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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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苏皎皎掩唇轻笑,“那倒是本宫多想了,还以为你们是专门挑了好日子双喜临门呢。”
沈淮沉吟了片刻,说的是愉才人,却是看着苏皎皎说的:“愉才人虽是才晋的位份,可宫里子嗣本就少,朕还是想着再晋一晋愉才人的位份。尤其是她有孕,又被萧美人欺凌,若是位份再高些,想必萧美人也会有所收敛。”
他看向苏皎皎,淡声问着:“皎皎说,朕封愉才人个什么为好。”
苏皎皎自然是不敢左右陛下的方法的,只故意弯唇笑起来,颇有些吃味陛下疼爱愉才人的意思,清甜的声儿脆生生的:“陛下都想好了,还问皎皎做什么。愉才人和祥贵人要好,如今愉才人也沾上了祥贵人的喜气怀了龙嗣,陛下有心,干脆也封个贵人好了,姐妹二人,岂不圆满。”
沈淮不气反笑,屈指刮她鼻梁:“愈发能说会道了。”
陛下和珍贵嫔玩笑,愉才人却不敢承受。
若是陛下当真封她一个贵人的位份,祥贵人心气儿小,又岂能容她?她能翻身全指望祥贵人的照拂,好不容易才为自己挣了点光明前途,若是惹了祥贵人不高兴,皇后又不信任她,那她才真的是满盘皆输!
愉才人忙掀开被子跪下来,惨白着脸道:“陛下万万不可,妾蒲柳之姿,怎担得起如此厚爱。妾蒙陛下恩宠,前些日子才晋了位份,陛下又赐下封号。这已经是极大的殊荣了,短短时间若是再行晋封,恐怕也惹得后宫诸位姐妹不满,妾知道陛下心意已经千恩万谢,不敢奢求。”
苏皎皎垂眸看着她的反应,心内冷笑了瞬。
她不过是试探试探愉才人的心意,想看看她对腹中的胎儿和投靠皇后的把握有几成,敢不敢为了这个孩子见罪于祥贵人。谁知,愉才人一听要和祥贵人平起平坐,竟是宁可不晋封,也不愿意的。
提起晋封,后宫妃嫔谁会嫌自己的位份高,也就愉才人巴着祥贵人,才生怕自己越过她去。
可见,此时在愉才人心里,祥贵人还是相当重要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这样反应了。
苏皎皎双手伸出扶愉才人起身,佯作自责般笑着说:“愉才人怀有身孕,陛下又免了你行礼问安,怎么说跪便跪呢。你胎气不稳,若是胎儿有损,那本宫这玩笑开的可就是罪过了。”
她稍稍偏头看向陛下,浅笑道:“陛下说可是?”
沈淮淡笑,看着愉才人,语气不冷不热:“你既如此懂事,便等着诞下皇嗣后再作晋封吧。”
第97章 消怒火
伤了身子。
当面贬低不可怕; 可怕的是明捧暗贬,苏皎皎便是故意将愉才人捧到和祥贵人一样高,让她自己都不敢接这个话茬。
既知道了在愉才人心里祥贵人的重要性; 又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了不要再晋封的话语。
愉才人自己都不愿再晋封,就算陛下有心抬举; 也大可不必了。
苏皎皎柔柔笑着说:“愉才人果真同陛下说的一样温柔懂事,倒是显得皎皎思虑不周; 尽给陛下出馊主意了。愉才人这么懂事,为了陛下事事着想; 那等生下皇嗣,陛下可要好好嘉奖才是。”
她嗓音温软; 摆明了是在同他调笑; 沈淮轻笑了声:“诞育皇嗣的极大的功劳,愉才人生下皇嗣那日,朕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说了这么会子话,沈淮也起了离开的意思; 便对着愉才人说着:“你怀着龙嗣; 理应多休息,待晚些; 朕就派一乘步辇来载你回宫; 你就安安生生在宫里养胎便是。若有任何缺漏的,尽管同内侍省的人说; 朕也会派人交待。”
陛下关心; 愉才人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娇柔地点头称是; 又说着:“妾多谢陛下隆恩; 恭送陛下。”
“百日礼还在进行当中; 朕也不好扔下那么多妃嫔不顾,这就要回去了。”
他起身说道:“蔡山。”
“奴才在。”
沈淮牵着苏皎皎边走边说:“好好去办差事,不必跟着朕了。”
大监点头走后,苏皎皎和陛下并肩而立,随侍只远远地跟着。他们走在春花烂漫的鹅卵石小道上,往春日宴的方向走去。
稍稍抬眼,便是湛蓝如洗的朗阔天空。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可苏皎皎却看得出陛下心情似乎还不错。虽眉宇之间仍是淡淡的,眼底却有些不易察觉的温柔。
是因为愉才人腹中的胎儿,还是因为别的?
