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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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侍郎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往后再没有人敢置喙郑氏半句不是。
毕竟要上折子参奏郑家人,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和资格。”
他冷笑了一声,那一声其实很短促,偏偏正好能钻进晋和帝耳朵里去。
然后赵禹缓了一瞬,又继续说:“钱侍郎身后还有魏家呢,提携之恩,都不好使——”
他啧声,尾音一拖,摇头道:“父皇觉得怎么样?”
但是真的当文武百官无人敢说一个字的实话时,朝堂又成了什么样子?
晋和帝冷下脸来:“你用不着阴阳怪气,朕也没有说要发落钱阆士,否则太极殿上就把他拉下去处置了,还轮得到你此刻坐在福宁暖阁里阴阳怪气跟朕说这些?”
赵禹闻言稍稍别开眼去,也没再看晋和帝。
晋和帝看他那样,气不打一处来。
父子之间政见不和是常有的事,以往并不是没发生过,但大郎少有这样的态度。
冷硬,也强硬。
浑身都是刺。
从前大郎时时刻刻都记着,他是君父,父前有个君字摆在那儿呢。
自打郑家来京以后……
晋和帝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且上回知道十年前的旧事后,更明白何以大郎十年放不下。
于是他叹口气:“你实话实说,朕既问了你,就不是听你阴阳怪气的,你只管说吧。”
赵禹倒意外,重新回望过去。
晋和帝嗤道:“怎么?朕如今成了你眼里的昏君了?”
赵禹忙说不敢,整理了思绪后,先告罪:“是儿臣气昏了头,方才言辞无状……”
“行了。”
晋和帝摆手打断他:“一遇上郑家的事儿你就心气不顺,说几句话算什么,没在福宁殿跟朕动手,都算你有规矩了,是不是?”
赵禹越发垂眸下去:“儿臣不敢。”
若换做是赵行,哪怕是赵奕,听了这话,也只会当是调侃打趣,顺着玩笑两句,父子间气氛融洽,先前那些不大愉快的也就不提了。
赵禹却不成。
他是既不会那样想,更不可能那样做。
晋和帝压下心头酸涩,又催问他:“说话。”
赵禹才哦了声:“一则郑青之得带着他弟弟妹妹们搬走,那宅子是不能再住的。
二则郑双容的确是冲撞了阿月,虽说阿月动手打了她,但那是她合该受着的。
儿臣说句不该说的,若不仗着母后,她就敢跟阿月那样说话了?
阿月长这么大,连阿莞都没这么呲嗒过她。
小的时候沈宝芝仗着皇姑奶行事荒唐,阿月按着她打,皇姑奶带着沈宝芝来跟您和母后讨说法,您和母后那时候对她是什么态度,您难道都忘了?
如今换做郑双容,怎么又是另一番说法?”
他还是心里有气,借着这件事情发泄出来,再加上晋和帝的态度明显是宽容的,所以赵禹一开口,多多少少有些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即便是跟晋和帝说话,态度不好,语气口吻不善,甚至带着质问的意思。
晋和帝果然也不恼:“你说的是,受委屈的是阿月,她挨了一巴掌是她活该。
你如今只说,该怎么处置?”
“要么送她回荥阳,回自己家中闭门思过,祠堂罚跪。”
赵禹面色平平,缓缓道:“但母后要是不想送她走,还想叫她留在京中,等回头跟她兄姊一起回去,那也少叫她进宫,至少避开阿月,别再去招惹阿月恼火生气了。
且她便是留在京城,闭门禁足也是不能少的。
她年纪小,有了错处,自然是她父兄教养不善之过。
她阿耶有官职,罚俸就是了,她嫡亲的兄长还没领差事,若是要罚,也没什么好的章法,那便一并加诸在她阿耶身上,多罚两个月俸禄。
现在她住在京城郑府,那是郑青之的宅邸,弟弟妹妹就该统归他管教约束。
在她家宴上闹出这等事,还叫朝臣闹上了太极殿,他是长兄,当然该给个交代。
不过他才入朝,罚的太重也不合适,一并罚俸就是了。”
罚下数月俸禄,对于郑家人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儿。
那些银子,他家还不看在眼里。
要紧的是脸面。
因为郑双容一个,丢了好大的人,还不定等着别人怎么议论呢。
郑家一贯风光得意,高高在上,哪里受得了这个。
大约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轻易见人。
晋和帝心里有数,多看了赵禹两眼。
赵禹只当瞧不见,稳了稳心绪之后,又劝晋和帝:“父皇这些年看在母后的情面上,宽纵郑氏一族的原也太多,到今时今日,儿臣还是想劝一劝父皇,今次西北运粮一事,即便论功行赏,也再不要给郑家什么实质性的赏赐。
郑氏满门荣耀,皆系母后一人之身,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他家既要做那淡泊名利的姿态,数十年远离盛京,却偏偏做的都是沽名钓誉之事。
父皇一味宽纵,只恐怕来日养成祸患。
若真有那一日,母后岂不是更难自处吗?”
