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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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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徐怀先此人,他从小听到大。
  当年在军中,徐怀先就是阿翁的左膀右臂。
  后来阿翁年迈,没法子再行走军中,阿耶历练出来,继承了阿翁衣钵后,徐怀先又辅佐在阿耶左右。
  阿耶常说,徐怀先与他算得上亦师亦友,年轻时也叫上一声徐叔叔,年纪大些,军营里待久了,一口一个老徐的开玩笑,关系好的很。
  十四年前,突厥军进犯边境,烧杀抢掠,阿耶领兵退敌,徐怀先仍为先锋大将,却因为决策失误,被突厥人诱入山谷之中,他所率领的两千先锋部队被敌军全歼。
  他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原本众人都以为是他贪功冒进,连死后追封的尊荣都不该有。
  阿耶在官家面前回了话,彼时是阿耶气盛,下了决定,叫徐怀先率军追击,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徐怀先劝过,但没劝得住。
  三军之中以帅令为准,他就算觉得不妥,也只能听从主帅的排兵布阵之法。
  所以后来徐怀先被追封三品怀远大将军,而阿耶也在退敌后被罚俸三年,以做惩治。
  时隔十四年,忽而从外人口中听见徐怀先这个名字,姜元瞻的思绪有些飘远。
  等他拉回思绪,才又问刘全辛:“下毒之人跟徐将军有关?”
  刘全辛果然点头:“他是徐家后人。”
  徐家后人?
  姜元瞻面色一凛:“徐家的什么后人?”
  “我方才调取了他的档案查阅过,他本是徐将军本家的一个侄儿,徐将军死后追封,徐家得过一份尊荣,但是徐家后人这些年都不争气了,当初安排在军中的多,可没有一个能出人头地的,再加上过去十几年,也早没人记得昔年的徐大将军……”
  刘全辛偷偷打量着姜元瞻神色,声儿一弱,后话收住,再开口时候就转了话锋:“我估摸着,他是知道今次将军你押解南苑王回京问罪,所以拼着一死的决心,想拉将军下水,叫将军受到朝廷重责,才来给南苑王投毒,毒死南苑王之后他毫不犹豫就畏罪自杀了。”
  姜元瞻脸色铁青:“刘将军的意思是说,他恨姜家,所以报复我?”
  刘全辛吞了口口水:“这也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毕竟当年……将军年纪小,我不知道十四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但当年国公爷在御前认罪,徐将军才得以追封,官家也罚了国公爷三年俸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好些人都说……都说……”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姜元瞻索性冷笑着把他后话接了过来:“都说是我阿耶决断失误,害死了徐将军,是我们姜家亏钱了徐家的。所以即便时隔十四年,在刘将军看来,这位徐家后人也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沛国公府,所以明知道一死,也要拉我下水,是吧?”
  刘全辛不免叹了口气:“我也不怕将军你心里不痛快,说句实心话,人家家里的人,这十几年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叫咱们来说,这固然是他们家里的孩子们自己不争气,否则十几年的时间,在军中行走在,就算是这十来年没有战事,那就拿前阵子南苑战事来说,难道不能上阵杀敌,挣出一身军功吗?
  将军你也只有十六七岁,他们比你年纪还要大些。
  但你要说……对于他们家里人来说,倘或没有十四年前那件事,徐将军如今还在,庇护整个徐氏一族,他家中子侄凭他的身份地位,大约也能得个荫封。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样的事情本就是屡见不鲜的。”
  与士族高门不同,像徐家这样的门楣,有徐怀先在,家中有人庇护扶持,哪怕是不能顺利入朝为官,最起码也得个安逸富贵。
  况且徐怀先跟沛国公府私交甚笃,两代人的交情了,他就是开一次口,国公府都没有不帮忙的道理。
  刘全辛大抵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姜元瞻眸色沉了沉:“还有别的消息吗?”
  刘全辛摇头说没有:“他家底算是清白的,除了这个,也再没有别的了。”
  姜元瞻也不跟他多说废话,就说了声知道了,让他把下毒之人的卷册留下来:“我们家跟徐家,说上一句世交也不为过,要真是因为这个,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憾事,回京之后给阿耶知晓,他大抵也心伤。刘将军把卷册留下,我想再看看,倘或他家中还有什么别的人,我也该去探望一二,余下的事情,刘将军就暂且不用管了。”


第300章 回京传信
  徐怀先的死,谁对谁错,外人已无从得知。
  姜元瞻年幼时追着问过。
  阿耶吃多了酒水,也只会感慨一声可惜。
  后来姜元瞻心里就隐隐清楚。
  哪里是阿耶决断失误,叫徐怀先送了命呢?
