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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天意风流-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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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稚离开皇宫; 萧皓跟随着他一道出来。
  萧皓道:“殿下要去哪儿?”
  李稚道:“门下省议政处。”
  李稚病了这几日,公务日渐堆积,夏伯阳帮他处理了一部分,但更多仍是等着他拿主意; 他身体稍一好转; 立即又投入到繁重的公事处理中。
  萧皓欲言又止; “殿下,您真的不告诉陛下您的病症吗?”
  “不必。”
  萧皓闻声也只能沉默; 片刻后又道:“南边传消息过来,谢大人已抵达湘城; 将要会见桓礼。”
  马车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萧皓等了会儿; 回头示意车夫继续驾车。
  李稚坐在马车中,默然不语,一缕余晖从车帘中照进来; 将他瘦骨嶙峋的脸照的发白,渐渐的,他好像灵魂抽离出去; 专注地想着什么事。
  是夜; 谢珩歇在湘城客舍中,窗开了一半,他望着江边明月,心中想着一个人。
  自分别后,他总是想起与李稚初相识的时光,那时一切风波都还未起; 南梁还是那个桃红柳绿的南梁; 他想起少年李稚夜半睡不着; 过来敲他的房门,那副小心试探、开心雀跃的样子,一下子照亮了整片回忆,他也忘了究竟是何时动的心,一点点就深陷进去,蓦然回首恍若一梦。
  记忆一旦浮现,便全都汹涌起来,连梁淮河上那片转瞬即逝的灯火都清晰至极,他隔着朦胧而久远的岁月望着少年李稚的笑容,人生若只如初见。
  如今的李稚再也不需要任何依靠,他经历过粉身碎骨的洗礼,锻炼出无往而不利的决心,也拥有着纵横捭阖的魄力,他的心比任何人都坚决,他生来就是要改变这个世道,他也决意去做成这件事,山登绝顶我为峰,于是世间所有人都来到他的身边,追随着他,簇拥着他。
  即便是谢珩自己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天真青涩的少年,能沐浴着血火成长成今日的样子。他几乎都快忘了李稚最一开始的样子,直到分别那一日,李稚冲上来拦住他,拼尽全力挽留他,那张泪流满面的面孔始终在谢珩脑海中闪现,恍然间他又看见少年李稚重新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李稚什么都忘了,他不再是赵衡,也不是什么重权在握的新朝继承人,他仿佛变回多年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极力地向他寻求帮助,请求他留下来。
  谢珩这一生有许多无能为力之事,他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在那一刻,他确实是感受到锥心之痛,南梁已经消逝,士族政治瓦解,他也不再是位高权重的谢氏家主,他并非不想答应李稚,而是他确实已经做不到了。
  权力已经不在他手中。
  在风雨中逝去的不仅仅是南梁,更有他这荒唐潦草的一生。
  他曾经一直觉得,是李稚需要他,所以他才会来到李稚身边,竭尽所有助他实现心愿,直到分别后,他才终于意识到,从来都不是李稚需要他,而是他需要李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历史选择了新朝,南梁的覆灭是必然,从来都不是他拯救李稚,而是李稚拯救了他。
  他将他从这泥泞命运中拯救出来,给予他人世间最盛大的救赎,从始至终都是他全身心依赖着李稚,哪怕分离两地,对方依旧在牢牢支撑着他,否则他早已如同风雨中的断壁残垣,瞬间倾倒垮败。
  潮起潮落,月涌江流,三更半夜江上忽然下起了雨,令人一朝梦回纸醉金迷的南梁。
  谢珩坐了很久,闭了一瞬眼。
  桓礼听闻谢珩离开雍京的消息,专程从青州赶来,夜半时分抵达客栈。
  当他见到谢珩时,一切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忽然全都说不出口了。他所熟悉的谢珩,向来从容不迫,对世事洞若观火,即便是篡朝弑君也秉持着绝对的冷静,他从未见过谢珩身上有如此浓郁的伤感,仿佛南梁覆灭后所有故人的泪水皆化作一场大雨,尽数浇落在他身上。
  桓礼莫名有点胆战心惊,“你当真决定舍弃一切了吗?”
