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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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禹回了神,捉着她的手拉下来,略想了想,索性拉她在身边坐下:“方才想事情,走了神,你说什么?”
他分心没听她说话,陈萦也不恼的。
她笑着又说了一遍:“让您看看这个虎头帽好不好看。还有就是前儿颖国公府给东宫送了请帖,世子妃有了身孕,颖国公高兴,要在家里设宴,派了人来说,想着殿下您要是无事,就一道去赴宴吃个席。”
颖国公是在半年前进京的,从前一直在大名府待着,晋和帝这趟把颖国公全家召进京城,虽然还没在朝中安排什么,但朝野上下都明白,这是要给以后铺路。
颖国公府祖上跟着太宗皇帝发家的,到了明宗时候坏了事儿,被夺了爵,后来到惠宗又重新赏赐了爵位,也算是跌宕起伏吧。
到了如今这一辈,除去国公爷与世子,他家还有四个郎君,个个争气,从没听说他家有什么纨绔行径,的确是可用之人。
如今晋和帝用不上,暂且不安排,但是以后赵禹上了位,是可以重新安排重用的。
所以颖国公府给东宫送请帖,陈萦才会说给赵禹听。
等说完了,她又接道:“殿下要是不想去,后天妾自己去也成。
国公府既然送了帖子来,总要去看看的,又是喜事儿,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赵禹捏着她指尖:“没什么事,你叫人去回一声,我陪你一块儿过去,不过你提前跟颖国公和国公夫人说好,我没法待太久。
席面上若是有我在,他家的喜宴也拘谨,众人瞧着我,都放不开手脚。
后头小娘子们倒没什么,便是你在,她们原本也闹不起来,拘谨也拘谨不到哪里去。
前头郎君们一处说笑吃酒,若我在,定然不自在。”
陈萦就说好:“那妾晚些就派人到国公府去告诉一声。”
赵禹也没把颖国公府的事情很放在心上。
倒是孩子这样的字眼叫他心下动了动。
他低头去看陈萦手上的虎头帽,赞了她两句:“你针线好,等将来咱们自己有了孩子,多做几件,以后孩子长大了,叫他们知道,母妃是极爱他们的,从小一针一线都不假他人之手。”
陈萦面上微红:“长远的事儿,殿下如今倒说这个,青天白日的,叫人听着怪不好意思。
您要觉得这个虎头帽不错,真觉得这样好的话,那索性留下来吧,以后咱们自己的孩子拿去用才好,也省的您还说这样好的珠子也可惜了,倒拿去送人。”
她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子,玩笑几句。
毕竟成婚了,是要过一辈子的。
赵禹深吸了口气:“你……之前的许多事情……”
“殿下也说了是从前,之前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何必还要再提呢?”
陈萦却仍没叫他说完:“妾觉得如今这样过日子也很好,殿下就不要再说了吧?”
她眸中仍旧清澈又干净,似乎真的不放在心上。
赵禹一时无话。
是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对。
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起初他本来就觉得,相敬如宾很好。
陈萦现在接受了他的安排,他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阿萦,跟你说过许多次了,改改吧。”
赵禹握着她的手不放开:“你见我何时在你面前孤长孤短的呢?不也从没有过吗?”
陈萦不知道赵禹今天是怎么了。
好好地在前头议了事回来,不过与寻常一样,坐下来说几句话。
最多……最多是她今天做了个汤,叫人送到了前殿去。
可她绝没有存着别的心思。
便是寻常夫妻之间,也该做这些的。
洗手作羹汤,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之事。
这本来就很寻常。
但赵禹的态度截然不同。
陈萦能真切感受到。
毕竟有关于怎么称呼这个事儿,他已经好些天没再提过了。
显然是随便她的态度。
陈萦也不是非要在这上头跟他较劲儿。
真要说计较,不如说是跟她自己犯别扭,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她终归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赵禹不是存心骗她误导她,但做了就是做了,哪怕是成了婚,她心里放不下,就是觉得难受。
其实跟赵禹没多大的关系。
总不愿意改口,把自己放在君臣的位置上,确实是故意做给赵禹看。
从小到大,少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后来又觉得,赵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做这些很没意思。
今日……
陈萦垂眸笑着,顺着赵禹的话就改了口:“你不喜欢听,我改了就是。其实我也觉得别扭,但先前就是想着,毕竟是在东宫,你如今是太子,咱们终归不是寻常夫妻。
可你再三的说,我要还是不改,那也不是恭敬了。”
她多解释的这两句,越发叫赵禹蹙拢了眉心,他不假思索,几乎脱口道:“我又何曾要你以恭敬的心来待我?既然是做夫妻,你与旁人自然不同,咱们两个要长长久久过一辈子的,难道从今后都只有恭敬,再没其他了吗?”