第186章 谁的错(二更)
晋和帝准了赵禹所说的一切。
降罪责罚的旨意也是让赵禹亲自带去郑家的。
至于郑青之兄弟姊妹几个搬家这事儿,更是交给赵禹去督办。
责令三日之内搬走,那宅邸空置出来,交工部调用。
不过晋和帝私下里也放了话出去。
那宅院是准备留给赵曦月的。
三进三阔的规格要是用来改建公主府自是小了些,不过留给赵曦月做个别院却正正好。
赵曦月年纪还小,嫁人得几年,她的公主府现在也不急着去建,在宫外先安置几处别院,供她闲来出宫玩乐,也挺好。
这事儿传入郑皇后耳朵里去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
散了早朝之后郑皇后叫人去传赵禹到含章殿回话。
具体她是怎么知道的,连晋和帝都不清楚。
但昨儿旨意派出去,郑双宜姊妹是没能进宫的。
她们倒也递了牌子,全都被拦下了。
郑青之算是郑家难得的明白人,一见妹妹们的牌子全都被拦了回来,便知此事是圣心独裁,把弟弟妹妹们拘在家中,收拾行李,再不许她们闹着要进宫见皇后。
赵禹去含章殿的路上,脸色难得的很。
晋和帝是得了李福的回禀之后,匆匆移驾,也赶去了含章。
他进殿门,赵禹正跪在殿中。
仍旧是腰杆挺直,跪的那样端正。
晋和帝面色微沉:“这是做什么?孩子有不好,做错了事,惹你不快,你说与我,我来管教,没得再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一面说,一面提步上宝座,就在郑皇后身侧顺势坐下来。
郑皇后冷哼着,笑了声:“官家如今做事不是连我都一并瞒着了吗?昨儿几个姑娘递牌子进宫,不是全叫官家给拦了回去吗?
现如今郑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倒都瞒着我。
官家日理万机,顾不得我这边,大郎便也帮着您一块儿瞒着。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问他几句话都不成?
官家这意思是说,孩子大了,我管不得了,今儿叫大郎跪在含章殿中回话,是我僭越了?”
赵行也是闻讯匆匆赶来的,正好在含章殿外遇上一脸焦急的赵曦月。
她怕赵禹挨骂受罚,急赤白脸的就要往里冲,被赵行一把给拉住了。
“你来做什么?”
赵曦月抿唇:“我听说郑家受了责罚,大兄亲去宣的旨,今儿才散朝,母后也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传了大兄过来问话。
本来以为也没多大事儿呢,可方才在母妃那里听说连父皇都移驾赶过来,我怕出事儿,就匆匆过来了。”
她心里着急,扯着赵行袖口就要带他进门的。
门上当值的小太监和小宫娥根本就不敢拦他们,只能为难的把求助目光投向赵行。
赵行扣着赵曦月手腕不松开:“你这时候进去,母后见了你,你觉着她能高兴得起来吗?”
赵曦月呼吸一滞:“可是二兄,此事本就是……”
“是谁的错都不重要,要紧的是母后觉得谁错了。”
赵行抽出手来,在赵曦月头顶轻抚着:“阿月,出宫去吧,今儿在外头玩儿上一日,或是去皇叔那儿找珠珠她们玩,或是去阿兄那儿待会儿,等他出宫,你再问他。”
赵曦月心口发紧,连喉咙都是酸涩的。
她好像总算明白了,原来在郑皇后心里,没有人比得过她母族重要。
连大兄也一样。
父皇责罚郑氏,是父皇对她的偏爱,也是为朝政权衡之后的结果。
与郑皇后无关。
这含章殿她常来常往,今日却再迈不开步子往里冲。
赵曦月抬眼看匾额,眼前却忽而蒙上一层水雾:“可是我出了宫,我母妃又不能出宫去。”
赵行低叹:“不妨事,我是怕你冲动,孙娘娘不是那样的人,她与世无争惯了,偏安一隅,不会有事儿,快去吧。”
·
赵行进门的时候,赵禹已经起了身,挪到旁边坐着。
可是他脸色阴沉的吓人。
晋和帝陪着郑皇后坐在宝座上,但距离远得很,显然是郑皇后有意避开的。
见了他来,一改往日温和的神色,冷笑道:“倒值得你们巴巴的跑过来求情。求的哪门子情?你又想求什么情?”
赵行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先被郑皇后这话给倒噎住。
赵禹脸色更难看:“母后,跟二郎又没有关系,您心里气儿不顺,冲着儿臣来就是了。”
“你们父子如今是一条船上的,我成了外人是吧?”
赵行甚至无法想象在他进门之前,这殿中都发生过什么。
大兄是最孝顺的人。
过去多少的委屈全都吞下去了,隐忍不发,还不都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
何至于今日激得大兄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便去看晋和帝。
晋和帝也叹气,满眼无奈,冲他摇头。
赵行缜着脸,掖着手,就站在原地,既不往郑皇后身边凑,也没往赵禹身边坐过去。
他静了很久,才叫母后:“其实儿臣在外面遇见阿月了。”
郑皇后眉心一动,瞥他一眼,然后又冷笑着别开眼。
赵行皱眉。
果然不叫阿妹跟进来是对的。
“母后是因为郑氏受责罚生气,还是因为郑氏乃是为阿月之故受责罚而生气的呢?”
