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冤家-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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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烦,就去楼下倒了杯水,上来时,褚萱明晃晃地从她的房间出来,扬了扬手里的日记本。
苏青脑子里“咯噔”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褚萱扯了扯嘴角,嗤了一声:“你可真是变态啊。”
苏青过去争抢,褚萱自然不让,嚷嚷起来,转身就攀着栏杆往楼上赶:“我要告诉爸妈,还要告诉我哥,告诉帆哥他们,让院里的人都来瞧瞧,你是个怎么样的变态。”
扭打中,苏青攥住了日记本,用力一拉,褚萱受力不住就从楼上跌了下去。
往事如同阴暗晦涩的苔藓,在她心底蔓延。
……
“苏青,对不起。”
“你已经道过歉了。”
那天,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再也没有别的了。又或者,其实是再也难以为继。
说再多,也是惘然。
……
“瞎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沈泽帆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苏青才回神。
距离那天已经两天了,距离褚越平回来已经三天了,可是,这两天她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说难受又说不出哪里难受,人萎靡得很。
沈泽帆心疼坏了,搂住她肩膀往屋子里带,开了暖气又给她拿了热水袋,把她抱起来放到了沙发里。
“人小就是好啊,吃的不多,抱起来还轻松。”他坐沙发靠手上,笑道。
要放平时,苏青肯定要和他吵两句,这会儿没这个心情,踢了鞋子,抱了热水袋窝到沙发最里面,像只虾米似的弓起了身子。
沈泽帆挪过去些,拍拍她的腿:“怎么了?萎靡不振的。来大姨妈了?”
苏青横他一眼,没好气:“口没遮拦。”
“我口没遮拦?”甚至食指点着自己,认命地点点头,忽然把手往她衣服里伸,挠她的痒痒,跟她笑,“我还手没遮拦呢。”
苏青被他弄得难受:“你给我放开!我要生气了。”
可她声音软,没半点儿约束力。沈泽帆还觉得她这是在鼓励他呢,笑得更坏,手里更美个轻重,隔着衣服摸了个遍,手这会儿还往毛衣里面摸:“大灰狼要吃小白兔了。”
苏青被他摸得火烧火燎的:“有话好好说。”
“好啊,好好说,咱们去床上好好说。”
“你这是耍流氓,我要报警。”
“报啊,报哪个片儿?警局电话我都有,还都专线,你说,要报哪片儿,我帮你报。”
苏青情急中,把热水袋横起来挡在面前,和他飞快的爪子左右格挡,你来我往僵持了会儿。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了。
第47节
一个缩在沙发里,一个半跪在沙发边。
都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
看着看着,忽然都笑了。
沈泽帆把热水袋抢过来,撸自己手里,装模作样叹着气:“专门给你热了热水袋,还不领情呢。”
苏青拿手指戳了一下他胳膊,哄道:“我这不心情不好嘛,不是故意的。”
本来也就是逗逗她,哪能真生气?见她服软,马上又挨过去,把半边脸侧过去递她面前:“来,香一个,香一个就不生气了。”
苏青把手按了上去,把他整个人推开:“滚吧你!德行!”
沈泽帆“哎呦”一声,半个屁股挂沙发边,两手在半空中摇晃,拿出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给她看。
苏青乐得不行,光着的脚丫往他屁股上轻轻一踹:“下去!”
沈泽帆顺势坐到了地板上,转身把脑袋搁沙发上看着她。
苏青:“干嘛?”
“看你啊。”他单手一抓,准确地擎住了她的脚丫。
大冬天的,还穿的是白色的船袜,脚很小巧,露出袜子上边白嫩嫩的脚踝。他的手掌宽,正好把她的脚托在掌心里,献宝似的给她看:“可不可爱?”
苏青用了点儿劲,脚底在他掌心踩:“可爱也是我的脚啊。”
沈泽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屋子里的暖气已经打起来了,这会儿浑身都暖洋洋的,他看准时机,直接剥了她的袜子,扔到了地上。
在苏青的惊呼中,他直接一口啃住了她的脚。
当然,没用多大的劲儿。
就是跟她闹着玩呢。
他人还是坐在沙发下的地板上,仰着头冲她笑,眼睛里那股坏劲儿都没边了。
“脏死了。”苏青把脚抽回来,还踩在他胸口碾了碾,把口水蹭还给他。
他两手一扑,把她的脚合在掌心。
苏青使劲,没抽出来。
沈泽帆笑:“试试看,挣开。”
“有意思啊?”
“是啊,有意思,特有意思。”
“呸!”
苏青使劲抽,可他就像是和她较劲似的,死活不让她抽出来。苏青有点火了,可对上他有恃无恐气定神闲的脸,火又熄了。
她双手合十,给他作揖:“哥哥,放了我吧。帆哥,求你了。”
“再叫两声来听听。”他还捧着她的脚在空中掂了掂,故意垫得老高,让她费好大的劲才能坐稳。
可不,屁股在底下,一只脚悬在半空啊。
可真缺德!