  姜家镇守边关,固守大邺山河多少代人了,行军打仗,排兵布阵,那是刻在血液里的。
  贪功冒进没必要,哪一次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出兵。
  下面那么多的将士们指着主帅做决断,一旦决策有误,都很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是对将士们生命的不负责任,更是对大邺百姓的不负责任。
  所以当年,真的是徐怀先自己决断有失,导致他自己兵败殒命。
  再加上先锋部队两千人被敌军全歼,战争伊始,便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军心不稳,那一仗打的实在艰难。
  若非阿耶力挽狂澜,十四年前的战果尚未可知。
  后来也只是因为朝臣都觉得,徐怀先兵败,不配追封,他的死是咎由自取,自己导致的结果。
  阿耶看不过眼,可是也很难以他一己之力去对抗群臣激愤,哪怕是拉上舅舅姑母一道,也未必能够成事。
  倒不如把罪责包揽下来,他宁可自己受罚,也要给徐怀先挣到这个追封,给徐家这份尊荣。
  姜元瞻的思绪是因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的。
  他抬眼去看,梁广正背着手进门。
  “刚才见刘全辛走了,我才想着过来看看。”
  他其实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姜元瞻手边的卷册,皱了下眉:“档案?”
  姜元瞻说是:“我方才看过,确实是徐家后人。”
  ……徐家?
  “哪个徐家?”
  姜元瞻沉默不语。
  梁广忽而瞳孔一震:“定远大将军徐怀先的后人?”
  姜元瞻才闷着嗓子嗯了一声。
  梁广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他是……冲着将军来的?”
  “说不好。”
  姜元瞻却并不笃定:“十四年了,他在曲阳军中也干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拿自己的命来换我受罚?
  这没外人,我说着,你听着。
  沛国公府如日中天,我阿耶还镇守在辽东没撤回来,我还是刚刚平南苑叛乱,有军功在身,就算宇文是昶死了,他又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受罚?
  他那么恨我,都敢拿命来博,给宇文是昶下毒,还不如直接给我投毒呢。
  了不起是不成功便成仁,对不对?”
  要这么说来,也不无道理。
  反正都是放手一搏。
  宇文是昶是在押重犯,看守那么严,下毒也不是一件极容易得手的事情。
  都是要冒风险,既为徐将军之死恨上姜家,要拉将军下水,还不如直接选择给将军投毒呢。
  万一成了,那不才是沛国公府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痛吗?
  精心培养的郎君,长到十六岁,能独当一面,入朝为官,统帅三军,就这么死在无名小卒手上。
  这样的报复才来得痛快。
  “那将军的意思,还是有人收买了他?”
  “一切不好先下定论。”姜元瞻反驳了一句,但也没全然反驳,“你派人去查吧,他家里的情况,周遭的邻居,还有他家里面这几个月以来有没有飞来横财,诸如此类的。
  甚至是他这个徐家后人的身份——这件事情说起来太巧了点,扯上十四年前的旧事,倒更像是要我们家心虚理亏,不好追究计较,这事儿就稀里糊涂的揭过去,我承担罪责,回京去面对官家雷霆之威、
  再查查刘全辛。”
  姜元瞻侧目过去,定睛看他,继续交代:“刘家往来账目咱们很难拿到,但是这些年,或者说这数月之间,刘家有没有不义之财。
  包括刘全辛的亲眷,刘夫人母家亲眷,与刘家息息相关的那些亲戚们,全都要查。”
  梁广面露为难之色:“将军,这调查起来多少有些难度,主要是要查的事情多,咱们手底下这些弟兄们,上阵杀敌一个个都是好手,可下了战场,放到这些事上,就不是人人都中用了。
  真要把将军交代的这些一一调查清楚,是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具体得多久我也说不准。
  可是眼下京城里还等着将军回去回话,咱们在曲阳县不好耽搁太多时间啊。”
  姜元瞻说知道:“你且去查,三五日时间还是耽搁得起的,查出多少算多少。”
  他这样子说,梁广总不能再跟他哭为难,便点头应下来,又想着时间紧任务重,不敢与他闲话多聊,匆匆起身出了门不提。
  等他走了,姜元瞻才吩咐身边长随小厮:“你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悄悄入城,别让人发现你,回去告诉大兄,让他调三五个人来供我驱使,再让他去回禀舅舅和姑父,告诉蜀王也可以,曲阳守军刘全辛,让他们好好调查调查,还有十四年前徐将军身后,徐家到底还有哪些后人,朝廷又都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圆脸小厮把他的话一一记下来,然后才跟他说:“二郎先前呈送邸报,报的是重伤,家里头要是问起来……”
  姜元瞻哦了声:“你回家先去见过阿娘,与她回禀一声,说我无碍,一切等我回京之后再与她面禀,余下的阿娘也不会揪着你不放非要追问。”
  小厮才又颔首:“但奴才在京中不算脸儿生,盛京城门入夜之前就关了,万一给人瞧见奴才回京怎么办?”