  灯火昏暗,隐约照着谢珩的脸,也照着他满身的疲惫,“心血早已耗尽,即便我想再为南梁旧臣做些什么,也做不到了,今后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走。”他说的是实话,如今他只剩下一副空架子,掏空了心血,所谓的中流砥柱,已经再也不能支撑住什么。
  谢珩道:“新皇愿意善待士族旧臣,施恩诏安,这不是软弱,而是仁慈,别忘了,他出身西北兵争之地,南征北战十数年,他从不惧战,北方军队的实力远强于南方,一旦内战爆发,从北往南倾轧之势将不可抵挡,但没人想见到关内再次血流成河。”
  谢珩提醒桓礼,“这已经不是南北分庭抗礼的局面,你应当比他们看得更清楚。”
  桓礼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他停了停,“只是若真的毫不争取,等新朝收编南方旧臣,南梁这一朝便什么痕迹都没了,士族并非想要重掌大权,功也好,过也罢,他们只想在史书上留下痕迹,哪怕是一道伤痕。”
  谢珩道:“往者不可追,与其黯然神伤,倒不如揭过这一页,新朝既然有大一统的魄力,自然也容得下一群南梁旧臣,只要不再执着把弄朝政,新皇会将应有的功名归还给他们。”
  桓礼道:“听你的意思,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插手此事?
  谢珩没有说话,他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桓礼道:“那建章谢氏呢?”
  谢珩道:“起自何处,归于何处。”
  桓礼有好一阵子没说话,从那眼神能看出来,他并非是反对谢珩,只是终究有些意难平,“我只是觉得惋惜,八百年簪缨世家,一朝就烟消云散了吗?”
  谢珩道:“世间没有永不衰败的家族,故事总要说完的。”
  桓礼望了他很久,叹息一声,“我明白了。”又道:“既然已经离开雍京,与其回南方,不如同我一起回青州吧。”
  谢珩摇头,“你回去吧,安抚好他们,往后多加珍重。”
  桓礼没有立即答应,他心中明白,这一别恐怕此生都不会再见了,“你要去哪儿?”他其实想问的是:“你能去哪儿?”在得知谢珩离开雍京后,他立刻动身前来寻他,这不单单是为了挽留,更是因为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谢珩还能去哪儿。
  新朝既不能留他,南方作为旧士族祖地,更是一片纷争之地,这天地虽大,却唯独没有他的容身之所,难道要回宁州吗?只怕也回不去了。
  谢珩没有回答桓礼的问题,他望向窗外满江夜雨,渔船飘着一点星火,一只沙鸥徐徐往南飞渡,千山万水,一眼万年。
  那一瞬间,他莫名想起多年前贺陵曾说过的一句话,“人生一世,灯花浮萍,自来处来,往去处去,此心安处,是我故乡。”
  年轻时不懂贺陵,而今方觉得,诗书万卷皆矫揉造作,唯有夫子是真寂寥。
  谢珩道:“你回去吧。”
  桓礼道:“事情已经了结,你在等什么?”他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谢珩心中像是在等着什么,但他实在不知道,事到如今还能再等来什么。
  谢珩道:“等一个人。”
  桓礼一愣,下意识问道:“谁?”
  谢珩却没有解释,等一个人,未必要等到他来,但他希望他能知道,他在等着他,心有所属,魂有所归,这本身便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无论是对于他所等的那个人,还是对于他自己而言,皆是如此。
  雍京,国公府。
  长案上堆了数十盒文书,大多笔墨已干,李稚一个人坐在窗边望月,风吹动着碎发,他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默然良久,忽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萧皓原本正在侧室整理书架,听见有动静手一停,立即回身赶过去,一揭开帘子,只见李稚用力按着桌案,低头压住咳嗽,左手掌到袖口一大片淋漓血迹,“殿下!”他立刻冲过去。
  李稚却仿佛听不见萧皓的声音,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鲜血看,喃喃自语般道:“萧皓,我要是死了,他可怎么办?”