赵行缓步,踱上前小半步去:“郑三娘子无礼冲撞,这事儿母后知道,也早揭过去了,何必要到今天再来发作一场?
若是为郑家受责而恼怒,儿臣更觉得没必要。
朝臣上了折子,难道叫父皇充耳不闻,当没瞧见吗?
郑青之住在那边,本来就是僭越。
父皇看在您的面儿上,不说什么,可现在是御史言官揪住了不放。
事实摆在那儿,难道硬说他没有僭越吗?
至于郑三娘子——她年纪小,阿月年纪也不大。
原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谁该让着谁?谁该比谁更懂事?
若说一定要退让,也该是郑三娘子让着阿月才对!”
“什么郑三娘子,那是你亲表妹!”
“阿月是儿臣的亲妹妹。”
赵行啧了声,低低的:“郑氏一族因有母后在,已经颇多僭越之处,更是无礼多年,他家的孩子们究竟好不好,母后心里不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吗?
怎么到了今时今日,您还为这种事情同父皇甩脸子,教训阿兄,责怪阿月呢?
母后,从头到尾,在郑家的问题上,错的难道是我们吗?”
第187章 出气(一更)
赵行这一番话侃侃而谈,一大摞的往外砸,掷地有声。
他声音本就是朗润的。
如珠玉砸在地上,落地之后发出闷而悠扬的声音,到最后化为清亮,绕在梁上,经久不散。
这种声音,即便是前世里,姜莞都百听不厌。
但今天这嗓音传入郑皇后耳朵里,她一时之间叫打懵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是应该反驳次子什么。
她疼了他十几年,捧在手心里长了这么大,长子和幺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何至于到了今天,他也要站在她的对立面,这样质问她?
郑皇后肩头一抖,抬手指下去,朝着的正是赵行站立的方向。
晋和帝因就坐在她身旁,能清楚地看见郑皇后手指尖的颤抖。
他心口一紧,把不满的眼神投向赵行之后,抬手去握郑皇后。
郑皇后猛然把手往回抽:“你别碰我!”
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尖叫出来的。
连赵禹都狠狠吃了一惊。
记忆中的母后是端方华贵,永远都不会有失仪模样的。
这么多年,就算再让人生气的事情,母后似乎也能秉持得住。
可今日却……
赵禹捏紧了自己指尖。
赵行也看见了晋和帝投来的目光。
他更清楚地知道晋和帝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今天的确不想服软。
母后气大发了,才会是这样的反应,赵行心里明白。
然而……
赵行挺直腰杆,唇角也拉平了一条线:“母后,儿臣无意惹怒您,更不是要冒犯您。
这么多年,您疼爱儿臣,偏宠儿臣,儿臣心里都知道。
儿臣也不是不识好歹的白眼狼,对您也一向敬重。
可是母后,在郑家这件事情上,儿臣没法子在您跟前让步。”
郑皇后瞳孔一震:“二郎,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郑家如何?郑家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你这样站在我面前说你外祖父家中如何不好?
这些年,郑氏一族退居荥阳,绝对不踏入盛京半步,难道还不够吗?
就算是青之,他来京城做官,也只有几年时间,过几年再大些,要回去继承家业,承袭爵位,便再也不会到盛京来为官。
这样也不行?
天下士族何其多,朝中庸庸碌碌之辈又数的清吗?
你跟着大郎历练过,对朝堂局势是有数的。
我虽然从不过问那些,却也多少清楚。
难不成你认为郑家的孩子——”
“郑家的孩子就是不配!”
赵行再也不愿意听下去,猛然拔高了音调,打断了郑皇后的话。
他抬头,定定然看上去:“在母后眼里,郑氏一族是千般好,万般好,他们自然什么都好。
可是对于儿臣来说,不是!永远也不可能是!
钻营算计,阴险歹毒,背后出手伤人,这些都是郑家孩子做过的事!”
“二郎!”
赵禹厉声呵断他。
却已经来不及了。
郑皇后眼皮一跳,眸色倏尔沉下去。
阴险歹毒,背后出手伤人。
这样的话,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口来。
而且这样的怨气冲天,定然不会是一天两天积攒出来的。
这十年之间,二郎实在是跟郑家没有过多的交集。
郑皇后阴沉着脸,似乎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二郎,你来说,郑家的孩子,究竟做过什么?”
她此刻竟然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也不要人劝,自己就突然想通了似的。
她平声也缓着气:“从前的,现在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你们,瞒了我多少,今天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说给我听,我倒是想听听看,荥阳郑氏的孩子,怎么就成了你口中所说的阴险歹毒小人!”
其实她心里本来就有数。
青之兄弟几个带着姊妹们来京那会儿,大郎的态度,还有第一天在含章殿内见着面儿,大郎对玄之的态度。
彼时郑皇后就心里告诉过自己,十年前大郎受伤的事,恐怕跟玄之脱不了干系。
但是具体细节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没有人愿意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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