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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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廷…”江方濂小声喊道,霍廷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应,他不想去打扰霍廷,只能把窗帘拉到最大,也在客厅里睡觉。
第二天天没亮,江方濂盯着天花板,猛地想起霍廷的事情,忙起身朝窗户看了眼,沙发上的人还睡着,他也松了口气。
他还得去牛奶站,昨天已经耽误了,今天不能再耽误,送完牛奶后,他买了点早点回家。
江方濂先进了自己家,对面似乎没有任何的动静,他慢慢走到窗边,霍廷果然还在睡觉。
“霍老板,起来先吃点东西吧。”江方濂声音太小,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不忍心吵醒霍廷,只能把剩下的早点都冻进了冰箱。
江方濂一直在客厅待着,每隔半小时,都会朝对面张望,可霍廷除了换睡姿,就没见他起来过。
其实霍廷在江方濂出去没多久就醒了,他不愿意起身,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天花板放空,爸爸不在了,他连早上早起做饭的理由都没了,店能开就开,不能开就不开,谁也强迫不了他起身。
日子突然之间轻松下来,太过缥缈,没有一丁点的真实感。
窗外的光线照进屋子,他不用看都能感觉到太阳的升起,到了下午时,温度下去,光线也慢慢变得晦暗。
一架纸飞机忽然飞进他家里,落在了茶几上,霍廷没去管,过了没多久,又一架纸飞机飞进来,这次掉在了沙发旁。
霍廷躺了一天,感觉不到饿,这个时间段又觉得犯困,他闭上眼睛,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他的梦里,整整一个晚上,霍廷都觉得很吵。
一觉醒来,客厅里到处都是纸飞机,霍廷随后捡起脚边的拆开,里面写着“霍老板,该起来吃早饭了。”
霍廷伸着胳膊,把能捡到的纸飞机全都捡了过来。
“霍老板,起来吃饭吧。”
“霍老板,别太难过。”
“我买了午饭。”
第26章
“霍老板…”
霍廷起身朝屋子里望了一眼,满地都是纸飞机,一天的功夫,江方濂怎么能写这么多,他将纸飞机全都捡起来,堆在了茶几上。
“霍老板,你醒了…”
霍廷一转头,江方濂站在窗边,手里拿着纸飞机,打算又往他家里扔。
他点了点头,瞧见墙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在家睡得昏天黑地的,对时间也不太敏感。
霍廷人看着没什么精神,把门打开后,进厕所洗漱去了,出来时,江方濂站在他家门口。
“进来啊。”睡了两天,霍廷的眼下的青黑都不见淡下去。
江方濂手心里攥着早上煮好的鸡蛋,“霍老板,你吃点东西。”
霍廷胸口像是堵着东西,看见鸡蛋只觉得噎人,见江方濂在门框上磕了磕,把剥好的鸡蛋递给了他,他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接。
“你扔这么多飞机到我家来,结果就只有一个鸡蛋吗?”
江方濂一个人住,买吃的都买的不多,想给霍廷现成的,那只有鸡蛋。
“你干嘛不直接过来敲门?”
江方濂不太会说话,用说的,他更习惯用写的。
霍廷似乎不需要他回答,转头又说起了别的,“你菜种的怎么样了?”
