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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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期总感觉,她娘有些怕萧直。
萧直交代的啰里啰嗦,让她睡觉盖好被子,别吃寒凉的东西,吃完饭不要立刻就去跑跳,以免肚子疼,简直比秦敷啰嗦起来还一言难尽。
萧直离开了,谢期与秦敷抱着哭了一场。
谢期也看到了流霞等人,凰栖宫里她的奴婢们,甚至小匣子也在。
她问出那个疑问:“娘,你们是不是被萧直逼的?”
第90章 逃跑
秦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期逐渐从平静变得不敢置信,这些天她隐约有猜测,却不肯相信; 直到现在。
她身心俱疲; 想歇斯底里的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道她不喜欢萧直; 拒婚了好几次; 宁愿嫁给萧琰这个注定短命的皇帝,也不愿再跟萧直有任何牵扯,却还要跟萧直站在同一立场。
他们不是她亲生的爹娘吗; 怎么每一次,每一次都不选择支持她。
她有很多话想问; 到最后也唯有一句,为什么。
秦敷不太敢看女儿的眼神; 愤懑甚至绝望,她抖了抖; 偏过头去:“你嫁给先帝,我跟你爹爹就是不同意的,先帝注定短寿,如今去了,难道还要我们好好的女儿守活寡吗?傻鸢儿; 你才十八岁啊; 你还没有孩子,但凡你有个亲生的孩儿; 我们都不会这么不愿意。”
谢期茫然; 实在不明白爹娘的想法,为什么总跟她是不同的。
“没有亲生的孩儿?我们有续儿; 续儿也很可爱的。”
秦敷叹气:“那萧续如今才多大,且不说将来能不能养的活,先帝也没名旨过继,根本算不得你的孩子,先帝传位是有旨意的,如今这位陛下登基,你作为先帝皇后,礼法上都不算母后,你要如何自处,在深宫里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
“你爹说的是在理的,就算先帝有明旨过继,有传位诏书,你年纪轻轻就要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跟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搭上一生?他甚至都不是先帝的妾妃生的,多少过继的,母亲和嗣子,关系处不好,落得下场凄惨,你还要摄政,出了什么差错,要背一辈子骂名,你那嗣子也不会管你。”
谢期什么都不想说,从心到身,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累。
“所以,你们就同意萧直李代桃僵,让我顶替谢阿鸾的身份,从先帝皇后变成现帝王还没被册封的王妃?”
秦敷很是无奈:“此事原本娘是不同意的,于你名声有违,两嫁帝王,还是叔侄,后世会骂你是红颜祸水。”
“可是……”她无奈长叹:“王爷,不,陛下他当真是个痴情人,当初他非要将那个姑娘安排在我和你爹名下,那时为娘生气的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凭什么能做我女儿,可你爹却一百个一千个的愿意,那时我不懂,你爹可能在那时便与陛下达成一致。”
“你们真是疯了,疯了,我是谢期,阿鸢,那姑娘是谢溯,阿鸾,让我充做谢阿鸾,这是当朝臣都是傻子?娘,你们要把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秦敷急忙安慰她,不见丝毫慌乱。
“阿鸢,娘的好囡囡,你别气,也别急,没事的,外人并不知道符阳王妃的真名,只知是谢氏,咱们这种大家族,外人哪里会知道女儿闺名,陛下如今已经是陛下,早就改了玉牒。”
“谢溯,本就没有存在过,外人都知道你们生的相似……”
在谢期绝望的眼神中,秦敷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这不是娘的主意,是爹的,对吗?”谢期的声音很轻。
秦敷支支吾吾:“你爹,他,他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可是你们为什么从来都不问问我,到底想要什么?”
秦敷有点生气,也有些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阿鸢,你扪心自问,你长大这么多年,爹娘什么是没有依着你。”
“一开始,我们是想交给你自己选,只要你喜欢,不论贵贱,人品好对你好就行,可看看你选的这些人,一个明如槐,那是你爹好友的儿子,我不想过多批判,还没过门呢,她娘便仗着自己要死了,要他纳妾,明如槐看着对你好像痴情,实际上性子懦弱没主意,便是没那个妾,你若嫁过去,便是一生劳碌的命,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亏四娘子有脸说,明如槐才赚几个钱,还不要你的嫁妆补贴。”
秦敷上了岁数,气头上就开始絮叨:“公孙家有意结亲,何氏造谣你的名声,我跟你爹都不属意公孙遗,你爹反而觉得公孙兰不错,谁知他为了不让公孙遗跟你结亲,居然推你落水,若不是陛下同我们说了此事,咱们还真当公孙兰是个好的呢。”
“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不跟爹娘商量,就要嫁先帝,都跟你说了,先帝身子不好,你瞧哪家真正大世家的嫡出贵女去争先帝皇后的位子?就你傻兮兮的上赶着。”
谢期的脸色实在难看,似是厌烦透顶万念俱灰。
秦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问她:“陛下他待你不好吗,他分明对我们那么尊敬,跟我们保证了,而且……”
谢期翻了个身,不想听。
秦敷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鸢,你要记住,爹娘都是想你好,不想你过的差的。”
她没做声,秦敷给她盖上被子,出去了。
流霞几个丫鬟还守在屋子里,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这几天,你们几个,没受苦吧,萧直可有为难你们?”
