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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姑娘今生不行善-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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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说的和做的根本是两码事。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到底是不是在刻意疏远他,打从她第一天与往常有异,他就真切察觉出来了。
  都快五年了,她又这样耍无赖。
  赵行到底揉了她头顶,也不想招惹她哭,索性半玩笑似的哄她:“你莫不是良心发现后悔了,觉得自己为三郎疏远我很不应该,又拉不下脸面与我赔礼道歉,才做这娇滴滴的模样,撒着娇来耍无赖,要我别同你计较的吧?”
  姜莞心尖颤了颤,目光灼灼望过去:“我后悔了,二哥哥原谅我吗?”


第10章 盯梢
  赵行是最熟悉也最了解姜莞的。
  小姑娘杏眸澄明,净如清渠,字字真切。
  车轮轧过路面的滚滚沉重声压不下赵行此刻心头雀跃,车外北风簌簌的彻骨寒凉亦无法消融那自心底翻涌而起的暖流与躁动。
  赵行想,他的珠珠,回来了。
  他庆幸于自己常年修身自持,如今心内激动,恨不能把小姑娘拥入怀中,面上却也不过温润一笑:“原谅你了。”
  姜莞也高兴,只是不合时宜打了个哈欠,一双眼水色盈盈,到了嘴边的话全又咽回去,揉了把眼。
  赵行从左手边取了只软枕递过去:“你睡会儿,困成这幅样子。”
  姜莞接是接过,却摇头说不睡:“方才偶尔听见百姓议论,柳明华伙同她舅舅放印子钱,这是怎么回事?”
  “对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她推我落水,我当然感兴趣。”她轻描淡写把“投塘”真相说给他听。
  赵行去拨弄炭炉的手顿了下,侧目过去,神色认真:“柳国公府落水,真是她推了你?”
  可是她跟谁都没有说。
  景陆也只是怀疑而已。
  那天她早早进宫见母后,从含章殿出来同柳明华拌嘴的事儿,他再进宫时留心打听过,含章殿的宫人们却是另外一番说辞。
  两个姑娘似乎感情很好,携手下玉阶,在阶前驻足玩闹了会儿,柳明华是同她打雪仗不留神跌坐到雪地里去的,姜莞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但他吩咐过的事,已经交办下去,不会再改口。
  至于柳明华到底做没做过,恐怕只有她和姜莞两个人清楚。
  小姑娘不声张,赵行没想过追问她。
  今日她却突然提起——刚才马车出城,的确能听见偶然间的几句议论,她听了进去,肯定是要问的。
  赵行却没想过她会把这事儿一并说了。
  他面色沉沉:“你怎么不告诉皇婶?”
  姜莞把先前那个软枕垫在腰后,舒舒服服靠上去,然后道:“没凭没据,靠我一张嘴,姑母又能把她怎么样?我不怕别人说我骄纵蛮横,可难道让姑母为了维护我,或是给我报仇,也做出些让人指摘的事情吗?我不干。”
  赵行想起景陆说的,柳明华到大相国寺清修三月,或许和珠珠有关。
  她这样理直气壮,八成就是真的了。
  她一脸坦然说这话,赵行反而更觉得她赤诚难得:“所以你想法子借母后的手,罚她到大相国寺清修三月,以作警告?珠珠长大了,变得这么聪明了,那怎么又把她推你落水的事情告诉我呢?”
  姜莞振振有词:“佛寺清修乃是积德积善的好事,怎么能算是罚?更谈不上警告。我是为她好,要她到大相国寺去受佛法熏染,静心修身。
  我同二哥哥说,不是应该的吗?”
  赵行咳了声,笑的无奈:“应该的,所以她伙同她舅舅放印子钱,正好就当是我替你出气了。”
  果然是他干的!
  姜莞乍然听见的时候就想着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闺阁女孩儿外放印子钱,手上过了人命沾了血,就算有柳国公府替柳明华遮掩兜着,名声也坏透了。
  这又像极了赵行为她出气的手笔。
  从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他私下里不知道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却从来不会挂在嘴上说,叫她如何知道呢?
