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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女官难撩-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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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方府一直留到了后晌,闻澈才见方易之步履匆匆地回来了,挑帘见到他还在正堂中坐着时也吃了一惊,连忙要拜,却被他叫住了。
  “那些人捉住了么?”
  方易之摇头。
  大抵是没顾上喝一口水,方易之的嗓音如冒了火般沙哑,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大小城门已经尽数关了,可是并未寻到那些人的身影。依下官拙见,那些人定然还在琅州内,下官已经着人挨家挨户搜查了。只是这般灭门大事,元大人却不许惊动启都……殿下,这下官着实为难。毕竟是女官,妇人之心……”
  “依元大人所言。”
  “……是。”
  三州巡抚尚在此处,无论如何也是轮不上方易之置喙的。过往他也听到些关乎闻澈与元蘅的风声,但经今日一看,两人似乎也没有过多的牵扯,因此他才放心来闻澈这里悄摸告状。可瞧这情形,这状似乎没告成。
  琅州出了血案,届时朝廷若再记他一笔知情不报,他方易之就算长了多个脑袋也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袖口的衣料都被他攥皱了,方易之看向闻澈的手臂,道:“殿下的伤如何了?今日事态紧急,寻的郎中医术或许不行,下官这就去找更好的来,绝不让您落下伤疾!”
  没等方易之走出去,闻澈拦住他:“不必。”
  方易之缓缓松了气:“下官虽在琅州做通判,但是下官的堂兄与殿下也算熟识,下官只当为堂兄尽心。”
  转着扳指,闻澈轻掀眼帘看向他,眸中的神色让人摸不准意思:“你堂兄哪位?”
  “正是锦衣卫方连风。”
  方易之的笑都堆在一处,“您说巧不巧,下官这个堂兄常写信回来,说自己承蒙殿下的关照,他……”
  “就是那个将锦衣卫管得一团乱,半点重担都担不起的方连风?你不提他就罢了,提他,本王就得跟你们两个算算账了!”
  闻澈拍案,语声骤然加重。
  方易之慌忙跪地,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竟惹得方才还与他好好说话的闻澈动怒。他只是想借着堂兄与闻澈扯上点关系,届时许多事都好办罢了。
  闻澈道:“方通判,你有在这里议论妇人之心如何的功夫,不如亲带兵将琅州城搜寻一遍?巡抚受命于皇帝,她的话你皆要照做,不听从就可就地引罪辞官了!至于方连风,你现在还想沾他的光么?”
  “下官知罪……”
  “退下做事去!”
  “是。”
  秋玉簌簌,刺骨寒凉。
  闻澈依照漱玉所言赶去客栈之时,正好赶在打烊之前。堂中的小厮正手执油灯关门,见着闻澈还说了句这个时辰不能住店了。闻澈说明自己是来找人的,这才放他进去。
  笃笃地叩了两声门,元蘅以为是梁兰清,便披了件薄衣来开门。谁知敞开一条缝之时,正好瞧见脖颈上还沾了冰冷雨水的闻澈。他还带着伤,不能骑马,估摸着是徒步来此的,所以才会染一身清寒。
  在她关门之前,闻澈先一步抵上门框,道:“别……别关门。我有话与你说。”
  元蘅索性收了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慌,才平静地说了句:“我没话与你说,请殿下回罢。”
  “你在这儿,又要我回哪里去?元蘅,你别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闻澈想拢她的肩,却被她侧身避开了。
  闻澈道:“我是没去江朔,是骗了你,但……”
  元蘅道:“许知州的灭门惨案尚未查清,我没心情与你算这些账。你总是能有许多借口,你要做的事也多,都是我不能听的。我信你,什么都不瞒你,你呢?我这个人性子就是这般倔,不是十成信任的情分,我不要。回去罢,我不想听你说话。”
  说罢她便去关门,谁知却碰到了他的伤处,闻澈痛得眉都拧在了一处。
  元蘅慌着来扶他。
  本是没什么事的。
  可见着元蘅这般为他情急的模样,闻澈压下微扬的唇角,继续皱眉,语声还带了可怜意味:“好像裂开了,好疼……”
  “我可以进房中歇片刻么?”
