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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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似她们这样的人,姐姐长妹妹短,从小也习惯了。
早前便是对着韩令芙与柳明华那样的人,她不也能叫上一声姐姐吗?
她跟郑双宜横着一条命,与柳明华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归根结底,并没有差的。
姜莞知道不好,已经皱眉。
果然郑双宜呆滞须臾后,眼眶微红,侧首去看周宛宁:“我才来京不久,从前从没见过周三娘子,是哪里得罪过你吗?”
这模样若给郑皇后瞧见,只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罢了。
姜莞低低啧了声,眼角余光正瞥见裴清沅抬手按在周宛宁手背上。
她顺势望去,裴清沅已经笑着开了口:“郑姐姐才来,不知道她,最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她家中没有姊妹,独她一个,与珠珠是一样的。
从小到大也没叫过几声阿姐,最不爱这样叫人。
便是我刚来那会儿,为这个也没少叫她呲嗒我。
这不还是看在珠珠的面子上,才肯叫上一声清沅姐姐的。”
裴清沅解释了一番,声色是平缓且清亮的。
后来舒扬而幽婉的打起岔,再不给郑双宜斤斤计较的机会:“郑姐姐这回要在京城住到什么时候?我瞧姐姐与我倒是一路性子的人,说不得与我能聊得来。
年前我从河东来京,爷娘许我多住些时日,横竖有姨母在,能看顾着我。
倘或姐姐住的久,我便也要多住些日子,得等姐姐离京回荥阳,才肯走了。”
旁人说这样的话多半像是撒娇。
偏裴清沅说来只透着真情实感,全然不带娇憨二字,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同郑双宜一见如故,一刻也不愿分开的。
周宛宁眼角一跳,抽出自己的手。
裴清沅也不在意。
姜莞无声浅笑。
是她小看表姐了。
前世表姐在成国公府饱受磋磨,她倒忘了,这是河东裴氏嫡长女,金尊玉贵之余,自幼是当宗妇教养起来的。
她小姑母性子虽温软,小姑父却不是读书人出身。
养出的女孩儿,又怎么可能真是个没脑子没眼见处理不了突发情况的。
只可见小娘子嫁人这事儿,该慎之再慎。
出了门,做了别家人,若得夫妻和睦,公爹婆母和善好说话,那自然没得说。
可要遇着豺狼虎豹的一家人,怕是再要强的性子也磋磨的不成样。
譬如裴清沅。
姜莞思绪有些飘远,心下却是庆幸无比的。
也在此刻,心内又一次感激上苍。
郑双宜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只看她一味低着头不吭声,倒是裴清沅还热情些,略眯了眯眼,索性丢开姜莞那边,转而笑着同裴清沅闲话家常起来:“也没个定期,大兄来京赴任,我们跟着来玩的,又是多少年没见过圣人。
如今圣人瞧着我们高兴,原也是我们的福气。
总要等圣人兴头过去,我们也在京中痛痛快快玩上两场,怎么也要几个月吧。”
她诶的一声又问裴清沅:“我也瞧着你与我大抵一路性情,过些天,我请你到我们家去玩吧。”
郑双宜歪了歪头:“我家人多热闹,底下弟弟妹妹们也都是最活泼的人,等三四月里春暖花开,还能相邀踏青去呢。
