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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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暖坐在石桌旁边儿掰糕吃,沈宝芝那一声实在是有些重过头了,她听着都吓了一跳,肩头一抖,掰糕点的手跟着顿住,抬眼看去时沈宝芝已经追出了八角凉亭。
她咦了声:“做什么呢?”
她手上捏了块儿糖粉栗子糕,弄了一手的糖霜,白茫茫的沾满指尖,糕剩下的最后一小块儿送进了嘴里去,她就要去捏第二块。
裴清沅一把抓了她的手,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指尖,等都擦干净了,才松开她的手:“小殿下别弄脏了手,好好吃你的糕,这些糖霜沾在手上一会儿弄得黏黏糊糊,你该不舒服了。”
赵曦暖就往她身边蹭:“裴姐姐别操心我啦,一会儿就着溪水洗干净就好了。”
她嘴上虽然是这么说,手上却老实了不少,规规矩矩拿糕,也不再乱掰,顺手指了指郑双宜和沈宝芝离去的方向:“她们怎么跑出去了?干什么呢?”
裴清沅笑着摇摇头:“小殿下吃糕,不管那些。”
她说话的时候柔柔弱弱,声音又好听,这样的音色哄孩子最合适不过。
赵曦暖虽然觉得裴清沅是在哄她,但也受用,小嘴一撇,咬了一口糕,哦了两声,竟果真不再问了。
倒乖巧的很。
赵曦月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郑双雪,皮笑肉不笑从桌案旁挪回到石桌边儿,在赵曦暖身边石凳子上坐下去,淡淡收回视线来:“要我说,不自量力这样的事真是少干,没得惹人嫌恶,怪没意思的。
好好的出来玩一趟,又要没眼力见的凑上来。”
她一面说,诶了一声,拿手肘撞了下周宛宁:“没跟你说呢,昨儿我才发落了宫里一个小宫娥,叫人拉去了内府动了刑,好一顿打,她倒知道哭天喊地的求饶了。”
周宛宁皱了下眉,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赵曦暖,轻轻摇头:“怎么突然说这个?小殿下在呢。”
赵曦月笑呵呵的伸手去捂赵曦暖耳朵:“她不听这个,阿暖从小就有这么个好处,不想听的她就装听不见。”
周宛宁啧了声,拿她没办法,又去看郑双雪,只好接了赵曦月的话装腔作势的问她:“素日里殿下都是最好性也最好说话的,从小到大身边当差伺候的从不肯严苛以待,我还记得殿下从前老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她拖着音调,清了一把嗓子,揣摩着开始学起赵曦月的语气和神态:“既是伺候我一场,也算是有缘分,何况她们虽然为奴为婢,但只要尽心当差服侍,我便该宽一宽手,善待她们,倘或连身边人都不能善待,她们又怎么肯对我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呢?”
周宛宁说完的时候浅笑了一声:“我细细想来,殿下这些年好像确实没有对自己身边的宫人有过什么重责,这是怎么了?”
这戏做的是真足。
姜莞听了都觉得无奈。
她看赵行,赵行冲她摇头,示意她不必管。
姜莞当然听他的,只管提笔题词,也不理会那边。
赵曦月叹口气:“前儿手脚不干净,偷了我几样东西,悄悄默默的送出了宫,换了银子。
内府那边来回了我,她倒也老实招认,说是家里爹娘都病了,缺银子使,她弟弟好不容易递话进来的,她这些年的积蓄都贴补了家里,如今要用银子,拿不出,没法子了,只能来偷我的。”
她一面说一面摇头:“你说这种人,本就不是她的,偏要觊觎着,又不肯直截了当的说。
哪怕是当着人前会清楚了,难道我竟是个不近人情的?
想要什么,坦坦荡荡与人说,哪怕本不该属于她的,她说了至少还叫我觉着她是个直爽性子。
偏要藏着掖着,偷鸡摸狗,做些叫人不齿的事情。
你说,这样的人,我若不重重罚了她,那宫里面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郑双雪也很想装作听不见。
可是赵曦月的这些话针对性太明显了。
她掖着手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想说。
偏偏赵曦月不肯放过她:“郑二娘子觉得呢?”
