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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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靠这个其实也能赚来不少银子。
　　各家各户甚至每年专心侍弄这些桃树，三四月里就能赚上一大笔，后半年再去农耕种地，或是做些别的，也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甚至还可以有些富裕。
　　所以桃花村的村民生活确实要比小河子村那边要好得多。
　　赵行他们进了村，也没多远，就见着了村子里的村民。
　　三三两两，围坐在街边树叶凋零的古槐树下。
　　他们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衣，显然并没有因为这场雪灾而活不下去。
　　有人拿脚尖儿踢了踢身边人，三个男人侧目过来，便见了赵行一行人。
　　有个长脸男人瞧着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扔了手里的吃食，站起身，快步朝着这边来。
　　姜元瞻和赵行两个人下意识往前站了站，赵行更是不动声色的回护着姜莞在自己身后，赵然亦是这样护着裴清沅的。
　　直到男人近前站定之后：“几位这是打哪儿来啊？怎么走到我们这山里来了？”
　　赵然略想了想，看看赵行又看看姜元瞻，还是主动先回了那村民的话。
　　自然又是那样的一番说辞，跟在小河村的时候一般无二的。
　　对面的男人听完之后哦了两声，神色淡淡的：“那你们怕是对这边不熟悉，走错了路，从城里出来不该上山的，山路崎岖不好走，我看你们都是身娇肉贵，细皮嫩肉的，这一路颠簸肯定不好受吧？”
　　赵然笑眯眯说是，但看这男人没有要寒暄客气的意思，就掏了银子出来：“我们才进村，也不知道哪里有可以歇歇脚的地方。
　　这山路确实不是人走的，还要麻烦这位大哥了，给我们引个路吧？
　　村子里有没有客店一类的地方，我们也好去沐浴更衣，吃顿饭松泛松泛。”


第357章　制造
　　长脸的男人叫黄德斌，的确是三十三岁的年纪，世世代代都住在这桃花村里。
　　他家里有个六十多岁的母亲，早年娶了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了，留下来个女孩儿，后来又续弦娶了一个，添了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一家几口人，虽说原配发妻留下的女孩儿没了亲娘，可是继母对她也是视如己出，好的不得了，所以一家人其乐融融。
　　黄家是没有农田，也不必耕种的。
　　黄德斌这几年都很少进山去打猎，每年都是靠着他手底下的百十来棵桃树，他妻子针线活儿做的好，长女还没有出嫁之前跟着她学，手艺当然也差不了。
　　靠着三四月里甚至一直到五六月的时候卖那些桃花病，再加上做针线活儿拿到山下城里面去卖换来的银子，也够一家人丰衣足食的。
　　只是赵然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黄得斌再不缺银子，也不是跟钱过不去的人，于是收下了赵然的银子，直接就把人带到了自己家里去。
　　黄家确实有点本事。
　　前后两进的小跨院，自己家里盖的，宽敞的很。
　　进了门，黄德斌跟罗氏收拾着东西，又是煮茶又是拿糕的，殷勤的不得了。
　　家里面的东西确实也要更干净，一看就是平日里算是在这些事上很细心精致的。
　　罗氏放了糕，不过因见姜莞和裴清沅身上的衣料，她自己也是惯常做针线的人，一眼就看得出价值不菲。
　　放了东西退到一边儿去，搓了搓手，不好意思道：“都是自己家里存下来晒干封存的桃花做的花饼，就是比外头的要干净，味道也都不错，只是如今看着卖相是差了些，娘子们平日里吃的都是精致的糕，恐怕看不上我们做的这些。
　　不过今年遭了雪灾，家家户户日子都难过得很，能有这些已经不容易，我们家还算是好的，那有家里头吃不上饭的。
　　娘子们勉强拿这个垫垫肚子吧。
　　山路崎岖难走，娘子们这样金贵，一路坐车而来，恐怕也是饿了。”
　　姜莞先吃了一口茶。
　　茶确实不是什么好茶，跟她平日里吃的那些根本就没法比。
　　就是比清水有味儿些罢了。
　　不过这样的地方，家里还能存下一些茶叶，已经很不容易。
　　姜莞也不挑剔，放下茶盏之后就去拿了一块儿桃花糕。
　　这糕做的确实算不上精致，不过她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就算是在盛京的时候，她吃的那些糕，能叫她一入口就觉得合胃口的，好吃的，也就那么几家，那么几样。
　　罗氏自己做的这个桃花糕，味道正好合了她的胃口。
　　姜莞眉眼弯弯笑起来：“罗嫂子这个糕做的真好吃，我瞧着也很精致，哪有卖相不好这一说，罗嫂子实在是太谦虚了。”
　　罗氏是看她真的不嫌弃，这才稍稍放了心。
　　对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三面儿，空出来了一面没坐。
　　赵然叫他们夫妻两个：“也别忙活了，我们就是借你家的地方歇歇脚，喝口水吃口东西，这样忙活，倒把我们弄得不好意思了，快坐下歇歇吧。”
　　黄德斌夫妻两个也不过分推辞。
　　赵然让了一回，姜元瞻又让了一回之后，夫妇两个就在分别坐在了对面的位置上。
　　罗氏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拘谨，两只手垂放在桌子底下，搓着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黄德斌倒是还好，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给罗氏也倒了一杯。