“今天…还没浇水…”
“那我跟你一块儿上楼吧。”
今晚楼顶的风格外大,刮到人身上,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他俩站在墙边,稍微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下面的夜市摊。
夜晚还算惬意,霍廷摸着兜里的烟盒,一打开,烟已经没了,只剩下几根黄色的烟丝,他将烟盒揉皱,扔到了角落里。
江方濂想起街坊说的话,说霍廷解脱了,好像是解脱,又好像没有,江方濂想,如果非要霍廷做选择的话,他肯定还是希望霍叔叔的病能再拖一拖。
生活的价值,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让人无可奈何,你恨它让你负重前行,真要没了这份压力,你又会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前几年,我爸病情还没这么严重的时候,他就非要我陪着他买了块儿墓地,双人墓。”霍廷想笑,嘴角生硬地扯出一个弧度,很是难看,“他说他要是死了,就赶紧把他和我妈入土为安,不想成天看着我心烦。”
霍廷瞳孔在颤动,眼眶湿润,鼻尖通红,说话也沾染上了湿气,“癌症这玩意儿,不发作的时候,我爸跟没事人一样,一发病,人看着看着就瘦下来了,瘦得跟皮包骨似的,我有时候也想,我爸别这么耗着了,太折磨人了,现在人是真的没了,我早上都不知道该不该起床…”
最近为了哄订奶牛的小姑娘,江方濂隔几天就会买奶糖,他掰开霍廷的手,将奶糖放到霍廷的手心,“我没有烟,霍老板吃糖。”
江方濂低着头没去看霍廷的表情,自然地走到了洗衣台旁,端详起这边的植物。
现在的霍廷,需要人陪,又需要独处的空间,就是这几步路的距离,江方濂能安静地守着他。
霍廷剥开外面的包装,糖有些软化了,紧紧地粘粘在糖纸上,他掰下一块儿放到嘴里,味觉渐渐被唤醒,浓郁的奶香覆盖过嘴里的苦涩,连舌根都在一跳一跳的。
霍廷鼻子一酸,眼泪根本无法控制。
江方濂能听到很轻的啜泣声,一抬头,霍廷额头抵在胳膊上,后背在微微颤抖,有晶莹的东西掉落在了地上,霍廷在哭。
霍廷哭得很压抑,低沉的抽噎声断断续续,白事办得那么迅速,霍廷来不及哭,在医院来不及哭,在火葬场来不及哭,在墓地也来不及哭。
等给爸爸办理了出院手续,又开了死亡证明,家里的香案前老妈的遗照和骨灰也不在了,他才慢慢感受到心里的难受。
飞吹得呼呼作响,霍廷的抽噎声逐渐小了下来,他抹了把脸,一抬头是浩瀚的星空,漫天的星星,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手里的糖纸他没有扔,对折了揣进了兜里,他将肩上的孝拆了下来,打火机点燃后放到了墙角,静静等它燃烧。
知道江方濂在身后陪着自己,霍廷等了一阵,等到嗓子没那么沙哑,才开口说话,“江方濂…”
江方濂忙不迭起身,走到霍廷身边时,那一团小火苗已经将孝烧成了灰烬。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27章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后,在楼顶能将步梯附近的风景尽收眼底,远处明黄色的灯光聚成一个小点,还能隐约听到从舞厅传来的音乐声。
江方濂陪着霍廷站在墙边,他也学着霍廷将半截儿身子靠在台子上,朝下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头晕目眩,有种踩在云端的感觉。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霍廷清了清嗓子,“回去吧。”
江方濂跟在霍廷身后一同下楼,霍廷的精神状态还行,只是有无法掩盖的难过。
“晚安。”
江方濂小声回应,“晚安。”
说完晚安,他俩都没有动静,江方濂想着,跟霍廷约好,明天早上一块儿吃饭,可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有过这样的约定,一时间还没办法开口。
霍廷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了一阵又没等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又说一遍,“晚安。”
这一次,江方濂点了点头。
看着霍廷进了家门,江方濂有些泄气了,霍廷对他挺好的,就算是回报当初租房的恩情,他也该做点什么的,老是开不了口不是办法,他得生活,就得好好跟人交流。
第二天一早,江方濂照旧送了牛奶,回来时他特意上了一趟顶楼,摘下最新鲜的小葱和辣椒,站在霍廷家门口时,深吸了几口气,鼓足了勇气才去敲门。
“霍老板。”
门倒是开得挺快,霍廷在洗漱,举着刮胡刀就出来开门了,脸上都还在滴水,上身光着膀子,下面穿了个短裤。
江方濂怔愣了一下,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霍廷开门前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江方濂的表情呆滞,他现在去穿好像显得有些刻意,不穿吧在江方濂面前又不太合适。
“怎么了?”
