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第5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余晖洒在元蘅的肩发之上,显得这个场景格外静谧。大抵是困倦至极了,元蘅伏在桌案之上睡着了,长发披散在肩侧。一卷书册脱了手,掉落在了地上。
闻澈走过去,将书册捡起来拍落灰尘,然后贴近她轻声道:“醒一醒,回房中睡。”
熟睡中的元蘅大抵听出了是闻澈,一时没醒,而是往他手畔偎近了一些。这一贴近不打紧,闻澈碰到她的额头,发觉她竟着了风寒,此刻正高热着。
将她抱了起来,她也没睁开眼,而是低声道:“疼。”
声音是与清醒时清冷截然不同的温和柔软。
“烫成这样,你不疼谁疼?”
闻澈真是想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整日都在想什么,连自己都不顾。这种清冷的秋日,即便有日光也暖和不到哪里去了,在庭院中睡着还不多盖一件衣裳,怎会不发烫?若不是闻澈回来得早,只怕这人真的就从小憩变成昏迷了。
将她抱去了拔步床之上,闻澈转身去倒了杯温水,让元蘅倚靠在他的怀中,小心翼翼地喂她饮下去一些,道:“前日才病过一场,你还不长记性?以后天凉了,不许在屋外久待,听见没?”
前日她夜半烫了起来,将闻澈折腾得不轻,披着衣裳在小厨房中煎了一晚上的药,待凉了才端来给她,结果这人才咽下便尽数吐了出来,导致后来的两天都没什么胃口,除了清淡的粥,其余什么都咽不下去。
他知道她的身子在诏狱中落下了病,再加上这段时日衍州事情太多。她肩上的担子过重,而那些细枝末节之事她又总喜欢自己承担,连对闻澈也不愿说。
元蘅敷衍着点了点头,往他怀里依偎得更贴近了些,道:“你明日是不是要走了?”
她总是在病中才会分外依赖闻澈。
闻澈卷着她的发丝,道:“你说一句不想让我走,我就多留几日,嗯,可好?”
本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笑一声,或者义正词严地说他不能随意胡闹。谁知元蘅沉沉笑了,道:“不想你走。”
“为什么不想我走?”
门外的侍女送来了汤药。闻澈示意她搁在手畔,随即便挥手示意侍女出门时将门关好。
元蘅枕在他宽厚的肩处,贴着他的胸口,小心地咽下有浓郁苦味的药,道:“你走了谁和元媗打架给我看?”
在府中暂住这些日子,元媗就没给过闻澈什么好脸色。平素一有空元媗就往元蘅的身边凑,他是半点与元蘅独处的机会都难有。
“……”
他每日在元府活得水深火热,敢情这人竟当出戏在看?闻澈捏着她的耳垂,稍一施力,看她受了疼往锦被中缩了些,他才道:“我只想这些事早些过去,与你成婚之后,只与你……”
抿唇笑了会儿,元蘅懒懒道:“这种话你也能说?真是登徒子。”
“……我说的是真打架。”
闻澈闷声笑了好一会儿,垂下的眼睫被透入房中的日暮碎金般的光辉照亮,在眼底拢出一片余影。一个男子,竟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漂亮。松开指尖缠绕着的碎发,他玩笑道:“清正如元大人,怎么自己还能想这么多?究竟谁是登徒子啊?”
元蘅万不会承认自己意会错了,她舒坦地从他怀中出来,睡在软枕之上,道:“没旁的事了,跪安罢。”
“跪安?”
闻澈压回来,迫使她睁开眼与他对视,“这般好的时光,元大人舍得我走?”
侧过身来看着他,元蘅的指尖轻轻刮过他的下颚:“容与,我们之间已是过去了,你不要再纠缠我。凌王是个醋坛子,若是回来瞧见了,要将你剥皮的。”
“容与不怕,元大人怕了?”
元蘅沉思片刻,放低声音道:“那你晚会儿再来,躲着他点。”
第80章 放灯
“躲着点?”