  当初赵奕把她哄得团团转,好些事儿被赵奕颠倒黑白,好的揽到他自己身上,坏的就往赵行身上扣。
  身边的长辈或兄姊,又致力于将她养成深闺小白花,用尽全身力气呵护她的天真,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譬如赵奕乳母被杀那件事,她当年也是试图找人求证过的。
  毕竟赵行一贯清隽雅姿,那等杀生事他怎么突然就学会做了呢?就算真的不喜欢赵奕这个弟弟,也不至于滥杀无辜,以此恐吓赵奕。
  所以姜莞去同她大兄求证过。彼时她兄长却含糊其辞,要她少过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说她什么虽是与皇子们一同长大,出身尊贵,也要适当远离那些天家纷争。
  好一个天家纷争,彻底把姜莞引入歧途,致使她从此对赵奕深信不疑。
  而赵行呢?
  他到死都没有解释过半个字,为了她能安心活下去。
  “珠珠,珠珠?”
  赵行的手在眼前晃,姜莞未做多想,攀上他手腕,强行拉了下去。
  她指尖热度并着那样的柔软细腻,令赵行眸色略暗些,不动声色抽回手:“在想什么?”
  “想二哥哥待我真好,更与我心有灵犀,我才被柳明华欺负了,二哥哥刚好就这样子替我出了口恶气。”她梨涡浅浅,话却说的好生违心,更似张口就来的敷衍。
  果然她脱口而出说完这些,紧跟着就叮嘱赵行:“你不要去跟姑母说。”
  她现在确实主意大,吓唬柳明华,发落秦氏,她一概没有经皇婶的手。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赵行自然应下来:“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姜莞鼻尖又有些泛酸。
  还真是她说什么都行,做什么也都好。
  他会私下里整治柳明华,也纵着她不闹到长辈面前去。
  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
  “二哥哥再帮我件事吧。”姜莞心思微转,想起自出府就惦记着的另一件事。
  她靠坐在那里分明怎么看都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可说着让人帮忙的话,却像极了颐指气使的吩咐。
  偏偏赵行最爱她这幅样子。
  她也只会在他面前恃宠而骄成这样。
  他想也不想就应道:“好,你说什么事。”
  姜莞弯眼笑:“等到了汝平,你借我几个脸生些的奴才使,长安和长宁都是姑娘家,不方便去盯韩沛昭的梢。”
  赵行眼里的笑顿时化开了,车内气氛微凝。
  又是韩沛昭。
  他沉默许久:“你盯他的梢干什么?珠珠,他跟你表姐有婚约。”
  姜莞愣了下,再多怔须臾,旋即反应过来他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知道啊!你自己都忘了这件事,还是我告诉你的呢。”
  “所以?”赵行挑眉,语气仍旧不善。


第11章 安排


第12章 安排
  所以赵行前世今生两辈子时间里,在与她成婚之前,到底是怎么令一众长辈与平辈都认为,他待她仅仅只是兄妹情谊的呢?
  这太离谱了。
  他活脱一个大醋坛子。
  上次提起韩沛昭他就不快,今天越发把不满写在脸上。
  甚至会认为她动了心思,罔顾韩沛昭有婚约在身。
  笑着笑着,姜莞又笑不出来了:“所以二哥哥把我当什么人?”
  她惯会拿捏他。
  赵行想。
  他好无奈的叹气:“你没头没脑突然说起要盯他的梢,我只是问清楚你想做什么,何曾说过别的?怎么这样也要与我怄气呢?”
  姜莞哪里会真的跟他怄气。
  她一双脚垫在脚踏上,双腿是抬高的,这会儿索性弯了腰身,手肘撑在膝头,托腮看赵行,竟也正好能与他平视相对:“赵奕眠花宿柳,韩沛昭向来和他关系最好,我怀疑韩沛昭也是个好色胚子,毕竟人以群分,又或是近墨者黑。”
  这些话……
  赵行蹙眉轻斥她:“慎言。”
  姜莞眼中明显有困惑:“他们能做,不许我说?”
