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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宦宠姝色-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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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秉安摘下延伸在窗边的绿叶,指尖轻转,叶子如最锋利的刀刃穿透雨幕,顺着蔚姝的后颈刺入一旁被雨水浸透的墙壁。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捏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这几日宋大夫日日来,云芝的伤好多了,人也精神了。
  蔚姝坐在花藤架下,绣着前几日未绣完的海棠花,花的全貌已经出来了,就剩下最细致的花蕊了。
  云芝端起在井水里冰过的果子茶倒了一盏递给蔚姝:“小姐,你猜奴婢前面去膳房端早膳时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
  蔚姝喝了一口果子茶,被井水浸泡过的果子茶冒着凉气,一口喝下去,凉气从喉咙顺到肺腑都是凉意,瞬间驱散了夏日带来的燥热。
  云芝又给她添了一盏:“奴婢碰见春雪了,她在后厨外面砍柴。”想起春雪的遭遇她先忍不住笑了几声:“她断了一只手,只能有一只手砍柴,哼!让她平日里欺负小姐,活该遭报应!”
  蔚姝垂眸看着果子茶中倒映着一双平静的眉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喝了两口果子茶继续绣花。
  对于春雪的遭遇,她的内心并无波澜。
  春雪固然可恨,可最终的源头都在蔚昌禾与范姨娘的身上。
  她心中一直藏着恨意,这股恨意在蔚芙萝告诉她入宫的真相后,就像是草根冲破泥土,疯狂滋生蔓延,使她夜夜入睡后都在梦里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看出蔚昌禾的真面目,为何在三年前杨家出事后,没有带着娘离开这座困死她的囚牢。
  夜里又下起了雨,今年的雨比往年多些。
  蔚姝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她披上单薄的外衫站在支摘窗前,透过雨幕看着被夜色吞噬的院中轮廓,娘在世时,就经常坐在花藤架下看着墙外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日。
  她知道娘一直在等蔚昌禾,可是她等了三年,直到最后闭眼都没能等到他。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有了困意才准备就寝。
  屋里忽然间想起“嘶嘶”的声音,蔚姝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她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暗色,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了朝她游行而来的蛇。
  蛇身通体黑红,朝她吐着蛇信子,尖利的牙齿在暗黑的屋里透着森森寒意。
  蔚姝吓得扶住窗沿才稳住颤抖的身子,白皙的脸蛋也在刹那间失了血色。


第22章 
  “云芝——”
  蔚姝朝窗外喊了一声,又立即止住声音。
  云芝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喊她过来,她也没有法子对付这条与她手腕一样粗的毒蛇,说不定还会凭白丢了性命。
  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可面对毒蛇带来的恐惧完全压住了她的理智。
  眼见着毒蛇就要过来,蔚姝咬紧银牙,从支摘窗翻出去,双膝磕在地上,刺痛感与恐惧如猛烈地潮水将她包裹住。
  她强忍着膝盖的剧痛,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后院,雨打湿了她的衣发,冰凉的触感犹如毒蛇的躯体攀附在身上,吓得蔚姝在跑进后院时,再也绷不住情绪的哭出来。
  “温九!温九!”
  后院罩房漆黑,屋门紧闭。
  蔚姝完全没有了再敲门的理智,双手快速推开房门跑进去,在看到被褥整齐,空荡无人的床板时,刚溢出的崩溃情绪陡地僵住了,只是娇弱的身姿还在不停地颤抖,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柔弱又无助。
  雨声夹杂着风声,吹落的树叶飒飒作响。
  蔚姝后背不断冒着森森寒气,后院黑的不见五指,温九也不在,她鼓起勇气冲到后院的勇气在看见空无一人的罩房时尽数泄去。
  她赶紧关上屋门,甩掉绣鞋跳到床板上,拉过薄被将自己整个蒙住,封闭的空间让她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她渐渐缓下恐惧害怕的心,开始好奇温九去了哪里。
  外面雨越下越大,蔚姝安静的蜷缩在薄被里,被雨水打湿的衣发黏腻的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可她不敢露头,罩房里黑漆漆的,比外面的雨夜还要恐怖。
  到了后半夜,雨逐渐停了。
  两道黑影从高墙跃下,落在绯月阁的后院拐角,从这里能看到廊檐下的房屋,隔着几间便是蔚姝的。
  谢秉安看向半开的支摘窗,下月初十便是宫宴,亦是他要回宫处理巡监司的要事。
  再有十日,他就该离开了。
  东冶站在他身侧,低声道:“主子,宫里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主子十日后回宫了。”
  谢秉安问:“绑走蔚姝的事查的如何了?”
