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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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折回霍廷家时,霍廷还在厨房,江方濂偷偷走上前去。
“干嘛?”霍廷耳尖,江方濂开门的声音的他都听到了。
没听到江方濂的回应,只是腰上突然一紧,江方濂从后面抱住了他。
哟?怎么还跟他玩偷袭这招?
江方濂手捏成了拳头,随后往霍廷围裙前的口袋里伸,他没说是什么,只是闷闷道:“给你。”
“什么东西啊?”霍廷受不了这份神秘,连碗都没洗完,赶紧擦了擦手,从兜里摸出来一看,是他之前还给江方濂的顶针。
一看到这玩意儿,霍廷就想起自己出洋相的经历,他在心里骂了声娘,没想到江方濂还收着,“你怎么还没扔?”
“送给你了…我不能扔…”虽然这枚顶针有着尴尬的回忆,但是在江方濂心里又很特别。
从自己和霍廷磕磕巴巴说话那刻起,他俩之间的关系就变了。
江方濂的脸在霍廷后背上蹭了蹭,轻声保证,“我现在还没有多少钱…以后…很快…不用等以后,我存够了钱,就给你换一个真的戒指。”
顶针寒酸,但是江方濂的心意不寒酸。
霍廷掰开腰上的手,又将围裙摘了下来,直接扔在了洗碗槽里,剩下碗也懒得管了。
江方濂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双脚离地,天旋地转之间,被霍廷扛在了肩上,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充血的,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到了卧室,被霍廷摔在了被子里。
“干…干嘛…”江方濂眼前一黑,发出闷哼声,“哎呀…”
霍廷压到了他的胸口,“江方濂,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可能是沈聿安和孟尧的事情刺激到了江方濂,他想和霍廷长长久久,可他嘴笨,怕自己的笨拙,让霍廷多想,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段关系里全力以赴。
霍廷拿额头撞了撞江方濂的额头,“说话啊?又哑巴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江方濂还是脸皮薄,大白天的,有些想入非非的事情,还是让他难为情,难以启齿。
霍廷捏了把江方濂的屁股,“让我看看你多真心…”
江方濂下午上班迟到了,等他急急忙忙跑去复印店的时候,王浪也在。
“小江?你没事儿吧?难得啊,你也会迟到。”王浪又想开口,见江方濂一脸绯色,整个人沾染上一层湿气,眼神也飘忽不定。
靠!王浪打了个寒颤,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他跟霍廷也太腻歪了!
春季气候多变,早上多穿一点,一到日上三竿就热起来了,衣服添了又脱,脱了又添,江方濂没有感冒,倒是霍廷这个看着壮实一点给弄感冒了。
一大早起来,江方濂就发现霍廷不对劲,脸颊又红又烫,他摸了摸霍廷的额头,“霍廷你发烧了?”
霍廷一张口,喉咙里像是刀刮一样,最后只发出了哼鸣声,“嗯…难受…”
江方濂起身穿好衣服,又倒了温水让霍廷喝下,霍廷挺大个个子窝在江方濂的臂弯里,还惦记着江方濂早饭怎么办。
“我起来给你做点容易的。”
江方濂搂住霍廷的腰,“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你等我下楼去给你买退烧药。”
“可是我还是要开店啊…”轻伤不下火线,普通人哪有那么娇贵,也就是身边有个人了,生病了想哼哼。
“我下去开就是了,反正复印店最近不忙,我随时能去看看,别起来了。”
江方濂又赶紧煮了锅粥,飞快穿好了鞋,拿着钥匙就往楼下跑。
霍廷的脑袋很重,醒了之后,想再睡着就没那么容易,他盯着天花板发呆,仔细去听外面的东西,想听听江方濂什么时候回来。
他早就过了粘人的年纪,之前也鲜少生病,连他自己都没料到,此时此刻,他特别想要依赖江方濂。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廷听到了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江方濂跑得很急,门一打开,全是叮叮当当的响动。
江方濂应该是先跑进了厨房,将火关到了最小,着急用手去拿锅盖,被烫了一下,听到他“嘶”的一声。
这种响动,霍廷打心眼儿里觉得很满足,人活在这个世上,无非是你为了他操心,他为了你忙碌,自己帮江方濂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江方濂也填补了自己失去双亲的空虚。
又过了一阵,江方濂端着两个碗进了,一碗装着热水,另一碗装着粥。
霍廷看着窗外的天,自己挺顾及恋人的责任心,江方濂做事认真,就连在朋友那儿上班也一样,“放着吧,我自己来,等会儿你该迟到了。”
“刚刚下去的时候先去复印店开门了,现在有安装师傅在,等你吃完粥和药我再下去,晚点儿的时候,再去开茶楼的门。”
刚出锅的粥,江方濂隔着冷水降过温,入口刚刚好。
守着霍廷吃完粥,江方濂又从兜里摸出药包,“这个退烧药吃了,有点打瞌睡,你睡一觉就行了,中午我再上来。”
“你早上吃饭了吗?”