郑双雪面皮一紧,面色倒是还好,挂着温柔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扬着:“我没明白殿下的意思。”
赵曦月哦了一声:“若换做是郑二娘子,你认为似这等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不足的蠢货,应该怎么处置呢?”
郑双雪面不改色,回望过去:“我认为殿下的做法无错。
一则在殿下宫里偷窃,本就是重罪,惩处发落,就是拉下去打死也不为过。
二则她虽情有可原,可殿下说的不错,不知天高地厚,贪心不足,又是个只能藏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值得体谅和包容的。
殿下天之骄女,生来金贵,其实也大可不必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动怒,气坏了身子都是自己的,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赵曦月对她这番话似乎相当满意,高高一挑眉,又扬着尾音,颇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在里头,继续问郑双雪:“那郑二娘子觉着你家大姐姐和三妹妹,又算是哪一类人呢?”
郑双雪终于变了脸色。
她沉着脸,就连赵行和姜莞也不免回头望过来。
郑双雪勉强冷静着,好半晌,她腾地站起身来,冲着赵曦月蹲身做一礼:“三娘冲撞殿下,她已然受了责罚,至于大姐姐,方才也只是无心之失。
她一贯喜爱山水画,荥阳郡无人不知,二殿下一幅笔墨价值千金,大姐姐是痴心于此的人,方才见了二殿下的话,一时失仪,忘了本分二字,叫殿下心中不快,我替大姐姐再与殿下赔罪。”
她说着又躬身拜礼下去,面上竟也瞧不出半分不甘。
赵曦月是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既受了郑双雪的礼,又啧声道:“郑二娘子这也太郑重其事,我不过随口一问,你姐姐方才也赔过罪道过歉,你又何至于此?”
她眼看着郑双雪脸色发青,才一摆手,压根儿不叫郑双雪说话:“二兄画也作完了,过会儿投壶,我还定下了彩头呢,二娘子快去寻了你姐姐和沈大娘子回来吧。”
第196章 她捣鬼(二更)
沈宝芝的确是一路追着郑双宜出来的。
郑双宜在前头走得快,她几乎一路小跑着,等远离了八角凉亭,才扬声叫人。
前面疾步匆匆的人明明听的一清二楚,却也不肯停下脚步来等一等。
沈宝芝无奈,只得提着裙摆跑起来,待的一阵风动,总算是追了上去。
她喘着气,一手抓了郑双宜小臂:“你倒是等一等我,我特意追出来的,你一味的闷着头往前走,怎么听见了我叫你也不理我呢?倒叫我这一通好追。”
郑双宜忙就别开了脸。
甚至拿另外一只手微微抬起,用手背在眼皮下抹了两把。
沈宝芝神色一变,最先入眼就是郑双宜发红的眼眶,还有长睫上挂着的几滴晶莹泪珠。
她重重哼了一声:“欺人太甚!”
“算了吧。”
郑双宜拨开她的手,顺势就把自己那只手给抽了出来:“宜清殿下是天之骄女,官家掌珠,这普天之下,她想欺负谁不成呢?
更何况今儿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失言又失礼,实在是没规矩的很。
二殿下墨宝难求,那幅画实在是漂亮极了,我是个画痴,见了那样的好画,一时醉心,倒忘了自己的身份,堂而皇之张口便同二殿下要,也不怪公主生气要说我两句。”
她吸了吸鼻尖,声儿嗡嗡的,还带着些许哽咽:“我躲出来,也只是觉得自己方才实在是丢脸,不好意思待在亭子里陪着你们说话,借故出来散散心,喘口气,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倒巴巴的跟着追出来。”
郑双宜好似很快平复下来,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递过去一只手,又拉起沈宝芝的手来:“叫公主看在眼里,只当你为我打抱不平,回头在心里狠狠地记上你一笔,也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是个无关紧要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可别看我掉了几滴眼泪就觉着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并不是那样的。”
她一面说,一面还要扬着唇角弧度做笑脸。
但此刻落在沈宝芝眼中,全然是苦笑,强撑着笑颜而已。
沈宝芝哼的抽出手来:“你倒处处肯让着她!分明就是她欺人太甚!