江方濂回过神,手里提着塑料口袋,“我…能跟…你一块儿吃…早饭吗?”
霍廷一瞥口袋里的小葱和辣椒,江方濂不是个会来事的人,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别看他俩当邻居这么久,这是江方濂第一次主动开口提要求。
“你是不是怕我想不开啊?”霍廷笑了笑,不至于,他早就做好了爸爸病逝的准备,只是难受这玩意不是说他做好准备就不能难受的。
江方濂连忙否认,像霍廷这样的人,他们内心世界强大,会因为亲人的离世而伤心,但也会为了父母好好活着,只是江方濂觉得,自己帮不了霍廷什么忙,但陪霍廷吃个饭,气氛上能轻松一点。
霍廷接过江方濂手里的东西,“那你进来坐吧,芋头糕行吗?现成的。”
江方濂点头,他不挑的,要不是他没什么钱,真不好意思拿着这点东西来换霍廷的一顿早饭。
“那你等我一下。”霍廷现将口袋放在厨房门口,转头进了厕所,飞快刮了胡茬,洗了把脸,随后又折回了厨房。
家里现成的食材倒是多,当初为了方便给爸爸做饭,霍廷有囤货的习惯,从冷冻室里拿出几样速冻的糕点整上,他还特地泡了壶浓茶。
糕点蒸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说是芋头糕,出炉的时候有好几个品种,江方濂跟着一块儿端碗筷,只是一顿早饭,霍廷都准备了好几个碗碟。
“吃饭完我得去我爸妈坟上一趟。”霍廷顿了顿,“晚点回来再开店。”
霍廷爸爸过世,江方濂就没去送过,他说道:“我可以跟你一块儿吗?”
霍廷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好啊,正好给我搭个伴儿。”
墓地离市中心挺远,只有一趟班车,还两小时发一班,他俩运气好,买了鲜花和纸钱后去车站,刚好碰上了班车。
车子缓缓驶出市区,就算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墓地,车上的乘客还是不少。
今天风和日丽,早上的太阳也不够烈,班车最终停在了一片空地上,江方濂朝车窗外看了一眼,正对着是一扇拱形的大门,在这片白墙之后,是漫山遍野的墓地。
“下车。”霍廷招呼了一声,他俩提着东西就往大门里走。
进去不需要登记,门口有位看门的老人在听广播,霍廷走在前面,低声跟江方濂说道:“在十三排,还要往上走一截儿。”
城市里寸土寸金,房价贵,就连墓地也贵,不是每一座墓地都埋着人的。
他俩停在了一座双人墓前,霍廷说了句,“到了。”
墓碑上,霍廷妈妈的照片还是家里的那张遗照,就是霍叔叔的照片看着有些生疏,不过和霍廷妈妈一样笑得很灿烂。
江方濂把鲜花放到坟前,又帮霍廷点上蜡烛和香,霍廷将纸钱拆开来,准备好焚烧。
纸钱点燃后,燃烧得特比快,明亮的火焰直往天上翻,两人烧完纸钱,霍廷又上香磕头,起身时擦了擦照片上的水汽。
“山上空气真好。”霍廷深吸了一口气。
他等了几天才来,是想让自己的状态看着更好些,不然都不好面对父母。
第28章
墓地依山而建,山对面的视野宽阔,几乎能看到市里的全貌。
江方濂踮了踮脚,冰冷的空气特别醒神,“这里视野真好。”
霍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嗯,风水还好呢,当初跟我爸来看地的时候,看风水的说这块儿地旺我,旺桃花,我爸一听,别的地都不看了,非要买这块儿。”
“旺了吗?”江方濂好奇地看着他。
霍廷对自己比划了一下,“你看像是旺了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看风水的能骗你十年八年。”
话音刚落,两人眼里同时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都笑了起来。
“哈哈哈…”
之前车上的人散落在这座上的各座坟前,好像人那么渺小,也就看着没那么多了,仰头看上去,除了一座座黑色的墓碑,最先看到的,就是屡屡青烟。
霍廷和江方濂多站了一会儿,等到面前的纸钱焚烧殆尽,黑色的烟灰在空中飘散,碑前的蜡烛也流出了蜡油。
旁边的腊梅树还没有开花,霍廷伸手掐了一截儿发芽的树枝,搁到了墓碑上,转头对江方濂说:“走吧,过年的时候再来。”
带来的东西都留在了碑前,他俩回去的时候格外轻松。
走到大门口时,霍廷不清楚发车的时间,他跟门口的大爷问了句,“大爷,什么时候有车来啊?”
