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1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姜莞愣在原地,不留神就把姜氏母子的谈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她心绪有些复杂,便没打算再进门去,轻手轻脚的自廊下退到月洞门外,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院中。
前世赵行的赐婚是在明年。
他十八岁生辰之后,赵禹奏请官家,让他到吏部去历练一番,在朝中领了差事,婚事才被官家圣人提上章程来。
起初圣人的确是最中意柳明华,但最后是她被指婚给了赵行。
大约是赵奕的手笔。
那是因为……裴清沅当年来京,没有发生与成国公府退婚之事。
这些是被她亲手打乱的。
姜莞不太能理解。
她原以为一切按部就班,她不用着急,也不必操心。
等明年赵行生辰后,她及笄礼也已经过了,官家赐婚,礼部选定吉日,她安心待嫁就是。
现而今看来,并非如此。
裴清沅过来的时候她还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发呆。
屋里地龙烧的旺,可她连身上的披风都没脱下去。
从外面回来她神色不好,长安和长宁要上来伺候,都被她冷冰冰的打发了出去。
这会儿居然不嫌热。
裴清沅拧眉上前,动手替她解开披风的系带。
姜莞突然回神,一把钳了裴清沅手腕。
因走神,她也没留神何人进门,稍稍带了些力道。
裴清沅诶地一声:“我可没有一身好武艺,连大殿下也能打赢,你再这么掐下去,我的手要断啦。”
姜莞忙卸力,面上闪过歉意:“我在想事情,不知道是表姐。”
裴清沅说没事,已经替她脱下披风,而她鬓边挂着汗珠。
她无奈摇头,取了帕子替她擦干净:“这样出神,到屋里连披风也不脱掉,再把你捂出热症来可怎么好?”
等替她收拾干净,裴清沅才在她对面坐下去:“珠珠,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
其实她也不是突然要过来。
长宁伶俐,见姜莞半天不出来,也不叫人进门伺候,怕她有事儿,又不敢贸然去回长辈,便到她院子里告诉了一声,她这才匆匆赶来的。
姜莞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但有些许犹豫。
她盯着裴清沅看了很久,压了压声,问她:“表姐,我要是去跟姑母说,想嫁二哥哥,姑母会不会生我的气?”
裴清沅万万没料到,她只是怕小表妹遇上不开心的事情,想来开解一二,结果从她嘴里听到这样叫人震惊无措的话——
嫁给二殿下吗?
但是姜莞先头是被指婚给三殿下的人。
她即便是身在河东,也听阿耶阿娘说起过一些,说这门婚事也算不错,至少珠珠心里是欢喜的。
怎么现在又……
裴清沅眼中的震惊刺痛了姜莞的眼。
这事儿难就难在这里。
她刚跟赵奕退了婚都没那么棘手。
问题是所有人都还是觉得,她心里是有赵奕的。
她贸然说要嫁给赵行,恐怕连官家圣人都要觉得她是小姑娘家赌气行为。
别再把圣人给惹毛了。
姑母进宫去跟圣人“抢”这桩婚,圣人再大度,心里多少也会不高兴。
赵行是她最宝贝的儿子,婚事又被她这个小姑娘拿来赌气,不气死才怪。
说来说去都怪她自己是个蠢货!
跟赵奕蹉跎了五年时光,弄得自己现在张不开口。
她就莫名其妙说了那么一句,再没有后话了,裴清沅心里害怕,拽着她的手,颤颤问她:“珠珠,你……你想干什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我看二殿下拿你当妹妹一样,你……你跟三殿下他……”
“我跟赵奕什么事儿也没有。”姜莞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解释,长叹了一声,“表姐,你也觉得我说这话很离谱是吧?我想嫁二哥哥,听起来跟赌气似的,对吧?”
裴清沅不想刺激她,怕她冲动之下做傻事。
可她又这么坦率直白。
率真的让人舍不得拿好听话哄她。
裴清沅在姜莞脸颊上轻轻捏了一把:“你去跟姨母说,她也不会生气,因她觉得你在赌气,在撒娇。珠珠,你自己心里不是都清楚吗?所以这话就不要说啦。你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跟我说说,我哄哄你,咱们就过去啦。”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姜莞总算是明白了。
心头升起浓重的无力感,还有挥散不去的烦躁。
但她又没办法跟裴清沅解释更多,于是只能摇头:“没什么,刚才走神,胡思乱想了一通,表姐当没听到吧。”
·
赵禹住的承义馆跟赵行的观德堂也不算远。
他在赵禹门前站了好半天,惊动了里面伺候的小太监。
匆匆去回了赵禹,又出来迎他。
赵行长叹口气提步进宫门,赵禹已经从书房迎了出来。
一看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下意识拧眉:“事情不都替你解决了?怎么还苦着个脸。”
赵行心说那点麻烦算什么麻烦,眼下的才棘手。
兄弟二人入了正屋东次间,赵禹看他一脸有事跟你商量的表情,吩咐奴才们全都退了下去,不叫人在跟前侍奉。
“说吧,你还在外面干什么了?”
