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0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是识时务,也太聪明,明知道现在就算讨好赵禹,将来也做不到沛国公府或是枢密使府那个地步,新帝登极,他还能位高权重,那是痴人说梦。
还不如现在紧着晋和帝的心意办差事,牢牢把握住眼前的权势来得重要。
赵禹抬手揉着眉心,连声咂舌。
赵行也皱眉:“那要是依着顾大人这么说,这件事情,岂不是又不能达到我们所想要的那个结果了吗?”
毕竟父皇不准许,旁人说得再多,分析利弊,权衡再三,全都是白费功夫。
顾怀章却忽而笑了。
赵禹拧眉看他,赵行也狐疑望过去。
顾怀章的笑是意味深长的,同赵行四目相对须臾,挪了视线去看赵禹,几乎一字一顿:“殿下忘了一个人,姜护。”
第250章 打马进城(一更)
五月初九,姜护与长子姜元曜一人一马,快马加鞭,先行回京。
那日黄昏时分,薄暮暝暝,街上行旅匆匆归家,城门口都冷清了不少。
南市家家户户起了炊烟那会儿,姜护父子策马扬鞭进了城。
大邺有明令,盛京街市是不许纵马闯街的。
除非是有紧急军情。
但姜护和姜元曜父子二人,就这样视规矩如无物,连进宫回话都没有,径直打马回了沛国公府。
·
沛国公府正门大开,顾氏领着姜莞兄妹一早等在府门外。
姜护随行回京的心腹早在小半个时辰前就比父子俩更快一步进城来回禀告诉。
顾氏一面惊讶于他二人回京这样快,一面吩咐人收拾妥当,大开中门,领了孩子们在外头迎候。
意气风发的将军连翻身下马都带着凛凛威风。
姜元曜反倒显得清隽儒雅,颇有书生气。
姜莞与父兄一年多没见着面儿,心下想念的厉害,此时待他二人翻身下马来,才把手中缰绳交给小厮,他已经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下了台阶。
“阿耶!大兄!”
小姑娘娇俏的尾音悠扬婉转,带得一阵风动,身形翩翩,快步朝着父兄方向奔去。
姜护把人接了个稳稳当当,眉眼间染上的喜悦与笑意,哪里有半分戎马半生大将军的威严。
“长高了,可见这一年多你姑母把你养的不错。”
姜护把人越发往身边带了带。
姜元曜也弯着眼笑看她:“是呢,我瞧着也是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过些日子,我们珠珠就要行及笄礼,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他一面笑着,一面跟在姜护身后,又打趣姜莞道:“阿耶为了赶上你的及笄礼,自幽州回盛京这一路上,累死了三匹好马,昼夜不停,生怕赶不上错过了。
前头阿娘带着三郎动身回来,阿耶那可是再三叮嘱,嘱咐路上慢行,以免颠簸,阿娘和三郎不适。
这轮到他自己,还带着我呢,体格又没那么强健,可远比不上二郎,竟半点也不体恤我。
我都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
姜莞挽上姜护的胳膊,看看他,再看看姜元曜。
父子两个眼下的确都有乌青,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得见。
顾氏此时才从府门下挪步而来,正好把姜元曜这番话听进去,摇着头无奈笑道:“竟是一点儿也不顾着自己身体的,还要大郎跟着你受这份儿罪。”
“我算着珠珠的大日子就要到了,我做阿耶的,难道不出现?”
他话音落下,虎着脸回头瞪姜元曜:“每每要你多练功,你总是有诸多推脱说辞,决计不肯,现在来抱怨这个?”
姜元曜讪讪的闭上了嘴。
那头姜元瞻和姜元徽两兄弟也跟着下了台阶,同姜护见了礼。
姜元瞻面色沉沉,肃着脸,好半晌,才叫了声阿耶:“您怎么和大兄打马回城呢?”
顾氏脸色才稍有变化:“你这会子纵马闯街,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官家耳朵里去了。”
姜护说知道,又笑着说没事,随后视线才落在了一直不发一言的裴清沅身上。
小姑娘温软端方,他瞧着外甥女当然也是满心欢喜。
便撒开了姜莞,冲她招手。
裴清沅这才掖着手上前来,蹲身见礼,口中叫舅舅。
“上回见你还是个孩子呢,个头都不到我腰间,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你阿娘在河东一切都好吧?”
裴清沅幼时在京中都是住在沛国公府上的。
她这个舅舅,在外是最严肃正经,也最威严赫赫的一个人。
回到家却最爱笑,脸上总挂着淡淡的笑意,嘘寒问暖,对家里的孩子们都很体贴。
一点儿也不像是个领兵打仗的行武之人。
故而裴清沅也并不怕他。
笑盈盈的说都好,甚至玩笑了两句:“等我回了河东,要跟阿耶告您一状呢,怎么就惦记着我阿娘,对阿耶连问都不问呀。”
姜护朗声笑起来:“你阿耶年轻时候一顿能吃三碗饭,他身子骨最强壮不过,用得着我问他?你这当女儿的可真够孝顺,这也要护着你阿耶,伙着他来欺负亲舅舅?”