我在荥阳时跟着我阿娘诵过两卷经,临行前她还特意叮嘱过,叫我到大相国寺去替她烧香祈福。
听圣人说,三月里大相国寺后山桃花盛放,春景最好了。”
她的确很热情。
像是完全没有把周宛宁方才的无礼放在心上,顺着裴清沅的话揭过不提。
是个很宽容大度的小娘子。
裴清沅下意识去看姜莞。
若不是为着珠珠,她见了郑双宜这样的女孩儿,一定是愿意跟人家相交做朋友的。
等收回视线,裴清沅笑意淡了点儿:“那我可不知道了,我上回来京城小住,还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来时又是盛夏,正错过了春日好景。”
她一面说,拿指尖戳了戳姜莞:“那可得问你了。”
姜莞意兴阑珊,随口敷衍道:“春景年年不同,大相国寺的桃花确实开得不错,今年若是天好,等到三月花开,正好咱们能一同去赏景。”
她抬眼对上郑双宜的时候,眸中才染上些许笑意:“本来也是要陪我表姐去踏青的,春暖花开时节大相国寺香火最好了,热闹得很,等到时候,郑大姐姐你们还在京中的话,刚巧能赶上那样的繁华景象。”
郑双宜不是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但姜莞面上要自然得多。
她再三瞧着,小姑娘脸上真看不出半点不耐烦,连一双眼都是干干净净的清澈澄明。
倒更像是姜莞先前所说的倦怠惫懒,并非对她这个人有什么意见。
但郑双宜一颗心还是沉了下去。
她缓缓起身:“中午时候有小宴,圣人叫御膳房做些精致可口的,多是小娘子们爱吃的食物,我一会儿让人给你们送两碟子梅花糕过来,你们先坐着,我到那边去瞧瞧。”
郑双宜今日倒识趣的很。
姜莞把她这番做派看在眼里,笑了笑,也慢吞吞起身来同她见个礼,目送她出了凉亭,又直奔沈宝芝她们那边过去。
紧跟着才垮了脸。
连裴清沅都重重叹出一口气来:“皇宫大内,她怎弄得像她自己家里一样,倒好个主人做派。”
周宛宁咬牙切齿:“还不是仗着圣人宠她!”
郑皇后当然宠她。
这种小娘子,最讨长辈喜欢了,就好比裴清沅吧。
过年那会儿她跟着进宫来赴宴,郑皇后见了也很喜欢啊。
嫡亲的侄女儿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风范,郑皇后膝下无女,还不拿她当亲生的女孩儿娇宠着吗?
姜莞嗤了声:“知道圣人宠她,你就别给自己惹麻烦了,劝了你那么多,见了人,你又跟人家摆脸色,她真到圣人面前告你一状,你说你图个什么?”
第164章 一丘之貉(二更)
太液池中蓬莱山独踞,池周回廊小殿数不胜数。
中午的席面就摆在太液池东侧一名曰英玉的小殿内。
此殿精致,推窗正对蓬莱山,这时节泛起寒雾,倒好似仙气缭绕一般。
殿内地龙烧的旺,银屑炭也不知放了多少盆,为的是将殿中门户全开,能把太液池与蓬莱山美景尽收眼底,而不至于叫冻着了这些养在闺阁的娇娇女郎们。
说起来是好生铺张浪费又奢靡的。
毕竟一筐银屑炭拿到外头去卖,足够农户一家五六口人三五个月的吃穿。
席上的梅花清酿口味最正,适合小娘子们雅宴吃,不醉人且清甜。
姜莞已经端着小盏吃了两三杯,眼前的菜色也确实精致。
她是个从不会跟自己肚子过不去的人。
郑双宜的宴再叫人浑身不舒坦,她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只是有人非要上赶着来恶心人,给她添堵罢了。
眼前阴影笼下一片,罩在紫檀小案上的时候,姜莞啧了一声,手腕一抬,把盏中酒水尽饮之后才略掀了眼皮看去。
郑双宜拉着沈宝芝,一人端着一杯梅花酒。
姜莞皱了下眉头:“郑姐姐有事儿啊?”
