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师兄真绝色-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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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看上去倒是临危不乱,身体一直在默默后退着,还差一两步,后背便要贴上一面摆满名贵瓷器的壁橱。
这两名八品暗卫在沈秀身前当着肉盾,肉体被筝鸣击打出密密麻麻的小血洞,暗蓝色的衣料被鲜血浸透,晕染成大片大片的紫红色。
肉体上的疼痛尚且可以承受,最让人最咬牙切齿,是这些筝鸣似乎不止可以穿透肉体,还能钻进脑子里,搅乱他们的思绪,引起一阵又一阵难以抵制的眩晕感。
沈秀的表情尚且处于沉静稳落的状态,直到其中一名暗卫,扶着他的肩膀,哇的一声狂吐出来。。。。。。沈秀闻到近在咫尺的酸臭味道忍不住干呕一下,波澜不惊的神色出现丝丝裂缝。
贺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倦忽然觉得沈秀有些惨。
沈秀眼前身前的两位已经快要撑不住,他朝着梁柱后面看热闹的贺北,大喊一句:“保我一命,十万金。”
贺北眯起眼,狡黠一笑:“沈老板的命只值十万金么?”
沈秀手里扶着一名已经死去的暗卫抵在身前,挡着筝鸣,急促道:“多少都行。”
贺北还不紧不慢的说:“我要持股,百分之十五?”
谢倦猛咳两声,一副“差不多就行了”的表情面向贺北。
喻英弦那边似乎已经失去耐心,因为筝鸣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眼看沈秀的后背紧贴上壁橱,已无退路之时,一个拖长的尾音过后,筝鸣声却忽然戛然而止。
戏台上垂落的帷幕被一股极度阴寒的力量掀翻而起,喻英弦垂眸端坐在戏台上,双手平抚在玉筝那金色的弦上,身着一身纯白似雪的衣衫,乌发肆意散落在腰间。在他的头上,别着一朵猩红鲜艳的红花。花瓣在风中瑟瑟发抖,娇弱打颤。
喻英弦抬起脸庞,牵动着眼畔一道褐色的老旧长疤,森然一笑,启唇道:“沈老板,别来无恙。咱们长话短说,少宁长公主的遗孤——你把他藏到哪儿了?”
沈秀将自己的右手悄无生气地背在身后,触上一只蓝白纹的瓷瓶。他的语气还算沉稳:“我要是知道在哪,现在还轮的到你什么事儿?”
喻英弦的声音透着股不真实的感觉,悠远空灵:“怕是沈老板已经将人藏起来,占为私有?”
贺北拉着谢倦又后退一步,小声道:“我猜的没错,喻英弦想要的不是沈秀,是你。”沈秀的话直接应验。江湖上的人为得到《凤栖墨》,已经开始采取行动,谁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危机近在咫尺间。
“您可真是抬举我了 ,人我比谁都想找到,只是中州之大,找一个不知死活的人谈何容易。”沈秀的指尖轻轻旋动着那只瓷瓶腰部的双耳环饰。
喻英弦道:“不交人也没关系。棺钥总在你手上吧?这两样东西我总得得一样。”
谢倦沉吟道:“棺钥,莫非是玉棺的钥匙?”
贺北凝着神色,目光幽探:“应当是字面意思,看来沈秀还有东西瞒着我们。”
“那就只能委屈一下沈老板。。。。。。我来为你奏一曲,送你上路。”喻英弦抬袖,微微拨动了下金弦,一声狭长的筝鸣朝沈秀的方向袭去。
沈秀大喊:“贺小公子,这股你还入不入了!”