赵行眼皮跳了跳。
类似于这样的话,十五岁之后,就只在大兄这里听到过了。
他习惯了,大兄好像……也很习惯。
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
赵行沉声,直截了当跟赵禹说:“我喜欢姜莞。”
“咳……咳咳嗽——”
赵禹刚端起茶杯喝口茶,一听这话,叫呛住了。
好家伙,一本正经,直呼姓名。
说的是姜莞,不是珠珠。
赵禹半天平顺下那口气,难以置信的打量眼前的弟弟,艰难问他:“你刚才说,你喜欢谁?”
第44章 一年为期
赵行坐在对面,垂下眼,茶水的温热透过白瓷莲花盏传到掌心中来。
他声音很低,语气很淡:“姜莞。”
可轻轻淡淡的两个字,莫名在人心头砸出坑坑洼洼一小片。
而后心底掀起波澜,水渍又迅速蔓延开,填满了那一片坑洼,泛起层层涟漪。
赵禹目不转睛盯着他,他却始终连个眼神的回馈都不给。
“看着我。”
赵禹语气不善,赵行低叹一声,侧目望来,从没有哪一刻似目下这般郑重:“大兄,我不是跟你说笑的。”
“你——”
是哪里出了错呢?
赵禹想不明白。
他应该问些什么,毕竟突然得知弟弟是这等心思,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消化,也接受不了。
就在去年,父皇给赵奕赐了婚,就赐在姜莞头顶上。
可二郎呢?
他那时候什么都没说,与往常无……
不对。
赵禹眸底惊诧一闪而过:“你那夜宿醉,是因为阿莞的婚事?”
赵行仍是淡淡,嗯了一声。
赵禹险些拍案而起,生忍下来,鬓边青筋突突的跳着:“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行深吸口气,视线落在长兄面上,看着他勃然变色,心内无力感越发爬升上来:“父皇赐婚的时候,珠珠心里只有三郎一个,她是满心欢喜,接受了这桩亲事的。大兄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一句话噎得赵禹没话说。
父皇因赵奕远离盛京十年之久,对他始终心怀愧疚,所以在他的婚事上格外大方。
沛国公府嫡女,多体面的婚事啊。
甚至转过头来安抚他,姜护忠贞公允,并不会因结亲之事就偏袒了赵奕,让他不要多心,这门亲事也只是说出去好听好看,且两个孩子看起来又是两情相悦,让他做兄长的多照顾弟弟一些。
其实父皇心里什么都明白。
他为此的确恼过一阵,但后来也没什么可说的,谁让姜莞是真的一心待嫁的样子,姜护那么急着把她送回盛京,住在皇叔府上,多半也是这丫头自己要求的。
他难道真的从中作梗,坏人姻缘吗?
若彼时二郎跟他说——
“你这个混账东西!”
赵禹生气吗?
当然是生气的。
只他自己都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气的到底是什么!
“大兄。”
赵行此时反而平静下来:“我知道你生气。事实上,这些年,我既然隐忍克制,将你们都瞒过,从她一心向着三郎那时起,我便想,做个兄长也好,她高高兴兴的,不比什么强?难道非要把人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才是幸福美满吗?”
赵禹不懂,也确实理解不了。
他以一种近乎茫然的目光看向赵行:“所以?”
“可三郎辜负了她,把她的心伤透了。她才十四岁,小小的一个人,娇滴滴的,这么多年,咱们这么多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了这么大,因为三郎,伤心一场,被人耻笑,落了水,差点儿丢了性命。”
提起这些,赵行脸色仍然难看。
他抬手在眼皮上压了压:“然后我后悔了。”
赵禹嘴角一动,似有话要说,赵行眼角余光瞥见了,拦了他:“可我本来想日子还长,慢慢来,小姑娘情伤未愈,我多哄哄她,等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时候,我想法子去跟父皇求一道赐婚的旨意,这一辈子,谁也别想在我手上再伤她分毫。但……不成了。”
“什么不成了?”
赵行重重叹气:“母后要给我相看小娘子,要给我赐婚,父皇都把心思动到裴清沅身上去了。方才皇婶进宫,就为这个事儿,我急匆匆去了含章殿见母后,否了这个事情。
我没法子了——我方才跟母后说,那还不如把珠珠说给我,母后当我跟她开玩笑胡扯,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我……只能来求大兄。”
他那样可怜。
连语气都一直是轻柔淡淡的,像洁白的羽毛在人心头扫过,最轻软,也最让人心痒。
赵禹从来就不吃这一套,他跟姜莞说,撒娇卖乖没有用,那是实话。
但二郎嘛……他想起二郎四五岁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冬天的时候给他裹上厚衣服,团起来扔在雪地里,都能滚着走。
他团了雪球,二郎会追着他身后叫阿兄,跟他要雪球玩。
摔倒了也不哭,也不闹,自己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雪,还会牵着他的手跟他说阿兄慢点,别摔跤,疼。
赵禹突然就心软了。
什么责怪,什么问清楚,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真喜欢她?”
赵行眸色坚定点点头。
“你是想让我去跟父皇母后说,替你求旨赐婚?”
