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黎明-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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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黎明咬了咬下嘴唇，最终没说什么，抱着袋子下了车。
　　单薄的身影好像一片看得见又抓不着的薄絮，很快就飘进了补习班的大门，张徒明略显懊恼地砸了一下车喇叭，这才重新踏上了油门。
　　。
　　张展明晚上没能来上课。
　　这相当奇怪，因为张展明虽然是个成绩很差的孩子，但出勤率却是出奇的高，而且他又是个社交高手，才来没多久就跟各科老师混得熟稔，偶尔请一次假也会提前打电话告知。
　　像如今这种悄无声息的翘课实属罕见。
　　秦黎明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倒是通了，结果却被这孩子给挂了，前台老师也同样找不到他，实在没办法，便只能托秦黎明给张叔叔打电话。
　　张叔叔倒是淡定，司空见惯一般，“不用管他，这小子肯定是溜出去玩儿了，等会儿我打电话帮你骂他。”
　　直到第二天晚上，秦黎明才又看到了张展明。
　　这小子一改往常的活泼，闷头进了教室，头上除了常见的黑色鸭舌帽还蒙着一个大大的口罩。
　　坐下来也没什么话，浑身笼罩着一股巨大的低气压，秦黎明自觉口干舌燥，禁不住问了一句，“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
　　“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黎明被噎住了，他不愿意再去触这个霉头，他开始讲课，低气压贯穿了整个课堂，秦黎明知道，张展明估计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直到整节课快上完，张展明才摘下口罩喝了口水，秦黎明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发现他一侧脸颊遍布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给揍了。
　　“你？”
　　“看什么？”张展明语气生硬地拉上了口罩，又看了眼手表，剩下的课也不愿意再听，简单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打算走人。
　　秦黎明皱着眉头拉住了他，“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可是你的脸……”
　　“打个架不是很正常吗？”
　　“你买药了吗？”
　　张展明挡住秦黎明意欲上前查看的手，并捉住他的手腕将他狠狠地甩向一边，“少多管闲事了，怎么，你勾引完我哥又想来勾引我？”
　　秦黎明扶住桌子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张展明已经将桌面上最后一瓶矿泉水也收纳进了挎包，他看了一眼秦黎明，赌气的情绪并没有消，“你们这种人我最了解了，平时最会装好人，其实一个比一个狠。”
　　“我们？”
　　张展明顿了一下，最终并没能说出什么。
　　秦黎明的腕子红了一片，这是他回到家洗澡的时候发现的，他禁不住苦笑一声，张家兄弟二人好像都有着使不完的蛮力。
　　秦黎明洗完澡换上惯常会穿的背心和短裤，打开电视也看得漫不经心，他忍不住在想，原来像张展明这种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孩子也会有烦心事。
　　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要不要跟徒明讲一声，可是这样一定又会被讲是多管闲事。
　　杂七杂八的想了一堆，突然听到有人敲门，秦黎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在同光市可没有什么朋友。
　　该不会……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门口，听到的却是张展明的声音，“哥，快开门。”
　　揪起的心又放了回去，秦黎明打开门来，发现张展明已经把口罩摘了，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哥，你穿的好清凉啊。”
　　秦黎明急忙冲回卧室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张展明却并不在意这些，坐下之后先是扯过他的手检查了一番，“对不起啊哥，刚刚是我态度不好，都把你弄红了。”
　　秦黎明抽回手来，“没事……我本来就容易红。”
　　“放心啦。”张展明虽然在笑，但却多少有些勉强，“你不用提防我，我，我其实有喜欢的人。”
　　秦黎明怔了一下，默默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边，“不想笑就别笑了。”
　　张展明接过水杯，双手牢牢地攥着，笑容果然一瞬间就消失了，他低着头喃喃自语，“这可是秘密呢。”
　　“……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不行。”张展明摇了摇头，眼睛抬起来的哀伤几乎要刺痛到了秦黎明，“我要跟你赔罪嘛，万一你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秦黎明说。
　　“我喜欢他已经三年了。”张展明自顾自地开口。
　　秦黎明不惊讶也不多问，只是胸口微微酸胀了起来，张展明又说：“哥，其实我接近你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我哥总不理我，我想刺激一下他，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你和他给人的感觉很像。”


第79章　他也没有喜欢我
　　张展明说他喜欢的那个人叫顾轻羽，中考时是他们县的第三名，张叔叔废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他从县里挖到自己的学校来。
