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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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你在家里一切安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若是你有什么不好的,元福同我说,我肯定会给你解决处置。
你特意来一趟,还不为着有些话不想也不能叫元福代你转达啊?”
他的确是无奈。
话音落下之后,摆手叫元福退出去。
元福也不吭声,只做了礼,掖着手匆匆退到外面廊下去。
等他退出门外,姜莞才叹了口气:“反正我心里想什么,从来都是瞒不过二哥哥的。
前日一大清早,姑母递了帖子到宫里,想去给圣人请个安,但圣人不见,驳了她的帖子。
我心下隐隐感到不安,却又没有旁的人可以去问。”
她轻轻咬着下唇,抬眼看赵行:“贞贵妃突然就晋了贵妃位分,孙家得了天大的恩典,这几天阿月也不出宫了。
二哥哥,从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我心里不大安宁。”
赵行深吸口气:“那都没什么,父皇自然有他的用意。
母后身上不好,后宫的事情她也操持不来,贵妃也不是当不起这个贵妃位分,孙家的推恩……贵妃封妃的时候,孙家就该得这份儿体面了,现在也不过是补给他家罢了。
你别不安宁,同你没有关系的,同国公府更是不相干。
你瞧,这几日的风风火火过去之后,不也平平静静的吗?”
可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也总是格外平静的。
那平静湖面下,往往最是暗潮汹涌。
不过姜莞却犹豫了。
她盯着赵行看了很久。
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赵行眯了眯眼:“怎么了?”
“二哥哥是不是不想同我说呀?”
她现在心思实在缜密。
赵行无奈,只得叹气:“其实你会这样跑来问我,心里面就八成有了想法,只是又非要听我亲口说。”
他一面说着,收了话音之后摇摇头:“父皇答应了母后给郑双雪指婚,赵奕未来的正头王妃只能是她。
母后在病中,她身子骨……她身子骨实在是没有那么好。
父皇不想叫她烦心忧虑,就答应了。
贵妃晋位和孙家推恩之事,都是母后主动开口提的。
父皇心里生气,觉着她拿这些来交换郑氏族中荣耀,再加上也觉得母后是要把贵妃和孙家推到风口浪尖,好分担郑家近来承受的那些。
但这里头还有阿月呢。
再加上郑家接连遭到贬斥,也并不是旁人眼红嫉妒,而是他家屡屡出错,所以父皇才更生气。
眼下确实是生出了嫌隙来,但还不至于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横竖也瞒不过她,赵行索性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姜莞。
姜莞听完,竟也不觉得诧异。
这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又……又的确是郑皇后会做出来的事情。
好好的日子,她非要搅和黄了。
官家捧着一颗真心对她,她心里却只有郑家。
换了谁不生气?
贵妃几十年如一日的本分谨慎,从无错处,孙家亦然。
她就为了自己的母族,动这种小心思,把贵妃和孙家往前头推。
倘或贵妃与孙氏真有什么不好,阿月是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官家膝下就两个公主,郑皇后真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了。
况且阿月还是在她膝下养大的呢。
姜莞只是觉得无话可说:“怪不得,我就说这些天连阿月也不出宫来了。
可圣人如此,官家还是顺了她的心意,贵妃和孙家……”
“阿月私下里同我说过,如今一切也无碍,父皇允诺了贵妃,会护她与孙氏一族周全,外头如何,只叫贵妃莫理,父皇会给她和孙家撑腰。”
赵行长叹一声,面色却沉了下去:“所以我才说,眼下一切都还好,父皇只是心下不喜,同母后生出些嫌隙来。
但往后……往后如何,就实在不得而知。
我也跟大兄合计过,可是父皇与母后之间,我们插不上手,要怎么管呢?
这里面最根本的问题是郑家,所以就是个死结,母后把这个结给打上了,几十年时间,只会越系越紧,连父皇都没法子,我跟大兄就更无能为力,也只能眼看着了。”
第290章 负伤
一直到了八月初,兵部接到了边关送回京中的大捷消息。
姜元瞻统帅有方,年轻勇武,大破南苑敌军,生擒南苑王,不日便可班师回朝。
无论于朝廷,还是对天下百姓,前方大军大获全胜的消息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可是随着捷报一起送回京城来的,还有姜元瞻身负重伤的消息。
沛国公府愁云惨淡,因这个消息是赵行最先得了,私下里来国公府告诉的。
捷报传到宫中去,晋和帝看过,方才知晓姜元瞻负伤之事。
他伤得厉害,险些丢了半条性命,是亲手捉拿南苑王的。
周宛宁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国公府,一张小脸儿煞白没有血色。
赵行也还没有走。
她连请安问礼都顾不得,追问赵行:“王爷在兵部,肯定看过捷报,那上面可有写清楚,元瞻哥哥是如何负伤,又究竟伤得有多严重吗?”
