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夺金枝(重生)-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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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重?如山,这一刻,这四个字真的如重?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头上。
“你放心,在没有查清楚真相前,朕绝不会冷了功臣的心。”洪文?帝伸出手扶住了虞晋的手,声音温和,“朕今夜唤你来?,也只是想让你仔细彻查此事罢了。”
“明日你便启程去?边关吧。朕想知道一个真相。”洪文?帝把虞晋扶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怀思,朕相信你,也只能相信你,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多谢陛下隆恩。”
虞晋垂眸,遮下了眼底的暗沉和痛苦。无人看见,他笼在袖中的手指已然被血染红。
*
“什?么,你明日又要去?边关?!”瑞王府里,自虞晋离开?后,元朝也无甚睡意,索性便拿了本书看,边等丈夫回来?。
虞晋确实没去?多久,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府。
然而,还没等元朝高兴,便听虞晋说,洪文?帝命他明日一早就?启程去?边关。元朝等了那般久,才等到自己丈夫回来?,结果转眼,丈夫又要离开?了,这让她怎么能平静接受?
“不行,你不能去?!”哪怕告诉自己要明理大方,然元朝到底是被娇宠了两?世的郡主?,便是重?活一世,霸道骄横的性子也难以改变,“你才刚回来?,身上的伤势还未好,怎么能又出任务?”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元朝非常不满,“他不是最?宠你了吗?怎得下如此的命令!师兄,不如去?求求陛下,不去?行不行?”
听到元朝提洪文?帝最?宠他,虞晋眸色一暗,心头的沉郁越浓了几分。他垂眸,专注地凝视着妻子,炽热的目光一寸一寸的从上而下流连,像是盛满了不舍和留恋。
对上妻子盛满了期待的眼睛,他只觉喉咙干涸,有那么一瞬间,多想不管不顾的应了她。
可最?终,理智阻止了他。
“知知,对不起。”虞晋声音干涩,摇了摇头,“君令不可违,陛下既然要我去?,我便不能推辞。”
正因为洪文?帝“最?宠他”,所以,他才不得不去?。
也只能是他去?。
“就?不能换其他人去?么?”
元朝的心里充满了失望,忍不住咬了咬唇。
虞晋摇头。
见此,元朝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不少。她张嘴,本想问到底是何事,非得让虞晋去??但想到虞晋的身份职责,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事关朝事,她便不能胡闹。
她不懂那些朝政,帮不了虞晋什?么,至少不能扯他后腿。而且,元朝也清楚洪文?帝在虞晋心中的地位,她知道虞晋是不会拒绝对他恩重?如山的洪文?帝的,所以不想闹得更不开?心。
她不想再做曾经那个无理取闹的愚蠢郡主?了。
“好吧,那你要注意身体,也要早点回来?。正好,你代我去?看望一下爹爹。许久不见,也不知爹爹身体如何了。虽有信往来?,但到底不放心。”
听元朝提到镇国?公,虞晋眸色微微变了变。好在他隐藏得好,元朝并未发?现这丝异样。
“……放心,我定会去?拜见师父的。”
“那便好,若是爹爹不顾身体,你可得替我好好说说他。”
元朝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说完了镇国?公的事,又拉着虞晋的手,仰头看着他,撒着娇,“我还等着你回来?呢,夫君,不要让我等太久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你知道的,我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说到生气?时,她故意眯着眼,装作生气?的模样,故作威胁。
虞晋的心霎时像是被温水侵泡一般,又软又麻,又隐隐泛着一丝疼意。很?快,那丝疼意便占据了整颗心脏。
他用力抿了抿唇,压下了那疼痛,面对着妻子,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不等妻子再说什?么,他手上忽然用力一拉,猛然把面前的妻子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力抱紧。
他抱得很?用力,又唯恐伤了怀里的人,只弄得自己肌肉酸痛。
虞晋低下头,把头深深埋进了怀中人充满了馨香的肩窝。嗅着那股熟悉的香味,心里却没了曾经的愉悦。
“……知知,我心悦你。”
他抱着怀里的妻子,又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只不过这一次,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若非元朝靠在他的怀里,与他离得极近,怕是便要错过这声充满了爱意的表白。
“行啦行啦,我都知道了。”元朝忍不住翘起唇角,“行吧,看在你这次嘴巴这么甜的份上,我就?不生气?了。不过,没有下次了。”
元朝也伸手抱住了男人劲瘦的腰,柔嫩的脸蛋埋进那温暖又宽阔的怀抱,轻声道:“师兄,我等你回来?。”
虞晋猛然闭了闭眼,压下了眼底的那抹疼痛。看似温暖的房间里,无人看到,他骤然苍白的脸色。
“时辰不早了,师兄,我们安置吧。”想到明日又要分别,元朝忙从虞晋怀里出来?,脸色微红的拉着他的手,朝床榻走去?。
既然又要分离,那么这得之不易的重?聚便更加珍贵了。如此,他们自然不能浪费。
虞晋却是没动。
“师兄?”元朝没有拉动人,不由转头看去?,水润的眸子里带着疑惑,那张雪白细嫩的脸颊上飘着淡淡绯红,在烛光的映衬下,越发?动人心魄。
若是往常,虞晋早便迎了上去?。
面前的美?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心爱之人,便是再亲密也是正理所应当。他没有任何理由忍耐。
“抱歉知知,事情紧急,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我还得出去?一趟。”虞晋咽下喉间的疼意,“今夜,我怕是不能陪你了。”
“这样啊……那好吧。”
元朝失望的叹了一声,“那你快去?忙,我不打扰你了。”
一边说,她一边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虞晋的掌心瞬时一空。
便如他的心一般,空荡荡的,充满了凉意。
“好,那你好好休息。”最?终,虞晋面色平静,温柔地说,“我去?忙了。”转身的刹那,他垂首,在妻子的眉心轻轻吻了吻。
一切都恍若平常。
直到出了他们的房间,那份虚假的平静才轰然倒塌。
“王爷?”
