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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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沛昭一咬牙:“三殿下想见见姜大姑娘。臣看殿下那样实在不太好,恐怕这是心病,只能来回您,请您做主拿个主意。”
郑皇后闻言呼吸一滞,又想去看赵行,想着韩沛昭还在,就忍了下。
她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今日辛苦你进宫一趟陪三郎说说话,好孩子,快回去吧。”
韩沛昭哪里敢当她一句谢,连忙又推了几句相当恭敬的话,才拜礼辞出去。
他一走,郑皇后立马就去看赵行。
赵行坐在她宝座左手边的官帽椅上,面色寡淡,但眉宇间能明显看出冷肃来。
郑皇后低叹。
赵行侧目过来:“母后心疼三郎,皇婶和顾大人也心疼珠珠。”
郑皇后说知道:“只是你也去看过你弟弟,他那样……别说他挨了一顿打,我看就是没有身上那些伤,他如今恐怕也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父皇今晨下了朝去看过他一回,觉得他不争气,看在他有伤在身的份儿上才没发脾气,压着火儿走了。
二郎,你和阿莞的事情已经说定,你们两个自己不闹出别扭要生分,这事儿不会再改的,这点你只管放心。”
赵行垂下眼,脸色更难看了:“母后的意思还是想传珠珠进宫去见三郎。”
“这……”
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个出了事她都心疼。
姜莞再好,终究是别家的孩子,便是将来做了她的儿媳妇,始终不是她亲生的。
她知道整件事最无辜的就是那孩子,可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日渐消沉下去吧?
郑皇后试着跟赵行商量:“你陪着阿莞过去,三郎若是有什么冲撞冒犯的,你是兄长,训斥他也就训斥了,领了阿莞出来,这事儿我也绝不再插手。
他要是规规矩矩,你就让他跟阿莞把话说清楚。
二郎,他到底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兄弟十年不相见,可也还是骨肉至亲。
他做了糊涂事情,你为兄,约束管教,要打要骂母后都不说什么,可难道就让他以后这么过下去吗?”
赵行心说赵奕是咎由自取。
当日还跑到郡王府外惊吓珠珠,彼时可没见他有半点萎靡消沉。
如今倒做这许多腔调。
七尺高的郎君,也不嫌丢人。
这些手段,也就骗骗母后,招惹母后一番心疼罢了。
郑皇后看他不说话,于是再接再厉:“你从前也那样疼你弟弟,二郎,陪着阿莞去一趟吧。”
那是从前。
当初赵奕被接回宫,虽然兄弟十年都没见过面,对彼此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但人家说血浓于水,他又觉得赵奕无辜可怜,出生就被送去外祖家中,是以那时候待赵奕极好。
大兄不待见赵奕,他还从中劝和。
看在他的面子上,大兄私下里尽管还是不喜欢赵奕,可明面上最起码都过得去,也少去为难。
他只恨自己少时是个没成算的,不如大兄会看人,还掏心掏肺对赵奕好过一阵。
结果养了个白眼狼在身边。
狼崽子藏起獠牙去骗人,反手还要往他身上泼一盆脏水。
赵行只觉得恶心透了。
但又没法跟母后说。
一则口说无凭,对质起来赵奕也不会承认,母后是个偏心的,别再算到珠珠头上去。
二则即便母后信了,也会伤心失望一场。
赵行深吸口气:“非要去?”
郑皇后见有门儿,去握赵行的手:“就这一回,往后你们的事情我再不管了。我也不要你去迁就你弟弟,阿莞早晚是要嫁你的,你在旁边看着,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带她走,就按我刚才说的。”
赵行反手在郑皇后手背上拍了拍,似是安抚,冷声说了个好:“您别传她进宫了,我去接她,帮您劝劝她。”
郑皇后眼皮一沉:“她要不想来呢?”
赵行眯了眼:“母后,您不应该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
“二郎!”
“母后!”
赵行站起身,被郑皇后握着的那只手也早就抽离开:“您心疼三郎,我也心疼珠珠,这才是我方才想说的,您听出来了,装作没听懂罢了。”
他索性挑明了说:“三郎是我弟弟,珠珠是我未来的发妻,比起这个混账弟弟,很显然,我更心疼怜爱我未来的王妃。
所以母后,我已经做了让步,她愿意去,我陪她过去,她不想见三郎,您最好想法子去规劝三郎,从今往后收了心,把我和珠珠的事情挑明告诉他。
他长大了,该学着规矩些,跟阿嫂保持距离,别上来招惹。
否则我要去请父皇做主,您别说我伤您的心。”
郑皇后心尖泛酸,可说到底她对着赵行没脾气,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服了软:“去吧。”
第85章 无爱便无恨(三更)
赵行并没有打算在长辈们之间拱火。
故而去郡王府时也只说是要带姜莞出去听戏,根本不提进宫的事。
姜元瞻在家里歇着,本来想跟着凑上去,起了意之后,见妹妹明亮的眼神里全是浓郁化不开的欢愉,咬着后槽牙忍了,甚至还替赵行拦下了也想带上裴清沅一块儿去的赵然。
出了郡王府登车,马车驶出长街,姜莞敏锐地发现并不是去云祥戏班的路,咦了声:“二哥哥要带我去哪儿?”