几人摇摇头,流霞过来,把谢期上下看了个遍,松了一口气:“奴婢们都没事,反而都担心姑娘,您性子倔,万一得罪了人,不给你好果子吃怎么办,如今一看,姑娘没事,反而丰润了一些,奴婢们也就放心了。”
“萧直当真没虐待你们?”谢期狐疑。
流霞摇头:“姑娘,这陛下毕竟登基,您在咱们院里直呼陛下名字也就算了,出去可千万别这样。”
谢期皱眉毛,只是冷笑:“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
见她不高兴,流霞也就不再劝。
萧直只准她在家住三日,谢觞还没回来,但信已经快马加鞭送了回来。
谢期看了信,开头先是问了她身子如何,后面一大长段都是嘱咐她,要好生待萧直,安心跟他过日子,谢期只看了一段,便黑了脸,将信扔在那里不再看了。
她的爹,宠爱她是真的宠爱她,她想要什么,但凡谢觞能买到,总要给她。
可执拗也是真的执拗,自以为为她好,替她做决定,丝毫不顾忌她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喜不喜欢,在他爹那里从来都不重要,爹爹爱她,却也没有将她当成独立的人,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私自嫁与萧琰,让萧琰下旨,她入宫为后,一定惹怒了爹爹。
可爹爹又懂什么呢。
“阿鸢……”
“我不看了,娘把信拿走吧。”
秦敷没办法,只能吩咐厨房做些她素日爱吃的饭菜,结果一到了饭点,她却没什么精神,饭也没吃几口。
谢期的确觉得饿,但是光赌气,就吃不下,别的也不想做,就是在那里躺着,要不就摩挲着萧琰留给她的私章发呆。
秦敷有意带她出去走走,可她乃是先帝皇后,并不是没见过那些命妇们的。
谢期恨萧直的李代桃僵之计,却并不想给家里惹麻烦,所以也不去,这么一天天消磨着精神气。
秦敷终于忍耐不住,问了她:“阿鸢,你告诉娘,让你嫁给陛下,你就当真这么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
谢期惨然一笑:“可事你们已经做了,我若拒婚,爹和大哥现在都不在西京,阿弟还那么小,萧直对你们发难,要怎么办呢。”
秦敷下了狠心,埋怨谢觞身为一家之主的不容置疑,谢觞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素日也耙耳朵,会哄她,愿意伏低做小,可家里的大事,外头的大事,都是谢觞拿主意,秦敷看似强势,其实是做不了主的。
“阿鸢,你跑吧。”
谢期一愣。
秦敷握住她的手:“纵然陛下多么爱你,可我的阿鸢觉得不好,过得不幸福,娘帮不了你别的,当初就没能劝住你爹,现在你爹不在,陛下刚继位,连大典都没办呢,阿鸢,你跑吧,跑得远远的,等你爹回来了,木已成舟,娘会请他原谅咱们。”
“可是我走了,萧直对你跟阿弟弟不利,怎么办?”
萧直的手段,谢期是领教过的。
此时秦敷终于有了主意,一下子便有了主心骨起来:“此事无妨,陛下他不敢这么做,他刚登基,雍王还没剿灭呢,内忧外患,你爹在抗击蛮族,谁人敢对咱们家不利?放心,此事有我,你放心出去躲几天,等你爹回来了,我劝他,咱们就跟陛下说,这计不行,让你归家,你是先帝皇后,不得二嫁,家里养你一辈子也养得起。”
秦敷立刻便站起来,叫人套车:“流霞,去给小姐收拾行李,不必拿太多的衣裳,银子要拿的足足的,咱们先坐车,去西郊码头,该坐船顺着水路走,这件事你听娘的,就这么办!”
几乎是稀里糊涂的,谢期就坐上了船,顺着明江一路流下,去江南。
她的丫鬟们都跟在身边,这船外表是个运货的货船,实则内里房间布置的跟画舫一样舒适。
星儿月儿在做饭,纵然是船上,也做了三菜一汤,务必要让她吃的好一些,可本应开心的谢期,成功逃跑的谢期,嗅到饭菜的香味,却吐了。
第91章 被抓
以前她们也不是没坐过船; 怎么会晕船呢,流霞她们百思不得其解,但船不靠岸; 就没法找大夫; 谢期吐得天昏地暗; 只能吃一些酸梅子压一压。
整个人从兴奋也变得恹恹的; 没什么精神。
不知为何; 谢期心中总觉得有些忧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能逃脱萧直; 哪怕只有一个月,也是好的。
萧琰去的太突然了; 应该说并非是突然,上辈子他也是死在这个时候; 可谢期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他们根本没有好好道别; 他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
他太自以为是了,难道以为她会记他一辈子吗,什么不必为他守贞,只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可不知为何,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簌簌流下。
此时逃避; 很可耻; 但她好累,好无力; 在如此迷茫的时候; 就算暂时逃跑,内心也能原谅自己一会。
流霞打算在湖口靠岸; 寻个游方郎中给谢期瞧瞧,总不能一直这样晕船,饭吃了就会吐,只能靠酸梅子过活吧。
谢期却有些担心,怕暴露行踪,流霞说换上素衣,戴上帷帽,不让那郎中瞧见脸便是了。
等到到江南,谢期的晕船还是不见好,却因为吃不下饭而逐渐消瘦挺不下去,便是得不偿失。
谢期答应了,等船行至湖口,她便只带着流霞,为防显眼,没在船上,而是临时租了个普通的民房。
寻了个摇铃的游方大夫进来诊脉。
“这位……夫人,您这是喜脉啊。”
帷帽下,流霞当即变了脸色,谢期也只是面上平静,心神颤动。
“你,你说什么,我们小,我们夫人有孕了?”
