才下过雨怎么就出来?”
  见他问得真切,老翁才舒出一口气:“儿子死了,但家中还有孙子。日子要过,这柴就得砍。”
  他的笑尽堆在干枯的皮肤褶皱里,可是又那般纯粹。沈钦有些动容,将他的背篓背在肩上,搀扶起老翁:“走,我送您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
  沈钦冲他笑了下,便背着背篓往山下去。
  老翁的家住在山脚处,破旧的村落里已经没多少人在住了。简陋的茅屋之中,沈钦见到了他口中谈及的孙子。
  才不足周岁。
  老翁给孩子喂了水,孩子的哭声就止了。他的手指上是砍刀留下的疤痕,磨得孩子咯咯地笑。给沈钦倒了碗水,里面漂着的几片茶叶是他翻找了许久才找出来的。入口生涩泛苦,但沈钦知道这是他拥有的全部了。
  “孩子这么小?”
  沈钦还是问了。
  老翁的身子骨虽硬朗,但毕竟年岁到了,又能伴这孩子多少年呢?
  老翁把孩子放在他自己编的竹篮里,叹了口气:“今年发洪水,贵人们要修校场。把我儿子征去了……”
  后来的话他没说。
  对着缺角的碗喝干了水,他才继续道,“儿媳妇要嫁人,留个孩子就走了。咱们咋拦,她也要活啊……”
  他说的仿佛是无关自己的事,或许家散掉的悲痛已经被他用无数个难眠之夜消解了。活了这么一辈子了,他能看开的很多,或许多看看孙儿的笑脸,就又重拾起进山中砍柴的气力了。
  而沈钦的气力被抽空了。
  他只是静坐在那里,就被人抽了无数个耳光。那日杜庭誉说的“民声”,大概就是眼前的场景。杜庭誉听了睡不着,沈钦听了骨头都冷掉了。
  他甚至不配坐在此处饮这碗茶。冲他咯咯笑的小孩子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是那个害得这个家破掉了的帮凶。
  他倏然起身,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钱袋。他出门没有带太多银子,他只好摸向了自己束发的簪子以及玉佩。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他摆在老翁的面前。
  他泪眼模糊,他知道这些东西都不配偿还。可是他就是挪不动步子,连话都说不清。
  直到他夺门而出,老翁也没明白他是怎么了。
  重新回到褚清连的墓前,沈钦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再也克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漫出。因为跑得太快,他的发散了,如今垂在面前,粘在湿润的脸上。
  酒被洒下,沈钦道:“阁老。”
  他没叫师叔。
  “以后学生不会再来了。”
  ***
  崔志来衍州时带的人手少,但是不免会惊动旁人。护送崔志和那一支燕云军回燕宁之人是林筹。他快马回来之时特意回了趟琅州,结果便瞧见了大量的流民正从琅州来,大量的聚集在了衍州城外。
  眼下崔志的粮食并未应时抵达,要想施粥就只能从原本仓中的存粮拿来应急。高价从肃州买来的米粮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
  这桩火烧眉毛之事尚未解决,便又有了新的闹事。据说是部分流民闹事,结果曲青竹下令驱逐,最后便生了乱子。为着平息众怒,元蘅下令杖责了曲青竹,但是仍旧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原本说要去琅州之事也只能耽搁下来了。
  闻澈往庭院中去时,已经将近日暮。
  余晖洒在元蘅的肩发之上,显得这个场景格外静谧。大抵是困倦至极了,元蘅伏在桌案之上睡着了,长发披散在肩侧。一卷书册脱了手,掉落在了地上。
  闻澈走过去,将书册捡起来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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