赵行先玩笑着哄她:“姜元瞻不是让你改口别叫二哥哥吗?”
姜莞瞪他一眼:“你要带我去哪儿呀?怎么骗长辈呢?二哥哥这样儒雅的君子,原来也会在长辈面前主动撒谎。”
她一点儿话柄不给人留,说主动撒谎,就把从前赵行替她在长辈们面前扯的谎都揭过去。
赵行失笑:“赵奕想见你,在自己宫里装的半死不活,萎靡不振,母后心疼的不得了,就依了他的。
本来要传你入宫,我怕你不想见他,同母后说了一番,出宫来接你的。
你要是不想去,我现在带你去听戏。”
郑皇后还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呢?
前世并没有这些事,是以她也从不知郑皇后在这些事上会是这样的态度和处理方式。
中宫坤极,为天下母,但人都是自私的,谁又能真把天下臣民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只有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才是亲生的,旁人都不算什么。
赵行说的轻巧,恐怕也不只是说了一番那样简单。
姜莞也不追问,知道他的心意就行了。
她只问赵行:“我要是去见他,你不会不高兴?”
赵行说不会:“母后让我陪你去,没什么不高兴的,你上次也说了,早晚要说清楚的,况且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明年完婚后他还要叫上一声阿嫂,还没到做仇人的份上。”
本来就是仇人。
两世都只能是仇人。
可姜莞又听出些别的意思。
她眉心一紧。
赵行方才说的是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她扣在赵行手腕上,还是问了句:“你对他……”
“别问。”赵行拉下她的手,正好她袖口翘了个边儿,他索性替她整理好,“那是以后的事情。”
今后早晚要走到那一步。
既然做不到他和赵禹那般的兄友弟恭,那就总有一天是你死我亡的手足相残。
姜莞心头沉沉,细细观赵行面色,看他好像也没有因此而低落,才稍稍放心:“那就去吧。”
赵行说声好,吩咐元福驾车回宫,才又跟她说:“就算是在宫里,你也不用拘着,想跟他说什么就说什么,没人能怪你。”
姜莞噗嗤一声笑出来:“圣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叫人说的,我说了,圣人岂不要罚我?那可是在宫里,我害怕。”
赵行无奈:“你好歹也装出害怕的样子给我看看吧。”
结果姜莞一听这个来了劲,眼角眉梢一起往下垂,连唇角的弧度也朝下走,整张小脸儿全都垮了,偏偏眼皮往下压着的时候,一双杏眼水雾氤氲着,透黑又明亮,写满了无辜与可怜。
她手上也不消停,小心翼翼的牵着赵行一片袖口,拽着摇了下:“二哥哥,我怕。”
连声音都再刻意捏软三分。
这幅模样,谁见了不心软成一滩水?更遑论是赵行。
他觉得自己在找罪受。
喉咙一紧,连忙别开眼去:“不怕,说了没有人能怪你,有我在。”
·
赵奕的体贞堂离赵禹和赵行的住处都很远,甚至可以说有些偏,不过景致却好,从体贞堂后院出去,不到一箭之地就有湖有花的,当年也是他自己选的地儿。
姜莞一度觉得他可怜,是迫于两个兄长的淫威,才连住的地方都只敢往偏远了选,生怕碍着赵禹和赵行的眼。
现在想想,她怕真是昏了头。
殿内还熏着香,静心安神,香中带着一丝清甜,不会太腻。
赵奕因有伤不方便挪动,赵行得陪着姜莞到内殿去见。
进之前姜莞驻足停下,看赵行。
赵行都不用她交代,扫了眼跟着伺候的小宫女。
宫里当差的有眼力见,一看赵行那个眼神和姜莞的停滞不前,立马明白过来,越发掖着手猫着腰,跟着回道:“殿下吩咐奴婢们架了纱屏,方便姑娘进去说话的。”
赵行这才嗯了声,回望姜莞一眼。
小姑娘提步入内殿,赵行又吩咐那宫娥:“不用进来伺候,在外面守着吧。”
而后跟上去,身形又把姜莞的身影挡了个彻底。
姜莞两世为人,但这是头一次进体贞堂内殿。
四下布局不用说,单看那拉开的纱屏,便已是千金之数而难得,她怎么会信了赵奕可怜这种屁话。
她冷着脸在旁边的圈椅坐过去,赵行顺势跟到她身边坐下。
屏风后靠在床上的赵奕指尖几乎掐入掌心里。
他要见的是姜莞,没有赵行!
骗姜莞还容易些,但有赵行在,他怎么开口?
难道让他当着赵行的面儿,把玉华楼的事栽赃到赵行头上去吗?
赵奕气极,气息不稳,胸口一时发闷。
他半天也没个动静,赵行脸色阴冷:“你不是让韩沛昭替你回话说想见珠珠吗?人来了又不说话?”
