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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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宛宁自窗口望下去,把这样的场景尽收眼底,一时不免摇头叹息:“想当年韩家也是风光过的,如今弄成这幅样子,韩氏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岂不要恨死这些不争气的子孙后代。”
裴清沅也跟着叹气:“赫赫扬扬一座国公府,怎么不风光呢?”
尤其是成国公家这样能够一直留在盛京的人户。
大邺自开国以来,对于分封爵位从来都不吝啬。
但是爵位也分了好多种,门户高低更有不同。
外阜州道也有不少得了爵位的,公侯伯府,郡公勋爵,诸如此类。
可长久能够留在京中的,算来算去,不也就那么几户吗?
总之到了晋和帝这时,盛京数得上的国公府第,也无外乎沛国公府,倒了的柳国公府与成国公府,还有那一年里有七八个月把儿子反倒外阜去历练的永国公府,不大在朝堂供职只享着爵位尊荣的英国公府而已。
姊妹几个正说着话,姜莞眼底只有一片漠然,房门被人推开了来。
她回头看,韩令芙一身素雅站在门口。
印象中她本就偏爱此类颜色,纯洁干净,雅致出尘,也很装腔作势。
周宛宁眼皮一沉,再往楼下看,韩家车马果然停靠在路边。
乍然听了,这个时辰行人归家,林立的商户也差不多要上板关门回家去,故而往来匆匆,这又是主街,临近城门不远,百姓们纷纷驻足,对着韩家车马指指点点。
韩令芙居然丝毫不顾。
她爷娘从前何等尊贵体面的人,她倒意气任性,非要叫停下来,让她爷娘听那些人的议论。
许氏养出来的好女儿。
自作自受罢了。
姜莞唇角微扬,弧度却是冰冷的。
她一时又想起柳明华。
临死之前,是那样的不服气。
姜莞把视线淡淡掠过韩令芙那张脸:“你也是不服气吗?”
韩令芙呼吸微滞,捏紧了自己葱白指尖,提步进门来。
长安与长宁往姑娘们身前护,根本不叫韩令芙靠近。
她咬咬牙:“我就要走了,咱们相识一场,说几句话,也不成吗?”
姜莞啧了声:“你就站在那里说吧。”
她一面说,又笑起来:“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我怕你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咱们两个一向也不怎么对付,你倒别跟我讲什么叙旧这样的话,我可最不受用这一套。
你尤其不成。”
韩令芙垂眸,敛去眼底恨意:“我只是不明白。”
姜莞挑眉看她:“不明白为什么我生来就什么都有,而你费尽心思,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韩令芙死死盯着姜莞不说话。
周宛宁身形一动,想骂人。
被姜莞一把按回去。
她再抬眼剜过去,发觉自己心里面竟也没有什么恨意。
韩令芙做过什么呢?
国公府有错有罪,成国公与国公夫人之间的种种过往,韩沛昭伙同赵奕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其实都跟韩令芙没什么关系。
两世为人,除了韩令芙素日里让人瞧不上的装可怜博同情的做派之外,她也只对赵行动过心思,且还没能得手。
姜莞便摇着头,轻叹口气:“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你就当是天命如此。
我生来比你命好一些,大抵这样想,你心里会好受一些?
你也该看看那些更不足的——譬如柳明华,到最后,她连性命都保不住。
国公府的富贵荣华你是丢了,但你也不算冤枉。
你做过的事,你阿兄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还要我数给你听不成?”
韩令芙面色微沉:“就算是命——”
她把尾音拖长的时候,眼尾倏尔发红,很快一双眼变成猩红颜色,瞧着十分骇人:“即便是命,姜莞,我偏不信你一辈子这样好命!我等着,等着看你被反噬的那一天!”
还是不服气啊。
姜莞却觉得跟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是反噬也好,是报应也罢,最坏的结局,她都已经尝过了。
她还真不是什么生来好命。
姜莞本要打发长安长宁把韩令芙弄出去,不欲再多理会。
岂料一直没开口的裴清沅在听完韩令芙最后那句后,霎时变了脸色,声音都是阴冷的:“自己做错事情却要怪在别人头上,难道是珠珠挑唆你阿兄不成体统,是珠珠教着你使那些下作手段?
还不快快出去,不要站脏了我们这儿的地方!”
姜莞意外看她,眼底又覆上笑意,在裴清沅手背上一握:“表姐别动怒,她都要离开京城的人了,下辈子都甭想再回来,爱说什么便叫她说去,跟她置这份儿气,气坏了身子,实是不上算的。”
之后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再分一个给韩令芙,摆手叫长安与长宁把她弄出包间去不提。
第154章 她来了(二更)
正月底,郑家车马驶入盛京。
他家面子也够大,赵奕亲自带人到城门去接的。
郑皇后多少年没见过家里人,上一回虽然在赵禹那儿惹出些许心伤,但近一个月过去,她安抚赵禹之余,也把那些心事暂且撇下不提了。
小黄门匆匆来报信,知道郑家马车已经近了,她便吩咐了赵奕到城门去迎一迎,叫先把人带进宫来见。
至于住处,也是郑皇后早就替郑家兄妹看过的。
郑家在盛京也有些产业,但都是常年不怎么打理的,当年还是为着郑皇后嫁入皇家,除了陪嫁的那些之外,才特意又到京中置办了产业。
之后这几十年时间,因要与盛京保持距离,竟也不腾出手来细细料理,盈亏不知,左右就那么吊着。
早年间又把留下的几处宅邸给变卖了。
这回郑家大郎要进京赴任,郑皇后索性派了宫里得力的女官帮着操持打点。
商行那边如何敢怠慢?