  他也不是不机灵,但凡事总有那个万一。
  更何况现在是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处盯着他家二郎,等着抓二郎错处。
  他会被人发现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姜元瞻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摆了摆手:“你只是先回京传信,就算被人发现也没有什么妨碍,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才叫你小心点儿,别让人认出来,悄悄地进城,你用不着担心这个,真在外头被发现,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的伤情有所好转,得我的话,先行快马加鞭回京到阿娘面前回话,好叫阿娘安心的,那些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又想了想:“你只管回,京中无论有什么,都还有蜀王在,外头的人也翻不了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301章 休息(一更)
  十月十三,姜元瞻率部回京。
  因当日对外宣称他负伤病重,如今也并未率大军回朝,是以入城时候就没有那样大张旗鼓。
  临近黄昏时分,一队人马进了城,直奔宫门而去。
  既回盛京,自然不会身披铠甲,也不可能手持佩剑往宫城方向。
  梁广军阶不够,姜元瞻叫他领着手底下的兄弟们持他手令先去了西郊大营,没有跟着入城。
  而刘全辛是十几年没有机会入京觐见的人,此刻难免显得紧张。
  他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目光有意无意投向左前方负手而立的姜元瞻。
  姜元瞻不是察觉不到身后视线,懒得理他罢了。
  约莫有两盏茶的工夫,李福掖着手快步迎来。
  姜元瞻见是他,整了整衣衫,面上不见半分倨傲。
  “小姜将军一路辛苦,官家说今日就不见了,前些日兵部接到的邸报上说将军负伤,国公府上下无不忧心,官家的意思叫将军先行家去,见过国公夫人,也往郡王府与枢密使府去各自问过安好,明儿散了朝后,会传召将军入福宁问话。”
  李福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客气的,眼角余光瞥见姜元瞻身后的刘全辛,也没多看,径直又说:“刘将军先往西郊大营安置下来,若有什么,官家也会一并传召。”
  刘全辛实则不过草莽出身,得算是机缘巧合,才能有今天地位。
  晋和帝能顺口想起他这一句,他心下已经相当感恩戴德,哪里会觉得什么差别待遇,生出落差感来。
  于是在姜元瞻还没开口之前,先顺着李福的话应下来:“多谢内官了。”
  李福才正眼看他,打量了两眼后,倒也还算客气:“刘将军赶路奔波也累了,先往西郊大营去安置下来吧。”
  刘全辛又去看姜元瞻,发现他仍然没什么反应,略想了想,心下了然,拱手做过礼后,又朝着宫中方向拜一礼来,才转身离了宫门前不提。
  等身后脚步声渐次远了,姜元瞻才低叹问李福:“官家还有别的话要吩咐吗?”
  “将军未曾率军班师,于礼制不合,官家说了,这些时日除去宫中传召,将军最好待在国公府中不要外出,南城兵马司那边也暂且不用去当值,等到大军还朝之前,将军再出城与大军汇合,一同进了城,这场战事,才算有始有终。”
  这其中深意,却耐人寻味。
  场面上的功夫,做与不做,看人罢了。
  姜元瞻本不是私自回京的,先前已有密信呈送御前,且他单独押送宇文是昶那也是经过晋和帝允准的。
  如今出了岔子,突然又说这个……
  姜元瞻抿唇不语。
  李福见他似有犹疑,浅笑着说无事:“将军就当官家心疼你辛苦,叫你暂且休息几日,既不用去当值,也不用应付外头那些人,将军还不乐得清闲?”
  姜元瞻深望他,他也目光灼灼迎上姜元瞻视线。
  “内官这样说,我便懂了。”
  李福暗暗松下一口气:“这就是了,将军回来前两天,官家也已经传旨辽东,早过些天,国公爷也能回京了,到时候一家团聚,风调雨顺,都会好起来的。”
  姜元瞻面上才有了笑容,又谢过李福两回,才肯离去。
  ·
  姜元瞻回府的确在众人意料之外。
  彼时顾氏正带着姜莞与裴清沅姊妹两个在小佛堂里念经祈福。
  她从前不信这些,但这大半个月时间以来,除了兵部邸报上有关姜元瞻负重伤的消息外,她再没能得到有关于姜元瞻的只言片语,心下如何不忧?
  再没了法子,便恨不得天天闷在小佛堂中,求佛祖庇护。
  小丫头进门来回话,说二郎回府了,顾氏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差点儿栽过去。
  姜莞和裴清沅一左一右忙把人扶稳当了,追问那小婢:“我二兄回来了?”
  小丫头连连点头:“这会子都过了二门,大郎和三郎得了消息已经迎去啦!”
  顾氏这才算是信了。
  她一时激动,老泪纵横,挂了一脸的泪珠。
  裴清沅取了帕子给她擦拭,又柔声劝她:“二表兄平安回来是好事,姨母快不要哭了,咱们也过去吧,等见了二表兄,您这颗心就算是彻底放下了。”
  上房院正厅里,顾氏虽坐在罗汉床上,心却定不下来,满眼写着焦急,不住的往门口方向看过去。
  姜莞也捏着指尖跟着看。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还有姜元曜和姜元徽兄弟同姜元瞻的说话声。
  顾氏几乎坐不住,已经有了要起身的动作。
  小丫头打了帘子引着人入了屋中,顾氏一看见姜元瞻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虽然比离京出征时黑了些,但是也壮实了不少。
  他全须全尾的站在那儿,显然是健康的不得了。
  顾氏没忍住,眼泪簌簌掉下来,起了身上前去,把人往怀里抱。
  姜元瞻给她擦脸上的泪,弯着腰,反手抱着她,在她背上拍着顺气:“阿娘,阿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他安抚了两句,顾氏勉强算是稳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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