  他试探地问。
  直到被搀扶着坐回床榻之上,闻澈还在闭目,眉头紧锁,同时将元蘅的手抓得紧,拇指的指腹摩挲在她的细腻的手背处,一下一下,似是柔软的求和。
  而元蘅却毫不留情地抽回了手,与他相距半个软枕的距离坐开来。
  手心空了,闻澈搓了把小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一天没用饭了。”
  “殿下是小孩么?用饭也得下官管着么?你吃与不吃,与我何干?”
  元蘅离了床榻出门去了。
  再回来时,她只坐在案前翻看从方易之那里讨来的文卷。
  之所以仍旧住客栈,不肯住到方府去,也是觉得太麻烦。方易之为人虽谨小慎微,在她跟前毕恭毕敬,可每回元蘅向他询问琐事,他都一副受了元蘅天大冤屈的模样。
  不多时,门被叩响了。
  漱玉端着一小碗的羹汤过来,搁在了闻澈的面前。徐舒同行,但没敢擅进元蘅的房间,倚着门框看闻澈的热闹。
  闻澈愣愣地:“这汤……”
  搁下手中文卷,元蘅道:“不吃就倒掉。”
  就知道元蘅嘴硬心软。
  闻澈正准备尝一口味道,却想起什么,低声道:“可是手臂好疼,另一只手臂也被箭擦到了,你可以喂我么?”
  正准备走的漱玉脚底一滑,着实被这个凌王殿下的厚脸皮给惊得面目扭曲。而门口的徐舒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不知自家殿下如今已经可以泰然自若地“撒娇”到这种地步,连房中还有没有旁人也不管。
  元蘅果真端起了汤碗。
  还没等闻澈高兴起来,便见她将碗递给了徐舒,言语温和:“劳烦徐副将照顾你家殿下。”
  “哎。”
  徐舒正欲接汤碗,手指尖还没碰到,就看见了闻澈差得要死的脸色,迟疑一瞬,便将手收了回来,也开始上行下效地装可怜:“元大人,您不知道,我这手也痛得厉害。不行了,我得找个郎中瞧瞧去,就不叨扰了啊……”
  道了句告辞,他溜得比风还快。


第85章 往事
  见徐舒跑了; 漱玉也跟着往外走了几步,还很贴心地给他们合上了门。
  元蘅:“。。。。。。”
  跟前此人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似乎今日她若不肯答应喂他; 他就要把自己饿死在这里。分明三年前就及冠的人了,如今看着倒是越活越回去; 也不知从何处学的这撒娇的毛病。
  舀了一勺递过去; 元蘅面色也不好:“发什么呆?”
  闻澈忙吃了咽下。
  “有点咸了。”
  这人还嫌弃上了。
  元蘅将碗放低,道:“这么娇气?这里不是启都; 吃不了殿下就回去。”
  “吃得了; 你喂毒药今日我也是肯吃的。”闻澈俯身过去; 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可是说话语气却愈发可怜。见她起身要走; 闻澈下意识握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去?”
  元蘅叹气:“你不是嫌弃太咸了; 吩咐人给你另做。”
  “不咸。”
  闻澈不肯松手,“现在不咸了; 你别走好不好……”
  手腕被人攥得死紧,元蘅只得无奈地坐了回来; 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负心薄情做了什么欺负人之事。这种毛病不能惯着; 不然这人岂不是会以为先哭出来的人最有理,往后次次拿捏她?她轻手挣出来; 将汤碗放回桌案上。
  “看来是不痛了。”
  “痛。”
  忘记装下去了。
  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伤患,她凭着此刻心中的怒火; 是绝不可能在这里喂他饮汤的。见着他一勺一勺地用完这盏羹汤; 元蘅道:“我要歇下了,你回去罢。”
  这就开始赶人了。
  闻澈是真的一点法子也想不出了。他轻扯她的袖角:“我可以在这里么?”
