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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女官难撩-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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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进去了。”
  她是说眼泪。
  宋景嘿嘿笑着:“无妨。”
  他试探着触碰了漱玉的指尖,见她没有抗拒,才得寸进尺地握住了她的手。指缝相扣的温热一直熨烫进心底。握着她手的感觉很踏实,好似那场不知尽头的分别,以及他饮下毒酒的遭遇,都只是他做了一场梦。
  “我可以抱你么?”
  饮下那盏酒,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还能再见着她。
  漱玉摇了头:“除非你想扎死我。”
  低头看了身上还未拔去的银针。
  宋景终于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挠了挠头:“我忘了。”
  “漱玉。”
  “嗯?”
  宋景低下头:“虽然我现今什么都没做成,还将侯府变成了这副样子。可我不是以前混吃等死斗蛐蛐逗鸟的宋景了,我有在试着改变了,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了么?我……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
  漱玉宁愿他永远是曾经的模样。
  纵使所有人都说他不争气。
  漱玉的泪再度落下,滴在他的手背。她同样低下头去,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
  浓云遮天蔽日。
  雪原上策马而行,马蹄声碎乱。
  冷箭从斜后方射来,闻澈提剑“当”的一声挑断,夹紧马腹继续驰行。
  一阵接连的马身坠地的声音传来,闻澈才扯紧缰绳,停下来转身看过去。身后的徐舒兴奋地叹了一声:“成了!”
  闻澈舔了下自己渗血的唇角,用拇指揩去血迹,之后在风雪之中带兵折回。
  赤柘人还是不懂,乘胜追击不一定能一击毙命,殊不知过了两地的边界,往江朔来的每一步,都是事先做好的埋伏。
  等的就是这只鹰往圈套里来。
  因为雪势过大,这场仗打得格外艰难。粮草将近断绝,将士们的锐气也被挫伤不少。饿着肚子打仗,谁都无法全心投入其中。
  赤柘人狡猾得如同极度适应这种恶劣环境的雪狐,前段时日江朔军连吃几场败仗,更是让赤柘人轻看了。
  正是被轻看了,今时才能一举拿下。
  引着赤柘人的骑兵在这里绕了许多圈了。再熟悉地形的狐狸也合该忘形了。引着他们往两山夹道中来,江朔军才过,便见埋在雪地中的麻绳被人绷直了,直直拦了马蹄,山上的巨石也开始朝下滚落。被两下夹击,赤柘人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
  回了帅帐,徐舒还跟在闻澈的身后絮叨:“殿下怎么就能确定他们今日会跟上来?”
  闻澈晃了晃自己卸下来的钢甲,松缓着被压痛了的手臂,道:“前几场都吃的败仗,赤柘人也谨慎,绝无可能追上前来。今日我特意穿了这一身钢甲,要的就是他们认出我,从而跟上来。一举杀了我,他们可就要得意死了。”
  话刚说完,他掀开帅帐帘子看着外面承载辎重的马车,道:“那些是什么?”
  “哦,今晨出发得早,忘了与您说。”徐舒指着那些辎重道,“是启都送来的粮草。说是皇帝亲自下旨拨给咱们江朔军的。我都查过了,是新鲜的米粮,没有坏的。启都那边还传话来,说肃州粮道之事在办了,要咱们安心。”
  “哦?”
  闻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侧首冲徐舒笑了,“我这皇兄转脾性了?我还以为他巴不得咱们都饿死呢。”
  徐舒叉着腰:“他又不是傻子。赤柘越过江朔,他也活不了。高坐庙堂的舒服日子哪里不好?他自然不会跟咱们过不去。更何况,有元大人在,什么解决不了?”
  “跟元蘅有什么关系?”
  闻澈将帘子放了下来,看向徐舒。
  完了,说漏嘴了。
  徐舒尴尬地沉默着。
  直到闻澈看出异样,再度质问他:“元蘅在衍州,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瞒不过去了。
  徐舒心一横:“元大人不在衍州。”
  闻澈听不明白:“怎么可能?她不在衍州还能在何处?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你们都瞒着我什么?”
