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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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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事实。
  姜莞呵地一声,提了裙摆下来。
  赵行左臂微抬,是想要把人拉住的举动,可没来得及,她已经往韩沛昭身边方向踱去。
  “你真的不亏欠我表姐什么吗?”姜莞目不转睛,视线死死定格在韩沛昭身上。
  她几乎一字一顿的质问:“是我口不择言,还是戳中了你的痛处,韩大郎君,你心里最清楚吧?”
  韩沛昭做过的那些事,他当然清楚,可本不该有任何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些年除了母亲,就只有赵奕……
  然而姜莞她此刻太笃定了。
  从神情,到语气,包括她眸中翻涌而起的泼天怒火,兜头打来,几乎把他打懵。
  “你究竟想怎么样?”韩沛昭咬牙切齿,他盯着姜莞细弱的脖颈,心下发狠。
  若不是有赵行在——
  赵行在又有什么了不起?
  韩沛昭眼中闪过狠戾:“阿莞,三殿下辜负你,是他的事。我虽是他的伴读,与他私交甚笃,可是他得罪了你,你有怨有气,何必要撒在我的身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难道我不无辜吗?”
  有些人,是无药可救的。
  姜莞哂笑:“过往种种于我而言如浮云,他是,你亦然。”
  她挑眉,满目讥讽:“跟我表姐退婚,我帮你摆平今天的事,这笔交易,做或是不做,现在给我一个答案。”
  “你疯了?”韩沛昭的视线却绕过姜莞,径直去打量赵行。
  可他端坐着,不动如松,实在瞧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韩沛昭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与裴清沅的婚事,跟你有什么相干?我既无错,没有对不住她,两家议定的亲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晚辈来指手画脚!”
  “那就是不答应了。”姜莞双手环在胸前,退了几步,“你敢反口吗?去告诉所有人,是云黛勾引你,事情败露她为了脱身,才会两次寻死,你是无辜的。
  还有你做的那些烂事——
  韩沛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国公夫人为你兜了多少底,你毁了多少人,自己还记得清吗?
  你真以为我在诈你的话,现在转身就走,明日回京,我自有证据。
  只是到时候,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她其实没什么证据。
  所知道的也没有具体名姓。
  事后成国公夫人一定处理的干干净净,轻易很难让人寻着蛛丝马迹。
  她目下不过是诛心之论。
  赌韩沛昭不敢。
  也赌他其实没有对赵奕全副身心的信任着。
  二人僵持良久,韩沛昭一双眼要喷出火来,可到最后,也是他先败下阵来:“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
  “莫不如说,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我表姐。”
  姜莞暗暗松了口气,眉目间却仍拢着一团阴云:“退婚,责任在你,是你言而无信。如果你不能把我表姐摘干净,倘或令她遭受非议,我今天所说之事,一样会公之于众,叫你身败名裂,我说得出,做得到。”


第24章 证据
  韩沛昭咬着牙答应下来,带着满腔恨意离开绿腰。
  用赵行的话说,经此一事,将来姜韩两家的关系,再无修好的可能。
  不过姜莞并不怕,她父兄也本就不大看得上成国公府。
  当年小姑父应下成国公府求亲之事,父亲写过两封信送去河东,把小姑父骂了个狗血淋头。
  交易既然做成了,云黛之事姜莞也没打算赖账。
  她回身看那只香包,赵行已经拿着东西起身,往她身边踱过来。
  姜莞笑着出门,他也跟在她身后一道。
  下了垂带踏跺时,她问道:“不是都料理干净了,从刚才起就老不让我碰。”
  “再处理妥当,也是不干净的东西,小姑娘家碰这个做什么?”
  姜莞撇了撇嘴。
  赵行走在她身旁替她挡去大半刺骨寒风,二人一路往李玉棋住的松鸾去,半道上他问姜莞:“云黛若咬死不认,说这不是她遗失在荷塘边上的香包呢?”