第468章 番外:赵禹x陈萦(五)
大约是在大婚后第四个月的时候,赵禹已经是正经八百奉旨监国了。
晋和帝养了快半年的时间,身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御医们尽心尽力,赵曦月也每日都往福宁去请安见礼,守在晋和帝的病床前。
如今连她与顾行之大婚的事情都延后了。
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则因为晋和帝的身体不好,二则是贵妃月份大起来,如今身体是越发笨重了,行动也不怎么方便,连去福宁殿请安都不成,况且她再有两三个月也要生产的。
到时候生产完了又要坐月子。
宫里面虽然当差伺候的人都很尽心,但赵曦月不放心。
这事儿就私下里也跟顾行之商量过。
横竖也过去这么些年了,不在乎多这一年半年的。
顾行之在这上头倒是也不说什么,赵曦月怎么决定的他就怎么听了。
也正因为这个,赵禹反而能把宫里面的事情给放了下来。
赵曦月年纪慢慢大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撒娇的小姑娘,能够支撑起事儿,他就算隔三差五的进贡去看看,也不至于不放心。
于是更专注的处置起朝政上面的事情。
这四个月的时间以来,他待陈萦更是一日好过一日。
而陈萦的态度,却始终如初。
赵禹很想安静下来与她再好好的谈一谈,却总是不得空。
其实也是不知道应该要和她谈什么。
好像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最初设想,也是他想要的。
但陈萦真的满足了他,做到了相敬如宾,他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这日朝臣们往东宫来回过话议完了事儿后,只有袁道熙留下来没走。
赵禹面色仍旧是寡淡的,可袁道熙就是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两个人面对着面坐着下棋呢,袁道熙手上的白子已经落下去很久,赵禹都没有什么反应。
袁道熙并没有急着催促。
他等了许久,笑着摇头,手上的白子索性都撂回了棋盒里面去:“殿下心不在焉的,何必留下我坐在这儿陪着殿下下棋呢?”
他问这话的时候也还是在笑,和煦开口,目光落在赵禹身上,好半天没有挪开。
赵禹深吸了口气:“你的婚事,今年之内也要成了吧?温娘子都十八了。早前说她身上有孝,去年就已经出了孝,你们两家怎么还一直拖着?”
袁道熙眼皮一跳:“今年会成吧,这事儿不是我自己说了算,我自己也不着急,横竖是阿耶与阿娘做主的。
温家那边也还没个说法,具体怎么样我也没有去问过阿娘。
我自己……殿下是知道我的,真叫我去操心这些,还不如多分派我些差事。”
赵禹嗤了声:“你也嘴里积德吧。太原温氏的女郎,委屈了你不成?婚事早说定的,你如今又来说这个。倘或叫温娘子知道了,看你以后怎么说。”
袁道熙心道一声果然,幽幽一声叹息:“怪不得殿下突然问起来我的婚事,原来是同太子妃闹了矛盾,过得不大舒心。
我说这怎么议完了事儿也不去寻太子妃,今日倒这样有兴致,留下我下棋。
太子妃不理您?”
赵禹就瞪了他一眼。
袁道熙面上笑意不减:“殿下已经留下了我,怎么又不说?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如直说呢。
我又不是什么都能猜得准的。”
赵禹的确是没有打算瞒着他什么。
倘或二郎在京中,去问一问二郎,跟二郎聊聊,大抵明白的更快些。
可没办法,二郎去了蜀中,前些时日来了信,离开的时候对京城还有许多舍不得,现在真的到了蜀中,他们夫妇两个乐不思蜀,今年大概都不准备回来了,就算真要回来,也是要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了年,明年还要去。
身边就只剩下袁道熙,还能说说这些事。
偏偏袁道熙他自己本来也没开窍呢,拿什么开解他?
赵禹纠结了好久,才留下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他先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太子妃……她很好。只是我先前没有这些心思,想的是成婚之后相敬如宾就很好,她是我的发妻,又是父皇赐婚的,我自然对她极好,也看重陈家。可现在……”
他迟疑了一瞬,袁道熙短促的啊了一声:“太子妃不是这样想,所以造成了殿下的困扰吗?”
赵禹却摇头说不是:“她很聪明。早在成婚之前,她就看懂了我的心意。
彼时我待她不错,你是知道的,王府的令符给了她,身边得力的暗卫也拨给了她。
我想着她既然要做我的正妃,这些本就应该是她该得的。
可她……那时候似乎有些误会了我的心意。
然后有一天,她突然发现了,她误会了我,我对她并不是那样的心意。
我想要的是相敬如宾,而不是与她花前月下。
从那之后,她……她顺从了我的心意与想法。
一直到大婚后,再到如今,她与我成婚四个多月了,她的确把相敬如宾四个做做的特别好,对我的饮食起居也照顾的好,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袁道熙眉心蹙拢起来:“我不太懂。殿下觉得哪里不对?我依稀记得,殿下早就与我说过,夫妻一体,相敬如宾就够了,否则恐怕有诸多的牵连。
倘或动了真心,难免想要过分维护,可殿下的身份,不合适。
在家国天下与心悦之人中,总难平衡。
一定要选一个,殿下选的是家国天下。
未来的正妃,合适,能平和的相处,就最好不过。
依我看来,太子妃不是就很好,正合适了殿下当初的想法吗?
