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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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皇后久违地打量着这所她许久不曾来过的宫殿,心情分外愉悦。
她躺在龙床上,心中万分期待。
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皇后坐起身来,丝滑的薄绸从肩头滑落。
她仰头看向陛下,柔声道:“陛下——”
沈淮的情绪极差,动作也比从前粗鲁许多,虽然明明知道身下的人是皇后,可心里总憋着一口气,始终觉得,若是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别人,狠狠的报复苏皎皎,她会不会在意。
他就是想要她难受,想让她和自己一样不痛快,没有爱又怎么样,只要她能因为他而心情有波澜,他就觉得他们之间还没有断。
不管是什么情绪,哪怕是恨也好。
可带着怒火释放出来以后,沈淮躺在巨大又奢华的龙床上,巨大的空虚袭来。
黑暗之中,悲凉和酸涩如海浪般将他淹没,沈淮只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因为苏皎皎偏执得不像话。
可就算他做再多,苏皎皎根本就不爱他。
自始至终可笑的只有他一人罢了。
身侧的皇后香汗淋漓地攀上他的肩头,一只手搭上他的胸膛,柔情似水地劝说着:“陛下,夜深了,歇息吧。”
沈淮深深看了眼皇后,抬手将她的手轻轻拿开,起身披上外衣说着:“还有不少折子要批,皇后先睡吧。”
说罢,他便披上外衣大踏步离开了寝殿,独自往偏殿的书房去了。
皇后的一腔柔情扑了个空,她怔怔的看向陛下离开的方向,抓紧了手下的锦被。
虽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陛下哪里奇怪。
陛下的心似乎在她这里,又似乎不在她这里。
他分明如今是宠爱着她的,给了她无上的关心和尊荣,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陛下的眼底结着霜,带着冰。
冰封着另一人。
这样的错觉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皇后否决了。
不,不会的。
她和陛下年少结为夫妻,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陛下年少命途多舛,生母的事迹又不为人知,连她只听过寥寥几句,但知道他这么些年在后宫摸爬滚打下来,是最薄情狠心的一个人。
对任何女人都不会上心,只会有宠爱,最多能有几分喜欢而已。
从前对宓充容如此,如今对苏皎皎也是如此。
宠则宠矣,可若是猜到了陛下厌恶的点,或是权衡之下需要放弃,他绝不会留情。
所有的一切都比女人来得重要。
皇后丝毫不怀疑,日后若是再进新人,还会有其他得青眼的女子。
那她究竟是为何会有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是宫中要进新人,还是说,这仅仅是她眼花的错觉?
皇后紧紧抓住胸口的锦被,躺回在床上,安抚着自己。
兴许——
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这是她和她的夫君最亲近的一段日子,这一切来的太顺利又太好,让她有些患得患失。
午夜梦回,总觉得不真实。
翌日,皇后从床上睁开眼,身侧的位置温度仍然是冷的,陛下一夜未回……?
来不及细想,便有人迎上来侍奉,朝外喊着:“皇后娘娘醒了,都进来吧。”
御前服侍的宫女笑着将皇后扶起来,锦被滑落,露出皮肤上的点点红痕,彰显著昨夜的情动。
宫女们笑得暧昧,扶着她起身净身洗漱:“陛下和娘娘的感情真好。”
这还是皇后头一次侍寝后如此羞窘,分明不是第一次了,可如今两人感情好起来,倒和之前的感受大不相同。
不似多年夫妻,倒像是少女初开情窦时,羞窘磨人。
皇后低眉浅笑,用手掩盖住身上的红印,温声道:“这样的事也拿出来打趣本宫,真是陛下将你们纵坏了,本宫可要好好教训你们才是。”
待洗漱完毕,蔡山恰好从外头进来,笑着同皇后请安,说着:“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正要宣读陛下的口谕呢。”
“自今日起,由皇后统御后宫事宜,念在皇后娘娘伤愈不久,仍然由姝贵嫔从旁协助。”
皇后听旨罢,笑意盈盈地说着:“有劳了,不知陛下何时下朝?”