  徐舒放低了声音:“她,她回启都了。”


第100章 遥望
  擦拭着剑刃的手滞住; 他的眉皱成一团,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阵闷痛,喉间有股腥甜之感压不下去。
  心绪不宁; 只会和着旧伤一同发作。
  见他不适,徐舒连忙迎了过去; 扶着他坐下:“您本来就有伤; 就别动怒了。”
  闻澈甩开了他的手,打开水囊将水饮尽; 才狠狠地瞪了徐舒一眼; 斥责道:“本王现在是管不了你了; 越发僭越不知分寸!”
  徐舒往后退了两步; 一撩袍摆跪了下来; 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属下是为了殿下好。元大人也特意嘱咐过不许您知情。不然以您的脾气; 只怕不肯。”
  “你也知道我不肯!”
  闻澈扬高了剑鞘就要揍他; 却在快要触及他肩背之时收了手,恨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元蘅的副将,跟她打着商量来欺瞒我!老实交代清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营帐外风声飒飒; 几欲把帘布吹开。
  徐舒跪着地上; 许久没吭声。毕竟他最是熟知闻澈的脾性,无论如何也不会愿意把元蘅留在启都那样凶险之地。
  其实徐舒才是其中最为难之人; 若是他一直隐瞒得好,而元蘅在启都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他才是要愧疚死了。而他若将这些事都说明白了; 只怕会妨碍江朔这里好不易稳定下来的局势。
  闻澈怒极:“你说是不说?”
  索性将实情说明白,徐舒道:“起初在琅州时; 听到元大人这般与属下说,属下心中也慌得很。当今皇帝什么脾性,谁人不清楚?可是启都乱了,安远侯府出了不少事。这承运辎重的军官来时与属下说,侯爷遇刺身子不好、景世子也中了毒。现今我才理解了她,回去是对的。”
  回去的决定对与不对,闻澈不想论。
  他强忍下胸口的闷痛,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跪着的徐舒:“在琅州时你就知晓了?就我不知晓,对么?”
  他站起身,道:“她那时身子不好,我又忙于琅州军中之事,于是便让你多照看她。好啊,照看得好,你和她一同来瞒我?今日若非你说漏了嘴,又打算何时告知我呢?”
  徐舒理亏,没说话。
  闻澈闭目冷静,像是被钝刀子割在心口,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现今的启都是如何的水深火热,你心里不清楚么?你不拦着也就罢了,还不告知于我?她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要我如何?”
  “殿下……”
  从应下元蘅这桩请求,徐舒就心中一直忐忑,“元大人言之凿凿,我瞧着回去也没什么不对的。”
  “可我不要她争这些!”
  这口气如何也顺不下了。
  闻澈随意地披了件衣裳就要出去,徐舒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走到那些辎重粮草跟前,闻澈看着祝陵在点数,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唤他上前来问话。这段时日祝陵为了江朔军的粮草,几乎是吃不下睡不着,好不易启都有了消息,简直就是救命的。
  闻澈检查了其中的米粮。
  这数万石粮食,确如徐舒所言,是新鲜的。当今天下缺粮,百姓单单是供给自己都困难,启都能调度出这般多余粮着实是不易。
  元蘅顶着多大的压力做下这些事,自是不必言说。
  闻澈终于再度开口:“从闻临口中夺出这点东西,只怕艰难。启都那边怎么说的?”
  徐舒答:“押运之人只说这些是朝廷拨出军需,要您好生准备与赤柘的作战,待战事平歇,要您交还帅印。”
  闻澈蹙眉:“元蘅的消息呢?”