苏皎皎揣摩不透圣心,并未多想,转头便将这微末小事抛在了脑后。
陛下和苏皎皎回宴席后,席内的气氛便又火热了起来,诸位妃嫔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祥贵人和二皇子这一日不知收了多少贺礼,迎来送往的,人人都对她十分客气。
宫中高位稀薄,祥贵人位份便已经不算低了,如今抚育了二皇子,身份更是水涨船高。
此后几日,宫里那些个低位的妃嫔们要么去祥贵人处,要么去愉才人处,人情冷暖,趋炎附势,外不如是。
几日后,永安宫南薰殿。
翠梅从外面进来,走到祥贵人身边说着:“小主,愉才人来了。”
祥贵人抬眼看向外头,淡淡说着:“她不是动了胎气一直在宫里养身子么,这么老远巴巴跑过来做什么,若是陛下知道了,怕是还要怪本主不体恤她。”
自家小主和愉才人一向走得近,愉才人对小主也一直感激恭谨,从未有过什么不妥的地方。翠梅还以为小主应当是为愉才人有孕高兴的,毕竟愉才人对小主一向不错,也常常劝陛下多看望二皇子,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愉才人有孕,那她们的势力就会更牢固,是好事才对。可小主如今却拉着个脸,摆明了是不大高兴听到愉才人的名号。
翠梅也猜不透祥贵人的心思,只好低头问她:“小主,可是您不愿意见愉才人?您若是不愿见她,那奴婢打发她走吧。”
祥贵人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才冷淡地勾唇,说着:“她毕竟懂事,何况来都来了,怎好让一个怀着身孕的人白跑一趟。”
“让她进来。”
“是,”翠梅颔首退出殿外,见着愉才人便笑起来,行礼道:“愉才人来了,小主叫您快些进去呢。”
愉才人原本还在忐忑祥贵人会不会不愿意见她,看到翠梅的态度,心里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些。
她有些紧张,下意识摸上肚子,点头说着:“翠梅,我来看看姐姐,姐姐这几日可还好吗?”
翠梅在身侧引着愉才人过去,避重就轻地说着:“小主除了整日操心二皇子,倒也没旁的什么了,小主进去说吧。”
愉才人嗯一声,迈进门槛便往右转,看到了在软塌上喝茶的祥贵人。
她忙走快了两步,走到祥贵人身边便跪下行大礼,低下头说着:“妾给祥贵人请安,贵人万安。”
其实愉才人本不必要在寻常时候向祥贵人行大礼,可她有孕的事,的确事先不曾告诉祥贵人,是她故意瞒了下来,打算挑个好时候再让后宫诸人知道。
只因为她也清楚,这一胎是注定生不下来的,既然如此,她总得做些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事,才不算白白怀了这个孩子一遭……
祥贵人虽对她有恩,又帮了她良多,如今更是自己最应该交好的人,可她也清楚祥贵人为人怎么样。
祥贵人精于算计,又心气儿极小,就算她也清楚自己生不下来,却还是会担心有万一。
若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不高兴是必然的。
也是因此,愉才人才想利用萧美人的事替祥贵人出出气,一来是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来也希望她能看在自己心意的份上不要介怀。
不成想,祥贵人还是有些不悦。
愉才人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祥贵人才抬眼看向她,说着:“愉才人有孕在身,怎么还走这么远的路过来,若是万一有个闪失,本主可怎么担待得起呢?”