  “不可以。”
  “那我能去哪儿?”
  若是这么问; 元蘅可就有话嘲讽了。她转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目光,冷淡道:“在这里遇见我之前,殿下就睡在街上么?爱去哪里去哪里。我困了,出去。”
  “我为何没去江朔,为何会出现在许府,为何瞒着你,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你别与我吵,听我说好么?”
  “我相信你会说,也相信许府的案子与你无关。”
  元蘅道:“可我今日很累了,不想听。”
  这句话元蘅确实没带赌气的意味,自从发现许府灭门之案后,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了。因为在刑房中折腾了这么久,她现在连思绪都是模糊混沌的。
  “哦。”
  闻澈有些丧气,推了门准备出去,结果又听到了元蘅的声音。
  “明天说罢,再骗我的话,以后都别想我理你了。”
  闻澈心中一动,根本忍不住雀跃地转身回到屋中,用受伤不重的手握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带着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抵在桌案边上,在她被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忘了推拒的时候,他将吻覆了下去。
  蜻蜓点水的啄吻后,他便立刻松开了,根本不听她的埋怨,也不顾砸到身上的一本文集。
  他出了门去,还不忘将门关好了。
  被人扑了个猝不及防,元蘅还没回神,这人已经溜之大吉。
  也不知哪里学的毛病,撩完人就跑,让人捉都捉不住。
  才出去了的闻澈步子松快许多,扶着木栏悠悠闲闲地往下去,准备找店家要一间挨着元蘅的上房。毕竟来都来了,他可不想就这么半途而废,毕竟元蘅的气定然还未全消下去。
  结果楼才下了一半,元蘅却有些急地推开了门,叫住了他。
  “你回来。”
  闻澈转身看她,快要压不住唇角的笑意,但又克制住,道:“怎么?”
  就在他刚走时,元蘅才恍然想起这家客栈是梁兰清开在此处的。方才闻澈来时估计两人没有碰面,若是任由他出去,保不齐就要撞见。
  在她尚未确定梁兰清想要和亲人相认之前,她不能就这么任由闻澈出现在梁兰清的面前。
  “姑娘这个时辰还没歇下?”
  怕什么来什么。
  梁兰清就在此时出现在闻澈的身后。
  因着闻澈是背对着她的,所以她并不知元蘅面前此人是谁,所以才毫无顾忌地向元蘅问候了一声。
  闻澈闻声转身,面上的笑意在看到梁兰清的那一瞬时凝固住了,手指微蜷了蜷,才怔怔地唤了一句:“姨母?”
  谋逆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桩事早已尘埃落定,其间再不会有何隐情之时,昔日已经被“处死”了的梁兰清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梁兰清惊诧了片刻,可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动容冲淡了所有的惊慌失措。
  她选择隐居琅州,一则是距离启都足够远,从此再无人能知晓她的身份,二则是因为此处紧挨着俞州,能时刻听到兄长梁晋与外甥闻澈的消息。
  她并不奢求此生再见,但是能从市井商贩口中听到梁家一切都好,她就已经知足了。
  “姨母你还活着!”