刘长辛上前,本想询问。不过不等他仔细问,虞晋已经率先开?口。
“去?东宫。”
话音未落,虞晋已经沉着脸,面无表情的大步向前。见此,刘长辛愣了须臾,才蓦然反应过来?,已然明白了什?么。
第73章 入局
夜已深; 元朝也困了。只不过想着明日一早虞晋就要走,心里就止不住的难过。虽说她方才表现得大方明理,但其实心底可难受了。
若非理智尚存; 她早就忍不住生气了。
倘若还是上一世; 她定会开口要虞晋留下来。只不过经历了上一世; 元朝却是再也做不到曾经的理直气壮了。
她告诉自己; 不能任性。
如虞晋所?说; 这是皇命。皇命不可违。这般晚了,洪文帝还把虞晋召进宫; 又要他明日一早就启程,定然是发生了紧急的大事。
所?以即便她再不满,也不能闹。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无法无天,天真愚蠢的元朝郡主了。
元朝躺在床上; 侧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 不知为甚,忽然觉得眼?睛又酸又胀,心里也像是吃了黄连一般,一股子?苦涩的滋味慢慢的弥漫开?来。
她忍了忍; 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继续想下去。
没关系的。
分离只是一时。她与师兄已经结为了夫妻; 他们两?情相悦、感情甚笃; 所?以他们定然能幸福安稳的过一辈子?的。
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这一世他们的命运都改变了。
他们所?有?人定然都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许是这般安慰起了效果,况且她本也不是那等多愁善感之人; 反而心宽乐观; 所?以这样?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会儿,元朝终于安下心; 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偌大的瑞王府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而此?时,东宫里,气氛却是颇为紧张。
虞晋带着刘长辛直往东宫而去。按理,这个时间,除了值夜的宫人侍卫,大部分都已经歇息了。
结果东宫还是灯火长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虞晋畅通无阻的进了东宫。
“老奴见过瑞王爷。”见到他,守在门口的常文立刻向他行了一礼。看?常文的模样?,仿佛是早已等在这儿的。
见到面色沉郁的虞晋深夜造访,他似乎也并不觉得奇怪。
“本王来见太?子?殿下。”
虞晋淡淡看?了常文一眼?,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身上的气息犹如出了鞘的利剑,锋锐尖刻,夹杂着凌厉的气势汹涌而上。
常文微微垂首,闻言,恭声道:“王爷请。”
竟是不用通报,直接把虞晋请了进去。见此?,虞晋眼?里的冷锐更深,有?怒意一闪而过。
“看?来,太?子?殿下早便知道本王要来了。”
扔下这句话?,他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大步走了进去。
如他所?说,晏长裕确实已经久待他多时。
这般晚了,本该是睡觉的时辰,俊美的青年却穿得整整齐齐,打?扮得干干净净。衣裳、发冠,无一处不妥贴。
见到虞晋进来,坐在主位的太?子?微微抬眸,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说:“夜已深,不知瑞王来东宫有?何?事?”
因着大病初愈,他瘦了不少,脸色不如常人红润,带着病态的苍白,隐隐有?些?阴郁之色。只不过他生得俊美非凡,如今瘦下来,俊挺的轮廓更多了几分尖锐冷刻。
不难看?,反而更显得俊丽,气势更是大涨,甚至隐隐能与洪文帝相较。
……不,准确的说,看?似随意的坐在那里的储君,甚至比一国之君还要有?帝王之气。
这样?的晏长裕,与平常在外人面前的模样?大有?不同。
他没有?再收敛气势,反而毫无顾忌的展现出来。一举一动,似乎都述说着他的胸有?成?竹。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东宫太?子?,而是稳坐龙椅的天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上位者的气势。
虞晋倏然顿住了脚步,强压的怒气猛然冲破了阻碍,差一点?便要烧尽了他的理智。幸而在最后一刻,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本王为何?而来,太?子?难道不清楚?”虞晋声音冷漠,“这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吗?”