江方濂淡淡道:“一顿不吃又不会怎么样,你快躺好。”
被江方濂伺候的感觉真不赖,霍廷懒洋洋地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正在准备去收拾碗筷的江方濂顿了顿,“怎么了?”
“过来亲一口。”霍廷厚着脸皮吩咐道。
江方濂抿着嘴,两腮鼓鼓的,他害羞归害羞,对于霍廷的要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走到床边,俯身亲了霍廷一口。
“那我下去了。”
霍廷心满意足地挥了挥,“去吧去吧。”
一到复印店里,王浪还没有来,江方濂见几个师傅坐在一块儿抽烟聊天。
“从去年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啊那的天灾这么多。
“是啊,今早又听说哪里又山体滑坡泥石流,埋了好几辆旅游车呢。”
“诶,小江,你老家也不是这儿的吧,你家里怎么样?”
江方濂跟妹妹和妈妈没了联系,“她们也不在老家了。”
临近中午,江方濂特意去开了茶楼的门,这片儿住的都是老街坊,跟楼上的大姐说了一声,让她帮忙看着点,有客人来喊他一声就是了。
这一带的野狗不少,今天居然在步梯上成群结队的,跟扫荡似的。
江方濂中午回去了一趟,把霍廷叫起来又喝了一遍药,霍廷没什么胃口,不肯吃饭,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这边刚让霍廷睡下,卧室里的电话就响了,江方濂压着声音去接,结果是茶楼有客人来了,催霍廷赶紧下去。
江方濂连连答应,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关好了门,又匆匆忙忙地往楼下跑。
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是熟客,等人的功夫,已经挑好了牌桌,一见不是霍廷,“霍廷人呢?”
江方濂手忙脚乱地翻出茶杯,给客人一人倒上一杯,壶里的水也不够了,他又接了自来水烧上。
“霍老板他生病了,茶水什么的麻烦你们自己添一下,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我在上面复印店。”
“诶!霍廷什么病啊?”大家没那么计较,还提前把茶钱给了江方濂。
江方濂做这些事情不太熟练,搪瓷茶杯哐当哐当地往地上摔,他着急忙慌地捡起来重新清洗一遍,“嗯…他有点发烧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唠叨,他们看着霍廷长大,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长辈,难免会多说几句,“现在换季,可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啊。”
“你是小江是吧?我记得你是租霍廷房子的。”
“诶,小江你是不是霍廷请的小工啊?”
问题太多了,江方濂是最近才学会应付别人的热情,说话磕磕巴巴的,“嗯…算是吧…”
他特意在茶楼多待了一会儿,等到牌客都完全进入打牌的状态,才去复印店里。
王浪在打盹儿,几个师傅下午要去安装,刚跟人老板联系过,和江方濂说了一声后,他们便一块儿离开了。
现在日头慢慢大了起来,正午时分,门外很安静,时不时会走过一两个行人,一旁的王浪开始打呼噜了,午后的惬意,着实让人有些睡意绵绵的。
江方濂晃了晃脑袋,手握鼠标,想着把剩下的工作提前做好。
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响动,江方濂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东西开始剧烈摇晃,搁在旁边的水杯也颠簸到了地上,他猛地站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有的反应都是出于本能,江方濂来不及多想,拉着王浪就往外拖。
王浪人还是懵的,接着江方濂的力顺势站起来,头晕目眩,脚下虚浮。
“怎么了?”
说话间,江方濂已经把他拽到了店外,此时,不少商户已经聚集在步梯上,居民楼里也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
“地震了?”王浪这才回过神来。
摇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地面像是恢复了平静,只是内心的颤抖还没有随之停下来,这种心理暗示,让人分不清震感到底有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有热心的街坊组织大家往广场上疏散,江方濂盯着黄葛树的方向,迟迟没见到霍廷的人影。
慌乱之中,人流涌着江方濂往外挤,他拼命躲开这些人,不自觉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手腕上一紧,王浪拉住了他。
“小江!”
江方濂抠着王浪的手指,“霍廷还没下来…他吃了感冒药…”
“小江,太危险了,地震谁都…嘶…”王浪吃痛松开了江方濂,手背上出现了两道血痕,再抬头的时候,江方濂已经跑出去好远,“小江!小江!”
王浪的声音被掩盖在嘈杂的人声中,江方濂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楼道里。
进楼道时,这栋楼最年迈的钱奶奶刚下来,江方濂躲开她,径直往楼上跑。
那种颤动和轰隆轰隆的声音,让江方濂无法分辨出到底是地震,还是自己的心跳声。
五楼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遥远过,他喘着粗气,摸钥匙时手在颤抖,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门一打开,他大声喊道:“霍廷!霍廷!”