  萧皓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李稚说的是谁,心脏猛烈地震颤起来,却顾不上回答,“我去请孙澔过来!”
  李稚并没有阻拦萧皓,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血色,脑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念头,甚至连怨恨命运不公都没有,仿佛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孙澔那日说他的病症会伴有剧烈而漫长的疼痛,但说实话他一直都没觉得身体有何异样,战争让他对痛苦的感知变得异常迟钝,即便被孙澔提醒过,他仍不觉得身体上有多难受,但只要一想到将来他的死讯会传遍天下,他就忽然间心如刀割。
  他实在难以想象,假若谢珩等了多年,没有等到他君临天下,却等来这则消息时的心情,所以这一生原来只是一场空,一场梦。
  是梦吗?


第174章 金风玉露(六)
  大殿中数面书墙; 一眼望去卷帙浩繁,中央点着一盏长信灯,赵慎单手抱着赵祎在灯下读书,长案上分摊着一本《春秋会要》; 赵祎读着其中一段:“我无尔诈; 尔无我虞。”
  赵慎道:“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赵祎看着那段文字想了会儿; “大国修订盟约,谁也不能毁约背誓; 否则盟约不能成立。”
  赵慎笑了笑,抬手摸着她的脑袋; “继续读吧,把剩下的几页也读给我听。”
  赵祎道:“好。”
  蔡旻走进大殿送药时; 正好望见这温馨的一幕,隔着一扇小山屏,她没有上前去打扰这父女两人; 只命人又取了两盏宫灯送进去,别教伤了眼睛。
  蔡旻走出大殿,来到宫中药房找到孙澔。孙澔正眉头紧锁; 埋头查找着什么; 遍地都是散落的书籍与药方,一抬头发现是她,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娘娘?”
  两人当年在鄞州相互扶持,度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日子,交情自然深厚。一番叙旧后; 蔡旻问起赵慎的身体; 孙澔只教她放宽心; “陛下的病情已有日渐好转的迹象,平日里用什么药,怎么调理,我这边都仔细盯着呢,您放心。”
  蔡旻道:“多谢先生了。”
  孙澔刚说完“不必言谢”,门外骤然响起脚步声,他往外看了一眼,表情微微一变。
  蔡旻也下意识望过去,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萧皓?”
  萧皓冲进来发现她也在,神情立刻收敛了些,简单行了一礼,“见过娘娘,国公府一个侍卫夜半忽发急病,二殿下叫我来请孙大夫过去瞧瞧。”
  “我明白了,既是急病,不可耽误,你们快去吧。”
  孙澔已经迅速收拾好药箱,对蔡旻一点头,跟着萧皓就往外走。
  蔡旻望着一群人匆匆离去的身影,想了想,她回头见房间内各类典籍洒了一地,颇为凌乱,便随手将一本书拾起来,一张药方从夹页中飘落出来,她下意识接过看了眼,目光忽然停住,又捡起另外几张方子仔细看了看。
  当初赵慎昏迷不醒,她与孙澔在鄞州一起照料他,也跟着学了一些医药知识,这几张药方显然不是开给赵慎的,蔡旻想起刚刚萧皓急切的神情,心中忽然闪过去一个念头。
  孙澔在国公府忙了两个多时辰,好在没出什么大事,天快亮时,他交代完萧皓,想要先回宫,一出门却发现有辆马车停靠在街对面。
  侍者提着灯过来接引,孙澔背着药箱走过去,帘子被一只手揭开,他忽然愣住,“娘娘?”
  蔡旻道:“先生的药方遗留在宫中,我怕有用,便为先生送过来。”
  孙澔接过那几张方子,看了一眼,他是个大夫,倘若连自己的药方都记不住,也别再行医救人了,他再次看向对方,“多谢娘娘。”
  蔡旻道:“那侍卫身体如何了,可曾脱离危险?”
  孙澔道:“暂时已无大碍。”
  蔡旻道:“他得的是何急病,看用药很是凶险?”