　　顾轻羽读高一的时候张展明读高三，那会儿光明高中才办没多久，张展明和顾轻羽还不是同一个学校，张展明是去光明高中玩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他，算是，一见钟情了吧。
　　后来光明高中开了复读班，张展明便央求他爸把他给搞了进去，靠着自己死乞白赖的厚脸皮，还真跟顾轻羽混成了朋友。
　　“他这个人，很可爱的。”张展明说：“稍微逗一逗就容易脸红，如果不是他那么容易害羞，我早就跟他告白了。”
　　“所以你一直都没有告白？”
　　“你先听我说嘛。”
　　张展明复读第一年的时候顾轻羽读高二，复读第二年的时候顾轻羽读高三，张展明憋了两年，总算忍不住，在顾轻羽高三下学期的时候跟他告白了。
　　顾轻羽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同性恋这种事情，只有听说，现实中碰都没有碰到过的，直接就被刺激病了，高烧了一个礼拜。
　　后来高考，也不好说是不是受了这件事情的影响，总之失利了。
　　而张展明，早在复读到第二年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弃，可因为顾轻羽的复读，才支撑着他又在高中混了一年。
　　他和顾轻羽现在在一个复读班，顾轻羽是见到了他便躲，偶尔说上两句话也直言他影响了自己正常的生活。
　　“你给我评评理啊哥。”张展明说：“他总说什么我们不是同一类人，说我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而他只能自己努力，说高考是他唯一的捷径。”
　　秦黎明垂下头来，不予置评。
　　“可是我喜欢他的心又不分什么三六九等，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我并没有想过要让他为难。”
　　秦黎明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可能你间接的让他为难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从自己固有的认知里面跳出来，更何况，他还很小……”
　　“所以我给他空间了，我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了。”张展明越说情绪越沮丧，“本来五一假期答应跟我一起出来玩的，谁知道刚见面没多久他哥就不知道从哪里杀了出来，劈头盖脸就给我一顿揍。”
　　“你没还手？”
　　“毕竟是他的亲人。”张展明说：“要不然，就他哥那瘦猴样的，我一个人打十个。”
　　秦黎明叹了口气，只觉得张展明脸上的淤伤更为灼目了，他又问，“擦药了吗？”
　　“干嘛紧张兮兮的，这点小伤哪里用得着擦药哦？”
　　秦黎明家中刚好常备着一些跌打损伤药，此时也就翻了出来，不顾张展明的龇牙咧嘴硬是给他涂上，张展明还在嘴硬，“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够帅了？”
　　秦黎明看了一眼张展明遍布药膏的脸，“展明，有什么事情到高考后再想吧，不差这一个月。”
　　“不行，我明天还要见他。”
　　秦黎明跟着紧张起来，“不是要去干架吧？”
　　“怎么可能。”张展明说：“打我的是顾轻羽他哥，又不是顾轻羽，我只是想找他问清楚，他就这么恨我吗，好不容易见我一面，还要专门找他哥过来打我。”
　　“可……”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是秦黎明的强项，他憋了好一会儿才问，“能不去吗？”
　　“放心吧，我明天就去湖滨公园那里转一圈，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啊，但是千万不能告诉我哥。”
　　“为什么？”
　　“我哥他又不关心我，知道了只会骂我，我才不要跟他说。”
　　秦黎明怔了怔，“展明，你为什么想要刺激你哥？”
　　“谁让他总对我摆臭脸，一年到头也不跟我说几句话。”张展明说着看了秦黎明一眼，贱兮兮地笑着，“他不理我，我就去招惹他喜欢的人，看他还坐不坐得住。”
　　“好幼稚。”
　　“哼哼。”
　　“可是你失败了。”秦黎明补充，“你哥……他也没有喜欢我。”
　　张展明笑着摇了摇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是秦黎明看不懂的神情。
　　。
　　次日，秦黎明一上午没课，这本来是他难得的空闲时光，可以略微睡个懒觉，侍弄一下花草，再看一看自己喜欢的小说。
　　可是他却有些惴惴不安似的，先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得知家里一切都好之后还是坐不住，干脆换了身衣裳出了门。
　　目的地自然是湖滨公园。
　　秦黎明有时候也会厌恶自己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可是张展明和顾轻羽又都过于年轻，年轻人对于爱情又总是冲动的，如果能和颜悦色的聊当然是最好，就怕一个不对付，再酿成大错。
　　湖滨公园是个开放式公园，面积可谓是不小，张展明又没有告诉他具体的时间，所以秦黎明徒劳无功地在这边转了半个上午，也没有发现张展明的身影。
　　后来便打算离开，在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居然看到了张展明。
　　原来他倒没有撒谎，只是在湖的另一侧，身边也确实有一个看起来清瘦斯文的男孩子，两人正在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第三人的身影，秦黎明松了口气，做贼心虚一般地绕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然后又禁不住开始担心，这一片的湖畔，可是没有围栏的。平时会有不少人过来这边钓鱼，但是今天天气有些阴冷，就连人也没有几个。
　　秦黎明看到他们的交谈由平缓转为激烈，自己也不禁跟着攥紧了拳头，后来他又看到张展明赌气似的朝湖边狠狠地挪了一大步，他也差点跟着跳了出来，想把张展明多往岸边拉上一拉。
　　两人的对峙还在继续，顾轻羽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展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有了个向前的动作，但大约是踩到了碎石，不仅没有向前，反而踉跄着栽进了湖里。