  东冶道:“回主子,奴才前两日就查到了,只是忙于巡监司的事耽搁了,绑走蔚小姐的人正是国公府的宴世子,奴才觉得,宴世子应该想把蔚小姐藏起来,让她躲过入宫的日子,再寻个由头给她安排别的住处,至于尚书府的死活,他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蔚小姐被绑,若是到了入宫的日子没有见着人,陛下定然迁怒尚书府,到了那时,尚书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看来德行良善的宴世子为了蔚小姐,可真是要做一回大恶人了。
  季宴书……
  谢秉安眸底浸出几分深意,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支摘窗处。
  支摘窗上爬出一条通体黑红的毒蛇,朝着花藤架“嘶嘶”吐着蛇信子。
  东冶脸色骤变,还未来得及冲过去,就见一片嫩绿的叶子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他的脸颊,将蛇身死死的钉在窗户上,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蛇身七寸!
  谢秉安眸底渗着阴翳,大步走到支摘窗前,屋里薄被散散的搭在榻边,他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蔚姝的踪影,平静冷漠的心脏蓦然间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皱眉压下心底那股异样,沉声吩咐:“把整个尚书府搜一遍,务必要找到她人在哪!”
  谢秉安看了眼死透的毒蛇,周身散出阴郁的寒意,这种蛇是长居在深山里的毒蛇,蛇身足有女子手腕一样粗,长安城内几乎没有这种毒蛇的影子。
  东冶也瞧出来了,眼皮子狠狠一跳:“主子,有人想借毒蛇害死蔚小姐!”
  “让潘史查!”
  谢秉安快步走去后院,冰冷的嗓音透着凛冽的杀意:“若蔚姝出事,就让整个尚书府与国公府的人给她陪葬!”
  东冶惊愕怔住。
  看着主子消失在前院拐角的身影,心里啧啧称奇,还说不在意蔚小姐,蔚小姐下落不明,看主子的样子比谁都急。
  再者,蔚小姐失踪又干国公府什么事?
  东冶将整个尚书府搜了一遍,恨不得把狗洞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蔚姝的影子。
  潘史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带人搜查长安城,试图能寻到蔚小姐的下落。
  一个时辰过去了,所有人一无所获。
  后院树木葳蕤茂密,夜风吹过时,枝叶上往下簌簌落雨。
  东冶踩着院中积水跪在地上,朝站在廊檐下的谢秉安道:“主子,潘史那边也没有蔚小姐的踪影,奴才觉得,要不要去城外再查一查?”
  谢秉安看着漆黑的夜幕,声音比夜色还要暗沉:“查。”
  东冶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寂静的院中只剩下他一人,谢秉安抬手按了下跳动过快的心脏,薄唇紧紧抿着,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可心底那丝陌生的慌乱撕破了他的伪装。
  ——他在担心那个女人。


第23章 
  风簌簌吹过,在院中又落下不少雨。
  谢秉安转身,推门走进屋里,只迈了一步,脚步便僵在原地,屋里淡淡的海棠花香冲散了药香味,是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屋里响起极轻极浅的呼吸声,像是从封闭的空间里幽幽传出来的。
  他方才心思都在寻找蔚姝的事上,竟大意的忽略了屋里来自另一个人浅薄的呼吸声。
  谢秉安看了眼叠放整齐的薄被被人揉成一团,呼吸声正是从薄被底下传出来的。
  他走过去掀开薄被一角,一张被闷的通红的小脸映入视野。
  女人睡的香甜,鬓边出了一层汗,额前发丝也汗津津的贴在额上,她偏着头,露出一截纤长白净的脖颈,再往下,是随着呼吸起伏的高//耸,被豆绿色的小衣包裹着,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透色的青烟外衫,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女人圆润单薄的右肩。
  正是整个东厂把长安城翻了遍也没找到的女人,原来在他房里安心大睡!