闻澈将她的手顺势握进手心; 将她往自己怀中微微一扯,低头道,“成; 都依你,待我回去梳洗; 焚香沐浴。”
“是得沐浴; 不好闻的不要。香草熏衣,香花沐发; 如此才能侍寝。”
她的眉眼间带着狡黠神色; 如一只惯懂得惑人的雪狐; 入了夜才见得几分与平素不同的神色来。而闻澈最痴迷她这般模样; 也在此刻明白为何世上有那般多的昏君贪恋温柔乡; 为何历来的文人墨客偏喜写下风花雪月。
越是到分别时; 这份缠绵越搔得哪里都酸软。
闻澈勾着她的脖颈咬在了她的唇上; 轻而易举地将她收紧在自己的方寸之间,看着她如云鬓发在他掌心散开; 铺了满枕,好生动人。许久他才微微分开; 流连啄吻她的唇角; 低语道:“香草么?蕙茝杜若都不要; 我要蘅兰……”
推开他,元蘅别过脸去低咳:“你好烦; 我还病着。”
“这会儿记得自己病了?”闻澈轻易地放过了她,起身将用尽的药碗端起来往门外走; 推开门一条腿都迈出去了还不忘回来; 交待道,“小睡会儿罢; 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府中的下人见着闻澈要动手做饭食,想上前帮忙,他却推拒了。
推拒不打紧,可他是真手生。单单是做些清粥小菜便花费了许久。等确认重新煮的粥没糊之后,他才放心地端出灶房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尽数黑了下来,皎洁月辉铺洒一地,如白昼般亮堂。
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房中因为没有点烛而一片昏暗。将饭菜摆好,闻澈正准备去床榻前去唤元蘅,谁知窗边窸窸窣窣一阵碎响之后,亮起一小片烛火。烛火旁边的元蘅穿戴整齐,甚至还系好了厚外衫,一边瞧着他一边晃了晃手中的长明灯。
闻澈无奈地耸肩:“你这是做什么?”
将长明灯搁在他手上,元蘅腾出藏在袖间的手握了他的另一只手,道:“陪我出去放灯。”
“院中可以。”
“府外。”
元蘅继续争取着。
“不行,你还病着。”
“不烫了,不信你摸?”
他总是会依她。
最后饭食也没碰,他将最厚实的氅衣裹在她的肩上,才同意她带病外出。氅衣把元蘅闷出了一身汗,中途多次想要偷偷脱下来,都被闻澈发觉,不容置疑地给她穿回去。
如今的衍州称不上凄凉,但也比月前好许多。雨停后洪水退去,燕云军丝毫不懈怠地修整城中的沟渠,流民被暂时安顿在城外的衍江畔。入了夜当街还有些小摊贩,行人稀疏但安逸。
顺着衍江分支的流水中漂荡着的是祈愿的莲花灯,在漆黑的夜色中绽开点点亮色。仰头看去,还能瞧见大簇的烟花划破夜色沉寂,最后化作万千飞星悄然陨落。
“不年不节的,怎的这般热闹?”
元蘅解释道:“荒年里祈愿,上苍会有所感知的。”
百姓们所求不过一个来年风调雨顺,亲眷不必分离。所有的慰藉都在这些灯和烟花之上了,好似在宣示着灾难的结束,所有的美好心愿将迎来一个初始。
“我带你来看过的,你想起来了么?”
元蘅问出这句话时,化作了当年才及笄的小姑娘,眸中映着的是比烟花还夺目的闻澈的注视。那年的容与就站在此处,垂眼就看到了她鲜红如血的耳垂。
闻澈的手指微蜷了下,随即抚上了岸边的石栏,视线却黏在她的身上:“当时你可好骗了,我好像就亲手折了盏灯,你就害羞了。不像如今……”
他用手指轻戳着她的薄肩,语调不甘道:“不像如今,想骗你回去做夫人,难如登天呢。”
“戳疼了。”
她面不改色地闹他。
闻澈压不住上扬的唇角,配合地惊讶道:“那怎么办?元大人怎的如此娇气?不然给你戳回来……”
一边展开手中的长明灯,她一边淡然道:“还不是你那亲爹,让我把命都险些扔诏狱里面了,我疼又能跟谁讲呢?只能忍着咯。才出来又被扔回衍州来,你瞧瞧这烂摊子,成心要我累死在此处呢……”
这人连诉苦都一板一眼的。
那边的闻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接过长明灯,看着上面用簪花小楷写下的“江山万里,山河长宁”,然后语气微扬道:“听着好惨,真是委屈了。父债子偿,那我除了以身相许也想不出旁的法子了。”
“也成。”
元蘅将提前准备好的笔墨拿出来,在长明灯上添字,“但你身为正室不可善妒,得允我添些俊美的男子入元府。如若不然……”
“如何?”