蔡山福身说着:“倒是不巧,陛下今儿唤了几位大臣议事,还不知何时出来呢,娘娘不如先回凤仪宫去,若是陛下忙完了,奴才再为您转告陛下。”
“如此也好。”皇后戴上镀金雕花寇甲,彻底穿戴整齐后,走出了太极殿,“那本宫就先回凤仪宫了。”
等走下阶梯,皇后才淡淡地对着身侧的雨荷说着:“晓谕六宫,从明日起恢复晨昏定省。”
“这宫里已经松散了大半年,也是时候立立规矩了。”
瑶仙殿内。
苏皎皎缩在被窝里,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昨夜出去以后受了冷风,虽说回来就在她们的关切下喝了两大碗姜汤,到底还是没熬过受了些风寒。
好在晨起已经请了柳太医过来诊治,说并不算严重,只要开几服药喝上几天,期间不要再受冷风即可。
鱼滢心疼地看着卧床的娘娘,嗔怪道:“娘娘以后可在再不能如此任性了,一时出去痛快了,却要在床上受罪好几日。幸亏是不严重,要不然这冬日这么冷,娘娘可是要受大罪了。”
门外的宫女将新换好的汤婆子送进来,连一向稳妥的鱼滢都不免有了怨言:“内侍省的人真是怠懒,地龙烧的一日比一日凉,昨儿还温温的,今儿就比昨儿个还凉些。娘娘如今是生着病的人,还不烧的暖和些,若是冻着娘娘,我定是不依的! ”
说完,身后烧汤婆子的宫女说:“不光如此,连分来烧火的黑炭都缩减了许多,奴婢担心,往后连热水都供不及……”
这时候小松子从外头进来,恰好听见了这句话,皱着眉说道:“奴才从前也认识内侍省的人,兴许能让他多匀出来些给娘娘取暖用,再不济,咱们也能找姝贵嫔,姝贵嫔协助皇后管理后宫,这点小事总是做得了主的。”
提及姝贵嫔,不安的众人心底总算多了些安慰,轻声说着:“是啊,幸亏还有姝贵嫔,不然这漫漫长冬,可要怎么捱。”
苏皎皎从被窝里艰难地睁开眼睛,温声说着:“我如今情况不好,若非必然,最好不要劳烦姝姐姐。”
“今晨陛下口谕恢复了皇后的大权,这是皇后最看重的,姝姐姐同我交好又是人尽皆知的事,皇后自然不会放给她太多权利,只怕会将她完全架空。姝姐姐性子刚强,若是知道我受委屈,少不得为我得罪皇后,不值当。”
鱼霭实在气不过,撅着嘴说:“那难道就要任人欺凌了吗?”
“姝贵嫔和您交好,您如今又……咱们总不过一直这样过下去不是?”
苏皎皎咳了几声,淡笑着说:“就算日后我不能得宠,也能培养新的可用之人,暗中扶持她上位。”
“只要那人不忘本,等她起势,咱们也未必没有好日子过。”
到那时,想必陛下也早就已经忘却了曾经还有她这么一个胆大包天,薄情寡义的妃嫔。
时间终究会磨平一切。
一直默默不多言语的凌霄轻声开了口:“满宫妃嫔,如此受人克扣,忍辱负重的才是大多数,缺衣少食咱们就做绣工贴补,换黑炭回来烧热水。这冬天才刚开始,往后还有的冷,这个时候就唱衰,岂不是叫娘娘伤心。”
“再过几天就是娘娘的生辰了,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一直说些丧气话,岂非是让娘娘伤心。”
鱼霭的眼睛亮起来,说道:“是啊,马上就是娘娘的生辰了,算算日子,娘娘那时候想必也病愈了。就算旁的都缺,可吃食咱们小厨房就能做,到那时候,奴婢就去尚食局里领些份例里的菜品,给娘娘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苏皎皎眼底染上暖意,点点头,嗓子有些哑:“你们心里都记挂着我,我便很感动。”
即将到来的生辰冲刷掉众人心中不少的担忧和愤怒,殿内的气氛总算是好了些。
凌云从偏殿将熬好的药汁端过来,鱼滢亲自接过,又将娘娘扶起来。