大夫捋着胡子,心里开始了计较,听这两位娘子的口音,根本就不像湖口人士,但古古怪怪的,故意压着说话,也听不出是哪里人。
想来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夫人或是姬妾,偷情有了情郎的孩子,不知如何跟丈夫交代吧。
“夫人可想要,不想要的话,现在喝上一碗药流掉也来得及。”
谢期下意识捂住了小腹。
流霞一眼便看出谢期的意思,掏出一枚银锭子,足足有十两:“劳烦大夫开一些安胎药来,还有治疗害喜的。”
一见赏银,大夫顿时笑的眯起了眼睛。
大梁是不许医生私开堕胎药,但这些游方郎中暗地里怎么做,可没人管。
一碗堕胎药,也不过四五个铜板,这位夫人却出手这么大方,今年一年都不用出活了。
刚要伸手拿银子,流霞却没有让他拿到,抛着那锭子:“您要明白,我们给这么多的银钱,除了买药,还要买你的守口如瓶。”
那大夫不住点头:“明白,明白,请夫人放心,小老儿就是个游方郎中,连脸都没看清,怎么会随意胡说呢,小老儿这种事经历的多了,绝不会说的,放心。”
流霞这才点点头,将银子丢给大夫,也不必写药方,让他熬了药来,为了稳妥,将药方上的药分几次,分不同的人去抓。
等回了船舱,紧闭房门,谢期倒是更加平静了。
“姑娘……”
流霞已然撑不住,担忧的看向谢期:“这……”
她问的应该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事。
谢期很镇定:“是先帝的。”
有孕一个月,正是她与萧琰,在他病重前最后一次同床共寝,而萧直发动政变,她从未与萧直发生任何关系。
“姑娘,咱们,咱们要怎么办。”
谢期现在的身份是符阳王妃,因为战事紧急,萧直的登基大典还没办,封后自然也没有办,但她未来皇后的身份是板上定钉的,现在肚子里却有先帝的遗腹子,真是一团乱麻。
“姑娘,原先您跟先帝没有孩子,不得已才想过继定王家的小殿下萧续,现在您有了亲生子,大将军和韩越将军,肯定都站在您这边,咱们也许能……”
“没这么简单。”
安胎药非常苦,谢期端起一饮而尽,皱着眉头下咽,拈了一只蜜饯送入口中,缓解了一些苦涩。
“爹爹和韩越掌管的兵力,是不足大梁的两成,加上金吾卫和先帝留下的私兵,也只是在武上与萧直平分秋色,别忘了,温国公是站在萧直那一边的。”
“而文官清流,甚至是世家势力,咱们全都没有,莫要忘了,大梁以武立国,可这么多年,在朝堂上,反而是言官清流的话语权更大,内阁之中更是没有武臣。”
原本是想慢慢培养,谢七郎便是她自家族中选出的青年才干,但萧琰死的太早了,夫妻不到三年,根本就不够她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三年也仅仅扶持起一个韩越来,韩越也是个武将。
她摸着小腹:“紧凭一个不知性别的遗腹子,朝臣们不会认的。”
而被萧直拉拢的朝臣,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愿换君主重新利益分割,一定会对她这个孩子百般污蔑。
毕竟,明面上,先帝的谢皇后,可是已经随先帝而去了。
迷茫的谢期,觉得这三年都白白的努力,最后还不是到了萧直身边,可这个孩子,却让她觉得,人生并非毫无意义。
“这孩子,只是来的,太晚了……”
但凡能早来一个月,哪怕早来一个月,萧琰知晓她有孕,哪怕没有确定性别,他也绝不会把皇位传给萧直的。
她要保住他。
没有胜算的仗她不会打,这一次她不仅要保住孩子,还有谢家,有什么比让萧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更会让她痛快呢。
那游方大夫在送走谢期两人后,美滋滋的想要去打酒,拐进巷子就脖子剧痛,眼前一黑,醒来时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自己被绑住。
屋内八仙椅上坐着一个人,根本看不清脸,屋内应该不止他一个人,好几声的呼吸。
还没来得及呼救,一柄凛凛寒光的刀就架在脖子边上,借着里面昏暗的灯光,待看清这些人的脸,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这些人脸上都戴着恶鬼傩面,老大夫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遵纪守法,从没做过坏事啊,小老儿没八十岁的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