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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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完了吗?”
成国公夫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大车的话,姜氏一直都冷眼看她,也听着她说。
至此才寒着一把嗓子把成国公夫人的话给打断了。
她闻言一怔:“王妃……”
“你这不是难以启齿,是本就不该开这个口。”姜氏嗤道,“原来你还知道丢人?还晓得这种事情得逼着珠珠?你也明白你儿子干的是什么混账事!”
姜氏咬重了话音,又重重拍在扶手上:“你一句混账糊涂就打算了事,岂不知他祸害了人家女孩儿一辈子?亏你也是高门里养大的,做了这么多年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我看你的脑子是让狗给吃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还敢求到我跟前来!”
连姜莞都觉得十分无语。
说句实心话,她真没想过事发之后成国公夫人敢到她姑母面前来求情告饶。
国公府立足盛京,总有些人脉和门路的,要保全韩沛昭,许还有别的法子,端看他家预备怎么样。
可无论是哪种,总归不是跑到郡王府来大言不惭的求情!
偏她就这么做了。
姜莞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成国公夫人那里稍缓了神,倒真像是为了韩沛昭豁出去一般:“您说的是,打死他都不解恨!可我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您叫我怎么办呢?是打死他,给薛小娘子偿命,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去服苦役呢?”
她还是哭,不过因为姜氏太不留情面,也很不吃这一套,转换了法子,不再像先前那样放声哭,就低低的抽泣:“黄府尹跟我说,姜二郎说了,您和顾大人也都见过薛小娘子,我想既默许了姜二郎之事,大抵对薛小娘子很中意才对。
大郎这样作践了人家……
王妃,现如今就算是真的责了大郎,按律法处罪,薛小娘子的清白也已经毁了。
您知道了此事,是断断没有再叫她进沛国公府门楣的道理。
她将来也没法子嫁别人。”
说到此处,成国公夫人一咬牙,不敢停顿半分,紧接着就说:“我家愿以正妻之位许她,三书六礼,三媒六聘,风风光光把她迎娶进门,等将来大郎袭爵,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当家主母。
您既心疼薛小娘子,哪怕是不看在我这张老脸,就看在薛小娘子的份儿上,替她的将来想一想,为她谋个好前程,也求您去跟姜二郎说一说,高抬贵手,放过大郎吧。”
姜氏眉头紧锁,盯着成国公夫人看,似在瞧什么怪物。
连姜莞也沉下脸来,望向姜氏一眼,见她颔首,心中了然,沉声问国公夫人:“当日与我表姐退婚,说是韩大郎君为云黛算计,心有余悸,两年内都不考虑婚事,不愿意耽误我表姐,才将婚事作罢。
结果你家现在转头就风光大聘薛小娘子,我年纪小,许是不懂这其中的事情,便要多问两句,成国公府倒是保全了韩大郎君,可我表姐的脸面,河东裴氏的尊严,您置于何地了?”
第124章 爱莫能助(二更)
成国公夫人当然知晓这是死局。
明明都是最巧合的事,也无人可刻意算计,偏偏就走到了这一步。
而姜莞仍不放过,冲着她不住的摇头:“而且这些天我二兄与薛娘子走得近,盛京怕早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我二兄调任回京,入兵马司供职,朝中同僚更是都清楚,薛娘子每日往兵马司送吃食,他还陪着薛娘子去户部开立女户。
夫人,这些事情,早前便已传的沸沸扬扬,即便百姓不知,您应该也是知道的呀。”
成国公夫人心中一坠,迅速反应过来姜莞要说的话。
她刚准备开口阻拦一二,姜莞却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人家要不把这当做我二兄一段年少风流的韵事,要么就等着看我二兄是不是真要为了薛娘子与家族抗争。
总之这么多人盯着,看着,您转脸要把薛娘子迎入成国公府,又把我二兄放在什么地方?把我们沛国公府的面子放到了哪里去呢?”
姜莞先前沉下声来,带着些迫人的气势。
只是到后来,她尾音上挑,悠扬娇俏,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国公夫人是长辈,她作为晚辈,礼数周全,做的极好。
哪怕这位长辈再不着调,姜莞都没有失了规矩仪态。
成国公夫人恨的牙根痒,偏生不敢骂姜莞,只是低下头去,咬咬牙,等再抬起头来,神色如常,根本就不敢让姜氏看出什么:“我自然是想过的。
闯祸的是我家大郎,总不能为了他,就叫你们跟着受连累的。”
她期期艾艾,又去看姜氏:“我想着,薛小娘子生养在民间,朝中识得她的人也没有几个,等此事平息,我家出钱出力,把她送去外阜住上半年,再安排大郎外出游历。
正好就说仍旧是为了云黛之事,郁结于胸,出门去散心的。
等过个一年半载,把大郎和薛小娘子都接回盛京,届时便说那是大郎在外游历时遇上的女孩儿,出身虽然不高,但也好在是身家清白,又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
这几年国公爷修仙问道,我家门楣也不指望着大郎如何光耀,能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我就没什么好求的。
如此一来,对薛小娘子出身微寒,接受的快,也就在情理之中,外人说不出什么来的。
到那个时候,薛小娘子改头换面,再与大郎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成国公夫人眼神中充满着希冀与恳求,又怕姜莞再从中作梗一般,生怕她开口,忙又说:“至于薛小娘子家中不争气的叔婶,我家自然也料理干净,把人送出去,这辈子都不许他们再回盛京。
坊间百姓或许将来还有机会瞧见薛小娘子,但那时薛小娘子已是未来国公夫人,是金贵的人,他们也不敢贸然相认。
就算认出来了也不要紧。
咱们说她不是,她自然就不是。
至于姜二郎和薛小娘子的事情……这种事,当日也只说是为了报恩,不过外面传的花样多些。
慢慢的丢开手,旁人瞧着没热闹可看,也就不会再放在心上,便只当真的是报恩,揭过不提就是了。”
姜氏这回是真被气笑了。
合着她不是没脑子没成算,所以把一双儿女都养的不成气候。
而是这一辈子的精打细算,都用在了怎么给儿子女儿善后上!
