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逆-第4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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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龙收刀而立,看着脸色苍白的赵贤达。
“你……你……你竟然……”赵贤达用还肿着的右手指着他,手指微微颤抖,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知道潘龙是来找麻烦的,却没料到潘龙竟然敢做到这个地步!
刚才他让暗卫们一起上,是因为看到潘龙之前出手并未伤人,觉得潘龙身为巡风司的官员,毕竟还要有所顾忌,不敢对同属朝廷官员的暗卫们下狠手。
这是好事,说明潘龙尊重大夏法律,尊重官场规矩。
所以就可以利用。
他的计划是让这些暗卫们冲上去,也不求能够打败潘龙——那显然不可能,只求这些人能够拖住潘龙一段时间,他就可以跑到这个训练营里面的玄机密室,借助密室里面的阵法隔开京畿大阵,将自己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次逃了,他会索性去神都,躲进皇宫里面,什么时候这场纠纷尘埃落定,他再从皇宫出来。
潘龙本事再大,总不能冲进皇宫,去把他揪出来打吧!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潘龙居然动了真格。
而且,一动真格,便是酷烈的杀招!
此刻这间地下训练场里面,已经只有潘龙和赵贤达两个人能站着。
其余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用“横七竖八”来形容可能不合适,或许应该用“身首异处”来形容。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至少断成了两截。
而且,没了气息。
按说以他们的武功,尤其那几个先天高手,就算被人一刀砍成两段,都不至于立刻死亡——先天高手气息绵长,哪怕是被砍掉脑袋,几个呼吸之内能够凑上去的话,往往就能保住一命。何况许多人其实只是断手短腿而已。
但他们却就这么没了气,赵贤达甚至注意到,有好几个施展暗器的,只是被刀意循着杀机侵入手掌,斩断了几根手指,却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就此断气。
只一刀,这训练场里面一百多个暗卫和预备暗卫,就全成了死人!
这叫赵贤达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事实上,他现在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
所谓“吃过人的猛兽最凶残”,大抵是吃过人之后就对人没了敬畏,只当成是一种方便捕猎的两足兽,甚至会专门捕猎人类。
而江湖人一旦杀了官,也会对朝廷对官场失去敬畏,甚至可能长期被“朝廷律法”压着的杀机完全迸发出来,一口气横行千里,杀人无算。
这样的情况,他不曾亲眼见过,却不止一次听说过。
潘龙既然敢出手杀暗卫,就不会在乎再杀个陈国公。
甚至于……哪怕是大夏天子在这里,他都敢于毫不犹豫地挥出屠刀。
面对这样的敌人,赵贤达即便是从小修身养性,养气功夫了得,也不由得心中惴惴不安。
天晓得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双腿不至于发抖。
他想要努力掩盖自己的恐惧,然而颤抖的手指和话音,却将他的胆怯虚弱,完全展现在了潘龙的面前。
第二百零九章 威慑
看着赵贤达那故作镇定却难掩慌张的样子,潘龙不由得有些惊讶。
他本拟这当代的陈国公身为朝廷重臣、天子心腹,必定很有真才实学,智勇双全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看来……这人无论智慧还是勇气,似乎都并不怎么出色的样子。
他为保守派出力,参加了找巡风司麻烦的行动,这就殊为不智——身为天子心腹,他理应坚决保持中立,除了天子的命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理睬才对。
如果说这只是利益使然,那么做了这件事之后居然不躲在神都,而是留在这京畿之地,就实在是有些愚蠢了。
事实上,潘龙其实已经做好了自己四处扑空的心理准备。
按照他的猜想,赵贤达应该躲在了神都,甚至可能躲在了皇宫里面。
别人也就罢了,他暗算商满,着实将自己得罪狠了。而潘龙扪心自问,自己在朝廷这边的名声,怕是很不好。
益州一文侠那段经历,已经证明他嫉恶如仇;最近在幽州那边的所作所为,更证明了他是一个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狠角色。
招惹了他之后不躲到安全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
结果这赵贤达居然还真的就没躲进神都,让潘龙之前考虑的几个后手全都成了无用功。
可以省力当然是好事,但对手层次太低,未免也让人有点缺乏成功的感觉。
如果说赵贤达不够聪明,只是让潘龙稍稍有些成就感不足,那么他此刻表现出的胆怯,就着实让潘龙觉得腻味了。
无论前世今生,潘龙所生活的文化圈都敬重勇敢坚强的英雄好汉,看不起贪生怕死的懦夫。
赵贤达身为皇家暗卫的教头,专门培养不要命的死士,结果自己却连死都怕,实在让潘龙看不起他。
对手是这等货色,那就连胜利似乎都随之贬值了。
但他转念一想,赵贤达不够聪明,也缺乏勇气,乍看上去好像很差劲,但岂不是很符合大夏皇帝的需求?