话音甫落,祥贵人看向翠梅:“你们都先出去伺候吧。”
“姐姐,妾不是有意要瞒您的。只是妾也才知道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您。”愉才人急急解释着,“妾是想着挑个有用的时候再说出来,姐姐心里也能宽慰些,并非有意隐瞒。”
愉才人压低了声音,眼中紧张:“姐姐也知道,妹妹如今已是再不能……”
祥贵人觑她一眼,这才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边的桌案上,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妹妹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只是姐姐不曾想,妹妹有孕这么大的事竟然都瞒着姐姐,还是到了今日,和所有人一道才知道的,有些心凉罢了。”
愉才人顿时慌了,眼里带着泪花:“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姐姐,姐姐待我恩重如山,在我半死不活的时候施以援手,又给了我如今的好日子和前程。就算是让谁心凉,我也不会让姐姐因为我心里不舒服。”
“今日分明姐姐才是最要紧的人物,可萧美人却如此跋扈无礼,当众暗讽姐姐,又出言不敬,妹妹怎么能忍?何况从前姐姐也被萧美人欺凌过,如今却仍不知悔改,妹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愉才人顿了顿,继续说着:“今日陛下带着萧美人一同前来,气焰何等嚣张。若无意外,萧美人近日恐怕就要得宠。到时候又多一人分宠,那可怎么好?于情于理,妹妹出手帮姐姐教训萧美人一同,也是想给姐姐出气,还请姐姐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对妹妹生了嫌隙。”
祥贵人看着愉才人,半晌,才勾唇笑着,伸出双手去扶她起身:“还记得从前,妹妹是那样的明艳活泼,怎么如今在姐姐面前,反而这么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着:“你是为了我才以身犯险去得罪萧美人,姐姐怎么会不知呢?何况你当初为了恢复身子吃了那样的药,这孩子,是生不下来的。一个到不了世上的孩子,我心里只有怜悯,又哪儿来的气呢。”
“妹妹快起身坐着吧,眼下还是要好好养着身子的。”
愉才人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下去,顺应她的动作起了身,这才绽开一丝恭顺的笑容:“当初无知无畏,总以为进了宫就是好日子,可经历了磋磨才知道,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天真愚蠢。”
她转头看着祥贵人:“若非姐姐的教导和帮助,妹妹不会有今日翻身的机会。”
祥贵人满意地笑起来,嘴上却说着:“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还提这些做什么。”
说罢,她低眸瞧了眼愉才人平坦的腹部,貌似不经意般问着:“约莫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这孩子怎么处置,你可想好了?”
说起腹中孩子,愉才人垂眸看向肚子,不敢让祥贵人看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不舍。
可不舍也没有丝毫法子,她伤了身子,始终是保不住孩子的。
想到这里,愉才人的神色顿时冷毅起来。
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就如珍贵嫔一般,只要足够得宠站得够高,一样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实在不行,她日后也可以抢了别人的孩子来养。
眼下和祥贵人交好,再得到皇后的信任站稳脚跟,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当然很清楚皇后是在利用她,可只要她有价值,就会有上位的机会,怕的是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就像那些进宫一年都还没见过陛下的良家子一般,也只比宫女过得好上那么一星半点,还不是任人磋磨!