他的声音在胸腔里不停回荡,顺着喉咙震得他太阳穴生疼,他一路跌跌撞撞跑进卧室,霍廷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
“霍廷!”江方濂一把掀开被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强硬地将霍廷拉了起来。
药效作用让霍廷的脑袋隐隐作痛,睁开眼时视线一片模糊,只是隐约看清是江方濂的影子。
“怎…怎么了…”
江方濂没有回答他,只是拽着他一个劲儿往门外走,他只能勉强趿拉住拖鞋,出门时,刺眼的阳光,让他稍微醒过神来了一些。
借着阳光,霍廷看到江方濂紧绷的侧脸,汗水顺着侧脸往下滴落,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自己的手被他捏得死死的。
在追随感的趋势下,霍廷甚至忘了问为什么,不管江方濂带他去哪儿,他都心甘情愿一通前往,双脚不听使唤,紧紧跟着江方濂的脚步。
直到两人跑到步梯上,周遭比平时来的更加安静,霍廷往商铺里扫了一眼,空荡荡的,人都去哪了?
江方濂跑得很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紧抓着,他俩不能呆在这儿,得跟着大家一块儿去广场上,他换了个姿势,和霍廷十指紧扣,“走…”
他俩刚到步梯顶部,王浪站在街边一脸焦急,见到他俩出现才松了口气,“操!怎么这么慢啊!这不是找死吗?”
霍廷眼里有些许迷茫,“怎么回事啊?”
“地震了!还怎么回事!”王浪看着江方濂,别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嗓子里,只是跟霍廷说了句,“走吧走吧,去广场。”
广场上炸开了锅,乌泱泱一片全是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聚在一块儿,大家逃难的动静太大,吓得小孩都嗷嗷直哭。
江方濂找了个稍微僻静点儿的大树下,离人群稍远,还是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吵闹声。
霍廷很是狼狈,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眼睛有些浮肿,下巴还有些许胡茬,身上穿着短裤短袖,脚下一双拖鞋,真像是逃难的。
江方濂先伸手摸了摸霍廷的脑袋,“烧退了。”
这种天气,江方濂的手还是凉的,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体寒。
霍廷一把按住额头上的手,把江方濂攥在手心里,他真的退烧了吗?心里还是觉得有东西是滚烫的,脑袋还是疼,嗓子也是哑的,“江方濂…地震你还敢往楼上跑…”
地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这一瞬间的生死关头,江方濂选择了上楼来叫醒自己。
“我怕…你醒不来嘛…”江方濂跑得头昏脑涨,闭上眼睛,还能看到一片金星,他靠在霍廷的胸口,听着霍廷的心跳声,“别人都下来了…就是没看到你…”
“所以你就想上来叫醒我?是不是傻啊?”
江方濂摇了摇头,冲进楼道的那一瞬间,他想得是要快点见到霍廷,至于能不能叫醒霍廷,他俩还能不能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思考。
到底是地在抖?还是自己在抖?还是自己的心在抖?
江方濂收紧了胳膊,用尽全力搂住霍廷的腰,确定怀里的人还完完整整的活着,他悬着的心才渐渐归位。
市里通信中断,闭路电视和广播都搜不到东西,电话也占线,大家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和重要的人守望相助,过完茫然的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人们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广场上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吵闹。
霍廷陪着江方濂在广场边上散步,在高低杠旁边碰到了孟尧父子。
“廷叔。“
霍廷看着孟尧爸爸坐在地上,身上就盖了层薄薄的毯子,只要是大地震,后果他都不敢想…
“这毯子是别人借给我们的,位置也是别人腾出来的。”孟尧说道。
霍廷拍了拍孟尧的肩膀,“好好陪着你爸。”
太阳完全落山后,温度降低了不少,灰蒙蒙的广场上,有些分不清谁是谁,霍廷穿着短袖被风一吹,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江方濂赶紧把人拉到角落,脱了外套给霍廷披上,“你烧才退,吹冷风的话,估计难好了。”
他比霍廷好不哪去,脱了外套,里面就只有一层单薄的长袖。
霍廷按住江方濂的肩膀,将人转了个身,张开胳膊,从背后将人抱住,“江方濂你…你现在真是…”
霍廷的鼻音很重,低沉的音调钻进耳朵里痒飕飕的,江方濂“嗯”一声,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霍廷闭着眼睛,将下巴搁在江方濂的肩头,“你有没有想过…我俩会下不来?”
冷风一过,两人会拥得更紧,江方濂说过,很多时候做出的决定都是下意识反应,事后再来回想,都会后怕。
“不重要,我俩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说话。”
霍廷用额头蹭了蹭江方濂的脖子,心口涨涨的,强忍着笑意,“江方濂…你现在真是…完全一副主心骨的做派,以后我都得听你的了…”
江方濂眨了眨眼睛,他做事跟霍廷比起来,还是要意气用事一些,“你别笑我了…”
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做到完完全全的临危不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和霍廷一起被埋在废墟里,他不可能放开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
他现在认真上班攒钱,认真生活,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霍廷,一旦见过希望后,他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都给霍廷,不想再跟霍廷说那些丧气话。
我话太多了,我一定要克制我自己,我要做个冷库的人
市里的震感不断,大家以社区为单位,被重新划分了活动区域,虽然都还是在广场,但是有组织后,熟悉的人都待在了一块儿。
也不知道在广场上要待多久,大家出来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