反正这个暗卫教头也不需要为他出生入死,只要为他训练死士就可以了。笨一点、胆小一点,当然更听话、更好控制。
……或许刻意把自己培养成这个丢人的模样,正是历代陈国公的自保之道。
如果他们既聪明又勇敢,坚强无畏,那么大夏皇帝还会放心让这么一个人掌握机要权力吗?
这就像王翦求田问舍而免祸,岳飞清廉正直而被害,面对比猛虎更加危险凶恶的封建君王,当暗卫教头的,总归要想办法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才行。
但如果遇到那种“你不要钱是想要邀名,要钱是贪腐,总之只要你威望高有能力,老子横竖都要弄死你以绝后患”的皇帝,那就……谁叫你当年不一刀砍死他呢?
潘龙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身影一闪,到了赵贤达的面前。
“谁让你去构陷商满的?”他沉声问。
“我没构陷!”赵贤达矢口否认,“他当年真的杀人了!”
“那饭店老板的女儿杨安,难道不是被你控制着自杀的吗!”
赵贤达面色大变,显然是没想到潘龙居然连这个都能查得出来。
“我问最后一遍。”潘龙声色俱厉,“谁让你去做这些的?”
赵贤达身体微微颤抖,面如土色,嘴唇不停地哆嗦,牙齿格格地打颤,却没有回答。
潘龙笑了:“很好!你虽然有点胆小,但竟然还真有几分勇气。那么我给你个面子,我不追问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去襄平府给商满作证,证明杨安之死和他没关系就行。”
赵贤达瞪大了眼睛:“我岂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转成了惨叫。
潘龙直接抓住了他的右手,捏碎了一截小拇指的指骨。
“不要以为我在跟你谈条件!”潘龙眼中凶光毕露,“我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你最好不要拒绝我的善意!”
赵贤达恨不得破口大骂——这算什么善意啊!你家的善意是捏碎别人一截小拇指吗!
但他不敢。
潘龙身上厚重的杀意,眼中闪烁的冷厉凶光,分明告诉他,这位出身北地的豪侠不是个可以讨价还价的,更容不得拒绝。
如果自己再拒绝下去,只怕“死得很惨”都不足以形容,多半会是“惨得想死”。
赵贤达虽然当了许多年的暗卫教官,但他们陈国公这一支向来只负责思想教育,从来不牵涉别的内容,严格来说,其实算是相对的文职人员。
他当然也跟人动过手,见过血,不是一辈子只在练武场用功的书呆子。可他真的没见过特别凶残的场面。
潘龙一刀砍死上百暗卫,就已经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凶残的场面了。
此刻那上百人的鲜血满溢,坚实的夯土来不及全渗进去,红红的滑滑的已经流到了他的脚边。
这就够让他害怕的了。
再加上潘龙一言不合就出手折磨,更是将他最后的勇气也给消磨殆尽了。
他怕了,他服了。
就算难免一死,他也想要死得痛快一些,像那些暗卫一样被秒杀,倒也算是快速死亡无痛苦,起码比现在强!
——这却是他想差了,如果他真有勇气坚持拒绝下去,潘龙还真的可能手下留情,给他个痛快。
毕竟……潘龙其实真不大喜欢折磨别人。
赵贤达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商满那个案子,就算我去作证,也不能改变他当年杀人的事实,终究还是死罪。”
潘龙摇头:“你肯作证,杨安的死落不到他的身上,他也就不需要以死明志了。以他的资历,弄几条抵罪的功劳出来,把择期问斩降到流放或者劳役,一点也不难。”
“只要这样就可以?”赵贤达有些疑惑地问。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潘龙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这次那么多巡风使吃了官司,你只要商满这件事解决了就行?”
“难道你还能解决别的?”潘龙眯着眼睛,冷笑着问。
赵贤达摇头:“我插手的案子本来就没几个,何况大多数的案子其实也判不到死罪。就算我一个个去作证,那些巡风使终究还是免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
潘龙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是阳谋,光明正大。
巡风使们当年的黑历史被挖出来,就必定免不了一场官司,而且这官司……基本不可能赢得了。
江湖仇杀,多半证据确凿,哪里有抵赖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你还说这个干什么?”潘龙没好气地说,“难道说,你想要用大自在天王咒控制那些原告,让他们撤诉吗?人命案子是没办法撤诉的,控制了也没用。”
大夏的法律和前世有一些相同之处,比方说但凡重罪,都是由官府直接定罪,有没有原告,其实并不重要。
巡风使们的那些案子既然已经曝了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可修改的余地。
除非是来个暗箱操作,真的官官相护,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赵贤达被反问得愣了一下,然后解释说:“其实,你们只要愿意跟对面谈谈,大家各退一步,事情也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却是潘龙一掌拍昏了他。
潘龙手一挥,昏迷的赵贤达也好,满地的暗卫尸体也好,都被他收入了山海图之中,就连地上的鲜血和沾了血的泥土,也被他全都收了进去。
偌大的训练场里面,除了满地狼藉和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再也看不到任何激战的痕迹。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在地下室的破洞被戏楼的人发现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云天之上,潘龙乘着狂风,朝着幽州方向飞去。
“谈谈?”想起刚才赵贤达的话,他忍不住好笑,“大家矛盾这么大,有什么可谈的?打过再说吧!”