“今日宣读陛下口谕的时候,皇后也晓谕各宫,说是要重启晨昏定省,娘娘如今这个情况定是去不了了,奴婢还要去凤仪宫向皇后告假,免得再惹了麻烦。”凌霄缓缓说着,语气中却仍带着担忧,“只是奴婢担心,时隔大半年重启晨昏定省,明日本就意义非凡,若是娘娘再不去……恐怕会落人非议。可若是去,若是过了病气带着病容,且不说皇后如何想,光是娘娘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
鱼滢也有些忧心,拿不定主意。
床上的苏皎皎却不在意,只说着:“我去不去,皇后都视我为死敌,不去又如何。”
凌霄怔了一瞬,紧接着说:“奴婢是担心皇后在陛下跟前……”
苏皎皎的身子往下缩了缩,用被子蒙住眼睛,声音极淡。
“那就更不必担心了,去吧。”
凌霄点点头后,屈膝退出了殿内。
谁知一个时辰后还不见人回来。
苏皎皎眉头微蹙,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忙忙叫鱼滢派人去看看,可是人路上出了事,谁知道外面的小宫女急急忙忙进殿哭道:“娘娘,不好了出事了!凌霄姐姐去向皇后娘娘告假,却被萧美人寻了个由头要打板子,如今人正在皇后娘娘宫里呢!”
第144章 唱双簧
“你僭越了。”
“什么?!”苏皎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一时怒火涌上心头,剧烈的咳了起来。
鱼滢焦急的为苏皎皎拍背,一边忙问着:“萧美人区区一个美人; 怎么敢贸然动了娘娘的人?咱们娘娘再失宠也是正三品的昭容!岂是她说折辱就折辱的!”
凌霄是苏皎皎心腹,早已被瑶仙殿众人视为家人; 如今好端端的不过是去告个假就受人如此折辱,实在是可恶!
鱼滢满脸的怒容; 气不过说着:“娘娘别急,奴婢这就去看看是否属实; 若真是如此,奴婢便找皇后理论; 若是皇后包庇; 奴婢就去求见陛下,这天底下难道失了宠就没有了王法不成?!”
前来报信的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眼眶含着泪,殿内的气氛如同凝了霜一般; 冰冻到了极点。
苏皎皎紧紧抓着鱼滢的手; 大口地呼吸着,将咳嗽喘息平复了下来; 咬牙说着:“没用的。”
“你没听她说么; 萧美人将人扣了下来要打板子,如今正在凤仪宫里头。”
“萧美人吃过我这的亏; 我又有她的把柄; 她不敢这么冒进。可若是皇后在跟前明里暗里为她撑腰; 你说她敢不敢?”越是要紧的关头越是要冷静; 苏皎皎脑中分析局势; 迅速得镇定下来。
她眼底一片冰寒; 盯着门外的方向冷声道,“皇后如今正是得意的时候,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鱼滢有些听不明白了,她怔了怔,问着:“那您的意思是……?凌霄没事?”
苏皎皎掀开被子,原本就惹人怜惜的容貌上更添三分苍白的病容:“恐怕她是要拿萧美人当刀使,为的是要逼我亲自去。”
是逼她亲自去告假还是逼她亲眼看着皇后风光,苏皎皎不得而知。
可她只清楚一点,若她今日不去,无辜的凌霄哪怕原本只是为了逼她前去而故意舍下的圈套,也会因为她不遂皇后的意而真的受到莫须有的处罚。
如今陛下厌极了她,皇后又视她为眼中钉,无数的人都想踩她一脚来博得帝后的欢心。
哪怕苏敞如今在朝中还是皇帝宠信的重臣,再大,又如何大得过皇帝和皇后去。
何况苏敞和她本就不亲厚,她人在高处时内外联手,如今她没有了价值,苏敞也未必会继续将她这个所谓的女儿放在眼里。
苏家还有两个嫡女一个嫡子,那才是他如今的心肝肉呢。
鱼滢看到娘娘这是打算起身去凤仪宫,当下便跪在了她脚边,红着眼劝:“娘娘!您如今生病受不得冷风,若是出去一定会再发起烧的,就算凌霄知道了您为她拿自己的身子冒险,您让凌霄如何心安呢?”