可不服软还能怎么样?他可不怕她,只有她怕他的份儿。
“哥哥,我错了。”
“错在哪儿了?”
“不该对你不理不睬。”
“还有呢?”
“不该跟你唱反调。”
“说详细点儿。”
苏青憋着气,咬着牙:“以后一定要听你的话,凡事不能跟你唱反调,有话好好说,不能耍小性子。”
“语言组织能力进步了啊。”沈泽帆笑呵呵,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她。
苏青捧着酸痛的脚,心里默哀。
好想分手啊。能不能分手?会不会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他拍死了?
她四肢一摊,倒在了沙发里。
沈泽帆弯腰从上方俯向她,左手撑她脸边,空着的那只单手解着军装扣,真皮沙发都不受控制凹下去了一大片。
他笑得太邪恶。
苏青害羞地捂住脸,下一秒就被他扑入了沙发里。
毛衣还没剥呢,就脱了条外套,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泽帆还不想理,苏青推了他两下,他才骂骂咧咧地起了身,弯腰去茶几上捞了电话,按了接通键。
憋了一肚子火,当然没好气:“什么事儿?”
沈诗韵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吃□□了?小兔崽子,家里有事,赶紧给我回来。”
“什么事儿啊?”
“我之前那盆冰灯,你给我放哪儿了?赶紧回来,帮我找找。”
靠!
沈泽帆差点没骂出声,抬手就把电话给掐了。回头,却发现苏青在那边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沈泽帆竟然没话可驳。
“去吧去吧,赶紧回家,帮姑姑找冰灯去,乖。”她拿来他的军帽,踮起脚尖扬长手臂给他戴上,推着他的背脊把他退出了门。
在沈泽帆郁闷的眼神中,苏青得意地把门一碰。
有你吃瘪的时候!
第42章 褚家和沈家
姚燕芳的腿断了。
起因是在菜市场跟人砍价; 后退中和路过一辆垃圾车撞到了一起; 跌了一跤; 又被迎面过来的一辆小三轮轧了过去。
褚峰一听,急坏了; 马上放了工作,二话不说就打假回来了。一家人; 一窝蜂都赶到了医院,只为了伺候这个老佛爷。
这天; 褚越平给苏青发了短信。
苏青那边没回。
他想了想; 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苏青彼时正在做实验,手机关机了; 一直到实验结束才看到,她回拨了回去。
电话那头接通后,褚越平的语气很冷淡:“你有必要这么吗; 连我电话都不接?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苏青觉得他莫名其妙; 忍着怒气说:“我在做实验,刚刚放学。你有什么事儿?”
褚越平似乎是愣怔了一下,然后才说:“妈的腿被车撞断了; 在医院,你好歹过来看看吧。快过年了,也回家吃个饭。一家人,别弄得这么难看; 同一个院里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别人怎么看你啊?”
苏青是真不想回去,但听到姚燕芳腿断了; 也有点担心,应了声:“我会回去的。”
……
姚燕芳的腿确实断了,但是人过得比以前还要舒服。苏青拎着果篮进病房的时候,就见她高高架着腿靠在摇起来的床上,褚峰在给她削苹果,褚越平给她倒水,褚萱还在一旁读书给她听。
苏青觉得自己来得有点多余。
“青儿?”褚峰看到她很意外,忙招呼她里面坐。
苏青也不好再走了,过去,在靠墙角的一排休息座上坐了。
褚峰和蔼地问了她一些近况,苏青一一回答,态度有些生疏。
褚萱在一旁凉凉地说:“她好得很,帆哥当祖宗似的供着,谁敢找她的茬啊?”
褚越平原本低头倒水,听到这话,手里的水瓶下意识移了一下,洒出了一片水。他面无表情地拾了抹布,把那些水渍都给擦干净了。
“快过年了,回家住几天吧,一家人,一块儿吃个团圆饭。”褚峰斟酌着对苏青说,姿态有点低。
他人脾气好,惯常是个和事老。
姚燕芳脾气不怎么样,褚萱也是个刺头,褚越平看着不声不响,发起火来也非善茬。
一家三个隐形或显形的□□桶,要还没人掺和着和稀泥,还不早晚得炸了?
其实褚峰对苏青还算可以,至少从来不打她也不骂她,小时候褚萱有什么,他也会给苏青备一份,以确保家庭和谐。
不过,苏青和褚萱不对付,姚燕芳不喜欢苏青。
这就像一个死结。
苏青觉得自己待这个家里真是多余的。
见她不应,姚燕芳大抵觉得脸面过不去:“随她去,爱回不回。”
褚峰有点讪了。
谁知,褚越平开口道:“回去住吧,哪怕住到过年。妈现在腿这样了,你忍心吗?”