顾氏听他玩笑起来说话也没个正经,瞪了他一眼:“人家是父女,你上赶着吃哪门子的醋?你赶紧进府收拾收拾,预备着进宫去请安回话吧。”
她说着这话,几不可闻叹了一声:“朝廷里正闹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回来,少不得要搅和进去了。一会儿我叫人到阿兄那儿送个信儿,等你出宫,他来与你详细的说。
你进宫去面圣,到官家跟前什么也别乱说,官家若是问你,你也只管说才赶路回来,一路奔波,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呢,恐怕不好回话,记住没有?”
姜莞兄妹几个面面相觑,这话他们就没法再接,也不好插嘴了。
姜护同顾氏并肩而行,听了这番说辞只应声说知道:“我心里有数,也不收拾什么了,捯饬的干干净净进宫面圣,反倒不好,就这么着正合适。
去叫人备车,我这就进宫去了。
大郎就不去了。
驻守幽州本是我的差事,跟大郎没什么关系。
到官家跟前去回话当然用不着他。”
·
从沛国公府到宫城,本来也没多久的路。
递牌子等传召,姜护站在宫门外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
李福快步而来时候,姜护正对抄着手立在宫门外。
他入眼是姜护背影,仍旧如二十年前一般,伟岸而英挺。
身姿挺拔,英武非凡。
他叫了声国公爷,姜护回头看他,面上没多少笑意,只是淡淡嗯了声:“劳烦内官亲到宫门来一趟。”
李福哪里敢受他的这份儿客气,忙猫着腰把路让开,比了个请的手势出来:“官家一听说国公爷回京,高兴的什么似的,都恨不得奔到国公府去见国公爷呢,奴才能来当这个差,迎着国公爷往福宁去见,那是奴才的福气,您快别这样说,奴才哪里当得起。”
姜护就不说话了,连面色都寡淡了些,跟在李福身后进了宫,一路往福宁殿去不提。
第251章 告罪(二更)
福宁殿东暖阁中,晋和帝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
他眼角余光瞥见李福引着姜护进门来,转了头,眼底含笑,招手叫免了姜护的请安见礼:“这么些日子咱们君臣未曾见过面,就不要多礼了,你快来坐着陪朕说说话吧,这棋局都给你摆好了。”
姜护面上才有了些笑意。
他也顺着晋和帝的话往黑漆四方小案上看过去。
墨玉棋盘摆在那里,他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
晋和帝还做东宫太子的时候,他就时常被拉到东宫去陪着晋和帝下棋。
明明棋艺一般,又非要下。
之所以选他,是因他年轻时候心思泰半放在练功和研习兵法上面,棋艺越发不精进,甚至比少时还要不如。
这才算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姜护思绪戛然而止,倒没有往罗汉床的另一边坐过去,反倒一本正经的,还是同晋和帝先拜了礼。
晋和帝眉心微拢:“这是怎么了?”
姜护端礼自是除了请安,还有请罪。
不过他也没跪。
他掖着手,见完了官礼,直起身来:“臣今日鲁莽,回城时纵马闯街,有违定制,还请官家降罪责罚。”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本来就是看晋和帝心意而已。
往大了说,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子的,盛京中那么多的高门士族,谁不遵从着?
也就是上回因为事急从权,又有晋和帝首肯,才叫禁军出动护送着,许赵行与姜莞快马赶出城外,往大相国寺去见方丈大师。
反正除此之外,晋和帝在位这么多年,确实没发生过几次这样的事。
早年间也只有姜护领兵出征,或是有了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赶着送回京中,才有过此类情况发生。
但要往小了说,横竖姜护是不会伤着人的,哪怕失些分寸,弄伤了人,或是弄砸了人家街边铺面摊子,他也不是赔不起银子。
晋和帝略想了想,叹口气:“朕当是什么事儿,值得你这样一本正经,把朕弄得心头发紧,快坐下吧。”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晋和帝开了口,姜护才卸了那股子劲儿,往另一旁坐了过去,不过腰杆子仍旧挺的笔直,端的是恭敬姿态。
“是急着回京见女儿吧?”
姜护大大方方的承认,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臣才说有罪,为了这点儿私心,违了定制,这不是紧着就进宫来官家面前请罪了。
何况臣自幽州归来,本该第一时间到宫里面交职回话,却先回了家中,见过孩子,才着人备车,往宫里面来。
臣确实有罪。”
晋和帝只是摆手:“说这话太生分,难道去了一趟幽州,咱们君臣之间就只剩下规矩两个字了?
你家女孩儿是个宝贝疙瘩,金珠珠,朕也有女儿,怎么不体谅你为父的一颗心?
要是家里头只有几个男孩儿,都是些郎君们,谁还管他们好坏死活,任凭他们胡打海摔,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去。
偏是膝下有这么个明珠,怎么着都不放心。
这是人之常情,朕又岂是不近人情的人?