如今是……怎么不对了呢?”
赵禹还是摇头:“我要是知道,我还心烦什么?”
袁道熙也叫他一下说懵了。
他和赵禹一起长大的,何曾听见从赵禹口中说出不知道,对某种情绪,一件事情,这样没有信心,是全然茫然无措的状态,摸不着头脑的。
赵禹就应该永远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陈萦,他的太子妃,却突然成了那个变数。
第469章 番外:赵禹x陈萦(六)
赵禹发现了,跟袁道熙说这些,确实是白说。
他闹不明白,袁道熙亦然。
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面对感情,他没有经验,袁道熙也没有。
甚至就连很多想法都是完全一样的。
宁可报效国家。
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些事情是生活中必须的,但感情不是。
“算了……”
赵禹才要说什么,小太监掖着手匆匆进了门,脸色不怎么好看,神色清楚可见的写着慌乱。
“殿下,太子妃方才昏了过去,这会儿已经去传了御医,可太子妃还没醒,后头派了人来回话,请殿下快去看看吧!”
赵禹瞳孔一震,腾的站起身来,连一句交代的话都顾不上跟袁道熙说,拔脚就往外面走。
袁道熙听闻陈萦昏倒也吃了一惊的,这会儿见赵禹已经风风火火的至于门口,也站起身来,想追上去两步:“殿下……”
可他压根儿就没有追上。
他刚开口叫人,赵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等到他追出门外,此处院中早没有了赵禹的身形。
这般慌张……袁道熙下意识皱了眉头。
相敬如宾可不是这样的。
他也从没见过赵禹这样慌张。
就连当年他自己手伤,从荥阳回到盛京后,他都冷静的不得了。
这些年,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最近这两年来说,圣人不在那会儿,还有上次在刑部大牢遇袭,再有甚至说赵曦月险些出事。无论哪一桩哪一件,赵禹向来镇定。
因为他晓得,这些事情他都能处置得了。
而当脱离他掌控……陈萦就算是那个例外,脱离了掌控,他大可以置之不理,仍然平静的做好他应该做的。
可是人活一辈子,总有些事情是没法冷静思考的。
譬如,感情。
男女情爱,最由心不由己。
方才那一瞬间,他面前的人似乎不是赵禹。
他倒瞧出了几分赵行的味道。
十几年如一日,赵行不都是这样待姜莞的吗?
袁道熙眼底浮起一种了然。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赵禹自己到现在应该都没有发现,他待陈萦,早就不是他嘴上说的什么相敬如宾就很好。
不过听他刚才说来,这位太子妃看起来温柔似水,娴静恭顺,实则是个很有骨气的。
先前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呢。
往后还不定怎么样。
袁道熙忽而笑了。
小太监送着他出东宫,这会儿听见他的笑声,愣了下:“袁侍郎?”
这是跟着赵禹当差好几年的人,袁道熙略想了想,叮嘱他:“等太子妃安康无恙,你回殿下一声,就说殿下今日问询之事,我心中已寻到答案,殿下得空的时候派人到袁家召我,我自为殿下排忧解难,答疑解惑。”
·
陈萦怀孕了。
还不到两个月。
所以她自己,包括身边每日当差伺候的婢女们,也没发现察觉。
御医们来的快,这位太子妃顶尊贵,谁也不敢耽搁半分。
赵禹听闻是这样的喜事,紧绷着的面皮终于有了松动,眼底也流露出喜悦来。
请脉的御医见状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拱手回话:“只是太子妃身体底子算不得顶好,如今又操劳,积了郁结在心中,所以方才才会晕过去,这是动了胎气。
不过眼下微臣瞧着,脉象还算平稳,只要开上安胎的方子,吃上几服药,好好养着,也没有大碍的。
就是万不可再操劳,最好是心里头有什么不痛快的,能说出来便说出来,憋在心里头,长此以往,不是好事的。”
他说陈萦郁结于胸,赵禹眉梢一动,隐隐有个猜测,脸色又不好看起来。
正说话时候,陈萦悠悠转醒。
她刚醒来,尚有些懵然。
一转头见赵禹在,怔了一瞬撑着就要起身。
赵禹动作显然比她更快,跨上前去,在床榻边上坐下来,双手落在她肩膀上,扶着人叫她躺回去:“你躺着吧,哪有这样多的礼数。自己也太不小心,有了身孕一点儿也不晓得,多吓人。”
陈萦猛地抬眼去看:“殿下方才说……我有身孕了?”
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平坦一片,她真是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此刻手心拢着,覆在自己的小腹上,想要感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