大爷看了眼桌子上的小闹钟,“哟,刚走了一辆车。”
“这么不巧啊。”霍廷有些为难了,这一等就是俩小时。
大爷半截儿身子伸出窗外,指着山下的那条路,“你俩赶时间就去那条路那儿等,过个五分钟应该有躺隔壁省的旅游车,但是得走快点。”
霍廷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五分钟跑下去不是扯淡吗?
“走公路来不及,那边那条小路,你俩跑快点,兴许能赶上。”
江方濂连路都没看清,他手腕一紧,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往前奔,就听霍廷扯着嗓子跟大爷道谢:“谢谢了!”
风迎面吹来,刮得额前的头发乱七八糟,江方濂一张嘴冷气就吸进了肺里,想要跟上霍廷的脚步已经很费劲了,他无法发出声音来说话。
喉咙里一阵阵的痒意,江方濂不住地咽口水,霍廷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热气也随之袭了上来。
“这小路也太陡了点。”这条小路从路边一直延伸到山下,刚跑过来时踢飞的石子,也顺势往下滚落。
霍廷看了眼江方濂,“抓紧点,待会儿别掉下去了。”
江方濂心跳猛地加快,嘴里干涩,他拼命咽着口水。
“准备好了吗?”
江方濂点了点头,下一秒,霍廷拉着跳下梯坎,飞快往下跑,只有在梯坎的地方,他俩的速度会稍微慢一点,脚边尘土飞扬,每一次落脚都不是那么的稳当,都能感觉到脚下的石子在打滑,他俩的手越牵越紧,好像只有依附着彼此,才能通过这条险峻的小路。
崎岖的山路,让江方濂心跳加速,他屏住呼吸,仔细大胆地踩过霍廷踩过的地方,风像是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脖子,那种窒息感让他想叫又叫不出来,冷风吹散了汗水,那种酣畅和敞快,也是前所未有的,有一种莫名的快意,让两人都忍不住浮现出了笑容。
一脚踩在马路上时,江方濂因为惯性撞在了胳膊上,霍廷一个转身将人搂住,往后退了两步。
汗水透过衣衫渗到霍廷的手心,他似乎能感觉到江方濂的颤动和心跳。
“你说我们赶上了吗?”
江方濂膝盖发软,有些站不稳了,刚刚的注意力全都在脚下,没有留心车到底有没有走,他微微喘着粗气,回答时的语气轻快,还带着笑意。
“我不知道…”
“嘿嘿…”
不知道为什么,笑特别容易感染到身边的人。
“滴”的一声,震耳欲聋喇叭声后,一辆旅游车拐过前面的弯。
“来了!”霍廷一手拉着江方濂的手腕,一手朝司机招手。
车停在他俩旁边,开门后,司机问道:“你俩去哪啊?”
“我们到市里就行。”
第29章
这一上车,两人都愣住了,这是个老年旅行团,人数还不少,大家都戴着旅行社统一发放的夕阳红旅行团帽子,鲜红的一片,就是没看到有空位。
旅游车在缓缓起步,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催促道:“赶紧找位置坐下,待会儿交警看见了,会来查超载的。”
“好的!好的!”霍廷连连答应,拉着江方濂往里,一个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