高门显赫,簪缨世族,把个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成国公府走到如今不容易,就算是彻底毁在她这位国公夫人手里了!
当然了,成国公本人,也脱不了干系。
这夫妇两个,真是世所罕见。
也许是因为姜氏的眉眼太冷了,周身气息都是冰的,成国公夫人看在眼里,一颗心一个劲儿往下沉,直等沉入谷底,又被冰封起来,她坐在官帽椅上,周身的力气好像全都被人给抽走了一般。
她又准备哭,姜氏开了口:“快过年了,你到我家中痛哭流涕,是特意来给我家添晦气的吗?”
成国公夫人哪里敢呢?
这是昌平郡王府,姓赵,天家骨血。
昌平郡王的父王老康王爷跟先帝一母同胞,那是官家的亲叔叔。
谁敢来给昌平郡王府添晦气?
这下子连哭都不能哭了。
“可是王妃……”
成国公夫人还要再求。
姜氏一抬手:“你家大郎是什么样的心性,我实在不知。你既然说起三郎,这些年倒是我看着长大,一直以为他是个温厚仁善的好孩子,结果呢?
我倒想起来,当日他找上门来,缠着珠珠说什么是被人给带去玉华楼,并非他本意,诸如此类的话——要说盛京之中三郎和谁关系最好,除了你家大郎,怕也在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今日你家大郎做出这种事情,想来不是无迹可寻!
我也该进宫去回禀圣人,好好查查看,当初是不是你家大郎带回来三郎,才弄得他如今这般不争气,好的不学学坏的,眠花宿柳,一身乌糟。”
成国公夫人大惊失色:“不!这怎么会呢?王妃,这绝对是没有的事情!”
大郎现下背着**良家的罪名还没能洗刷干净呢,真让姜氏再进宫去跟圣人胡说八道一同,圣人万一把三殿下留宿玉华楼的事情算在大郎头上,那可真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成国公夫人是实在没想到,姜氏会这么难说话。
她知道姜氏一向冷硬,却也不至于……
“王妃,好歹我娘家和魏家也还……”
“你不必说这个。”
她一开口,姜氏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反倒重重哼了一声:“我也劝你,在我这儿行不通,更别到顾家去说。
这些天她感染风寒正病着,顾大人是最护短的一个人,又一向爱重发妻。
国公夫人若是拿外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去搅扰她养病,我估摸着顾大人是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成国公夫人脸色一白。
姜氏毫不客气吩咐婢女送客:“此事我爱莫能助,也并不打算帮你和你家大郎。他做的孽,合该他受着。至于薛家那个丫头,外头不会有她只言片语不好的话,若然有——我大约能找到算账的人。”
第125章 救我(一更)
赵奕他纡尊降贵到京兆府大牢里去看韩沛昭,那也是成国公夫人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
否则他待在宫里面,压根儿都不会知道外头发生的这些事。
好在韩沛昭这案子目前也只是被黄为松僵在这儿,不算定案,更没给韩沛昭定罪,所以就算把人暂且收押,黄为松也还是交代过底下的狱吏们,不许苛待,不许怠慢,甚至连韩沛昭的牢房都比别的环境要好不知多少。
在甬道尽头处的牢房里,赵奕看见了被关押了半天的韩沛昭。
心浮气躁,面色焦虑。
其实这间牢房已经算很不错了。
东边墙上开了两扇窗,日光渗漏进来,不至于暗无天日。
因有上面的大人们特意交代,狱吏把韩沛昭送进来之前还弄了厚厚的毡垫,又在上面铺上五六层干草,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一则没那么阴暗潮湿,二则还能有个干净地方给他坐着。
这样的待遇,换了旁人谁能有?