上一回在你家的宴上,也是她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算哪门子客?
她便是官家亲生的公主,走到哪里也要讲个道理!
你家三娘嗓门是大了点,可说的那些话,到底哪一个字是无礼冒失冲撞她的?
我思来想去,竟想不出!
她甩了你家三娘一巴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说打人不打脸,她分明是一点体面也不给你们姊妹留。
到头来竟是你家三娘获罪受罚,她成了无辜又委屈的,连你家从前那个宅子,也成了她的别院,简直是……”
“快别说了。”
郑双宜听不得这些。
沈宝芝越是在她面前提起,她心里就越是恨。
谁提都不成。
那根本就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可她面上又不显,只是一派的委屈模样:“旨意是官家和圣人降下来的,你说这些,岂不是怨怼官家圣人?仔细祸从口出,惹上麻烦,可不敢胡说。
至于三娘,她是冒失,年纪小,家里又娇纵着,惯坏了,来了盛京,仗着有姑母撑腰,她也不晓得收敛两个字怎么写。
否则换了旁人,谁又敢那样同公主殿下说话?
这事儿确然是三娘的错,没什么好说的。”
沈宝芝也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方才说错了话,倘或给外头人听了去,便是天大的一桩罪过。
好在郑双宜是最体贴也最善解人意的,非但拦下她不叫她再说,还揭过去不提了,只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沈宝芝叹气:“你就是心太善了,叫人骑在你脖子上这样欺负。
便是赵曦月也算了,她金贵,咱们招惹不起,我小的时候还挨过她好多次打,官家圣人护着她,连我阿娘出面去讨说法,官家圣人也都一味敷衍了。
打那之后我也不愿意去招惹她。
你说得对,人家是天之骄女,高高在上,原不是咱们可比的。”
声音戛然而止后,沈宝芝眼底闪过阴鸷:“姜莞又是凭什么?她又算个什么东西?如今倒仗着赵曦月肯叫她一声姐姐,也敢冷眼看咱们的笑话!
若我是你,绝不肯给她好日子过的!”
郑双宜诶的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我瞧阿莞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要这样说,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士族贵女,谁又比谁更金贵了不成?
你替我抱不平,我心里念着你的好处,可阿莞也是好的,我也愿意同她亲近。
公主殿下对我或许是有些误会,横竖我们还要住上几个月,日子久了,自然会好起来的。”
“你就是没心眼!”
沈宝芝听她说这话,只恨她是个最没气性,脾气最软和好拿捏的,又不肯把人往坏处想,只以为天底下尽是真善美,一时恨铁不成钢,气的直跺脚。
如此还觉得不够,又拿指尖照着郑双宜肩头上狠狠一戳:“真要说起来,你跟赵曦月还沾着表亲呢,她该叫你一声表姐,论亲疏,不比姜莞更近些?
她生在宫城,长在盛京,你长年累月的住在荥阳郡,过去有什么交集不成?
既然没有,如今见了,谈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话呢?
上回她到你家宴上去,那是她才从陈郡省亲回京,头一遭见面,就摆明了是在针对为难你们姊妹,这里头能有什么误会?
你家三娘都被遣送回荥阳了,她还是不肯放过。
你要非说是误会,不妨直接去问她,倒把话说开了,也省的老这么揉搓人!
你不肯去说,便是你心里最有数。
八成是姜莞从中捣了鬼,还不知道仗着二殿下的缘故,在赵曦月面前倒腾了你们姊妹多少坏话,才叫赵曦月横竖看你们姊妹几个不顺眼!”