  孙澔沉默片刻,对上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眸,终于道:“旧日行军打仗受了伤,拖到今日,成了沉疴,又加之心有郁结,便一股脑儿催发出来,暂时倒是不伤性命,只是若一直久治不愈,恐怕终究会心力耗竭而暴亡。”
  蔡旻袖中的手瞬间动了下,“先生可有治愈之法?”
  孙澔摇头,“旧伤拖累,积劳成疾,除非彻底卸下重担仔细调养,否则药石用尽也终究枉然。”他停了停,“也就这四五年了。”
  蔡旻很久都没说话,终于道:“孙先生,他于社稷有至功,又是我与陛下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人,我们心中始终惦念着他,还望先生务必照顾好他。”
  孙澔道:“医者仁心,我尽力而为。”
  蔡旻不自觉别开头去,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孙澔见她如此,心中有了个念头,李稚一直对外封锁消息,绝口不提自己的病症,他知道李稚有苦衷,但作为医者他更清楚一点,病是拖不好的,今日或许是个机会,他问道:“娘娘听说过一个人吗?”
  “先生指的是?”
  “前大梁行中书令,谢珩。”
  蔡旻显然没懂他为何忽然提起其他人,“我记得他,他是南梁中枢重臣,谢照之子。”
  孙澔道:“我听闻他与国公府渊源颇深。”
  蔡旻眼中划过一丝不解,“有何渊源?”
  孙澔摇头,“我也只是询问病情时略打听过一点罢了,真要我说却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娘娘也知道,这些所谓缓慢发作的病症,月寒日暖,煎熬人寿,多也是一种心病。”
  蔡旻沉思许久,“我明白了,多谢先生。”
  孙澔一拱手告退,也没再说什么。
  孙澔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蔡旻想打听谢珩与李稚的往事并不难,她只需询问萧皓便是,第二日,赵祎心血来潮声称想要学射箭,蔡旻便以此为借口召萧皓入宫,请他喝了一下午的茶。
  萧皓应召而来,他很快就发现蔡旻有意打听,一直不怎么说话。
  蔡旻道:“二殿下可曾叮嘱过你,不许对外提起谢大人?”
  萧皓想了想,李稚只下令不准泄露病情,确实没说过不准提谢珩,在蔡旻的劝导下,他也渐渐松了口,说起两人过往之事,一说便是一整个下午。
  蔡旻刚开始并未察觉到太多异样,听得久了,渐渐感到一丝不对劲,直到她听见新朝建立后,李稚极力挽留谢珩留在雍京却无果,这种奇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二殿下与谢大人,私底下交情如何?”
  萧皓忽然沉默,蔡旻一直望着他,他终于道:“交情匪浅。”
  蔡旻对着那双从不说谎的眼睛,她突然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两人之间并非是知己之情,而是生死相随的真情,所以谢珩离开后,李稚才会一病不起,她再次想起孙澔昨夜语焉不详的“心病”二子,脑海中一大团疑问骤然间烟消云散。
  蔡旻终于道:“你继续讲述吧。”
  萧皓离开后,蔡旻坐在大殿中,久久不曾说话,她缓缓抬起手支住太阳穴,望着案上压着的那张药方,原来如此。
  赵祎进入宫殿时,正好看见母亲一个人坐在暮光中,她走上前去,“母亲?”
  蔡旻望向女儿,视线停住。
  赵祎不明所以,蔡旻拉过她的手,轻声对她交代了几句话,赵祎虽然听不大明白,但仍是点了点头。
  是夜。
  赵慎来到朝华殿时,正好看见赵祎低着头站在大殿中央,一副认命受训的样子。蔡旻命宫侍取走案上摆着的箭囊、长弓、还有羽箭等物,赵祎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东西,眼角似乎含着泪花,但仍是没说话,只是将头压得更低。
  蔡旻道:“自古以来没有女子修习骑射的道理,你已不再是蘋州乡野的小丫头,你如今是雍京城的公主,倘若你仍是像在乡下那般野蛮任性,会丢了你父皇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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