韩沛昭也的确是盘腿坐在那堆干草上。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是赵奕,眉心一动。
他匆忙起身,三五步跨至牢门旁:“殿下……”
赵奕摇头,转而吩咐跟着过来的狱吏:“你去吧,我与小公爷有话要说。”
等小狱吏快步走远,这处又成了极清净隐秘之所。
反正韩沛昭本就和寻常犯人不是关押在同一处,牢中空荡,声音要是大点儿,都能听见回音,不过刻意压一压,也就没别人能听见了。
赵奕此时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国公夫人在外面都急疯了,已经给你外祖家中写信。我出宫先去了你家,她又要想法子把你捞出去,又不敢过分声张。
你刚出事那会儿她去了一趟皇叔府上,被皇婶三言两语给挤兑回去,弄了好大的没脸。
我去时她也是一个劲儿的哭,你妹妹也急的没了章法。
眼下已经派人到城外道观去告诉国公爷,黄为松说的那些,我想一定另有内情,所以才来牢里见你。
沛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问出口,赵奕是咬重几分话音的。
是因为他晓得韩沛昭的毛病。
早在韩沛昭十三岁那年,就动过他庶妹身边的丫头,要不是有国公夫人压着,替他善后料理,他早就身败名裂了。
之后这么多年,非但没有改过,反而仗着有国公夫人在,变本加厉。
去年他醉酒后把国公夫人身边一个伺候茶水的丫头也给糟蹋了。
赵奕私下里说过他很多次,怕的就是将来他在这上头把持不住,坏了大事。
这三年以来,韩沛昭和薛婵那点儿事他也全都知道,私下里也见过薛婵两次,所以他才想着用薛婵去对付姜元瞻,乃是万无一失的事。
结果姜元瞻还没正经八百的落入套中,韩沛昭先栽了!
赵奕咬紧牙关:“薛婵怎么会到京兆府衙状告你?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韩沛昭听完赵奕的这番话,脸色阴沉的不得了。
“我在这上头虽有些毛病,还不至于是个这么把持不住的。薛婵跟了我三年,我还没到那个份儿上!明知道她有大用处,明知道我跟赵霖相约出门,她亦同姜元瞻有约,光天化日之下在风客来行那等事!”
韩沛昭语气也不好。
他本来就心烦意乱,被赵奕这么一点,其实多少有些恼羞成怒:“殿下既然这么不信任我,又何必到牢中走这一趟?索性丢开手,大家清净,横竖也没有人怀疑到你头上去!”
“你在说什么疯话?”赵奕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漏出来的。
他更觉难以置信。
韩沛昭有什么好跟他赌气的?
从五年前起,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成国公府自上一代国公爷起渐次游离于朝堂边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富贵闲人,韩沛昭有野心,赵禹用不着他,赵行更不可能,所以能靠的也只有他。
他们的利益是共同的。
如今倒疯了一样!
赵奕捏着眉骨,心头翻涌而起的怒火连半分克制都未曾有过:“你做的事,和我做的事,又有什么不同吗?”
不过他也迅速冷静下来,从韩沛昭的话中捕捉到最细微的不同寻常:“所以今天这件事情,是姜元瞻伙同薛婵把你给算计了,对吗?”
韩沛昭心底的怒然也渐次散开。
他不免又有些垂头丧气。
赵奕见状心下一沉,大体了然:“你竟全然不知情!”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姜元瞻摆明了是算准了一切。
就连赵霖也在这棋局上。
一步步算的这样精准,就是为了要抓他一个现行。
还有那些什么娶妻不娶妻的话。
姜元瞻可真是豁得出去!
“殿下,求郡王妃是没有用的。”
韩沛昭面如死灰,把堂上姜元瞻那番话说与赵奕听:“他做这些事之前就已经把一切都筹谋布局妥当,无论是郡王妃还是顾枢密使,都会帮着他,向着他,既如此,我阿娘到昌平郡王府去求,怎么可能有用呢?
殿下也不必去……”
他声音低沉还带着些许沙哑。
赵奕眉头紧锁着:“你能不能想得通,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才会弄成这般田地?”
韩沛昭却只是摇头:“我细细想过,问题是肯定出在薛婵身上的,只是不晓得姜元瞻到底怎么察觉到。
而且殿下,现在再来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我想我这回难以脱身,姜元瞻既然能够买通薛婵,将计就计,反杀我这一局,看他那个样子,是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了。
殿下有办法能救我脱身吗?”
他自己是没什么指望了。
说到底,韩家又有多少劲儿可以使?
他这次是撞在了姜元瞻手上,有几个人真的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去跟沛国公府作对?
风头正盛的是姜家,盛京待得久了,权衡利弊,算计人心,再没有谁比士族高门做的更好。
韩沛昭喉咙发紧,抬眼看向赵奕,良久才温吞着,几乎一字一顿的问他:“殿下,郑家能说得上话吗?”
第126章 生米煮成熟饭(二更)
荥阳郑氏百年门楣,郑皇后又与晋和帝琴瑟和鸣。
自晋和帝御极以来,已先后三次推恩郑氏族中。
除了郑皇后的父亲得加封平国公外,郑皇后一母同胞的幼弟也在六年前得封寿安伯。
郑氏一族自先帝朝起远离盛京纷争,就守着荥阳那一亩三分地,在天下人眼中,早已退出了政治中心。
既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