  姜莞走得慢,闻言拢了拢披风领口:“二哥哥怎么就没想过,这种证据,她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丢在荷塘边上?”
  赵行稍一眯眼,摇头说不对:“她投塘寻死,应是想把香包沉入塘中,神不知鬼不觉,便就无人发现。只是出了纰漏,她自己经验不足,慌乱之中竟只把香包丢在了荷塘边。
  捡到香包的奴才的确说是从靠近荷塘的位置上捡起来的,也不是光明正大丢在路边上等着人去捡的。”
  姜莞被他一句经验不足给逗笑了。
  谁家正经做女婢的,都不会有这种经验。
  云黛从小跟在李玉棋身边,从前也是个规规矩矩做婢女的,如今大抵年纪大了,李玉棋又不帮她操心婚事,她将来未必想跟着李玉棋陪嫁到夫家,做一辈子的女婢或是通房丫头,这才借今年汝平之行,动了歪心思。
  谁知道又刚好歪打正着,撞在韩沛昭那儿。
  赵行正要再问她,倘或不认,她又待如何,松鸾却已经到了。
  月洞门外有李家的丫头守着,见赵行陪着姜莞过来,只当是来探望她家姑娘,再顺便问过云黛情况的,便连拦都没拦,引着人进了门。
  松鸾院中有两株红梅,这时节未盛开,只依稀可见含苞的花骨朵。
  姜莞想起那道梅香,面上笑意冽了三分。
  进门时候还能听见云黛的啼哭声和李玉棋的柔声安抚。
  仔细听来,李玉棋虽性子软,但她其实算是个好主子。
  起初她虽然下意识想躲,可该出的头,还是给云黛出了,又把云黛的后半辈子都考虑周全,主子姑娘做到这份儿上,凭谁也挑不出她半分不是了。
  可惜云黛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丫头入内室去回了话,不多时李玉棋缓步出来。
  姜莞见她面上隐有泪痕,大抵方才安抚云黛时她也跟着哭过一场。
  她上前来见过礼:“云黛眼下情绪还不太稳定,但好在不再寻死觅活,等明日早起她再好些,我再带她到二殿下面前去磕头叩谢吧。”
  赵行说不用:“李姑娘也不必为此事太过伤怀,更不必为她同我道谢。”
  姜莞侧目看他,摇了摇头。
  赵行会意,就没再点明。
  李玉棋晓得赵行这是客气话,该有的礼数她总要做足了。
  本来就以为他是陪着姜莞来看云黛的,这会儿同他寒暄过,便去拉姜莞:“我领你进去看她。”
  她的手刚搭上姜莞手臂,姜莞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李姐姐,我们过来是另有件事情,想来问问清楚,李姐姐让人去请你二兄过来吧。”
  李玉棋秀眉一拧,下意识想问她还有何事。
  转念一想,姜莞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赵行尽管骄纵她,也不会纵她无理取闹,既说是有事,大抵是真的。
  于是她说好,抽回自己的手,吩咐云杏去请李存愈过来。
  兄妹两个的院子本就挨着,李存愈来得很快。
  今日事众人心中其实都憋着一口气,他也不例外。
  这会儿见赵行端坐主位,姜莞和他妹妹坐在左手边太师椅上,而本该在内室休养的云黛,正哭的梨花带雨,眼神呆滞,掖着手立于堂中,那口气倏尔更提上来。
  故而见礼时礼数实在算不上周正,好在赵行从不计较这个。
  李存愈往下压一压火气,尽可能平声问赵行:“二殿下所说有事,仍旧是云黛之事吗?此事不是已经查问清楚,怎么又到六娘这里来问呢?”
  做兄长的,总是会维护自家妹妹的。
  赵行也不恼,只安安静静从袖口里掏出那只香包来,放在身旁紫檀雕双龙戏珠纹案桌上。
  李家兄妹对视一眼,皆困惑。
  只有云黛,她视线随着赵行的动作而动,在看见那只香包的第一时间,打了个冷颤,脸色骤变。
  姜莞笑起来:“看来云黛你还认得这只香包。”
  “不……我不认得……”
  丫头一开口,分明上下牙齿打颤碰撞在一起,磕磕巴巴起来。
  李玉棋心中不解,却知赵行不会开口,他单纯就是陪着姜莞过来撑腰的而已。
  于是她温声问姜莞:“阿莞,那是什么东西?”