　　姜莞和裴清沅看在眼里，不约而同都觉得黄德斌看着是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实际上对罗氏是很不错的，知道体贴，知道心疼，就算当着外人的面儿，也是一样的。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并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刻意做出来的。
　　姜莞眼底的笑意更浓郁了些。
　　姜元瞻放下茶杯之后叫了黄德斌一声：“打从前头过来，还路过个村子，见那边都要活不下去了，我们出行还带了好些吃的喝的，炭火棉被也都有，给他们留下了不少。
　　那村子实在是不成样子，我们想着也不好在人家那儿留宿，就是说去人家家里面喝口水，吃口东西，都实在是张不开那个嘴。
　　所以留下了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本想着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再遇上个村镇，没成想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你们这个村子。”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欸的一声，似乎是很狐疑不解，紧跟这就又问道：“这两个村子挨着这样近，怎么他们那个村子瞧着都要过不下去了，但我看你们这边似乎都还很好呢？
　　大家都是遭了雪灾的，总不见得他们那边灾情严重些，你们这边灾情没有那样严重的吧？”
　　谁知道姜元瞻才问完了这话，黄德斌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赵行他们几个面面相觑，裴清沅也没由来得一阵紧张。
　　姜莞皱了下秀眉，到底没开口。
　　横竖有赵行他们在，也用不着她来问话。
　　果然她才这样想呢，那边赵行已经沉声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黄德斌冷哼了声：“贵人们说的是西边的那个小河子村吧？”
　　赵行点头说对：“是小河子村没错，我们留下东西的时候，村子里的百姓们都很感激，所以不少上来送我们的。
　　我们又觉得不自在，他们说什么小河子村上上下下一百户人是在太感激我们了诸如此类的话。
　　远远地，没有完全听清楚，但隐约听着确实是这个名字。”
　　黄德斌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们村子里日子过不下去，那可怨不着别人，更怪不着这回的雪灾，就算是没有这场天灾，他们村子也好不了！
　　朝廷官府给了多少的恩典，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闹腾，上赶着去作死，结果把好好的日子都给作没了，现在知道老实了，见了人就说委屈，恨不得成天的哭。
　　可您们说，这有什么用呢？”
　　他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踢起来都觉得晦气的不得了！当年还差点儿就连累了我们桃花村呢！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自己制造麻烦给自己招惹上身！”


第358章　作孽
　　按照黄德斌的说法，竟与高老爹还有小河子村一众百姓所说，全然不同。
　　这其中自有蹊跷。
　　赵行面色凝重起来，盯着面前陶制的小茶杯看了很久，才闷声问黄德斌：“按你所说，这些年会稽郡守对待底下的村镇都是一视同仁，举凡朝廷有恩赏，都一一发放下来了，只是小河子村的村民不知好歹，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上赶着到府衙去胡闹折腾，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这些话黄德斌是真不想提。
　　单从他面色看来，也知他的确是觉得晦气。
　　只是架不住贵人偏偏要问。
　　黄德斌长叹一声：“谁说不是呢。”
　　他语气实在是不好。
　　罗氏跟着他几十年，素来知晓他的脾性。
　　当年为着小河子村的事情，就气的不成样子，这些年不同小河子村往来，就算是两个村子挨得这么近，原本应该相互扶持，把日子过得更好起来，结果偏偏不是。
　　这人心太野了，贪心不足。
　　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罗氏也跟着黄德斌叹气，然后把他的话给接了过去：“不是我们要说嘴，背后议论人家的是非短长，实在是……”
　　她低下头去，声儿瓮着：“您也瞧见了，我们桃花村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两个村子挨着这样近，难道真就天壤之别了？
　　郎君和娘子们是打外阜来的，不知道我们会稽郡的事儿。
　　小河子村那边，实在是刁民聚众，几次三番闹到府衙去，才有了后来的好些事儿。
　　郡守大人是个心慈的，这才没有给他们扣上一顶暴民的帽子。
　　若是要依着我说，他们一整个村子都算作暴民也不为过的。”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摇着头连声叹起来：“还要怎么样好呢？我们村子不靠农耕，每年都是靠着这些桃花树，可贵人们大概是不知道，这些树苗都还是府衙给我们准备好，种植的。
　　本来那时候官府也想着，小河子村跟我们这边这么近，他们那儿说不定也适合种植桃树，就特意派了人去看过的，结果发现不成。
　　这才拨了大片农田，叫他们去农耕，土地就算是分给村民的。
　　郎君和娘子们可能是知道的，官府分地下来，每年是要给官府交粮的，只是官府收租要少很多，对百姓们来说是好事儿，这就叫朝廷恩典。
　　所以那些地基本上就算是免费给他们种。
　　他们还是不知道满足。”
　　这可跟王刘氏和罗老爹说的完全不一样。
　　赵然皱着眉头就问黄德斌：“我们在小河子村送东西的时候，听见了小河子村的村民说了几句。
　　不是说前几年的时候村子里的地保把他们农耕的土地全都给收走了吗？
　　因为村民手里没有耕种用的土地，就没法子赚钱，养家糊口没了着落，所以他们才去衙门里闹过几次。