“如若不然,只能休了你了,我岂能容你?”
“元蘅!”
她笑着往一旁跑开,连长明灯都没顾上拿,最后两人在最后一簇烟花绽开之际抱作一团。玩笑话都没再提,闻澈将她抱得紧,气喘吁吁地捏她的侧脸:“你的心愿里只有山河,没见我呢。”
他是指长明灯上的祝词。
元蘅在自己的心口处点了下:“在这儿呢,比长明灯灵验。”
***
清晨时枕侧便空了,闻澈不知是什么时辰走的,竟连寻常穿戴的衣物都没带走,反倒给元蘅一种他还在此的错觉。
床榻边的木几上搁着铜制香炉,袅袅的冷凝香升腾而上,绕过帷帐,轻缓地抚平她的不安和头痛。她知道这是闻澈临走之前给她点上的,是为了让她睡得更安稳一些。
被他抱着歇了一夜,她身上因高热而生的酸痛已经平缓许多。这也归功于深夜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半梦半醒地探她额间温度,披衣下床给她温药的闻澈。
轻踩在绒毯上,她对镜梳妆,眼角的青痕淡了很多。
这人照顾她时甚是细致,不像娇生惯养的王爷,像个被人欺负了多年不得出头的老仆。他嘴上嫌她麻烦,可每回抱一抱就能让他格外顺心。
思及此,她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人头一回说话不算话。
分明昨日还说,只要她开口挽留,他就在衍州多留几日的。可是今晨却走得干脆,连跟她说句话都不肯。
梳洗完毕之后去了书房,她还有些神智昏沉,昨夜的药用罢之后已经好了许多,但在外吹了风,此刻的头痛之感又剧烈起来。病来如猛水噬人,再如何强撑着精神也难以忍受。
林筹已经在书房中候着了,没人来的时候他也没饮茶,而是揉搓着自己的指缝上的薄茧,看着心神不宁的,显然一夜都未曾好眠。
若非事态紧急,他并不会一大清早就往府中来见元蘅,尤其是他知道元蘅的身子不好,最近常病着。
“查清楚了么?”
元蘅挑帘入内,将肩上的外衫解下递给了漱玉,坐在林筹身旁的空木椅之上。
林筹道:“城外的流民都是从琅州来的,但是衍俞琅三州,受灾最轻的便是琅州,属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偏偏是琅州流民最多。流民的确安顿下了,但因其沿途饮水不洁,不少已经病倒了,只怕要生瘟疫。城中备下的草药已经分发下去了,可人数实在庞大,衍州如何能治理好这些流民?”
沿途因病饿而死之人不在少数,逃难路上自然是尸身随意处置,加之洪水冲毁多处农田瓦舍,如今的河流甚是浑浊,沿途的水源如何能洁?饮用之人自然要得病。
元蘅捏紧了指骨,道:“我给琅州知州去过信,但他信中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不太对。如今琅州军中不少都是柳全的旧部,当日陛下是想重新整顿的,但被徐融进献的琅州丝帛哄高兴了,此事竟不了了之。后来徐融死了,这知州还是昔日徐融的下属。要我说,蛇鼠一窝,他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姑娘的意思是,徐融有问题?”