在这声筝鸣抵达沈秀胸口之前,一朵金色剑芒似从天而坠的耀眼繁星,在沈秀身前三米处绽开,将那声筝鸣在空气之中狠狠击碎。
喻英弦嘲讽道:“沈老板不愧是有钱人,请的暗卫愈来愈不一般。”他还未见有人现身,心中反倒来了兴致,缓慢抚着金弦,编织出一曲前调。
贺北一听这熟悉的味道,转头与谢倦道:“这是两仪破阵。喻英弦此人就是磨叽。”喻家的破阵曲之中,六仪为最高品质的筝音,喻英弦此时只弹两仪,应当是想留沈秀一个活口。
一枚枚音符组合成为曲调后,能波及的范围不再是单个目标。
筝鸣似浪,滚滚而来。
谢倦单手一挥,无数片似青柳叶片的碧光从五指的指尖飞散开来,将一波起未平一波又来的筝鸣逐一击碎,化作泯然熄灭的烟尘。
喻英弦眼里有光一亮。
他能感受到,这一波抵挡他攻击的人与方才释放那朵金芒的人并非出自同一个。
率先向他迎战那朵金色剑芒,几乎是吞噬性的将他的筝鸣所毁灭。
喻英弦轻轻一嗅,此时余留在空气中,星星点点的青色尘埃里所蕴含的力量,纯净的像是昆仑山巅的清雪,不含杂质,体透着圣洁的光辉,往深里看,却片片都带着果决的肃杀锋芒。
谢倦与贺北一前一后出手,让沈秀为之一惊。这师兄弟二人的实力可谓超出他想象太多。尤其是贺北,他不是没有打听过贺北这个人,代名词都是贬义的,纨绔、蛮横、不讲理。。。。。。
喻英弦当下意识到,自己方才轻敌了。他直接将两仪破阵升华为四仪,筝鸣不再平缓,略微急促起来,筝鸣声似一颗颗尖锐的爪牙,朝沈秀追咬而去。
一声由艳山剑所发出的清啸声撕破沉凉夜色。
沈秀再也掩不住镇定,有些认命地默默闭上眼睛。幸运的是,四仪破阵曲的音调被抵挡在他身前的红衣少年斩落成一声又声宛若鬼叹的扭曲音调,疯狂嘶刮着人的耳膜。
沈秀感觉自己要聋了,还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脑海中胡乱抓着,将他的神经撕碎。情绪似失控的海面般波涛汹涌,堵在胸口快要决堤。
明明刚才还在嫌弃自己的暗卫吐的恶心,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弯下腰,将方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贺北回眸看了一眼沈秀,嘴角凝笑,含着一丝讽意:“会唱歌么?唱一首你最喜欢的。”
沈秀这时哪里有什么心情唱歌。
贺北继续道:“如果不想死的太快,就捂住耳朵,唱歌。”
沈秀对音律实在不敢兴趣,唯一会唱的,大概是幼时书院先生所教的节气歌。
他忍受着嘴里的酸味,唱起节气歌来。。。。。。
贺北忍不住道:“真难听。”
最简单的旋律都唱的跑调也不是沈秀想的。
奇迹的是,沈秀捂着耳朵唱起歌来,眩晕感确实有所减少。
沈秀没有武功,无法用内力去屏蔽不断入耳的筝音。若是自己哼曲,会与喻英弦的旋律交错开来,听进去的能少一些,可以缓解痛苦,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沈秀忽而低声道:“我身后有条密道。”沈秀手里死死按着那只瓷瓶,只要他再一旋,身后的橱柜与墙壁会自动分开成两半,亮出一条密道来。
贺北眉心微皱:“嗯,我让你开,你再开。”
喻英弦最擅长的就是打消耗战,贺北的目的是保护沈秀,所以不必恋战,要采取速战速决。
贺北对谢倦道:“师兄,赤羽阵。”
谢倦点头:“好。”
赤羽阵是一种双人剑阵,贺北与谢倦从小练到大的阵法之一。
贺北与谢倦眼神一对,同时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内力,在空中迅速交织出一面淡红色的阵法。
沈秀耳边的筝鸣稥稥声霎时变得沉闷起来,听到的感觉,像是喻英弦在水里奏出来得一般。每一枚音色都被削去利角,钝钝地砸进耳里,在头脑中翻滚的“浑水”也稍稍平息一些。
这些筝鸣迎着淡红色的阵法上,被纷纷碎裂成微尘。
贺北他侧身对谢倦道:“拂衣,我数三下,启动阵眼。然后我们跟着沈秀直接进密道。”
谢倦颌首,表示明白。
每一种阵法都会有一枚阵眼。阵眼是至关重要的存在,当施阵者启动阵眼的一刻,阵法会达到空前的坚固,且,同时释放出阵法中凝结的——最绝对的力量。
