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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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以来,愈发觉得精神不济,时常头晕。
胡御医几次来请平安脉,都再三的叮嘱交代。
我也不是傻子,连如今自己身体底子拖垮了都不知晓。
三郎还没长大呢,我却未必能瞧着他封王娶妻那一日了。”
晋和帝喉咙发紧。
他同皇后是少年结发,这一辈子,心尖上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他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不在了,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知道她身体不好,他很用心,也叫御医院上下尽力,保养着这么多年。
结果还是不行。
晋和帝脸色不大好看。
郑皇后摇摇头:“人不都有那么一天啊?谁又能真正长生不老呢?况又不是眼下就……”
“你既知道我听不得这些,还要说。”
晋和帝沉了沉声,又重重叹息:“就是想得太多,近来才越发养不好。
我想了想,贞妃上回代行六宫事,做的也不错。
她本分,是个谨小慎微的人,又聪明有分寸,从不敢不恭敬着。
你只好好保养身子,那些琐碎的杂事儿就交给她去操心料理。
御医院上下拼着毕生所学,怎么调养不好你的身子?
你却不该做个不听话的病人,劳心劳神的。”
郑皇后如今对中宫权柄四个字似也不在意。
晋和帝说要把六宫事交贞妃料理,她无动于衷,跟没听见似的,只笑着说是,却不叫他继续打岔:“我便是为了官家,为了孩子们,也该好好养着身子呢,可官家眼下倒别同我打这个岔。
三郎的婚事,我想早些定下。
正好二郎才封王又得了指婚,这时候把三郎的婚事一并定下也算是喜上加喜。
或者说我身上不好,当是给我冲喜,哪怕是哄我高兴的,怎么着都成。
再不济,前线战事未了,等过上一年半载,元瞻那孩子凯旋归来,官家再正经八百给三郎指婚,总能有个合情合理的说法。”
她是铁了心的。
晋和帝也不想叫她烦心,几不可闻又叹了一声:“你看上了谁家的孩子?我想着,裴家也是不成的。他家的小女郎今年才四岁多点儿,肯定是不行了。
可再要往远了算,只怕姜护也不肯费心护着。
你先前想的,未必能成。
周家那个倒跟三郎年纪相仿,又跟姜莞好的亲姊妹一样,你是看上了她?”
郑皇后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周宛宁的。
那孩子性子实在是太跳脱了点儿,绝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人选。
所以晋和帝乍然提起,她反而愣了下。
等反应过来时候,笑的无奈:“不是她。那丫头性子烈,跟三郎不合适。”
晋和帝抿了抿唇角,就不再说话了。
他盯着郑皇后看,郑皇后也不跟他兜圈子:“是二娘。”
郑双雪?
晋和帝眉峰蹙拢,再没那么明显的:“先前不是没考虑郑家吗?怎么突然又想着要给三郎指婚郑家的孩子了?”
郑皇后目光灼灼:“官家该知道我的。”
晋和帝心下有些木然。
他怎么不知道?
可越是这样牢牢的把三郎跟郑家绑在一块儿,大郎岂不更容不下他吗?
“我知道你,所以才越发看不明白。”
郑皇后垂眸:“我希望孩子们好,也希望郑家好,官家纵了我大半辈子,三郎的婚事,我能做这个主吗?”
晋和帝沉默良久。
郑皇后也并不催促。
室内就这样沉默着。
安静得可怕。
只有晋和帝同郑皇后交叠握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分开。
长久的沉默过后,晋和帝在郑皇后手背上轻拍三两下,松开了那只手:“行,就依你的,三郎的未来王妃,只会是郑双雪。”
第285章 推恩
郑皇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晋和帝眸色越发暗下去。
她看在眼里,又递手过去,覆在晋和帝手背上。
晋和帝终究没忍心抽手出来:“也都听了你的,你总不该再为这个忧心,该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往后也再不要说那样的丧气话。
一听说你病了,孩子们急匆匆赶回宫里,守在你床前不肯走,个个孝顺,你就哪怕不为我,只是为着孩子们,不也得好好调养起来吗?
二郎和三郎的婚事都有了着落,大郎那里还指着你呢,你也实在是太偏心了点。”
郑皇后浅笑着:“大郎的婚事,我哪里能做主说了算?就算心里有了中意的人选,也要官家愿意才行,这怎么是我偏心呢?”