  谢秉安捏着被角的手指突地用力,忍住了想要掐死她的冲动,看着她睡意香甜的模样,心底的那股慌乱也莫名的平稳下来。
  蔚姝侧了个身,抱住了半边薄被,也顺势将谢秉安捏着被角的那只手压在身前的圆润之下,手背热热的触感像是一根根荆刺顺着毛孔刺入全身,让谢秉安半个身子僵住,平稳淡然的呼吸也陡地紊乱了几分。
  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外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与脊背。
  谢秉安不自然的别开眼,伸手将她的外衫扯上去,想要抽回被她压着的手,动了一下,手背顿时传来柔软的触感。
  而蔚姝,则皱眉轻哼了一声。
  女人低低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屋子里响起,无形中多了一丝丝旖旎的气息。
  谢秉安:……
  他坐在床板边,皱眉看着蔚姝的侧脸,脸蛋被闷的通红,头发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濡湿了身下的被褥,被角掀开后,闷闷的呼吸声也舒畅了不少。
  大夏天的闷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捂死。
  谢秉安不知她为何睡在自己屋里,但也庆幸她今夜在这,否则就要落入蛇腹。
  隔了一个时辰,东冶从外面回来,脸色憔悴了不少,身上沾了许多泥水,是许久都未有过的狼狈。
  他正要进屋,屋里传来主子清冽的声音:“就在外面说。”
  东冶顿住脚步,道:“主子,潘史还在城外搜,奴才先行回来禀报主子,还是没有找到蔚小姐的踪影。”
  谢秉安看了眼抱着他手臂睡的香甜的女人,眸色幽深凉薄:“不必找了,她在我这。”
  什、什么?!
  东冶怔住,嗓音控制不住尖细了几分:“蔚小姐在主子屋里?!”
  甚是不可置信。
  谢秉安默了一息,淡声道:“嗯。”
  东冶:……
  天色将亮未亮。
  蔚姝翻了个身,感觉身下不是她房里微软的床榻,反而冷硬无比,硌的她后背酸疼。
  她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床榻帷幔,而是什么也没有的房梁,意识渐渐回笼,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条粗长的毒蛇朝她游行过来,她翻窗逃走,在温九的房里睡了一夜!
  蔚姝惊得瞪大了眼睛,刚翻身坐起,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打的脑门直抽抽,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泪意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人坐在椅上,手里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小姐醒了。”
  ——是温九。
  他穿着黑色的侍卫服,屋门大开,淡淡的亮光照在他的半侧身上,将他身影映在半明半暗处,他端着茶盏的手修长如松柏,漆黑的眉眼平静凉薄。
  蔚姝看到他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昨晚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绯红的脸颊再度覆上苍白:“温九,我房里有蛇,好粗的蛇。”
  她伸出手臂比划:“就跟我手臂一样粗,蛇身是黑红色的,吓死我了!”
  她眼眶开始泛红,纤长浓密的羽睫上挂了几滴泪珠,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它咬死了。”
  谢秉安看到她眼底的泪,清冷的嗓音放柔了几分:“蛇已经死了。”
  “真的?”
  蔚姝趿拉着鞋子坐在谢秉安身旁,身上青烟色的薄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女子平坦的小腹露出来一点,肌肤肤若凝脂,更衬的豆绿色的小衣颜色亮眼。
  “衣裳穿好。”
  谢秉安放下杯盏,起身走出屋子。
  蔚姝疑惑低头,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时,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底,拢好衣襟,也顾不上温九站在外面,环抱着胸跑出屋子,擦过温九的身子飞奔到前院。
  丢死人了!