顾氏先前就领着孩子们在听赵行说捷报上具体写明的那些情况。
周宛宁来之前,赵行也就说了个大概。
此刻顾氏面色不虞,拉了周宛宁一把,把人带到身边坐下来:“你来之前蜀王殿下正说着,二郎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的有些重,还要在那边养一养伤,才能率军回朝献捷。”
“这……”
“他是为了尽快平息战火,解决战事,所以未曾坐镇帅帐,反倒以己为饵,诱敌深入,又金蝉脱壳,巧计脱身之后带了三千精锐骑兵,杀入南苑王王帐中去,生擒了南苑王。”
赵行没叫她开口:“你是读过兵书的人,大约也懂得这其中的凶险和厉害了。”
她懂。
她当然懂。
周宛宁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顾氏听了那些话也心口疼。
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哪怕从小真是胡打海摔着长大的,真弄伤了,她为娘的,又怎么不心疼孩子?
可是顾氏稳得住:“战场凶险,这本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国公爷自年轻时候起,也不知负伤多少回,到如今这个年纪,弄得一身伤,全是年轻时候留下的。
二郎是保家卫国,这是他的本分,也是他的荣光。
她捏着周宛宁手心:“既然没有性命之忧,便是负了伤,等回了京中,好好养养也就是了。
多谢殿下忧心挂念着,特意来这一趟,先同我们说一番了。”
她那边说多谢,赵行哪里敢应承。
他忙往侧旁挪开小半步,是个礼数,不敢受用顾氏的谢字。
然后侧目去看姜莞。
姜莞脸上亦写满担忧。
他知道这没法子劝。
姜元瞻一日不回盛京,沛国公府上下就都悬着心,不可能真的放下的心来的。
他同姜元瞻并非血亲,可是大家一起长大的,更有小姑娘的缘故,他一个外人,尚且揪心,何况国公府上下。
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劝国公夫人想开些?
还是说无大碍一类的?
捷报上确实是写明了姜元瞻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那毕竟是捷报,不是为了叫朝廷知道三军统帅负重伤的奏本。
所以姜元瞻具体伤的如何,伤在了哪里,也并未详细写明。
赵行垂眸:“捷报传回京城,宫中还有许多事情,我来国公府送个消息,还得回宫去,不好在国公府上久留了的。”
顾氏说好,站起身来,却并不是要送他的意思。
她反倒叫了姜莞一声。
姜莞会意,随着起身,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有些发蔫儿。
赵行同顾氏又告辞了一番之后,提步往外,姜莞自然跟上去,是要送他出门的意思。
·
出了正厅上抄手游廊,走出去不到一箭之地,赵行步调越发放慢下来。
姜莞显然是心不在焉。
他看在眼里,又心疼,又不知如何开解,到底紧着嗓子叫她:“珠珠。”
姜莞抿唇:“我二兄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是不是不能飞鸽传书或是写信送去,问问二兄究竟是伤在哪里,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赵行略想了想:“捷报送至兵部,本就需要时间,他应是已经养了一阵子的伤,确定没有性命之忧,才有了如今这封捷报的。
大军班师回朝,行军途中倒也不是不能往来书信。
但这是军中大忌,你也是知道的。”
是,她当然知道。
姜家世代以军武立家,军中的规矩,姜莞是从小就学过。
哪怕她是个女孩儿,姜护也手把手的教导过。
尽管现在大军凯旋,这书信往来,互通有无,也是大忌。
姜莞越发垂头丧气。
赵行看不得她这样,皱了皱眉:“晚些时候我同大兄说一说,叫他想想办法。”
“别……”
姜莞犹豫了下,到底说算了:“献捷是大喜的事,也别突然说这个,叫肃王殿下为难,回头再闹到官家面前去。
军中的规矩我都懂,官家若是恩宽,先问上一二,那是我家的福气,若不然……二哥哥也不要开这个口。
若是阿耶在家,肯定不会叫我这么干的。”
她有时候又太懂事。
赵行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行,听你的,我自己想想法子,帮你探听一二。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说没有性命之忧,我想来他只是伤得重,有些伤了元气,若是还有别的不好,一则今次他立下大功,二则他的出身又摆在那里,军中知道,也不敢瞒着,倘或真有什么,送抵兵部的,除了捷报之外,应该还要有一份具体详陈,写明你二兄负伤情况,如今又如何不好之类。
现在并没有这个东西,你也不要总是往坏处想,反而自己吓唬自己。”
他一面说,不免又叹口气:“我劝你这些,你也未必听得进去,我得空来看你。
国公夫人那边,你多陪着些。
国公爷不在京中,家里就你一个女郎,你表姐到底隔着一层,周宛宁……我看她自己就最先慌了神,也指望不着。
国公夫人经历得多了,年轻时候看着国公爷出征,厮杀,现在轮到儿子身上,面上总都能撑得住,但只怕她心下难受得紧,又无可排解,知道吗?”