赵奕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下要骂人的冲动:“二兄,我有些话想要私下里同珠珠说,你能不能……”
“不能。”
赵行毫不客气,连听都不愿意听完,径直反驳:“母后说了,让我陪着,你若有冲撞唐突,无礼之言,让我带珠珠出去。”
“我怎么会!”
他似乎很是激动,牵动到伤处,嘶地倒吸口凉气,低呼出声,显然是疼得厉害。
赵行下意识去看姜莞。
而姜莞眼中又哪能看见半点心疼与紧张,杏眼中不过一片清冷,甚至连恨意都没有。
因爱生恨。
无爱自无恨。
不过是不相干的一个人,为他有半点情绪起伏都是不值当。
赵行了然,也是彻彻底底信了小姑娘从前的许多话。
尽管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说变就变了。
但那些都不重要。
于是赵行笑着,连语气都柔缓不少:“要是动着伤处我就让人传御医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我没事!”
赵奕忙出声阻止,眼下阴翳一片。
第86章 一笔勾销(四更)
姜莞一直没说话。
她老觉得体贞堂的这道香,似曾相识。
方才一时没想起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呢。
那是两年前,她常用千金阁新出的一款熏香,带着梨花香甜的气味,特别好闻。
用了得有好几个月,赵奕就问她是不是极喜欢这类偏清甜的香,她说是,他就哄她说小姑娘家正该喜欢这样的,那样清甜的味道也衬她。
后来她偶尔也会在赵奕身上嗅到若有似无的清甜梨香。
原来如此。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就是不知道他以后那位好王妃若知道他曾经为了讨好她,这样费尽心思,还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站在她面前说赵奕心尖上的是郑氏而非她。
姜莞觉得可笑,赵奕正在叫她:“珠珠。”
她拢眉,隔着纱屏望进去一眼,隐约能瞧见赵奕的身形而已。
他靠坐在架子床上,身后垫着好几个软枕,此时连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装可怜博同情,赵奕一贯的手段,也不知他是从哪里修来这一身好本事,做起这幅模样,信手拈来。
姜莞如今却不吃这一套,依旧冰冰开口:“三殿下慎言,即便是一同长大,你最多叫我一声阿莞也就算了,可如今连这声阿莞,你要再叫,都不太合适。”
赵行看她,她也回他一个笑,他就明白了,挑眉闭上嘴,不再插话。
屏风后赵奕咬牙,忍耐着:“那件事情我是可以跟你解释清楚的,之前你正在气头上,不想听我说,如今我禁足了差不多一个月,你也冷静了好久,难道就不能听我……”
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按照前世来说,如今这种时候,赵奕是准备把玉华楼的事情全都推到赵行手上,说是赵行陷害他的。
虽然她很想知道当着赵行的面,他打算怎么说,不过仔细想想,也猜得出来,被人拉去的,没有对不起她,先把她给安抚住,等回头赵行不在的时候,再拿出来重说一次,推到赵行身上。
这些话姜莞一个字也不想听。
于是她叫赵奕:“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三殿下也不必再提,更用不着与我解释什么。”
姜莞的语气始终都太冷了,还带着些漠然,好像赵奕所说的那些事,与她是全然不相干的。
饶是赵奕心里早有准备,此刻也怔然住。
就在他怔然没来得及再开口的这个时候,姜莞已经又续上了前头的话:“官家当日许诺,会为我另觅佳婿,如今官家已经有了人选,三殿下也该把前尘往事尽忘了才好。”
这不成!
赵奕的布局之中,每走一步,都牵扯深广。
他被禁足是意外,好些事还没来得及做,怎么能让姜莞就这样许婚给别人?
“珠……”
“明年我与二哥哥完婚后,三殿下还该叫我一声阿嫂,你如今便很该客气些,与我保持距离,方是正经。”
姜莞也没了耐心,听赵奕一口一个珠珠的叫,她头疼得厉害。
而且嫁给赵行这件事,前世是赵奕一手策划,说白了,他那盘棋,这一步至关重要,毕竟来**供造反,还要有个内应。
中宫皇后可不就是最好不过的内应吗?
赵奕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什……你说什么?”
赵行啧了声:“你先前犯浑,脑子不清楚,跑去那种地方眠花宿柳,如今又被人蒙头打了一顿,耳朵也不好使了吗?”
赵奕当然听清楚了!
但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错。
姜莞是刚刚跟他退了婚的人,即便是过错在他,也不至于让父皇当机立断,转过头来再给姜莞和赵行赐婚。
他本想着为促成此事要很下一番工夫。
结果他还什么都没做,就在体贞堂关了一个月,这事儿就……成了?
“珠珠,怎么会……”
“三殿下!”
姜莞确实有些恼了。
赵奕最烦人的是永远不肯听别人说什么。
其实抛开从前那些美好,平心而论,客观的单看赵奕整个人。
他不至于一无是处,但确实特别自大。
全天下只有他是最紧要的,他说的话,做的事,旁人都听着,得顺着,别人的心意无关要紧。
自以为是!
他从前也是这样子,只是为了讨好她,在她这里收敛了不少,对外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姜莞站起身来,显然是不愿意在体贞堂久留了:“我想今天应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才与你退婚,又尚未及笄,官家圣人体恤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