  小姑娘家干干净净的,赵行深以为她就是随口一提那种乌糟事,都是糟蹋了她自己。
  可她分明不服管教。
  他只好深吸口气,暂不与她计较这个,想着将来慢慢纠正她:“你是觉得韩沛昭和三郎臭味相投,想要替你表姐未雨绸缪的?”
  赵行是不信这话的。
  其实姜莞自己都不信。
  汝平行宫走一遭,难道就能未雨绸缪出个所以然来吗?
  她能盯韩沛昭三日五日,又不可能盯他十年八年。
  人家真风流,也不会让她轻易抓了包。
  本来姜莞脑子里是有一番说辞的,糊弄赵行足够用,历来她想做什么,赵行都是问个大概,从不需要她把底儿交透彻。
  但话到嘴边,她临时改了口。
  “我不想骗你。”姜莞曼声道,“在戏楼见你的前一天,我做了场很古怪的梦,梦见韩沛昭在汝平行宫厮混胡来,于假山后与一容色上乘的婢女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垂首下去,声音发闷:“后来清沅表姐嫁入国公府,他新鲜了几个月,便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夜不归家,让表姐成了盛京女眷中的笑话,国公夫人还要去责问表姐,缘何拴不住夫郎的心,令成国公府如此为人耻笑。”
  怪力乱神,何况是如此荒诞的梦境。
  倘或旁人与赵行说这番话,早被他赶下车去。
  偏偏是姜莞……
  小姑娘说到情真意切处,似是忆起梦中场景,尽管垂首,赵行也能看见她眼圈微红。
  而姜莞所难过的,是她别无他法。
  她不能与赵行直言内中情由,明明不愿骗他糊弄他,却不得不假借此等荒谬之事说与他知道。
  赵行神色越发温和。
  十四岁的小娘子,为梦境所困,本就是情理中事。
  珠珠心思又最干净,倒确实说得过去。
  所以昨夜她未曾睡好,今天又把这话说给他听。
  赵行恍然大悟:“你昨夜里又梦见了,所以一夜难眠,为此事而忧心不已,是吗?”
  姜莞掐着自己手心,一面点头一面说是:“我本犹豫的很,另想了一番说辞打算糊弄过去,但实在不想骗二哥哥。
  这事儿是不是很荒谬?听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胡闹一样的玩笑话。
  可我实打实的梦见了……我恐此事成心魔,所以打定主意,今次汝平之行,一定要确定这究竟是我胡思乱想的梦,还是上天示警。”
  她也算是通透的,没有立时被这样的梦给魇住,连着梦了两场还能稳住心神,已经很不容易。
  赵行知道他该把人哄一哄,劝过去,让她别把这个放在心上。
  这世间哪里会有什么上天示警。
  然则于赵行而言,不过就是盯个梢,又有什么大不了。
  万一她真因此事而生出心魔,那才是要了他的命。
  故而他不再犹豫,声色清亮道:“那你也不要费心了,到了汝平,我来安排。
  届时我命人暗中盯紧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告诉你,你那个梦要真是上天示警,抓他一个现行就是了。
  不过珠珠,若是此番无事……”
  “若此番无事,那就是我体弱,或有邪祟侵体,或病中多思,才引得发梦一场!从汝平回来,我让姑母领我到大相国寺去多烧两柱香,再不胡思乱想!”
  “别胡说。”赵行看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语气又是那样欢快,便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唯独听不得她那句邪祟侵体,“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别挂在嘴上说。”
  车内凝重的气氛消散,姜莞眼圈的红也褪去,她笑着调侃:“二哥哥方才一定想劝我,此乃怪力乱神,这会儿又怕我说?”