不过三五日光景,就选好了一处三进三阔的宅子,修整一新,连服侍当差的人也都是郑皇后精心挑选过的。
竟不用郑家操什么心。
·
郑家大郎郑青之今年十九了,是个清隽朗润的人,举手投足都是士族宗子的做派与风范,可见郑家费心教养他。
一行人往含章殿去拜见那会儿,赵禹和赵行两兄弟都在。
赵奕走在最前头,跟郑青之肩并着肩。
进了殿门,才快走几步,先往郑皇后身边坐过去,笑吟吟的没后话。
小宫娥早准备好了蒲团,郑家兄妹来的是真不少,兄弟三个再带上三个妹妹,六个人整整齐齐跪了两排,同郑皇后磕头拜礼。
等正经见过礼,含章女官亲拿了封赏过来。
郑皇后这时才笑着开口,招手叫起身:“真是岁月匆匆,怎么不催人老呢?一晃眼你们都这么大了。
当年我归家探亲,大郎才刚落地,襁褓之中,小小的一团,如今也长成顶天立地的郎君了,眼见着要入朝为官,要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
她一面说,眼尾湿润,抬手抹去,只问郑青之:“家中还好吗?你祖父祖母身体可康健?爷娘叔婶一向可和睦吗?”
郑青之才颔首回话说都好,又把弟妹一一同郑皇后介绍过。
他是长房嫡长,下头嫡出的妹妹得了两个,大些的名唤双宜,十六岁的年纪,小的那个叫双雪,还不到十四。
庶出的一双弟妹没跟着一起来京城,倒不是说他们这样的人把嫡庶看的过分重,实在是那两个年纪太小了,龙凤双生,如今才六岁的年纪,舟车劳顿怕他们受不住,来了京中也怕冲撞无礼,索性留在家里了。
郑家二郎五郎与三娘都是二房生的,郑玄之行二,郑檀之行五,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三娘郑双容年纪小些,十二出了个头,没过十三生辰。
一屋子娇俏水灵,见了郑皇后也不生分,倒偷偷打量过好几眼。
就连郑檀之都是满脸热情,恨不得扑到郑皇后跟前去撒娇说话似的,可见是在家里被宠惯了的人。
只有郑玄之,脸上挂着笑,笑意不及眼底,面色透着一股子虚,底气不足。
他几次怯生生的望向赵禹方向,匆匆一瞥,极快的收回目光来。
后来还是郑青之发现他这样的举动,不动声色一挪步子,横在他身前,遮住他大半视线,也隔开了赵禹投过来的目光。
郑皇后自然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低低叹口气。
当年她就猜怕是跟玄之有关,如今看来,多半是真的。
她抿唇,招手叫几个女孩儿上前来。
赵禹兄弟几个只好退开。
等姑娘们围在郑皇后身边坐了,她又只去拉郑双宜的手:“早几年三郎回京,病重的那三个多月,糊里糊涂的叫表姐,后来我问他,他同我说在家中住着的时候,你待他是最亲厚的,还偷偷从外头买了糖串子给他吃。
我那时就想传你进京来见见,也瞧瞧你爷娘养出个什么样的好姑娘,如今总算是见着了。”
郑双宜一张小脸儿通红,是羞怯模样,先看向赵奕,又快速收回视线:“看您说的,我原是家中没有弟弟,殿下自小是长在家里的,我又与他年纪相仿,自然该有个做姐姐的样子。”
郑皇后满眼的笑意藏不住,又去吩咐郑青之:“住的地方早些日子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往后就是二郎他们带着你妹妹回荥阳,你也只管住在那边,暂且当个家,有什么不好的,来回我,我替你置办周全。
如今才刚到,你们那些行李也要归置收拾,府里虽有当差主事的人,却也只怕到处是乱七八糟。
你们兄弟几个倒不妨事,元娘她们就且住在宫里吧,先陪我几日,我再还给你。”
郑青之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婉拒的话到了嘴边,被郑皇后看穿了心思,虎着脸拦他后头的话:“住几日又怎么了?含章殿里地方多的是,再远一些,也有住处给她们,又不叫她们长久的住在宫里头,陪我几日就放出宫去。
好容易来京城一趟,可不得叫她们到外头好好玩儿去?”