第291章 另有隐情(一更)
赵行回宫原是想到福宁殿去探探口风,想着能不能探听出更多有关于姜元瞻负伤的消息出来。
结果在宫门口遇上赵禹。
他眼见着兄长面色不善,甚至可以说脸色铁青,心下一沉,当即便觉得情况不对。
一时还以为是姜元瞻的伤情有所反复,匆匆迎上去两步:“大兄方从福宁殿出来?”
赵禹沉沉嗯了一声:“你进宫是为姜二郎负伤一事?”
赵行也不瞒他,点头说是:“我才从国公府来。”
赵禹啧了声,倒暂时没说别的,只压低了声:“先回王府,此事说来话长。”
赵行心中咯噔一声。
他深往宫中方向望去一眼,权衡再三,还是听了赵禹的话,跟在他身后,再没进宫去见晋和帝,反倒一路过止轿桥,兄弟二人先后登车,一路往肃王府而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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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的气氛是有些压抑且凝重的。
赵行几次三番想开口,只是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似有千斤重,仿佛不知该从何问起。
赵禹面上是难得表露出几分烦躁,还有些许的暴怒夹在在其中:“你供职兵部,得了边关邸报,知晓大捷,同时也知道了姜二郎负伤的消息,在邸报未曾呈送御前之前,就敢私自到沛国公府把消息告知,你也太放肆了!”
他原本是背对着赵行的,忽而转过身来,重重于书案上拍了一巴掌。
红木书案发出一声闷响来,赵行光是听着都觉得自己手掌跟着疼。
“此事是我欠缺考虑,只是一见姜元瞻负伤的消息,我……”
他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欠考虑,也做的不妥当。
姜元瞻负伤一事,早晚也不会瞒而不发,沛国公府上下还是会知道的。
但不该是他私下去告诉。
往大了说这是私相授受,目无王法,倘或御史言官拿住,非要给他身上泼脏水,说他是结党营私都不为过。
往小了说,他也是恃宠而骄,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
也无怪赵禹会生气。
赵行自知理亏,后话也就没说完。
他声音渐次弱下去,分明就是心虚。
赵禹看他那副模样,一则恨铁不成钢,二则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发脾气。
他气个半死又怎么样?
事情已经做了,就是把人骂个狗血淋头,不也已经这样了吗?
“还是素日里太宠着你,也太纵着你,平日里见你如何稳重,一旦遇上与姜莞有关之事,你就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赵禹还是气不过,又骂了他两句。
赵行不还口,眼下也不敢追问姜元瞻的情况。
赵禹气了半天,起先连胸膛处都是剧烈起伏着,呼吸也急促的。
后来慢慢平复下来,他拉了官帽椅,大马金刀坐下去,才冷眼剜赵行:“不过后面的事情,就不要再到国公府去说了。”
赵行眉心一跳,面色越发往下沉:“他的伤情果然不好吗?”
没想到赵禹却忽而摇了头。
赵行就看不懂了:“大兄这是什么意思?”
“他根本就没有负伤。”
没有负伤?
传回兵部来的邸报,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呢?!
赵行瞳孔一震,惊诧难掩:“怎么回事?”
“姜元瞻另有密信送回京中。他领兵在外,做三军统帅,有密信送回京城,都是直呈御前的。”
赵禹又横去一眼,多解释了两句:“以后你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了。他送了密信回京,说是在南苑王的王帐中发现了一些朝中官员与南苑王的往来信件。
今次南苑突然起兵,本就蹊跷。朝廷才为设立南苑都护府闹了那么些天,刚刚做了决定,派了宣旨官去传旨,那头南苑就立马起兵反叛。
就算是早有谋划,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现如今姜元瞻在南苑王的王帐拿着那些证据,他密信上说,只恐怕朝中有人按耐不住,会有所动静。
可是他随军压阵,押解南苑王回京,势必是重兵把守,防备极强,那些人就算有心做些手脚,但忌惮着他,也未必敢贸然行动。
故而他在呈送兵部的邸报上除了献大捷之外,假称为生擒南苑王而负重伤,是为了把消息散播出去,好让朝中与南苑王有所勾结者掉以轻心,自以为或能成事,在押解南苑王回京的途中,做些手脚,届时也好一网打尽。”
赵行听闻这些话,不免眉心蹙拢:“他既得往来信件,便已经是铁证如山,又何苦要兵行险着,引人去刺杀南苑王?
他若做此部署安排,我料定他不会将南苑王放在大军阵中押解。
八成是要另派一队人马做押解之用,与大军分割开来,或是脚程快些,行在大军阵前,为尽早回京做准备。
总归是要给人可乘之机,得叫人觉得有下手的机会。
只是如此一来,他所要承担的风险,可就更大了。”
一旦押解不利,南苑王真的死在入京途中,他的一身军功,大抵也要功过相抵了。
南苑王是降而复叛之人,罪大恶极,朝廷既已平叛,是肯定要把他弄到京中做处置发落,方能彰显大邺国威的。
怎么能叫他死于宵小之手?
“往来书信可以说是伪造的,算什么铁证如山?拿那些所谓证据去惩治发落寻常官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