郑双宜对这个称呼似乎相当满意,便忽略了姜莞蹙拢的秀眉。
她牵着沈宝芝,把人稍稍往前带了些:“宝芝方才还说呢,怕为先前的事情你还恼她,弄伤了你一遭,也没好好跟你赔个礼,借着今儿我这个小宴,叫我陪着她过来,敬你一杯酒,算是她给你赔礼道歉,往后就不要再提啦。”
姜莞真觉得这太离谱了。
沈宝芝就是典型的没脑子。
她倒不是笑话谁,就是想起从前的自己。
傻子才最容易给人拿来当枪使。
何况像沈宝芝这样的,又是最锋利的一把枪。
枪尖寒芒,刺出去就是要伤人的。
正常人不太会管这种事。
也就郑双宜是个病得不轻的,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恶心她的机会。
这杯酒吃不吃都恶心。
姜莞看着沈宝芝,视线甚至都没有在她脸上多做停留,就已经能把沈宝芝面上的不屑收入眼底。
沈宝芝会真心实意想与人赔礼道歉才是出了邪呢。
姜莞指尖微动,在裴清沅和周宛宁的注视之下碰到了自己面前那只小酒杯。
周宛宁脸色倏尔一沉,就要阻止。
转眼之间,她就看见姜莞两根指头捏着那空空如也的酒盏,反手一扣,杯口朝下,被她反扣在了小案上。
先前她虽一饮而尽,但杯底残余酒渍,这会儿小盏倒扣,便从杯底滴落到紫檀案上,再从杯口边缘处溢出来。
周宛宁眉眼间飞快染上一抹喜色。
对嘛,莞莞就应该是这样的。
倒要处处忍让,给郑双宜留足面子。
凭什么?
她已经憋屈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而站立在小案前的郑双宜脸色一变:“阿莞,你这是……”
她声音戛然而止,一转脸,抬手揽上沈宝芝肩头,低声安抚:“你也别急,阿莞大约不是那个意思。”
裴清沅听了这话眉心直拧。
郑双宜这人……
沈宝芝是养的娇纵,不可理由的性子。
这样的人往往是最经不住身边有人煽风点火的。
而郑双宜现在做的,就是煽阴风点鬼火的事儿。
“珠珠方才已经吃了好几杯了。”
裴清沅声色清冽,替姜莞分辨:“你们来时不正见她一饮而尽吗?她本就是个不爱吃酒,也不会吃酒的人,若不是今日席面上是梅花清酿,她是一滴也不肯沾的。
这会子吃的又多,又急,若要再吃,便是梅花酒,怕也要醉人了。”
沈宝芝死死咬着下唇:“从没听说过梅花酒还能把人吃醉了的!”
她恶狠狠地:“裴大娘子要帮着她一起下我脸面,也别拿这样的说辞搪塞人吧?当谁是傻子不成?”
姜莞连看都不肯看她。
目光始终落在郑双宜脸上。
见郑双宜眼角匆匆闪过的得意,再配合着沈宝芝的这句话,姜莞不免低声嗤笑。
还觉得自己不是傻子呢。
姜莞清了清嗓子:“梅花酒不醉人,吃多了也难受呀。”
她是真的喝得有些多,眼中氤氲着湿润桃花色,抬眼看过去,烟波流转,小鹿一样的晶莹剔透,让人不忍心苛责她半分。
尽管郑双宜和沈宝芝是肯定不吃她这一套。
但别人吃啊。
姜莞撇撇嘴,指了指案上倒扣着的小酒杯:“上回你伤我是无心之失,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从没说过什么,更不曾放在心上,怎么如今倒来说什么赔礼不赔礼的话呢?
我实是不懂。
今日你敬酒,我若受用,岂不是说当日你是故意伤我的?
可要是故意伤人,此事便大了,咱们该到京兆府去分说清楚。
退一步来讲,我就算不计较,你是不是也太无礼?
真有心认错,觉着不敢出手伤人,前些日子怎么不到郡王府来与我赔礼?
如今郑姐姐来了,你倒把这些说给郑姐姐听,再叫她陪你过来敬一杯酒——”
她洋洋洒洒说了好大一摞话,又反手揉了揉鼻尖:“你这不是打量着我看在郑姐姐的面子上无论如何得受你敬酒,此事方能揭过不提吗?
若是如此,正经论起来,你心思又不好。
郑姐姐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吗?