要得宠,要富贵,更要活得有尊严。
当初宓贤妃给她的屈辱,她迟早要加倍奉还。
愉才人未曾抬眼,只轻轻摩挲着腹部,柔声说着:“姐姐,这个孩子一定会走得很有价值的……”
第98章 欲截胡
月下美人卧榻图
当晚; 月色朦胧。
银色的月光从支起的窗口流泄在窗柩,窗口摆着的一支芍药娇嫩舒卷,花瓣上浮着薄薄的一片月光。
苏皎皎正懒懒支额坐在窗前的软塌上看一本棋谱; 乌发松挽,身段玲珑。
从殿门进去; 便看见美人如画。
她清媚容颜带着倦懒,削肩细腰; 以大木窗外的皎皎明月作背景,恍若一幅月下美人卧榻图。
沈淮不曾叫人通传; 故意放轻了步子走进来,便刚好看见这样一幅美景。
伊人如斯; 岁月静好。
恍惚间; 心底涌上一阵难言的悸动来。
他低声朝着旁边的鱼滢吩咐着:“去取笔墨纸砚和颜料来。”
不说话不要紧,沈淮这一开口,反而惊醒了看棋谱看到快睡着的苏皎皎。
她转头看过去,神色顿时清明了几分; 一边说着陛下怎么来了; 一边就要起身。
沈淮莞尔低笑,温声说着:“坐下; 不必起身了。”
他走到苏皎皎对面去; 瑶仙殿侍奉的宫人有条不紊地从书房搬来书桌座椅,服侍着他坐下; 凌霄又细心地奉上杯棠梨春露茶。
此时; 鱼滢带着几个宫女轻手轻脚地把陛下要的东西摆好; 这才屈膝歉笑:“娘娘不善绘; 这些东西送来以后到现还是新的; 也不知缺不缺东西。陛下瞧瞧可有不妥; 若是有少的,奴婢再去找。”
看这情况,苏皎皎也猜到了陛下是想做什么。
以她入画,绘于纸上,她娇羞地嗔了陛下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陛下这么晚过来,还要拘着皎皎不能动,恐怕不出一会儿,皎皎就要睡着了。”
沈淮扫上一眼,朝鱼滢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话却是对苏皎皎说的,调子里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散漫劲儿:“睡着了也好,便是动也不能动的。”
“朕便是在你脸上画只小猪小狗,你也是不知道了。”
殿内的宫人都退到门外等候传召,苏皎皎还是起了身,不依地去勾陛下的脖子,说着:“陛下可不舍得。”
“今日陛下怎么得闲亲自来了?”
沈淮吻吻她额头,淡声说着:“奏折不多,却有烦心事,朕便想来看看你。”
苏皎皎仰头看他,软软地笑:“有烦心事,画皎皎就能心安了?”
她将脸颊在陛下的胸膛蹭了蹭,说着:“政务于陛下而言是得心应手,能让您心烦的,便是家事了吧?可是宫中哪个妃嫔惹了您不高兴?”
沈淮将她拦腰抱起来,并不多说,只粗浅说了句:“关于玄王的事,倒不十分要紧。你乖乖坐下,别乱动。”
苏皎皎被陛下抱到榻前,重新拿起那本棋谱,翻开到自己看的那一页,温声说着:“那陛下画吧,皎皎看棋谱。”
作画是长久的功夫,沈淮傍晚才来,时间十分紧迫。
但兴起作画是情趣,沈淮并不着急。
他亲自动手将笔取出,又调好颜色,正要动笔的时候,抬起头看着苏皎皎,脑中却忽然想起了玄王白日来太极殿同他说的请求。
“陛下,臣弟想请您革去臣弟身上的职务,允臣弟闲云野鹤,游历四方。”
玄王虽是皇室,但沈淮从未给他分过什么不堪重负的压力,至于闲云野鹤,更是不在话下,只是看他自己的心意罢了。
他没有亲手足,只有这么一个堂弟,还算感情不错。好端端的说要革去身上事务,沈淮自然是不能同意。
本以为他是一时兴起,谁知晚上尊长公主就遣人来宫中求见,说是玄王一事,还请陛下千万不要同意。
尊长公主素来疼爱玄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随着他自己的性子去游山玩水。
只是她们母子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才惹得玄王想离开长安,沈淮也懒得多想,委婉拒绝便是了。
从来只有人奔着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去的,没见过有人自请去做一个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