  赵行随她说,并不反驳,好半晌后又哄着她该补上一觉,余下一概不提。
  ·
  巳时已过,晨雾早已散去。
  可今天日光不算好,金盘羞怯的藏于厚重云层里,无法融去冬日凛冽与寒霜。
  姜莞的马车里炭炉烧的要更旺些,她又是刚醒来,面颊挂着薄粉色,睡眼惺忪的下了车。
  赵行的佛青大氅搭在臂弯里,见她下车,提着大氅罩在姜莞身上,一面替她系好,一面与她道:“成国公府的马车到了。”
  他声音不高,姜莞却顿时清醒,眼底水雾随之消散。
  她蹙拢着眉心往长街口方向看过去,成国公府两辆高辕马车正缓缓而来。
  姜莞啧了声:“韩令芙怎么也来了。”
  赵行只说不知道:“你还冷不冷?刚睡醒,别吃了风,不然你先进去。”
  她才不去。
  韩令芙往年是不常跟着到汝平来的,今年八成是因赵行带着,少不了要多看顾众人些,再加上以为她大病初愈或许不来,所以才跟着韩沛昭一块儿过来。
  怪不得他们来的这样早。
  司马昭之心。
  姜莞仰着小脸看赵行:“她八成冲着你来的。”
  赵行蹙眉,抬手去按她的头:“别胡说,我不知道她会来。”
  她见赵行眉眼间染上不耐,心下了然,于是在韩沛昭领着韩令芙款步过来时候,更往赵行身边靠近了些。


第13章 保护
  风起霜落,行宫外长街上的古槐树入了深秋后就已经枝叶凋零,不过几片倔强的枯叶颤巍巍的悬于枝头,而今北风一吹,晃晃荡荡飘落,在空中打着璇儿往地上砸。
  韩令芙跟着韩沛昭走近时候,赵行正好替姜莞摘下落于她发顶的一片枯黄叶子。
  她眸色微沉,敛手作礼。
  姜莞笑的明艳,在她看来却格外刺眼。
  而赵行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四个人于门口不过寒暄两句,便被奴仆簇拥着入了行宫中去。
  错落有致的院落假山,四下里皆是雕梁画栋,飞檐耸然,几处檐下悬着避鸟铃,偶尔发出清脆之音。
  韩令芙很规矩,只有韩沛昭看得出她这份规矩中夹杂着些许情难自持。
  他二人一母同胞,自己亲妹妹的心意本就没有瞒过外人,何况是他。
  于是他叫赵行:“二殿下今年打算在行宫住多久?”
  姜莞闻言脚步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赵行看了韩沛昭一眼:“看你们,若玩得高兴就多住几日,今年来得早,不用急着回京赶除夕。”
  韩沛昭温朗笑道:“那不知能否求得二殿下丹青墨宝?”
  姜莞这才皱眉:“你自己不会作画吗?”
  “二殿下笔墨丹青是一绝,从画到字,我等都是自愧不如的,我的画如何跟二殿下的画相比?”
  韩沛昭挑眉的动作隐约带着挑衅。
  他这人生来是如此。
  因七八岁进学时夫子曾赞他天资聪颖,乃为大才,他便越发养的放荡,性情桀骜。赵奕当年被接回盛京,晋和帝亲选了他做赵奕伴读,头两年他连赵奕都敢打。
  不过后来他跟赵奕关系不错,很不错。
  姜莞从那挑衅中看出些他在为赵奕打抱不平的意味,心情登时变得不好。
  韩令芙却笑着附和韩沛昭道:“前几日祖母说她屋中缺了一幅白雪红梅图,兄长夸下海口,说今年汝平之行,定为祖母讨一幅二殿下亲手所绘的白雪红梅来着。”
  她长得不如姜莞,但也是个漂亮小美人儿,声音总是清清浅浅,举手投足尽是温柔做派。
  姜莞却只想着人可真是奇怪。
  韩令芙七八岁时同她打架,挨过两顿罚后才肯老实。
  十一二岁又要比身材。
  姜莞不是孱弱纤细那一卦的女孩儿,从小到大谁见了都要说她一句珠圆玉润,但她的肉比较听话,多一分显胖,少一分寡淡。
  可彼时韩令芙却实打实是个小胖墩,比姜莞整个胖了两圈都不止,便狠下心来减食锻炼,硬生生把自己练成如今这纤细苗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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