更何况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朕的儿女亲家了,再不要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
如今既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且安置下来,休息两日,再到兵部去交个职,也就是了。”
他声音又顿了下,一声长叹,抬眼去看姜护:“也正好,兵部这几天闹得不可开交,太极殿上都弄得人仰马翻。
你正好休息两天,等兵部没那么乱了,再去交职,过后也好立在金殿上,替朕镇着。
如今你不在,底下的人都要翻天了。
你是没瞧见,前儿顾卿和二郎两个人都辖不住他们。”
晋和帝连连摇头:“吵的朕头疼。”
改行兵马制和设立南苑都护府的事情,姜护是知道的。
这么大的事,别说昌平郡王府会飞鸽传书来告诉,就算没有这一层,他是朝中将领,位高权重,在幽州掌一方军政大权的人,这种事儿总不会越过他去。
但至于说朝廷里那些人各怀鬼胎,打的是什么主意,姜护还在幽州的时候,是懒得搭理的。
晋和帝的心意,也耐人寻味的很。
但他现在回来了——
才回家就被交代了,到了宫里也只管推说不知道,等与众人商议过,再论此事为好。
那却不是姜护的性子。
姜护回望过去,与晋和帝四目相对,声儿略低沉下去:“是为了改行兵马制与设立南苑都护府两件事,兵部才这样闹吗?”
晋和帝眯了眯眼:“朕只当你远在幽州,不晓得京城里的这些事,还想着先叫你休息几天,再慢慢跟你说,或是叫大郎二郎到你家里去,细细说与你听呢。”
姜护也不瞒他,直截了当就回道:“臣虽远在幽州,但兵部也会有例行传送的邸报,且郡王妃是个急脾气的,时常会与臣飞鸽传书,说起京中的好些事。
她是从小被家里给娇纵坏了,郡王又一味的惯着她,朝廷里的这些事情,她也会写了信来告诉臣,只当是跟臣闲话家常,实则僭越。
所以官家虽说不叫臣总是请罪,但臣如今回京来,怎么能不好好在官家面前告罪一回?
郡王妃是如此,臣家中诸子女是不争气的,也给官家圣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凡此种种,臣为人兄,为人父,无论怎么说都该……”
“郡王妃那个脾气,朕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先帝在时,都不跟她计较,反赞她直爽果决,朕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晋和帝语气寡淡了不少:“你再这样左一个告罪,右一个求饶,朕便只当你这一去幽州一年多,是真的生分了。
至于你家里,有什么不好?又怎么不争气?
你家二郎将来承你衣钵,这大邺山河,朕还指着他替朕好好镇守呢。
你做阿耶的,倒先败孩子的不是。”
生分不生分的,姜护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晋和帝是明君圣主,所以对沛国公府才从无忌惮的心。
他跟晋和帝也确实有少时情分。
只是晋和帝高台上走一遭,皇位一坐几十年,他身边早不需要交心的朋友,只能容得下恭敬的臣子了。
姜护稍敛心绪,也敛去眼底最真实的情绪,顺着晋和帝的话说了声是:“那就听官家的,您既说臣无罪,臣倒也不怕外头的人拿这些来说嘴,指着臣的鼻子骂骂咧咧了。”
第252章 立场不同(一更)
实际上晋和帝也没觉得姜护说这些有什么。
他心里那些微妙的不受用,仅只在于高处不胜寒这五个字。
但他也早就习惯了。
姜护驻守幽州一年多,和从前又有了很多不同之处。
年轻时候最桀骜不驯的人,经年累月的沉淀过后,也变得恪守规矩礼数起来。
从十年前起,晋和帝就发现了。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有关于朝中如今闹得最不可开交的这两件事——
姜护的态度,其实不用想也知道。
立场这种事,有些人打一开始,就是坚定不移的。
晋和帝突然就有些头疼起来。
“算了,你才回来,先休息几天,这些事情也不必烦心了,否则倒显得朕不近人情。这好不容易,才回了京,都没松泛两日,又要你奔波劳碌,操心朝政。”
他失笑着摇头:“等过几天,咱们再说这事儿吧。”
·
姜护是在半个时辰后出的宫。
那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际连最后一抹暖橘色也再寻不着,黑透了。
皎洁明月高悬天空,繁星点点。
月光倾斜洒落,偏又照亮出宫的路。
李福送着姜护出宫门的。
这时辰各宫本都该下匙,宫门亦然。
今儿是破例迟了一些,就因为姜护还在福宁殿回话。
这时出了宫门口,李福掖着手,细看他仍旧是猫着腰的:“官家近来心情都不大好,奴才在跟前当差伺候,心里着急的不行,可是奴才人微言轻,又是最没脑子的人,为官家分担不了,只能是白担心。
如今国公爷既回来了,还是多劝劝官家吧。
不然官家总这么熬着,于龙体实是无益。
朝廷里的事儿,奴才是不懂的,只知道两位殿下这回也都不肯到福宁来劝慰开解官家,三殿下年纪又还小,现下还住在肃王殿下府上学本事呢,官家跟前,连个说话的可心人都没有。”
这些话就不该是他随便说的。
前头那些倒也罢了,说他是担心晋和帝,日日陪着晋和帝这样干熬着,实在是怕龙体有损。
后面这些——
李福是从小就跟在晋和帝身边伺候的,这都三十多年了。
他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