郑皇后握着郑双宜的手,看向她时,又是那张笑脸:“只是如今出了年节,热闹少了,不过你们多住些时日,到了三月四月,春暖花开,盛京景致与荥阳很不同。
到时候约上高门小娘子,一道去踏青赏春,也好玩儿的。”
郑双宜颔首说好:“都听您的,临行前祖母和阿娘特意叮嘱过,进了京万事都听您吩咐与安排,不叫我们自作主张的胡闹呢。”
她说话也是娇软的,郑皇后总是会想起姜莞。
但两个女孩儿又不一样。
姜莞是太软了,甜到人心缝里去,时间久了,还会有些腻。
郑双宜则是恰到好处的乖顺,到底她也比姜莞年长两岁,更稳重,带着点儿裴清沅的底子。
郑皇后满眼是喜欢。
她觉得小娘子这样才是最好的。
既能陪在长辈身边撒娇卖乖,又能端着士族华贵气度,两者糅合在一块儿,最妙不过。
第155章 待我不薄(一更)
赵奕送郑青之兄弟三个出宫,郑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倒是希望赵禹两兄弟也跟着去。
赵禹把她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下是说不出的复杂。
从含章殿出来,赵禹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比郑青之的位次要靠前些。
郑青之不敢越过他,又不动声色挡着郑玄之。
赵行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兄弟两个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赵奕别开眼,不想看赵禹背影,只温声叫表兄。
郑青之其实本来想是跟赵禹说几句话的,被赵奕这么一打断,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去,然后侧目看向赵奕。
“母后让人在靠近户部官署那条街上置办的宅邸,挨着监察院也不算太远,你往后上下职很方便。”
他一面说,声音略顿了下,朝着赵禹那边瞟去一眼,又道:“父皇已经定下二月里要给大兄正经封王了,王府也选好了,跟你那个宅子也很近。
母亲先前打发我去看过,你那个宅子坐南朝北,大兄的王府坐北朝南,背对着背,出门是不同的两条街,但也算挨着的。”
要是有机会,还能挖一条密道之类的,就能直通赵禹的王府去。
这种事情郑青之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听了这个,心里只觉得后怕。
少时事情究竟有没有过去,单从今日赵禹的态度看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别说赵禹,连赵行也是一样的。
人家亲兄弟,同气连枝,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赵奕才是那个奇怪的存在。
倒跟他们兄弟不是一条心的。
郑青之抿了抿唇:“大殿下……”
岂料他才刚一开了口,赵禹笑着打断他:“什么殿下不殿下,你跟三郎是表兄弟,跟我就不是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郑青之就是听出了阴阳怪气四个字。
他下意识往左侧挪了半步,这样的举动,叫赵奕瞳孔猛然一缩。
因为往左侧半步,便与他拉开了距离,甚至也把郑玄之暴露在赵禹眼前。
郑青之甚至连当着弟弟都顾不上,也因为赵禹一句话,下意识要同他保持距离,撇清关系的架势。
赵禹眸色泛冷,右手指尖抚在左手虎口处。
那样的动作,更叫郑青之三兄弟面色发苦。
是无声的警告。
好半天,几人几乎并肩出了宫门,都没有人再开口。
连赵奕都不愿意说几句什么话打圆场来缓和气氛了。
出了宫门,赵禹根本就没那个兴致送郑青之兄弟回家去,便在宫门口驻足停下来。
郑青之依旧不敢越过他的位置,紧跟着就收住脚步。
赵禹看他倒规矩的很,摆了摆手:“还是让三郎陪你们回去吧,我若去,少不得兴师动众,动辄见礼参拜,没意思得很。”
郑青之无论如何都不敢非要拉着他到自己宅邸去坐一坐的。
跟赵禹和赵行更没有什么旧情要叙。
这会儿巴不得赵禹不去,赵行也跟着一道走呢,听闻这话,小退半步,倒很恭敬的做了个礼,一言不发。
客气又疏离,态度再明显不过。
赵禹横去一眼,叫赵行:“前两日工部说王府那边有几处改动,送过来的图纸我瞧着还是不大对,你陪我去看看。”
赵行也扫量过郑青之三兄弟,一面说好,一面替赵禹交代赵奕:“送了他们家去,也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母后见了表兄弟姊妹几个高兴,估摸着午饭要传酒水,你也回来陪着母后吃顿饭,规劝着点儿。
我跟大兄在外头办事,你别再外头疯玩,野的没边儿了。”
他本来就是故意的,当然忽略掉郑青之三兄弟骤然变黑的脸色。
倒是赵禹因这几句话,唇角上扬,显然比刚才高兴了不少,拍拍他肩膀,轻声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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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有郑家马车在等,从宫门口到郑家宅邸,连两盏茶的工夫都不到。
足可见郑皇后待郑青之何等看重。
亦或者说,何等高看郑氏一族。
宫城附近的宅邸,向来格外贵重。
除了分封在盛京的王之外,便是郡王郡公,连华阳大长公主的公主府都要更往外靠一圈儿。
当年连姜家都没资格把沛国公府置办在宫城根儿。
郑青之下了马车,抬眼看那鎏金匾额,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奕随后下车的,知道他因何叹气,自在笑道:“横竖是母后抬举,这宅子也叫父皇过目过,既是父皇与母后首肯过,大表兄只管安心住着,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他这个宅子,若是背靠背挨着赵禹的王府——
郑青之心下微沉。
实在是太过僭越了。
他若一早知道,方才在含章殿时,定然会推辞掉的。
现在来都来了,再要进宫去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