  闻澈两步跨下了阶梯,站在了梁兰清的面前,想要触碰她又觉得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梁兰清如今声名狼藉,这些年启都中关于她的传言都是不堪的。甚至是元蘅,这些年都无数次被人拿来与她比较,那些朝臣试图证明女官只会“祸国殃民”。
  可是闻澈一句都不信,他只会记得自己年幼时住在宫中,梁兰清无数次给他束发,还给他偷偷带糖葫芦和各色只有坊间才有的糕点。他只会记得曾经宫中在梁兰清手底下做事的人无一不足够敬重她。
  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姨母。
  梁兰清想往后退,可是脚步却像是被黏在了原地一般。她缓缓抬手抚到了闻澈的鬓发,用极轻的声音开了口:“长这么大了啊……”
  当年她走的时候,闻澈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身量不够高,也没有如今的结实健硕,说话做事都凭心随意,一点也不稳重。一转眼的功夫,他竟已经成了如今的模样了。
  “姨母……”
  站在房门口的元蘅轻声道:“这里人多,屋中叙话罢。”
  几人在屋中坐定,元蘅又点了一支烛,屋中顿时更亮堂了些。她专注地剪着烛心,刻意给他们二人留下叙话的时机。
  闻澈主动给梁兰清斟了茶,问道:“姨母,您怎会在……”
  梁兰清捧着那盏热茶,看着杯中的清茶荡漾一圈,卷着茶叶浮沉,缓缓道:“我只是顶罪罢了。皇帝就是要拿我顶罪,又觉得对不住我,才留了我一命。”
  果真是皇帝放了她。
  元蘅剪好烛心,安静在一旁听着,并不搅扰。
  “顶罪?”
  这些闻澈也猜到了,甚至在护元蘅之时曾与皇帝争执过。他怪父皇拿女子顶罪,但是从未想过皇帝心软也没能痛下杀手。毕竟在梁兰清辅政之功仍在,有她的辅佐,解了许多当时朝堂之上的困境。再加之她是梁皇后的亲妹妹,若是真的就这么要了她的命,只怕帝后之间就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帝王之心总是如此,有时足够冷血无情,什么都能拿来利用;有时又因为恻隐之心,做出一些旁人意想不到之事。
  “当年并非是太后意欲谋反,也并非如传言所说是我挑唆。太后垂帘听政数年,后来之所以迟迟不肯还政于皇帝,也只是因为皇帝年纪尚轻不够稳妥。皇帝因此忌惮太后与陆家多年,在亲政之后便开始削弱纪央城的兵权。他太心急了,陆家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清理掉的?陆家人便以陆家的前程胁迫太后做出决断,不然就要玉石俱焚。太后从始至终只是陆家人谋反用的任人指摘的靶子。”
  梁兰清苦笑了一声:“女子顶罪,总是很容易被世人接受。就连所谓的扶泓儿称帝,也只是陆家人为了名正言顺而所寻求的方式。他们手中需要一个皇子,这样的谋反才更容易被朝臣接受。只要在位之帝永远年幼,这北成的天下就永远在他们的手中。他们用各种方式逼迫太后做下这件事,逼迫太后答允。”
  说到底兵权在陆家人手中,听政多年的太后实在只是一个深宫中的女子。
  她无能为力,也阻止不了。
  闻澈问道:“后来呢?”
  “后来……”
  梁兰清道:“后来之事更令人想要发笑了。”
  这些年梁兰清带着真相活着,却在史料之中已经死去。所有的痛苦和折磨只让她一人彻夜难眠。
  她本想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把这些事告知另外的人。
  “当时启都中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在晴日里演了一出忠君大戏,可是是忠是奸都听他一人空口辩白了。当年纪央城外的那场厮杀,姜家和陆家谁是来勤王的,谁是来谋逆的,根本就说不清楚。陆家人拿出那些姜家与太后谋逆的书信,可见是早有准备。这些信,让姜家百口莫辩。最后一道圣旨下来,杀尽了……”
  她并未直言,陆家人或许就在纪央城外等着,等着宫中那场叛乱传出胜负。
  赢了,杀进启都。
  输了,带了姜家“余孽”将功补过。
  元蘅揉着自己的衣袖,道:“我明白了。当年的姜牧是被陆家人骗去的。是陆家人假冒陛下之名写信向姜牧求救,只为了把姜牧骗去纪央城,将叛贼的污名推给他和太后,最后陆家人继续明哲保身。就算陛下心有疑虑,但无奈证据确凿,加之陆家人余威尚在,陛下没有旁的路可走。”
  没有旁的路可走,所以太后自戕了,姜家满门抄斩了,而梁兰清是这场叛乱中唯一一个带着真相活下来的。虽然不知皇帝这点恻隐之心来自于何种原因,总归是将真相留在了这个世间。
  梁兰清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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