周围的人均跪下来,仰头劝着:〃还请娘娘保重玉体,不要以身犯险。〃
苏皎皎轻轻将她的手推开,转身去换上衣服,温声说着:“你们都是我珍视的人,如此情景,我如何坐视不理?受了风寒就好好养着,皇后也不会真闹出人命来。”
“时间不等人,快些来帮我,凌霄就能少一分危险。”她柔柔说着,面上因为咳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鱼滢心疼的流着泪,却知道娘娘最是倔强,她决定的事无人能改,便咬牙站起身为娘娘多穿了几层里衣,选了最厚的一条披风给围上:“娘娘,奴婢陪您一起去。”
昨日大雪,今日雪停。
化雪是最冷的,就算穿的再多,也难挡寒气。
鱼滢此时悲愤交加,对皇后一党可谓是深恶痛绝。
出了这样的事情,身后的鱼霭和凌云也上前要陪着苏皎皎一起去。
多去一人少去一人也是一样的,只是跟着多少让她们也放心些,苏皎皎便不曾拒绝。
推开宫门,外面刮起凛冽的冬风,带着化雪时的寒意,从脖颈和袖口灌入身子里,冷得她浑身战栗。
从关雎宫到凤仪宫的距离不远,但苏皎皎身子虚弱,如今又起了低热,走起来便格外的艰难。
她强撑着身子走过去让人通传,远远地便听见从里头传开银铃般的笑声。
通传的宫女足足进去了一刻钟才出来,屈膝说着:“珍昭容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进去呢。”
苏皎皎这时候已经在寒风中足足站了一刻钟,这么冷的天气,她手中的手炉都已经凉透了。
旁边的鱼霭狠狠瞪了一眼那通传的宫女,扶着苏皎皎说着:“偷懒的奴才!昭容娘娘如今身子不爽,竟也敢让娘娘等这么久!”
苏皎皎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鱼霭的手背,等迈进门槛,扑面而来便是一阵暖意,她几乎冻僵的手指也堪堪灵活了些。
屋子里穿着各色宫裙的妃嫔坐了一圈,都是熟面孔,再一垂眸,瞧见被人押着跪在角落的凌霄。
看到苏皎皎进来,凌霄坚韧不屈的神色顿时有些震惊,眼眶里带上了泪光:“娘娘如今还病着,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坐在位子上的萧美人见苏皎皎真的来了,想起小福子的事有一瞬的心虚,但一看如今里头还坐着这么多人,皇后又在主位上,胆子也壮了起来,梗着脖子讽刺道:“兴许是珍昭容听说了自己贴身的宫女犯了错,想赶来游说吧。还真是主仆情深呢。”
苏皎皎虽带着病态,眼神却很清明,淡淡睨了眼萧美人,其中暗藏的微芒如同利刃,看得萧美人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她不紧不慢地解下披风交由鱼霭拿着,上前向皇后行礼,耐不住咳了几声:“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在座的宫妃们也一齐给苏皎皎请了安,皇后才笑着说:“不过是你的宫女说错了几句话,怎么还要你病中亲自过来。”
皇后笑意温和,似是极为关心苏皎皎:“昨儿就听说你身子不适去不了初雪宴,还不曾叫人问候你,今儿瞧着病的更厉害了,可叫太医瞧过了?坐下说吧。”
“雨荷,看茶。”
苏皎皎福了福身,退到位置上坐下后才说淡淡着:“昨儿身子乏累,谁知夜里就发了热,今晨已经请过脉了,说是风寒,只要不受冷风,将养几日便好。”
她刻意将不受冷风几个字略略加重了音,冷淡地看向皇后。
谁知皇后恍若不曾听见一般,说着:“不严重便好。如今冬日天冷,容易招病,女孩子家更得保养好自己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