某种意义上来讲,阵眼启动,也意味这个阵法已经发挥到极致。若是阵眼被击破,那么也意味着,这个阵法,彻底报废。
贺北与谢倦守在阵法边,一人一侧。贺北在最外侧那一端。
当沉雪剑与艳山剑相撞的一刻,阵法忽然碎裂成千千万万根羽状的血红色幻影,回荡着一阵又一阵仿佛来自于深谷处的清脆鸟鸣,完美掩盖过喻英弦的筝鸣之声。
喻英弦眼里倒映着朝他射来的根根红光,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些鸟鸣在干扰着他的精神力。
他的筝鸣可以摧毁他人的精神力,那么,他同时也需要具备更强大的精神力去控制弦音。
这些鸟鸣声已经开始侵扰着他的神经。
这就是贺北为何偏偏选择赤羽阵。赤羽阵并不算最坚固的防护阵法,却是他与谢倦唯一能掌握的——阵眼释放后能妨碍到他人精神力的阵法。
如今看来,以毒攻毒这一招还是可靠的。
他不善于近身战斗,眼看这些红光如同海浪席卷到他身上来,只能十指死死按压住金弦,同时一拨,不得不分神出来应对这些麻烦的赤色红羽。
这时,贺北对沈秀道:“开。”
沈秀将手下的瓷瓶一旋,咔嚓一声,身后的橱柜与墙壁同时分开,露出一条暗黑色看不见尽头的密道。
三人以迅雷之势冲入密道。
密道内有两枚机关,一枚是可以闭合密道的。还有一枚,按下去,密道的入口将被永久封死。沈秀按下那枚能将密道的入口永久封住的机关,短暂地,长舒了一口气。
沈秀对谢倦道:“我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大手笔请喻英弦出山,来找你。。。。。。”
谢倦握剑的手一紧:“该来的总要来,只是比我预想的早太多。棺钥,你带在身上么?”
沈秀抬袖擦擦额上冒出的一大片汗水:“自然。我这次来松洲找你,特意带在了身上。”
谢倦眼神一厉:“把它交给我。”
沈秀有些犹豫。
谢倦的音色沉稳而镇定:“你若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就请交给我。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你懂吧,我们三人之中,你是最容易被拿下的。”
沈秀觉得谢倦说的对。
他从脖颈上摘下一条被金绳牵挂着的透明色钥匙,递到谢倦掌心前,特意嘱咐了一句:“你拿着就行,别给别人。”
钥匙重量轻,薄薄的一片,似冰晶的质感,好似一手便能掰碎。
谢倦接过钥匙,未多加端详。而是走到贺北跟前,说:“低头。”
贺北一低头,谢倦从容快速的将拴着棺钥的链条系在他的脖颈之上。
沈秀伸手指住贺北,脏字硬是哽在喉头。他绝望地想:给了贺北这钥匙还能再拿回来吗???
贺北眼里闪烁着笑意,谢倦对他的极度信任让他感到无比舒心,像是被塞了一块甜腻的蜜糖。
“师兄,我会保护好它的,你放心。”接着又补充一句:“当然,你比它更重要。”
谢倦则坚决道:“保护好你自己,最重要。”
贺北手指轻轻碾过谢倦颊侧被溅上一颗血珠,宠溺道:“我的心肝儿最重要。喻英弦今日谁敢伤你一根头发,他就别想活了,我把他脑袋卸下来泡温泉里。”
“行了,别糟践我家温泉了。。。。。。咱们逃命要紧。”
沈秀轻咳两声,他年纪大了,最是见不得小情侣调情。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谢倦看上去那么稳重正经的一个人,居然喜欢贺北这种花言巧语编织成的糖衣炮弹?
真是年少不知大叔香。
第089章 下山
三人顺着密道快速奔跑着向行。
沈秀说; 这条密道一共两个出口,一个通往盛华阁一层,一个通往泉庄的后山。
贺北没有犹豫:“盛华阁应该已经被喻英弦的人所控制,我们走后山。”
待三人行至密道口时; 贺北不确定后山此时有没有被设有埋伏; 便把沈秀与谢倦留在出口处; 他则独自离开,先去探风。
贺北从密道出来,入目的是一处较为荒凉的庭院。景致潦草; 青绿的苇丛无人打理,能遮住人的半身。庭院中有几口井口大的小温泉,泉水的温度高,滚滚沸腾着气泡,冒出的热烟将整座庭院渲染成雾蒙蒙一片。
贺北用内力一探; 暂时没有发现生人的气息; 他松懈下一口气; 折返回密道口。
他问沈秀:“这院墙后是什么地方?”