　　耳边传来了刺耳的惊呼，是顾轻羽的求救声，“来人啊，救命！他不会游泳！”
　　周围零散的游人也凑了过来，但也只是跟着围观求救，并没有人真的往下跳。
　　作者有话说：
　　可能是我措辞不当，张展明不喜欢他哥啦（捂脸笑）


第80章　问的就是你！
　　秦黎明跑过去还需要点时间，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湖边，顾轻羽正在哆哆嗦嗦地打求救电话，可这哪里来得及，眼看着张展明正在水中痛苦挣扎，秦黎明连想都没想，就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他水性甚好，而且是从小在海边练出来的野游选手，可是救人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遭。
　　因为跳得太急，衣服鞋袜都没来得及脱，手机也跟着翻滚进了水里，这对他的游行产生了不少阻力。最要命的是，张展明比他高大强壮上不少，强大的求生欲几乎要把秦黎明也给拽进水底。
　　他尝试着像书本里写的那样把他的身体给拖起来，可是实际实施起来却是异常的困难，一来二去，他自己也跟着精疲力竭。
　　不会真的要命丧此湖了吧？秦黎明也不禁跟着害怕，这里虽不比大海，但也深不见底，秦黎明甚至前几天才看到一条社会新闻说一个小朋友在这边失足溺死。
　　他才三十岁，还没有留种，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怎么办？跟徒明的恩怨也完全没能解决……
　　秦黎明眼前发黑着想了一堆，直到后来身边的张展明逐渐没了动静。不会是死了吧……秦黎明吓得快要尿了出来，咬着牙拼了命的往岸边游。
　　公园的救援人员也总算赶来，秦黎明刚一靠岸，便有人把他们捞了出来。秦黎明浑身湿透着躺在岸边喘不过气来，有人前来关照他，他也只能虚弱地摆摆手，“我没事，快去救他。”
　　秦黎明在水中度秒如年，但其实救援还算及时，一番紧急抢救之后，可以肯定张展明的生命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人还处于昏厥当中。
　　顾轻羽杵在一旁像是吓傻了，面色惨白如纸，只是蹲在张展明身前不停地抽噎。秦黎明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便爬起来按住了顾轻羽的肩膀，“别哭了，他没事了。”
　　顾轻羽看到他，竟然“扑通”一声向他跪了下来，因为情绪激动，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恩人……幸亏有你，不然他就……”
　　秦黎明再度虚弱摆手，想扶他起来却发现力气不够，看了一眼还处在昏迷中的张展明，“我不是什么恩人，我其实认识他，救他是应该的。”
　　看得出顾轻羽脸上一瞬间的诧异，秦黎明急忙补充，“我是他哥的朋友……呃，也是他的补习老师。”
　　秦黎明稀里糊涂地解释着，他认为自己的脑子也一定是缺氧坏掉了，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张徒明。
　　后来他又跟着一起去了医院，跟着警察做了一个简短的笔录，警察问他能不能联系到张展明的亲人时，他便一口报出了张徒明的手机号。
　　背住徒明的号码是之前被徒明逼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电话打了两遍才通，如果徒明今天休息的话，这个点大概率都还没有起床。
　　警察简短地和张徒明沟通了几句，便把电话给了秦黎明。
　　秦黎明双手捧起电话，“喂，徒明……”
　　“你没事吧？”
　　“我是秦黎明。”
　　“我知道你是秦黎明。”电话那头传来收拾东西的嘈杂声响。
　　“呃，展明他没太大事了，医生说他应该过段时间就可以醒过来……”
　　张徒明的语气不妙，“我问的就是你！”
　　秦黎明看了一眼自己湿淋淋黏在身上的衣服，“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你下水救的人么？”
　　“呃……”
　　“你的手机呢？”
　　“好像掉到水里了。”
　　“你啊……”张徒明好像是捡起了一串钥匙，“冷吗？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不冷。”
　　“找警察要件衣服穿。”
　　秦黎明还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可是他们穿的都是短袖。”
　　“他们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秦黎明急忙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压低声音道：“好好好，我在这边等着你……”
　　张徒明的住处离这边本来就有些远，又加上节假日堵车，来到这边也将近耗费了一个钟头。
　　张展明还没有醒，秦黎明就只能和顾轻羽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秦黎明虽然说着不冷，那也不过是在嘴硬逞强，尤其是医院的环境阴凉，更是冻到浑身都在打哆嗦。
　　顾轻羽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些，也足以对警察把来龙去脉都给讲清楚。这就是一起失足落水事故，周围也都有目击者，警察也并没有为难他。
　　可是看得出他还是很忐忑，秦黎明也只能不住地安慰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看起来还颇为稚嫩瘦弱，秦黎明想笑一笑，嘴角却被冻到不住抽搐，只能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的不怪你，你不用自责的……”
　　“如果我不跟他说那些话就好了，如果我会游泳就好了，如果我能及时拉住他就好了……”
　　这应该是个话不多的孩子，成绩或许很好，但是语言表达就多少有些词不达意。秦黎明看得出，顾轻羽其实是在意张展明的。
　　秦黎明不给人压迫感，顾轻羽也好不容易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