　　但是后来也没有再去折腾过。
　　怎么这会儿听你们夫妇两个说起来，又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呢？”
　　黄德斌跟罗氏夫妻两个对视了一眼，面色皆是淡淡的。
　　赵行才把赵然的话接过来，叫了黄德斌一声，然后低沉着嗓音问他：“这里头是有什么事儿啊？”
　　黄德斌果然叹了一口气。
　　赵行眉心一拢，便想着这里面确实是有内情了。
　　“这事儿也说不好的。”
　　黄德斌幽幽叹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后话。
　　他那头没有后话说，赵行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姜元瞻略想了想，补了两句：“我们虽然是路过的，可是人家也都说萍水相逢，拔刀相助。
　　要是说小河子村那边真的有什么冤情一类的，实在也不瞒着你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在官场上总归是认识几个人，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可要说小河子村没有冤情，纯粹是村民们自己不服气，到处胡言乱语，那这事儿也该叫官府知晓，派了人到小河子村，该抓的抓，该料理的料理，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事情当然是这么个事情。
　　道理嘛黄德斌也能听得懂。
　　“这事儿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呀。”
　　黄德斌似乎还是有难言之隐，也不是很愿意说。
　　他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姜元瞻本身对外面的人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遇见黄德斌这种看起来油盐不进的人，他就更觉得上头了。
　　赵行和赵然的脾气没那么急，比他要缓很多，可是轮番的规劝，黄德斌似乎都不为所动，也叫兄弟两个没了脾气。
　　黄德斌也看出一些，罗氏更有眼力见。
　　罗氏就先替他开口回了几句：“不是我们要遮遮掩掩的推辞，实在是这里头的事情我们也说不清。
　　只是当年他们到府衙去闹过一场，衙门里的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派了官差到村子里来围剿什么的，然后就把我们附近的村镇都给牵连进去了。
　　搜村的搜村，调查的调查，我们桃花村这两年都跟着倒霉，进项没有从前多，便是做好的桃花饼和桃花糕拿到山下城中去卖，也比从前的价格低了好多。
　　郎君您说，我们怎么不生气呢？
　　这可不就是好好的日子不肯好好过吗？
　　我们后来私下里也去打听过，毕竟是已经涉及到我们自己的利益了，这都是吃喝要用的，归根结底不是跟我们毫无关系，我们也不可能就高高挂起完全不管。
　　不过打听了之后好像也没什么，这才更痛恨小河子村的那些人！
　　至于他们说什么地保把地给收走了这种事儿，我们这边也经常发生的呀。
　　地保偶尔会收走几户，说白了这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嘛。
　　人家是地保，我们都要在人家手底下讨日子呢，人家要从我们这儿得到好处，我们给了，往后日子才更好过，过的也更加顺遂。
　　所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过这回好像是说小河子村的地保有些过分吧？
　　可能收走的土地有些多，然后收走的时间又久了点儿。
　　他们对此不满，才到衙门里去闹。
　　只是您看啊，衙门里对这些事情不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们大约觉得就是小打小闹，过些天地保就会归还土地，实在不值当到衙门闹一场吧。”


第359章　如果
　　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为官的人，既然有百姓登门告状，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儿，难道可以不受理吗？
　　不受理就算了，还要把告状的百姓给抓起来，吓唬人家，说人家是刁民，如果再闹的话就以暴民处置。
　　这怎么能是府衙里的人干出来的事儿？
　　什么心照不宣。
　　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地保只是负责盯着点儿，再有就是这家的地越界了，那一家的地又被别人给偷了或者是踩坏了。
　　这种小矛盾，是不足以闹到府衙去的。
　　就得有地保出面调停协商。
　　这才是地保存在的意义。
　　又不是叫他们去作威作福，压榨村子里的百姓的。
　　官府里面赋予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和地位，是为了更好地管理当地农耕的百姓，也叫老百姓更有好的日子。
　　绝对不是为了让他们欺压良善。
　　但是这样的风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骤长起来的。
　　这叫歪风邪气！
　　赵行捏着拳：“就因为地保经常会干这种事，所以村民到城中告状，府衙里的人就可以不受理？甚至可以把告状的老百姓抓到牢里去关几天，威胁吓唬，倘或再敢去闹，就要以暴民论处？”
　　“这……郎君您这……”
　　赵行是发了脾气动了怒的。
　　姜莞就坐在他旁边儿，感受的最真切。
　　她又本就了解赵行。
　　素日里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这是真给气着了。
　　当年在朝廷里，他不怒自威的威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