  “是行宫的奴才在荷塘边上捡到送到二哥哥院中的,这香包精致,是姑娘家所用,偏又又一股异乡,元福因懂香,觉着不对,二哥哥便传医官来看过,那里面装的竟是催情之物——”尾音最后,重重砸下来,声儿又厉又沉,姜莞锐利的目光定格在云黛身上,话却是对着李玉棋说,“李姐姐,这东西是谁的,你不妨亲自再问问云黛。”
  李家兄妹不是傻子。
  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分明是说香包本属云黛所有!
  那里面装着催情香,今日云黛又在依山出了那样的事——
  李玉棋瞳孔一震,身上猛地一软,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她吃痛,低呼出声。
  李存愈快步靠近,稳住她:“阿莞,无凭无据,你怎知此乃云黛之物!六娘脾气软胆子小,你别吓坏了她!”
  那点好感,荡然无存。
  姜莞冷下脸,站起身,却没打算再去碰那只香包,只淡淡的瞥李存愈:“李姐姐素日用一味冷梅香,盛京小娘子里用梅香者众多,独她那一味是专请人秘调的,与众不同。
  你不妨来拿了香包给李姐姐闻一闻,看看这脏东西是不是染上了她的冷梅香气味,再来跟我说这话!”


第25章 心慈手软
  李玉棋粉白的指尖颤着攀上李存愈衣角,她那张秀美的小脸上血色全无,连一贯嫣红的纯色也淡下去不知多少。
  李存愈心头一紧,提着嗓子叫她:“六娘?”
  赵行低叹了声:“李姑娘,你还要认一认吗?”
  云黛呆若木鸡立于堂中,闻此一言猛然回过神来,双腿一软,曲着膝盖扑通一声跪下去,又拖着膝行至李玉棋身前去。
  这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李存愈当下黑透一张脸,哪里容她触碰李玉棋衣袖半分,横身挡在李玉棋身前:“果然是你这般不知羞耻!”
  他咬牙切齿,更是把云黛所有的希望瞬间打散。
  “姑娘,姑娘我是一时间鬼迷心窍了,您原谅我这一回吧!”她摸不着李玉棋,双手撑在身边不住的磕头,砰砰作响,求完了李玉棋又去求姜莞,“大姑娘您行行好,您饶了奴婢这一遭吧,求求您,求您了!”
  人被逼到绝路,往往疯魔。
  赵行怕她一时失了分寸伤人,皱着眉头起身快步至于姜莞身侧,不动声色把人往后带了三五步。
  李存愈察觉到身后妹妹在试图拨开他,他抿唇:“六娘,她这是拿你的脸面……”
  “我晓得,二兄让我自行处置吧。”李玉棋声音透着哽咽,却也只那一瞬。
  李存愈果然不替她大包大揽的做主,依她所言让开来。
  李玉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前,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云黛,扭脸只看姜莞:“阿莞,她是我的丫头,我如何发落处置,你不会插手吧?”