赵行抿唇说不是。
赵禹神色一凛:“那你想干什么?”
“大兄替我安抚住母后吧。”赵行深吸口气,“我想明日见了珠珠,问问她……”
“你刚才不是说——”
“事到临头,终究舍不得吧。”赵行苦笑了声,“她要不想嫁给我,用一道圣旨逼她点头?让她后半辈子恨上我?何况还有沛国公他们在呢。
她不想嫁,父皇就算赐了婚,沛国公也会替她推了。她又才跟三郎退了婚,沛国公更有得说嘴。
真闹到那个地步,往后就一点儿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话倒是不假。
赵禹面色稍霁:“那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吧?就算叫我去替你跟母后说,我替你拖多久?”
“明年。”赵行眸色沉沉,“等明年我过了十八生辰,还不能叫她心甘情愿嫁我,那母后选了谁家小娘子,我都接受。不过大兄,我不是让你找乱七八糟的借口去替我拖延母后。”
赵禹听懂了他后半句话,看看他那张脸,咬了咬牙:“知道,不会让母后给她指婚,把她赐婚给别家!这个事情……你还跟谁说过?”
赵行摇头说没有:“不过赵然可能……他估计话本戏文看多了,多少猜到一些吧,但他不确定,也没敢来问我。”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成天在外头不学好的!”赵禹啧声咂舌,“二郎,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少让我替你操些心。这件事,我替你去跟母后说,你既然开了口来求我,我一定替你办妥。
但你记好了今天答应我的,若然不成,往后好好过你的日子,丢开手,大家清净!”
可赵禹转念又想到些别的。
他眸光微闪,试探着问了赵行一句:“那要是你去问她,她明日便说,愿意嫁给你呢?”
想到姜莞那张小脸,赵行眼中柔情直往外溢:“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可她还小,也不急着赐婚,仍旧缓一缓吧,别叫外头的人说她才跟三郎退了婚,转头又许给我,不好听。”
赵禹一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模样登时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回你自己宫里去,看见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就烦得很!”
第45章 姜氏阿莞成吗
第二天赵行起得很早,亦或者说,他昨夜里根本翻来覆去就睡不着。
眼下大片的乌青遮不住,他也总算明白了小姑娘往汝平行宫那天脸上敷那么重的粉是为了什么。
天未亮时落了些小雨,润雨如丝,混着泥香与花香,一并夹裹着冷风迎面而来,斥满鼻腔,又顺势钻入五脏六腑。
懂的人直打冷颤,那香气却又叫人通体舒畅。
这本就是格外矛盾冲突的一天。
赵行特意换了身沧浪色直裰,君子端方,芝兰玉树。
是姜莞最喜欢的颜色。
郡王府前院东侧有专门练功用的小院。
一大片空地,东侧还种有矮竹。
赵行坐在院内正堂屋里,茶水凉透了一盏,他搓着手,觉得闷,把窗户推开半扇,任由寒风簌簌灌入。
后来索性连身上银狐大氅一并脱了,随手搭在官帽椅的椅背上。
昨日在大兄那里豪言壮语,今日自从入了郡王府中,就开始心不在焉。
他要怎么问呢?
赵行生平第一次感到束手无措。
十几年的时间里,珠珠拿他当兄长看待的。
她明明有嫡亲二兄的,却从小跟在他身边,软糯清甜的叫着二哥哥。
他习惯了,他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习惯了。
她都十四了,很快也是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却根本没人想过,原来珠珠也是可以嫁给他的。
她自己,又怎么会往这上头想?
会吓到她吧……
赵行剑眉深蹙,眉宇间甚至拢上一层暴躁。
那是自心底爬上眉间的。
其实也可以仗着她不懂,哄着她,骗着她,那些男女情爱之事,他虽也非个中好手,但总比她要强得多。
可他又不舍得……
赵行就是在这样飘忽不定,连他自己都没能拿定个主意的时候,一抬眼,看见了姜莞眼下同样大片的乌青。
当时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小姑娘确实很乖很听他的话。
上回跟她说,不要拿粉敷着自欺欺人,她果然听进去了。
姜莞来时见他面露烦躁,心下先沉,猜他是为了赐婚之事。
她很少能看到赵行的脸上有不耐烦一类的神情,便一时连他今日穿着打扮也忽略掉。
她站在门口,脚步微滞,连挤出笑容给他看都有些困难。
赵行深吸了口气,缓缓起身:“你没睡好?”
姜莞小手背在身后,在自己左手的虎口处掐了一把。
她定定然看赵行,良久不发一言。
赵行心里藏着事,实在不知该如何与她开口,被她盯着看得久了,竟主动别开眼,避开了她那种近乎审视打量的目光。
于是姜莞就叹了口气。
赵行眉心更皱起来:“不开心?”
姜莞几乎想了一整晚。
跟旁人没法子直言,与赵行还是可以摊开说的。
她好好说,态度和软些,他会信她并不是赌气才说愿意嫁他那种话。
可问题在于——因她的布局,今生有些事情已经错乱起来,别人身上发生过的,被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