逼着我受你敬酒,我若不肯呢?岂不是伤了郑大姐姐的脸面。”
姜莞长叹一口气,站起身那会儿甚至晃了一下,真吃多了似的:“我是个不爱以恶意揣测旁人的,沈大娘子,不若你自己说说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沈宝芝一张小脸儿煞白。
她根本就没想跟姜莞道歉。
还是郑双宜拉着她过来的呢!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叫郑双宜一番游说,人就已经站在了姜莞的小案前。
眼下让姜莞这么一通说,脑子里一团乱麻,再不能理出个头绪来。
“我……你……”
她还是咬着下唇,先前脸上的不屑全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一片慌乱。
姜莞见此,眼神泛冷。
就这点儿手段跟脑子,哪天被郑双宜卖了她还要替郑双宜数钱。
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两个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否则也不能真的一见如故,几个时辰的功夫,到联起手来恶心她了。
姜莞又咂舌:“我又没欺负你,实话实说罢了,甚至不肯恶意揣测你的心意,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像我把你怎么样了的似的!”
第165章 别掺和(一更)
这场宴说是不欢而散也不为过。
姜莞哭哭啼啼的,沈宝芝也哭。
两个姑娘分明连拌嘴吵架都没有,毕竟席面也就那么大点儿,殿中若有个拔高的音调,一屋子人都能听真切。
既然大家都没听到,那说明没争吵。
但就是闹了起来。
沈宝芝非说姜莞欺人太甚,姜莞却只抽抽搭搭的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把周宛宁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提了沈宝芝一顿好打。
圣人特意为郑家姊妹设的梅花宴,算是彻底办砸了。
英玉这边闹得不可开交,女郎们哭的哭,气的气,自是惊动了郑皇后。
郑皇后把事情细细问过,派了人把各家小娘子送出宫去,只留下郑家几个与姜莞她们几个。
含章殿中姜莞已经擦干了眼泪,沈宝芝大概是因为上次禁足的事情之后,再见郑皇后,心有余悸,也比从前多了些收敛。
她虽然擦掉眼泪,但哽咽的啜泣声还是能听见。
郑皇后把郑双宜叫到身边,拉着她,沉声问:“好好地一个梅花宴,怎么弄成这样子?你年纪要长些,她们两个有了争执不好,怎么也不说劝着点儿呢?”
郑双宜作势就要起身告罪。
郑皇后却拉着她的手不松。
裴清沅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暗道不好。
圣人这话分明就不是说给郑双宜听的。
她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怪罪郑双宜。
她抿唇,眼珠略一滚动,心下有了计较。
裴清沅往前上了小半步,她本站在姜莞左手边,这会儿一挪动,挡住姜莞半个身子,清软着声儿叫圣人:“您容禀。”
她是讨喜的,郑皇后听她开口,面色稍有缓和,嗯了一声,示意她说。
裴清沅才继续说下去,把英玉中敬酒那一段说给郑皇后听,既不添油加醋,也不错漏半点。
说完了,她侧目去看沈宝芝,意味不明的摇了下头,带着低浅的叹息道:“本来没有多大的事儿,大概是一场误会,倒扫了大家的兴致,也毁了郑姐姐这场宴,更辜负了圣人准许我们进宫赴宴的恩典。”
她是不撒谎的人,郑皇后对她一直是这样的认知,所以裴清沅开口,郑皇后天生就会多信两分。
沈宝芝站在那儿,形单影只,其实可怜,可郑皇后又觉得她那可怜样都是做出来给人看的。
自己伤人在前,还敢恶人告恶状,拉上元娘当枪使。
郑皇后眸色又黑了些:“上次的事情,既说揭过去不提了,你今儿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这话自然是冲着沈宝芝去。
沈宝芝肩头一抖,整个人都颤起来。
郑双宜见状,轻声叫姑母:“我看宝芝她也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想同阿莞握手言和,要真算起来,是我没弄清楚事情是末缘由,胡乱做好人,想着今儿这宴我该多担待些,做个中间人,说和一番,往后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好吗?结果弄成这样子,惹得宝芝与阿莞两个都哭起来,实在是我的不是。”
她又底下眼去:“姑母可千万不要责怪阿莞,更别骂宝芝了。”
但这件事情跟姜莞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
错在谁,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