  太丢人了!
  她十几年的脸面都在温九面前丢完了,日后见了他都不知该怎么相处了!
  尴尬羞涩的场面让她暂时忘却了对昨晚的恐惧,一路跑回房里,蔚姝才想起昨晚闯入屋里的毒蛇,温九虽说蛇死了,可一踏进房里,她浑身就开始冒寒气,总觉得蛇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她又退出屋子,正好碰见了起来的董婆婆,董婆婆“咦”了一声:“小姐怎地起这么早?”
  蔚姝脸色还透着白,又打了几个喷嚏,谎称道:“我、我房里昨晚好像进蛇了。”
  “蛇?!”
  董婆婆和从屋里出来的云芝一起惊呼,两人赶紧上前查看,确认蔚姝身上没有蛇的牙印才放下心来,董婆婆拍了拍胸脯:“云芝,你等会去外面买点雄黄粉,夏天蛇虫多,咱们在绯月阁的里里外外都撒上雄黄粉,蛇虫就不敢来了。”
  云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蔚姝得了风寒,人到下午时就开始昏昏沉沉,到了晚上就起了高热。
  宋大夫被云芝一路拽着赶到了绯月阁,累的宋大夫气喘吁吁,他给蔚姝诊治完后,让云芝跟她去医馆抓药,路过杨氏屋子时,宋大夫皱了皱眉,问道:“杨夫人还没回来吗?”
  云芝低着头,忍住眼底的泪意:“还没有,老爷说应该要在那边常住了。”
  宋大夫抚了抚胡须。
  哎,杨夫人也是个可怜人,这三年他隔三差五的给杨夫人看病,都不曾见过尚书大人一面。
  蔚姝烧到后半夜才退下去,云芝让董婆婆先睡下,她守在小姐跟前,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着凉的?
  夜风徐徐,吹得窗外树枝飒飒作响。
  屋内烛光灼灼,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他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溅出血,面目狼狈又惨烈。
  “爷,小的错了!小的罪该万死,不该往大小姐房里放蛇,求爷看在小的诚心认错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罢。”
  他抬起头,鲜血淌过眼睛,透过一片朦胧血色的视线看向坐在前方把玩着匕首的男人,不禁吓得哭出来:“爷,小的真的知错了!”
  谢秉安坐在太师椅上,依旧穿着尚书府的侍卫服。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慵懒的搭在扶手上,手指弯曲抵着鬓角,另一只手捏着匕柄在膝上打着转,闲散的掀了下眼皮看跪在地上的人:“谁指使你的?”
  那人眼睛看向地面,来回闪烁了几下才敢抬头对上男人凉薄的眸:“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的,与小的无关,小的也是被迫的啊。”
  东冶皱眉:“主子,是蔚芙萝。”
  谢秉安的指尖在锋利的匕刃上弹了一下,轻灵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在看到男人唇角噙着冷佞的笑时,吓得快速低下头,身子较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我耐心有限。”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极具压迫感。
  那人吓得眼皮子一颤,他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血沿着眼皮划过眼睛,一并流下来的还有冷汗。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紧张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谢秉安看了一眼东冶。
  东冶揪着那人的后领子拖拽到足有一个成年男人身高的大缸前,把他提溜起来,半个身子架在大缸上,缸里面盘踞着三条大蛇,蛇身通体黑红,比他偷偷放进大小姐屋里的蛇还要粗许多!
  他头上的鲜血滴进缸里,蛇闻到了血腥味,弓着蛇身,朝他“嘶嘶”吐着蛇信子,三根鲜红的蛇信子逐渐逼近他的脸,那人拼了命的挣扎,却完全挣不开东冶的控制。
  就在蛇咬过来的一瞬间,那人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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