  姜莞说不会,只是想着与韩沛昭说好的事,才又补了两句:“但这事儿没法瞒着大家,否则便叫韩大郎君白白担了污名,李姐姐也要体谅些。”
  李玉棋颔首示意她明白,云黛跪在地上已然心如死灰。
  她甚至不敢再求,怕惹恼了这屋中哪一位,她下场说不得更惨。
  好在……好在是姑娘自己要处置。
  姑娘历来心最软的,说不得还有回旋的余地……
  云黛跪在原地没敢再往李玉棋身边凑,期期艾艾叫姑娘。
  李玉棋深吸口气,低头看她:“咱们主仆的情分,到此为止了。”
  云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姑娘,奴婢……”
  “你不用说你鬼迷心窍知错了,拿着我的脸面,武安伯府的体面,成全你的后半生,这不是鬼迷心窍,是心术不正。”李玉棋一句话把她噎了回去,“我不带你回京,免得母亲活活打死你。
  你伺候我一场,我给你留下五两银子,以后天高海阔,你自闯荡去吧。
  至于你的身契和籍契,我会让人到官府去了你的奴籍,往后你自由自在,咱们互不相干了。”
  “姑娘——姑娘!”云黛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可她除了连声叫姑娘,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而李玉棋今天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她于内室,身上是藕荷色琵琶袖的对襟襦,小手一甩,琵琶袖口随之摆动。
  一向和善的人此刻面无表情:“你无非想说,今日做此等荒唐事,险些连累了韩大郎君,我此刻赶你走,来日成国公府若要与你秋后算账,你该怎么活。”
  云黛听了这话以为她肯回心转意,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却不想李玉棋只冷冰冰赶人:“自作孽,不可活。二兄,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
  云黛的事情传的很快,这要得益于赵行手笔。
  自松鸾出来不过一刻,他已吩咐底下的奴才们四下传开。
  韩沛昭是为人算计,背后真正的恶人是云黛自己,且她也自食恶果,被李玉棋赶出家门去。
  事情虽说平息,众人心里到底都不痛快,是以还是定了明早启程回京。
  周宛宁得了消息匆匆跑去绿腰,满脸的难以置信,却在姜莞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颇为丧气:“这回好了,韩令芙又有得卖惨装乖扮可怜了。”
  姜莞却摇头点她额间:“她愿意装,咱们不看就行了。”
  她撇嘴:“我来的时候见她去主院了,八成又去缠着二殿下。”
  姜莞眉心微拢,但也不得不说,韩令芙她真的是锲而不舍。
  她本有心叫长宁装几样赵行爱吃的糕送去主院,转念一想倒像是跟韩令芙打擂台,何况赵行自己也不是不能处置,韩令芙八成连主院大门都进不去,何苦来哉,便就作罢。
  周宛宁拿肩头撞她:“听说李玉棋只是把云黛赶走,就算完事啦?”
  她回神点头:“还给了五两银子,说等回京后会去她奴籍,往后她自闯荡去,再不与武安伯府相干。”
  周宛宁果然张口就啐:“便宜这小蹄子!”
  谁说不是呢。
  李玉棋这性情实在有点离谱了,也未免太过心慈手软。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她却好似半点也无。
  若换做是她,带了云黛回京,关起家门打死算完,再不然绑了人送到成国公夫人面前,任凭人家发落处置。
  “那丫头成天跟在她身边当差,这种事一个弄不好,连她都得装进去。”姜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若是我身边人做这样的手脚,连那恶心人的香包都染上了我惯用香料的气味,哪里有这样好说话的?”
  香包若为外人得了去,那香气不用细究都知是李玉棋的,她岂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周宛宁附和着她说是啊,又想起韩沛昭,诶的一声又问她:“那这不算韩沛昭的错处,他跟你表姐的婚事,还是照旧不提吗?”
  “他既不是那等混账羔子,我表姐也快进京了,这桩婚事尚且没有过明路,就先相看着呗。”姜莞也不想节外生枝,敷衍了两句,“要是我表姐不喜欢,她自然会跟我小姑母说,这么大的事,我就不瞎搅和了呀。”
  “那你表姐八成要嫁去他家了。”周宛宁脸又垮下去,“我从没听过她说旁人的不是,更没见她真情实感讨厌过谁的。想想我就觉得烦,河东裴氏好好的门第,做什么非要与他家结亲!以后你们做了亲家,再见韩令芙,岂不要看在你表姐的份儿上,对她也给三分好脸色。”
  她吭吭哧哧不满意:“真让人不痛快!”
  姜莞心说那不会,嘴上没提,在她头顶揉了一把,笑着揭过去没再继续这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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