她似乎不愿意再说这个。
好像留下晋和帝真的只是为了赵奕婚事。
目的既然达到了,再说得多,她精神又有不济似的。
晋和帝一时无言。
郑皇后又咳嗽了两声。
晋和帝只能替她拍着后背,轻轻地,一递一下的给她顺着气:“累不累?说了这么久的话,要不休息会儿。一会儿御医院煎好了药,你吃了药再踏踏实实睡一觉。”
“还成。近来朝中事多,官家与我,也有日子没这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说说话了。”
郑皇后勉力笑着:“方才官家说要叫贞妃代掌六宫,我心里想着,也是好的。
横竖我身体不成,总要养好久,六宫人虽说不多,底下的也都规矩,可日复一日,一月又一月的,琐碎的杂事儿总也不断。
我如今确实也没有那个心力掌管。
人多眼杂,容易生出事端。
贞妃是个可心人,细心,谨慎,她又做过。
我这一病,没有个一年半载,未必养得好身子骨。
官家既然要给贞妃这个体面,倒不如把她的位分再晋一晋。
本来她跟了官家几十年,又育有公主成年,人本分,也从没有过二心。
莫说是一个妃位,便是贵妃她也当得。
倘或官家后宫有别的士族女郎,出身高贵者,倒也罢了,偏偏是从没有的。
这些年都空悬着,虽说数月前才给贞妃晋过位分,但现下正经八百要她代摄六宫事,晋个贵妃,也算顺理成章。
我知道官家心意,原本是想等着公主出降,再抬贞妃位分,如今也不过是提前一些。
她虽在妃位,却本就比照夫人例得的礼遇,真要晋封,非得贵妃不可。”
便是如此,郑皇后仍然觉得不够,只是稍顿了须臾而已,又劝晋和帝:“孙家小门户,可到底是公主外祖家,贞妃晋这个妃位的时候,其实就很该推恩孙氏族中。
但官家在这些事上一向都是不怎么上心的,礼部看官家没有那个心思,也顺着官家来,给揭过去不提罢了。
现下抬贞妃为贵妃,无论如何该推恩孙氏了。
主要还是为着公主着想——”
郑皇后又把尾音略拖了下,声音戛然而止。
她在病中,话说得多了,就有些气虚,喘了两口,缓了半晌,又说:“再过三两年,公主出降,官家那样疼爱宜清,必是要给她选个出身高贵,人品更贵重的士族郎君做驸马。
但官家别嫌我说话难听。
宜清虽然养在我身边,到底不是我亲生的,她外祖家不济,那士族高门也未必不挑她。
百年门楣,最看重这些,就算是尚主,人家也不是非要兴高采烈接受的。”
她说了这么一大摞的话,晋和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被郑皇后覆着的那只手,连她掌心的温热也感受不到了。
别说手背上,连周身,都是冰冷的。
晋和帝深吸口气,压制着:“是因为我同意了给三郎和郑二娘指婚,所以你肯让步,不仅抬举贞妃一个贵妃位分,连同孙氏一族,都愿意抬举着他家尊荣体面?”
郑皇后面不改色:“官家这是说的什么话。三郎的婚事,我操心着,官家就不上心了吗?
定下三郎的未来正妃,怎么还要贞妃与孙家的体面来做交换呢?
这根本是两码事。
只是恰好这时候提起来,一处同官家说了而已。”
但晋和帝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
这些年他冷着后宫众人,是因为心里只有她一个,也是为了给她一份儿安心。
那些人再怎么好,他不看在眼里,自不会给她们什么尊贵,何况是她们母族。
他屡次推恩郑家,就是要告诉朝臣,告诉天下人,帝后恩爱,伉俪情深,无论什么样的体面,他都愿意给皇后。
夫妻几十年,他的心意,她难道不明白?
既然明白,如今连推恩孙氏的话都说出了口,还能因为什么?
晋和帝只觉得心下一片荒芜,突然就有些看不懂眼前人。
“依你说,封了孙氏做贵妃,摄六宫事,连阿月的礼遇规格也一并升一升,推恩孙家——”
晋和帝说到后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只是很淡:“你想怎么推恩孙家?”
郑皇后还不至于看不出他生气,她咬了咬下唇:“官家不愿意吗?”
“你要是觉得好,我没什么不愿意的。”
晋和帝忽而笑了:“这不都是你的心意吗?从年轻时候起,推恩郑家,你从没开口,但你心里满满当当装着你的母族,我既知晓,哄着你高兴,当然成全。
以前也都这么过来了,如今你身上不好,我也不想叫你生气。
你想做什么,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了。”
“官家……”
“是封伯爵,侯爵,还是索性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赐丹书铁券,再不然,一门双公的尊荣,从前郑家得过,如今孙家也配得起,毕竟都是为着阿月着想,是不是?”
晋和帝蓦地站起身来:“皇后,你在病中,好好养着吧,推恩封赠的事,我自会与礼部拟个章程出来,你也不用为这些事情费心劳神了。”
他深望郑皇后一眼,转身就要走。
郑皇后心口一空,下意识叫他:“业郎!”
晋和帝身形一僵,脚步顿住。
龙袍下的背影却是冷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到底转过身,神色复杂,眸色更复杂:“我生气也瞒不过你,你更知我因何不快,你病着,我不想跟你计较,福宁殿中还有折子要批阅,我叫三郎来陪着你,大郎二郎就先叫他们出宫办差去了,晚些时候忙完了前朝的事,我再来看你。”
第286章 晋封(一更)
贞妃晋了贞贵妃,摄六宫事,孙氏族中更是了不得——贞贵妃的阿耶得了承恩伯的爵位,晋和帝金口玉言,许孙家三代承袭,又封了她长兄一个三品散职,幺弟一个五品。
至于孙家其他的儿郎子孙们,别的倒没什么,只有他家的嫡长孙被晋和帝下了旨意,即日动身进京,至于是要给他封赏个什么官职官品,众人尚且不得而知。
可是看着这个架势阵仗,大抵是要重用的意思。
晋和帝御极二十多年时间,何曾如此恩宽厚待别人家呢?