苏青怔了一下,眼神复杂地望向他。
褚越平低头摆弄水瓶,没有看她。
……
后来,苏青还是回去住了。
过了几天,姚燕芳能出院了,一家人就鞍前马后地去医院把她接了回来。晚上,褚峰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苏青原本不愿意跟他们聚在一起吃,可褚峰特地来喊了她,脸上还带着笑,她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饭桌上,难得其乐融融。姚燕芳也难得对褚峰和颜悦色,不停给他夹菜,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好像是褚峰晋升了,要从下属机关调回来,回海总了,以后也能天天见面了。
苏青的筷子掉到了地上,起身去厨房换了一双。
第48节
就这短短几秒钟功夫,餐厅的气氛风云急转。她还在厨房里没出去,就听到了姚燕芳摔筷子哭嚷的声音:“什么,你要调去给沈淮年打下手?搞错没啊?”
“……”
“什么,我们要换房子住,又去他们对面?”
“……”
“什么,我们那房子还是翻修的,现在没法住?这段日子要我们跟他们住一起?去你妈的!我跟你讲,褚峰,你现在就去给我辞了!我跟孙芙君势不两立,还要我去给她当下人,除非我死了!”
“……”
“褚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你心里面是不是还想着她,嗯?你现在心里面是不是已经乐开了花?我告诉你,我死都不搬过去!”
……
好好一段饭,吵得鸡飞狗跳。等动静小了,苏青才端着碗出去,就看到客厅地板上到处是摔碎的碗和掰断的筷,汤啊菜和米饭滚了一地。
姚燕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褚峰模样狼狈,肩膀上还挂着一根绿油油的青菜,一张脸涨得通红:“反了,你真是要反了!”
苏青垂下头,当没看见,坐下来用筷子夹起仅剩的菜吃起来。
侧头一看,褚越平也神色淡然地吃着,吃得慢条斯理,似乎已经习惯了。
至于褚萱?
早在开战前就逃之夭夭了。
这一场架,历时弥久,从这个礼拜礼拜六一直吵到了下个礼拜礼拜五。可是,姚燕芳再反对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指示,岂能随意更改?
除非褚峰不想混了,跟她搭伙回家种地去。
于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褚家一家五口人各自收拾了行李,无精打采、拖家带口地朝沈家搬去,如丧考妣——
活像即将进行劳改的犯人。
……
在长达几十年的海军生涯里,沈淮年一直走得非常平顺,与他共事过的同僚无不称赞有加。
这与他为人谦逊明理,做事却果决明睿有极大关系。
沈淮年出身书香世家,是个知识分子,在那个年代,能一次性考上大学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儿了,何况,他在同龄人里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后来用所学的知识去了装备部,做了工程师和指导员,专门从事海军军械研究,从北海辗转到南海,才调回海总,过上了相对安逸点的生活。
过去一直跟褚家住在同一个楼道里,旧房子,上个世纪建造的,前些年底下的地基还塌陷过,修葺修葺着凑合着,妥妥的危房一间。
知识分子,骨子里都有股酸腐气,别人都紧赶着搬离了这破地方,他还死赖着不肯走。
夫人孙芙君劝了他两次没成功,灵机一动,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笑着跟他说,要是一般的房子,她也不急着搬,但这房子的安全性能有问题,是该腾出来给人家重修了。他这样身份的人赖着,建设局的人也不敢来叨扰,那不就成妨碍人家工作了?
还是,他是故意赖着,准备彰显彰显自己有多清廉啊?
沈淮年素来好脾气,也被她气着了,说她这是什么混账话?
当即就提交了申请,在上面给安排的住房里挑了一间,一家人择了日子就搬了过去。这样的好事,也不忘带上自己的好哥们兼好下属。
屋子大,是独门独户的,还带一个小花园。
院子里种了些蔷薇花,秋日的午后,日光漫漫洒下,爬满了花岗岩铺就的地面。
苏青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来这儿两天了,还算适应。沈淮年常年在外,有时要出去指导工程,视察进度,褚峰随行,屋里人就不多,显得空荡。
有些寂寥。
看到草丛里有蚱蜢,苏青猫着腰过去,亦步亦趋地跟着,终于等到它停在了一片草叶子上,伸手做出俯冲的动作。
酝酿了两秒,她猛地一扑就冲了上去。
不巧,脚底有滩水,她脚下一滑,大大失了准头,反而扑飞了出去。
心里想,这下要摔个狗啃泥了。
旁边有人这时候适时地捞了她一把。出于惯性,她整个人摔入了对方怀里,下意识攀住了他的肩膀。
顺着视线缓缓上移,首先看到他宽展的肩膀,罩在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衫下。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带着些许薄汗的锁骨。
修长的脖颈,还有微微凸起的喉结。
再往上,苏青不敢看了,连忙退开,跟他道歉:“对不起。”又有些疑惑,“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住的?你不住复兴路那边的机关大院吗?”
沈泽帆说:“就不许我休假啊?记住,下次小心点儿。”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点儿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