林筹并不知其中的牵连。
这些年他在衍州只顾带好燕云军,旁的是一点闲心都没有。徐融进献琅州丝之事他略有耳闻,后来徐融死在了启都,刑部最终也没查出来是何缘由。
现下听元蘅这一说,他才恍然明白了些什么,道:“当日柳全叛乱,只怕知州是知情的啊。”
“就是这个意思。柳全和徐融虽然死了,但琅州烂掉了的根基还在。如果不然,琅州知州为何迟迟不肯来见我,甚至连封信都不敢写来?要不是这波流民,只怕他们将琅州闹得天翻地覆了,我们也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呢。”
林筹听罢点头,又问:“那姑娘如何打算?”
“他不来,那只有我亲去了。”
“好。”
林筹应声,“那属下安排事务,然后与姑娘你同去琅州。”
还没等他跨出门去,元蘅拦住了他,道:“曲青竹这几日如何?”
自从曲青竹的部下和流民发生冲突,元蘅杖责了他之后,便一直没顾得上问他的状况。对于这种军中的老人,不应当罚得过重,不然实在难平人心。听元媗提起,这几日曲青竹都不去军中,只是在家蒙着头睡觉。
林筹停下,替他解释道:“他就那个死德行,气两天就消了。”
元蘅意会地笑了:“你不必与我同去琅州,我与漱玉同行足矣。你在这里,看好曲青竹。”
“看好他?姑娘是何意?”
元蘅正色道:“若我没记错,他不是我父亲的旧部,是柳全的。”
第81章 锋芒
裴江知颇为谨慎地在清风阁中落座; 不明所以地看着临窗而坐的闻临,思来想去也不知他唤自己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没等多久,苏瞿也到了。
这段时日朝中不平静。
皇帝重病多日; 随时可能病逝,那时只要裴江知站出来拥立闻临登基; 所有事都可迎刃而解。可皇帝临昏迷之前却交待让明锦守着朝云殿; 旁人一概不见,这种旨意便足够让闻临不安。毕竟明锦是梁皇后的女儿; 是闻澈那边的人。
闻澈虽不在启都; 但是这种不安仍旧伴随着闻临。
苏瞿亲手给裴江知斟了盏酒; 眼皮也没抬:“听说那沈钦辞官了?”
皇帝未醒之时; 这种官员调任之事皆由裴江知所管。他是看不上沈钦; 但是从未想过一个凭借自己走到今日境地之人; 竟会在一切都走向顺遂之时选择辞官回乡。
心已不再; 强留无用,裴江知准允了。
他有心替沈钦辩解一句:“是病了要回乡休养。”
嗤笑一声; 苏瞿仰头饮了酒:“只怕是心病了,想逃。说白了这种人就是不堪重用; 没有享福的命。”
“福?那依苏大人看; 当今这朝堂之上; 谁能享到福气?”
苏瞿看了眼一直不言语的闻临,将瓷杯搁回案上; 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屋中甚是清晰。他清了清嗓子:“自然是跟着越王殿下做事之人才能有福分。不甘的,不服的; 或者想半途而退的; 都只能是死路一条了。裴大人听明白了么?”
如此明显的告诫,裴江知再听不出就是傻子了。与元蘅同朝为官之时; 他对元蘅多有包容,只怕早就惹得闻临不悦了。只是到了如今境地,他们才肯明说出来。
裴江知淡笑:“那是自然。”
看够了窗外的景致,闻临抖了抖袍袖坐正来,指着案上的菜肴,颇为亲切地对裴江知说:“裴大人别只顾着说话,也吃菜啊,看看今日的合不合口味。”
拾箸尝罢,裴江知挤出一抹得体知分寸的笑:“自然。”
“过往裴大人从不会如此敷衍,闻澈回来几趟,大人就与本王生疏了。可是闻澈终究不会娶大人的女儿,大人可别糊涂,妄想着能再官至更高,做国丈呢。”
闻临尝了口菜肴。
若说方才还只是暗示,此言便是明面上的指责了。
裴江知慌忙起身站于屋子正中,拎着袍摆跪答:“殿下折煞臣了,臣不敢有此心,更不会做此想。”
其实裴江知心中清楚,如今朝中久无人主事,这等担子落在自己肩上是不合规制的。
曾经还有闻临,如今皇帝却连这点权力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