以往有这种得脸风光之事,便全是郑家独得。
逢年过节要封赏,中宫千秋宴也要推恩,满门荣耀,系于郑皇后一人之身,就是因此而来。
“真是料不到,如今孙家也能得如此体面啊。”
圣旨传出时,不要说平头百姓人家,就是这士族高门,谁家不震惊?哪个不意外呢?
彼时周宛宁恰就在沛国公府上,听了长宁说起外头这些,愣是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说完了这样一句,又有些不平:“元瞻哥哥在前线杀敌,立下战功都尚没能得这样的封赠,国公府上更是半点推恩也没有,说是等到他凯旋而归一并封赏,可这……”
话说完了一半,她冷着脸,又说了声算了:“是两码事。”
自然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
姜元瞻上阵杀敌,保家卫国,那是大邺儿郎都该尽的责任。
国破家亡四个字太过沉重,谁都背负不起。
他原不是为了封赏二字才披甲出征,是以就不该有这种一听便是怨怼的言辞。
裴清沅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我知道这话不好,也就在你们面前说说,哪怕是当着公主在,我都不会多嘴,否则真传到官家耳朵里,我才是给元瞻哥哥,给国公府招惹麻烦的。”
姜莞笑不出来,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真难得你如今竟也晓得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周宛宁不轻不重的哼了声:“可我还是看不明白。要说接连给贵妃抬位分,那倒也罢了。
贵妃娘娘在官家身边伺候这么些年,公主又受宠,再加上官家后宫本就没什么人,抬举贵妃娘娘,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孙氏族中呢?
这几十年的时间里,除了郑家,谁得过这样的体面?
官家这样做,岂不是叫圣人面上无光吗?
更别说这才刚刚斥责郑氏,褫夺了郑家爵位。
一贬一升,连贵妃如今都是摄六宫事的。
我是真看不懂了。”
姜莞却很清楚。
心爱之人就是心爱之人。
要不是攒够了失望,谁下得去手亲手剜掉心头肉呢?
当年她那样对待赵行,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她串联赵奕,知道她的心一直不在他身上,甚至知道她要谋逆逼宫,还不是容着她,纵着她吗?
到头来丢了性命,都还惦记着,要她好好活下去。
晋和帝不会贸然这样抬举孙家。
姜莞立时就想到了郑双雪。
如果是为了郑双雪的婚事,似乎一切也说得通。
这也的确是郑皇后能干出来的事儿。
她神色清冷,唇角挂着的弧度,都能结出一层冰雾来。
裴清沅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拧了下眉头:“珠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你知道什么!”
贞贵妃自接了圣旨,就关了宫门。
好在她如今是正经八百摄六宫事的贵妃,闭门不见人,后宫里那些素日里本分惯了的,也不敢到她这里来恭贺什么。
她少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连音调都拔高了。
赵曦月从外头回来,一只脚才踏进门中,就听见了她母妃略显得尖锐刺耳的声音。
她从没听见过那样的语气和口吻。
记忆里的母妃总是最谦卑温顺的,何曾有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
赵曦月脚步也只是顿了一瞬,又进了门去:“母妃。”
她声是软糯清甜的,贞贵妃呼吸微滞,回头看去,脸上却连苦笑都扬不起了。
赵曦月迎上前去:“母妃晋了位分,虽还没有行册封礼,可是贵妃朝服,宝册金印都已经送了来,父皇旨意也已经昭告天下,六宫事也叫母妃料理着,眼下各宫都瞧着母妃,按照礼数来说,母妃不该紧闭宫门,一概不见人的。”
“我知道。”
贞贵妃忽然就泄了气。
赵曦月看了看翡翠,摆手叫她去。
方才翡翠挨了那样一句,心里倒并不怨怪,只是怕主子看着她越发气恼,偏偏她做奴婢的,没有主子吩咐,又不能退到殿外去。
此时公主发了话,她忙掖着手,蹲身礼过,匆匆退了下去。
等人出了殿外,又带上殿门,赵曦月缓了一声,才劝贞贵妃:“翡翠在母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您又何必那样凶她。
这么多年,她虽知晓母妃心意,可总归是个可心人,是心疼您,觉着您受了委屈。
如今您得封贵妃,摄六宫事,连外祖父与舅舅们也得了推恩封赏,外祖母与舅母们各自得封诰命,大表兄不日也要奉旨入京,翡翠是打心眼里替您高兴。
您无意于此,也从不求这些,但是母妃,如今父皇推恩,您除了欣然接受之外,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
又能怎么样?
她从来都是无关紧要之人。
她的心意,她的感受,全然不在官家的考量之内。
官家颁了旨,她只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