沈秀道:“是红梅岭。。。。。。出了红梅岭,我认识一条小道,可以下山。”
贺北神色一紧:“嗯; 我们务必尽快下山。不要让喻英弦知道关于我们、尤其是拂衣的任何踪迹。。。。。。按喻英弦的功势,不逼你交出东西绝不罢休。”话语间,贺北稍作停顿; 又道:“要不; 我先把你灭口如何?”说罢; 贺北嘴角一勾; 像是突然露出獠牙的小凶兽。
一股寒意窜上沈秀的天灵盖; 他摇摇头:“贺小公子; 有话好说。刚才我也做了承诺,以后沈氏钱行有你一份。。。。。。。”
贺北哼了一声:“空口无凭。”
贺北从身上掏了掏,掏出那本《凤凰游》来,这是他身上唯一携带能够用来写字的东西。然后从地上随意捡起一块炭石,几下磨尖,挥挥手,洋洋洒洒在《凤凰游》背面的书男風封写下一份简短的欠条。
贺北挑眉道:“我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沈秀哭笑不得,深吸一口气:“贺小公子还真是睚眦必究。”
贺北催促着沈秀:“快点,别墨迹,按手印就行,私印带了没?”
“私印没带。。。。。。”沈秀咬破手指,按下一个血红的指印。
贺北满意一笑:“嗯,回头再补上你的私印。你不用觉得自己亏,今日若没我与拂衣,你早就死透了。”如若不是他看沈秀还有些良知与利用价值,他此时第一件事便是杀死沈秀,也不会耐着性子和他谈条件。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关于谢倦的消息。
三人从密道口安全撤出,来到密道口正对着的高大院墙前。
贺北对着沈秀露出一个略微鄙夷的眼神:“沈老板,烦请您移步过来,抱紧我的腰。”
沈秀微楞,“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贺北眉目间拧起一股狠劲儿:“你不会轻功,我总不能让你抱我师兄吧?”
“好。”沈秀明白过贺北的意思,默默走到贺北身前,表情略微屈辱地搂住贺北的腰。他心想,幸好只是与谢倦通了三年的信,要是没忍住对谢倦做点小动作什么的,手得被这个小子给剁了。
贺北揽起沈秀的身子,与谢倦一前一后跃出院墙。
院墙外,是一大片盛放着红梅的世界。红梅色艳,银雪意冷,在北风的剪裁下,红白相宜,美意似画。
冷冽的梅香萦绕在鼻尖,能让人的心思稍稍平静下来。
贺北与谢倦的轻功尚好,踏在厚绒的雪面上踩不出明显的声响,只留下浅薄的一层脚印。倒是沈秀,提起衣摆垫着脚尖,走得既小心又费劲。
贺北走在最前面,沈秀夹走在两人中间。他们一直沿着墙走着,多亏红梅的簇拥,掩着他们的身形,不至于太容易被暴露。
很快,三人便沿着墙根来到一处拐角。沈秀指着拐角处延申往下的那条小道,低声言:“沿着此路一直走,便能下山。只不过,这条路不太好走,十分陡峭。没有火光,还容易碰上野兽。”
贺北与谢倦脸色一致的平静,毕竟此时的情形比不过半年前在春雷山时半点凶险。
因为雪的缘故,即便没有火光,月色倾洒下来,视线也是透亮的。
贺北与谢倦一前一后牵制着沈秀,向下走着陡峭的山路。
沈秀忍不住悱恻:“我们沈家被重霜楼一直庇护着,这些年与江湖各界打好关系也花了不少钱,就算别的门派知道我了解些当年的内情,却也不敢对我直接动手。不知是谁如此猖狂,直接聘请喻英弦出山来对付我。”
贺北只道:“没想到喻英弦每一次出山都能碰上我。”
沈秀调侃道:“十年前他便已经金盆洗手,你个奶娃娃,在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