  徐舒道:“来人只说元大人如今官拜内阁次辅,备沐皇恩。旁的,就没听说了。此人还想亲自见您,属下没准许。毕竟不知底细,还是少让他在您跟前晃悠为好。”
  闻澈“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绕着这些辎重踱步。
  “属下知晓您心疼元大人不容易。”
  徐舒跟上他的步子,“可就是因着不容易,她才不愿让您知道啊,怕的就是您一时冲动,不顾大局。今时无论如何,您都应当以江朔为重。即便您回了启都,也是自投罗网,闻临可不会放过您的!只有在此处,您也才有为之一搏的机会啊!”
  闻澈烦躁地瞪了他一眼:“念经一样!我何时说要回去了?”
  “不……不回去啊……”
  徐舒这才冷静下来,放慢脚步。
  闻澈沉默地逐一查验粮草,良久,才拍了拍肩上的雪粒,仰面看着灰蒙蒙的天际。
  江朔什么处境?耗了这般久才赢了一回,赤柘随时再冲回来。天下不保,什么权争都没用。何况闻临最是忌惮江朔,想来不敢如何针对元蘅。
  他阔步往回走,“有我在此处,她才能无恙。”
  伤病还是没瞒住。
  军中的大夫替他诊脉之后,发觉闻澈虽外表无异,可是内伤极重。
  大夫捋着胡须追问,才知晓在一次在引赤柘部深入雪山之时,闻澈的马受伤从而铁掌滑脱,闻澈整个人摔下马,后背撞向了巨石。为了不耽搁军中之事,闻澈并未声张。
  按道理来说,这坠马尚不至于留下这般重的伤疾,正是多年前在衍州坠过崖留下旧疾,这才导致今时的内伤。
  旧疾加新伤最是耗人,大夫也没旁的法子,只能先开了药方,吩咐人将药煎了下去。
  闻澈蹙眉撑着桌沿起身,听着帐外的动静,知晓是祝陵等人在说话。
  见他出来,祝陵抱拳:“殿下。”
  闻澈问:“这是做什么?”
  祝陵答:“启都来的人要折回了。此番虽是陛下下放粮草,可这押送粮草之人正是元大人的亲信。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话要他捎回去么?”
  捎话么……
  提起元蘅,他已经分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了。既恨她这般费心瞒着他,又疼她做事总是不周全自己。
  “没有。”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不高兴,祝陵走了过来,放低了声音:“殿下真的没有话要传么?若要启都再来人,可就不知是何年月了。”
  闻澈轻笑地看他:“祝陵,你也糊涂了?他说是元蘅的亲信,你就信么?闻临派人来江朔,可是摸清我底细的好时候,怎么会让元蘅的人跟着呢?若是元蘅派人来此,又怎会……连封信都没有呢……”
  分别许久了。
  他快要忘记上回抱着她是什么感受了。
  本想着元蘅是在衍州,只要他挤出空隙来,总能是见上一面的。谁知元蘅竟是早就做好了诀别的打算,怪不得那几日她看着郁郁寡欢。
  可叹那时他还不明白。
  不明白元蘅早已做好了再不见他的打算。
  好狠的心。
  若是她遣人来,总归是要哄他的罢。
  她总是不会哄人,说句软话吝啬得不行。
  可就是这样半点温婉也没有的人,总是在某些时刻,戳得他心软。
  闻澈搓了把冻僵的手,一改不高兴的神色,冲祝陵笑了声:“什么话都不必此人来传。但你要装装样子,在此人跟前装作江朔军从无困境的模样,并且多关心几句元蘅的近况。此外,我的伤病,千万不要提。”
  祝陵没听懂。
  闻澈解释道:“让闻临知道我不可能弃元蘅于不顾,她在启都的日子或许就会顺遂一些。”
  是夜,军中之人燃了篝火,三五成群地围着分食烤羊。
  入冬之后,凌州的军粮运过来一回,之后便再寻不出能供给军队的粮食。毕竟凌州百姓也是要活命的。
  江朔地界苦,将士们已经数月没吃过什么正经的东西了,现今能打个荤腥着实是不易,于是便热热闹闹地偎在一处。
  徐舒吃不下去,总是还惦记着闻澈的伤。可闻澈自打天色未暗时说了句困倦了,不许人打扰,便再没声息传出来。
  跟着闻澈做事这么多年,他对自家殿下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平素逗乐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可真当有了什么要紧事时,他是一声都不吭的。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