郑双宜瞳孔一震,低呼出声,满脸的难以置信:“宝芝,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跟殿下没有交集,跟阿莞就更……”
“你傻啊?”沈宝芝又扯她,甚至打断她的话,“一则你们一来,把她从前的风头全都给抢走了。二则她跟三殿下退婚,丢了多大的脸,三殿下在你们家养大的,跟你们兄妹关系好,她为这个,还不记恨死你们兄妹吗?
你倒平白受这委屈!我都替你不服气!”
第197章 发作(一更)
姜莞她们并不晓得郑双雪是从哪里寻回的郑双宜和沈宝芝。
总之郑双宜回到八角凉亭这边的时候眼尾泛红,显然是哭过的。
好个可怜又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
姜莞心中发冷,越发懒得理会她。
大相国寺那边已经送了斋饭素宴过来,仍是摆在八角凉亭中。
众人围坐在一处,倒是赵行尴尬些。
那都是些小娘子们爱吃的菜色,且他本来就不爱吃素斋,索性起身也不想动筷子,把地方让给女孩儿们。
往年倒也都还好。
跟过来的也就姜莞她们几个,再加上彼时赵禹没封王,赵奕也还没跟他们闹得这样僵。
今年就他一个人陪着过来,还多出郑氏姊妹,他浑身都不自在。
赵曦暖看他起身,还去拉他的手:“二兄不吃饭吗?母妃说要好好吃饭,才能身体好的。”
赵行笑着拨开她的手:“跟着你阿姐好好吃饭,我不饿。”
赵曦月就拉回了赵曦暖那只手来,又给她夹了好几筷子菜,把她面前的莲花小碟堆的满满当当的,目送了赵行出凉亭。
她想了想,低声吩咐掖着手站在身后的小宫娥:“把那些糕去挑几样二兄爱吃的,给他送过去,总不能真不吃饭,好歹垫垫肚子。”
小宫娥诶地一声应了便照办。
赵曦月眼角余光扫过郑双宜姊妹,一面又给赵曦暖夹菜,一面道:“人贵自知,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没得招人厌烦,弄得别人不自在,怪没意思的。”
郑双宜夹菜的手一顿,一小团青菜团子掉下去,在石桌上滚了两滚,跌落地面去。
她吞了口口水,死死咬着下唇不说话。
郑双雪当没听见,充耳不闻,只管埋头吃自己的。
沈宝芝向来都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脾气又差,性情也不好。
她怕赵曦月不假,但这人嘛,一旦头脑发热,真来了劲,哪里还有什么害怕不害怕的呢?
于是当场发作。
她把手上的银筷反手往石桌上重重一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来,惹得席间众人无不把目光投向她的身上去。
赵曦月眯起眼来:“干什么?不想吃饭就下桌!”
“这不是在宫里!出门在外,大家高高兴兴出来玩儿的,你做什么总是阴阳怪气的针对元娘?”
沈宝芝实则还是被赵曦月的气势吓的瑟缩了下肩膀的,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胸口堵着一口气,横竖不舒坦,非要发泄出来才能好。
胸中簇簇怒火烧的旺盛,什么畏惧都抛之脑后了。
她倒成了个人物,站在那儿,身量并不高,却老母鸡护崽似的护着郑双宜。
就连周宛宁都看不过去。
心里直骂她就是个纯粹的傻子。
这还有上赶着找骂的。
赵曦月果然啧了一声,吩咐左右:“这饭菜既然不合沈大娘子的胃口,去,把她的碗筷吃下去,也不用勉强她吃这些斋饭素席了!”
那都是宫里头内府调理过,拨去赵曦月宫里伺候了很多年的宫娥。
出门在外,主子的吩咐最要紧,别人的面子跟她们毫无关系。
主子发了话,她们便只有照办的份儿。
于是三五个小宫娥上前去,果真撤下了沈宝芝面前的碗筷。
赵曦月才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