若非如此?,东宫又为何?灯火不熄?晏长裕又为何?打?扮得这般华贵,等在这里?
听到这话?,上首的青年微微勾唇,又笑了一声,心情似乎极好。
“瑞王殿下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晏长裕漫不经心的捏着手里的杯子?,面色淡然,“不过这里是东宫,可不是瑞王府。瑞王想要撒气,也该回你的王府才对。”
他没有?正面回答虞晋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些?话?。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太?过气人。
今夜发生的事,东宫不可能不知。更有?可能的是,这一切都是东宫的设计——当然这一点?,在虞晋踏进东宫时便已经证实了。
这一点?,他知,晏长裕自然也知。
然而没有?证据,虞晋无法光明正大的指责什么。便如此?刻,晏长裕也可以不承认,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一局,是他输了。
不是他轻敌,而是他没有?想到,原来从始至终晏长裕都没有?放弃。以他对晏长裕的了解,他本以为在江山与爱情之间,晏长裕只会选择前者。
如今看?来,却是他大意了。
“晏长裕,你可知此?事会有?什么后果?”可惜这一次,虞晋并不想与晏长裕绕圈子?,他直截了当的说,“你明知道陛下对镇国公府有?多么忌惮,为何?要这般做?”
说到此?,虞晋看?向晏长裕的目光冷得吓人,“你难道想要置镇国公府于死?地不成??”
闻言,晏长裕唇角的笑意散了。
他抬眸,目光淡漠地看?向虞晋,半晌,冷笑:“听瑞王的意思,你是要为父皇灭了镇国公府不成??”
不等虞晋回答,晏长裕又淡淡补充道:“世人皆知,卫家世代忠良。镇国公更是忠肝义胆,膝下两?字都是铁骨铮铮的忠臣良将。为臣,卫家忠心不二;为将,为国为民,无一处不妥。这般国之栋梁,自然该得到一个好结果。瑞王觉得孤说得可对?”
虞晋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了一抹杀意。
直至此?刻,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已然入了晏长裕精心设计的局?
他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将军,哪怕平日看?上去外表再如何?温柔,骨子?里也充满了独属于兵将的煞气和狠戾。
这般气势放出来,旁边伺候的宫人都心惊肉跳,面色发白。
便如常文这般经过大事的大太?监,此?刻心里竟也不受控制的生了恐惧。若非还记着自己的职责,怕是已经忍不住想后退了。
唯有?依旧坐在主位的晏长裕面不改色,仿佛并未察觉到那堪称恐怖的杀气,依然气定神闲。
即便是坐着,竟也不落与人后。
“君恩父情与授艺之恩、夫妻情谊,瑞王认为孰轻孰重?”晏长裕也没再掩饰,意味深长的问,“瑞王这般重情重义之人,又会怎么选?对于瑞王来说,谁更重要一点??孤,很是好奇。”
说话?时,他又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堪称挑衅的笑意。
若非强制忍耐,虞晋已经忍不住向这张笑颜出手了。然而,他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般做。
非但不能揍人,甚至还要把这口气忍下去。
“论?起阴谋诡计,本王不如太?子?殿下多矣。”他没忍住,讽刺的说。
晏长裕唇角笑意更深,不仅不生气,甚至还笑着回了一句:“孤多谢瑞王赞誉。无论?是什么手段,于孤来说,过程不重要,孤要的只有?结果。只要结果如孤所?愿,用得是什么法子?,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淡然如初的太?子?,虞晋有?些?自嘲。在这一方面,他确实不是晏长裕的对手。
“太?子?殿下觉得本王会选哪一方?”没有?等晏长裕回答,他已经又开?口,“太?子?似乎胸有?成?竹。”
“但人心难测,太?子?又凭何?觉得你能算无遗策?”
“人生如棋,所?有?人都是棋盘上的棋子?。”晏长裕不紧不慢的说,“孤要做的只是下好这盘棋罢了。”
“棋子??”虞晋冷笑一声,“太?子?又为何?认为你能做操纵棋盘的棋手?又如何?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晏长裕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
“倘若棋子?不愿意被操纵,你又奈何??”虞晋脸色冰冷,“若输了,你又能否承担起那等后果?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操纵控制。”
“人生如棋,无论?是棋盘还是战场,总有?意外。”
说到这,虞晋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只余一片冷雪:“晏长裕,你可做过后悔之事?”
扔下这句话?,也没等晏长裕的答案,虞晋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大步出了东宫。他走得很快,不过转瞬,便已经不见了身影。
待虞晋带着人离去,偌大的殿中陡然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剑弩拔张,可气氛也并未回暖,甚至比刚才还要冷凝。
晏长裕目光沉沉的看?向门口,望着虞晋离开?的方向,面上早已没了半分笑意,面无表情,冰冷如刀。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咳咳咳……”晏长裕没忍住,咳嗽了几声。随着咳嗽声,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了点?点?病态的红,却并未让他多几分生气,反而更显阴郁。
“风大,时辰也不早了,殿下不如安置吧。”听到咳嗽声,常文立刻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