  帐子外的吵嚷声以及木柴燃烧时的毕剥作响都渐渐地远了,将他的意识都从此处剥离。
  渺远的记忆,再度回来。
  他梦到了燕云山。
  时值盛夏,燕云山被葱茏的树木遮盖,日光的斜影只能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将尘灰映亮,仿若飞舞的碎星。他仿佛还嗅得到雨后馥郁的青草香,以及潮湿的泥土散发出的浅薄的腥味。
  前面行走之人背影健硕,布鞋踩进泥泞里,沾了一层草籽。
  闻澈觉得眼熟,想要跟上去瞧个清楚。
  那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闻澈:“容与公子,前面就到了。”
  是曲青竹。
  闻澈全然想起来了。
  曲青竹的手还带着伤,裹着厚实的绷带。夏日闷热,绷带的边缘处可见汗渍。
  他一边走一边与容与说话:“听闻容与公子今日要远行做事,将您半途拦回来着实是冒昧。只是姑娘有事要与你说,在府中不方便,便在山顶那株老树下候着您呢。”
  闻澈听到梦中的自己说:“曲副使的话,在下自然是信的。”
  燕云军中有人对他不满,是曲青竹为他拦了致命一击,从而才落下了手伤的。那时的他对曲青竹没有半点防备。
  可是今时闻澈却隐约觉出点不对劲来。
  他要离开衍州,是元蘅亲自送行的。为何元蘅又要人将他拦回来,约在燕云山说话?
  曲青竹还在说话:“我在燕云军中许多年了,可是元将军总是对我有颇多防备。其实我都清楚,只不过因为我曾是柳全将军的旧部。我没能跟着柳全将军去琅州,留在了燕云军中。可被人防备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停下脚步,背后就是悬崖,有燕雀掠过层云,俯冲而下。
  “容与公子,我本就处境艰难,你还要查我的部下……你就这般看不惯我么?当日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就这般恩将仇报?”
  梦中的闻澈怔了一怔。
  他解释:“并非是针对曲副使。此番整顿是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曲副使的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怎配让二皇子殿下难忘?”
  曲青竹笑得浅淡。
  闻澈彻底僵住。
  他终于缓缓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已然被曲青竹识破。
  此番是个圈套,根本不是元蘅在此等他。
  曲青竹道:“你隐姓埋名往衍州来,是冲着吞掉元氏罢?元成晖依靠于陆家人,你和梁晋谁都坐不住了。你利用姑娘的情意谋私利,她可知道?”
  “我不是……”
  梦中的闻澈开始往后退。
  他退一步,曲青竹朝前走一步。
  直到两人的位置反了过来,闻澈被逼至崖边,曲青竹才道:“是不是如此,你心里最清楚。你接近元蘅,插手燕云军事务,真的是出于好心么?你分明与元氏有着宿仇。你这般心思缜密,却不想百密一疏,被我查明了身份。我受柳全将军的赏识,这辈子都会效忠于他,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毁掉我苦心经营的一切。”
  “殿下,走好。”
  曲青竹忽然抬掌,重重地推在他的肩侧,将他整个人推向了万丈深渊。
  风声过耳,万物失音。
  从这场梦中惊醒之时,那点残缺的记忆终于归于完整。
  闻澈大口地呼吸着,指节捏得死紧,试图让自己整个人镇定下来。
  帘帐被挑开,徐舒端着一碗药和一碟烤羊腿过来,看着寒冬天里闻澈的满头大汗吃了一惊:“这药这般发汗?”
  闻澈摇了摇头,没应声。
  许多事都需要捋清楚。
  他明白了自己这回来到衍州再逢曲青竹时,曲青竹眼底的震惊来源于何处了。他那一句“曲副使操练辛苦,还是要注意手伤”,对曲青竹而言又是何等的惊吓。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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