第二百一十章 帝壬辰的杀机
就在潘龙乘着狂风向幽州方向疾驰的时候,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被报告给了各路势力。
天子帝壬辰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他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密探的报告,点了点头,让密探下去,什么都没说。
片刻之后,他向身边的内监提督魏略说:“外公,你觉得这件事如何?”
魏略论辈分是帝壬辰的外公,他有四个女儿,幺女魏清灵正是已故的太后。
大夏朝廷的内庭主官,向来都是由外戚之中的长辈担任的,按照当年定下这个规矩的帝乙丑的说法,是为了平衡内庭。
内庭之中的官员基本都是宦官,大夏的宦官并不要求是阉人,但首先必须是孤儿,然而必须修炼冰心诀和童子功。
这些人自然绝对忠于皇帝,可他们做事往往比较偏激,所以需要老成稳重的前辈作为首领,才能避免出事。
当年帝乙丑选的内监提督,就是自己的外公。从那开始,历代天子大多喜欢让外公担任内监提督。
除非是……他外公已经死了。
魏略是大夏最顶尖的大宗师之一,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号称“快意刀”,曾经三次和成名已久的“邛崃一剑”任长生切磋比武。第一次输了,后两次都是平手。
自从自己的外孙当了皇帝,魏略就入朝为官,再也没出过皇宫。近三十年来,他潜心修炼,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甚至于……很多人都猜测,他已经修成妖神,拥有了永恒不死的长寿。
帝壬辰知道,他的确尝试了,可没成功。
原本魏略是打算慢慢来的,去年端午“义乌之乱”后,他当时身为内监提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毕灵空肆虐神都,一气之下便闭了关。
结果等到中秋之夜,听到天子遇刺的消息,他不顾一切强行出关,受了重伤,至今都没完全恢复。
这一番选择看起来着实有点傻缺,但在帝壬辰看来,那是忠而忘我的表现,令人感动。
所以面对眼前的事情,他想要听听外公的意见,借助一下外公一百六十多岁的经验。
魏略沉吟了一下,说:“这是河东想要打压洛南那一派的人,把他们给激怒了?”
帝壬辰不置可否。
魏略继续说道:“洛南手下那批人,论才干,的确是出色。只是大多性情桀骜,难以约束。对这样的人,可以用利益和他们交换,也可以用感情来拉拢他们,还可以用理想去说服……唯独不该跟他们玩权谋。河东这次,做得不够稳重啊!”
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权力固然有用,但面对武力,并没有什么压倒性的优势。
江湖豪客们大多也有家人、有产业,他们的确会为了家人和产业而退让,可真到关键时刻——他们有家人有产业,官员乃至于君王就没有吗?
大不了一拍两散,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他拼了命剁掉你一条胳膊,你亏不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别说一条胳膊换别人一条命,就算拿一根手指换,也是亏的啊!
所以朝廷和江湖之间,就算矛盾再大,往往也要保存彼此的面子,为的就是别让矛盾激化到拼命的地步。
就像去年端午,那些听了毕灵空的号召,击杀朝廷高手以换取灵药的江湖豪客们。朝廷也只是针对他们发了通缉令,并没有将打击面扩大到他们的师门和家属。
不是不想,实在是……不敢啊!
而这次保守派用翻旧账的方法打击巡风使,就属于破坏了潜规则。
多年以来,朝廷对于肯报效朝廷的江湖高手,要么既往不咎,要么轻拿轻放,就算是货真价实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往往也只象征性地处罚一下。
按照规矩,巡风使们在入仕为官之前做的那些案子,真心都不值一提。
所以魏略才有如此批评。
规矩是保护统治者利益的工具,帝河东居然自己破坏规矩,的确是“很不稳重”!
帝壬辰叹了口气:“外公你太客气了,我知道你还有半句话没说。这事情……只凭河东,是做不出来的。”
魏略笑了笑,没有接话。
“河东他自己,跟洛南其实没那么大的矛盾。因为他知道,洛南也知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不可能传位给洛南的。”帝壬辰说,“这既是为国家好,也是为洛南好。洛南他性格暴躁,就算这些年修身养性,内心的火气也没被化解。让他去当天子,他不是变成暴君,就是郁气郁结于心,憋出病来。”
“洛南天赋异禀,长生有望,还是专心练武的好。”魏略说。
帝壬辰点头:“我帝家受九州气运反噬,修炼艰难,但凡是三代子孙,自古就没有能够修成长生的,连昔年刀帝那等旷世奇才,也只能止步于宗师境界。洛南的天赋再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