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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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突然知道,这只胖兔子为什么能拥有帝王的私心了; 曹公公心想。
不过。。。她竟是不怕吗?
“你不怕么?”这句话被雍渊帝问了出来,他冷冷地将袖口往下移了几分。这才过了不足一个时辰; 先前零星的红点竟是变得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十分骇人; 可见那疫病是何等可怖。
姜岁绵皱起眉; 耸了耸小鼻子; 没有说话。
雍渊帝终究是心软了。
他将手腕重新覆于衣衫的遮掩之下; 道了句:“乖; 等此间事了朕就令姜卿去行宫接你回府; 不会太久的。”
“曹陌。。。”他话音未落,指尖却倏地一热,那只小兔子竟又一次趁他不备将手伸进帷幔里,甚至更为大胆得直接把手送进了他的掌心。
那是一种不属于帝王柔软与脆弱。
“虽然是有点丑,”姜岁绵顿了顿,笨拙地权衡道:“但是今上生的好看,我也就不那么嫌弃它了。”
雍渊帝:。。。“这是瘟疫。”
同样被惊得张大了嘴的曹公公发誓,他竟然从自家圣上的话里听出了些许无奈来。
姜岁绵被人抽走了手,也不恼,满不在乎地学着姜夫人照料她时的模样给人压了压被角,“我知道啊,圣上听太医的认真喝药,很快就会没事了。”
雍渊帝神色暗了暗,只能再次开了口,淡淡的声音里却不由多了几分哄人的意味:“瘟疫传人,你身子骨弱,若离朕太近,怕是会染上此疫。”
“那今上呢?”
姜岁绵动作一顿,抿着唇,低声反问他道:“今上明知我或许都已经得了,为何还要把我送去行宫,瘟疫传人,叫我和今上一同待在勤政殿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雍渊帝好像又一次看到了那只不满地朝人伸出小爪子的小猫儿,不过上次是萧祈,这次换成他了。
可能是注意到自己用词有些过于强硬了,又或许是觉得对方是个病患,伸爪子凶他不好,姜岁绵的声音陡然软了下来,奶乎得似撒娇一般:“说好了等今上无事了我才走的,食言而肥爹爹该凶我了。”
面对娇娇的小姑娘,雍渊帝喉头微滚,却是不置可否。
是他想误了,她都能通过赤鳞知晓地动一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大震之后的疫病会有多凶险,如今的讨巧卖乖,无非是不想离开而已。
雍渊帝垂着眼,变得冷厉的目光打在姜岁绵身上,丝丝缕缕的,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儿慢慢剥离开,看透她心底最真切的一面。
数息之后,沉默不语的帝王总算轻启了唇,“朕倒觉得,姜卿舍不得。”
雍渊帝挥手召过早就侍在他身边的曹陌,端起药盏随意搅了搅,然后对着仿佛正思考怎么和他狡辩的少女,缓缓出言。
“这是你最后一次能反悔出勤政殿的机会,若还不走。。。”
“朕便不会放你离开了。”
他松开汤匙,将碗内黝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小姑娘的眼睛倏地一亮,像小猫捕到了自己心爱的鱼,别的都顾不得了,只知道用她那没有一点杀伤力的梅花肉垫狠狠压住对方,连髻上别着的绒花都好像跟艳了两分,其华灼灼。
“不反悔!”姜岁绵勾起小拇指,迅速递到人跟前,“君无戏言,今上说话可要算数。”
雍渊帝端着碗,最终纵容了她这种如若稚儿般的天真之举,伸手勾住了她,轻轻嗯了一声。
“君无戏言。”
这般娇气的至宝,大皇子护不住,换他来护着吧。
自那日后,得了“圣旨”的小姑娘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过上了名为侍疾,实则换了个地方窝着的惬意日子。
“圣上,今日的糖渍红果不大甜,你尝尝。”
趴在御案旁的姜岁绵咬着嘴里的果子,一边看着刚见底的药碗,熟稔地从碟中拣了颗偏小的递过去。
雍渊帝随手接下,自然地送入了口中,又转而瞧了眼少女被酸到皱起的小脸,将手边的茶盏喂了过去。
“下次别让御膳房送酸的过来了。”
姜岁绵抿上一口,摇摇头,拒绝得十分彻底,“要的要的,圣上不许让曹公公去下令。”
曹陌站在一旁看着,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这小半月来,他眼睁睁瞧着今上逐渐将人纵成了如今这幅模样,现下倒也不复当初的震惊了。
他们圣上。。。怕是把姜姑娘当女儿在养着了。
又或许不太准确,因为即便是公主也定然不会有此番的殊荣。
他悄声把目光投向御案旁,小姑娘颈上的石青色披肩绣着片金,上头的貂缘绒绒的,衬得那脸更小了些。
她身上那件淡绛色的衣裳为宋锦所制,中间朵朵雪兰簇着,纹样繁而不乱,走线亦是极为精巧,一看便知是尚衣局的手艺。
现下正就着雍渊帝的手,心安理得地一口又一口地饮着茶杯里的水,连将杯子接过的打算都没有。
而那茶盏里漂浮着的也并非是什么帝王惯用的松山云雾,而是切成小块的白梨。
第25章 侍疾
雍渊帝不着痕迹地压了压手腕; 控制着梨水的流速,免得人呛到。
“知道送来是酸的不尝它便是,非得咬上一口。”他撇下眼; 拿走了小姑娘手里剩下的红果。
姜岁绵含着甜滋滋的梨块,讨好地晃了晃人的袖子; “甜的吃多了总要换换口味嘛。”
换口味。。。
如果她不是连喝安神汤都想放两勺子糖; 这话说不定还有点可信度。
不过是看出他不喜欢甜; 特意让膳房送的酸的罢了; 还每次都要自己先尝上一个才敢给他。
那次吐血终究是把人吓到了。
“嗯。”雍渊帝看着正绞尽脑汁编理由的小姑娘,没有戳破,而是在人喝完后自然地将茶杯放回,又从另一方小桌上取了盏白釉瓷碗。
小姑娘瞧着他的动作,都还未曾看到那碗里那泛黑的药汁; 就觉得嘴里的甜味顿时散了; 只剩下了涩到发苦的药味。
她扁扁嘴,试图挣扎一下:“太烫。。。”
“已经温了。”雍渊帝指腹贴上碗底; 把药稳稳当当地送到了人儿眼前,连理由都没让她说完。
姜岁绵:“。。。太——”
“岁岁; ”见人还想说些什么,雍渊帝微叹口气; 哄道:“放凉了会更苦。”
计谋被识破,少女成了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 不情不愿地捧过了碗; “那今上再吃两颗。。。不; 三颗果子罢; 晚膳也得多用几口。”
待雍渊帝应下; 小姑娘才闭上眼咕咚咕咚就往下灌。
那般视死如归的模样若叫旁人见了; 还不知道会以为她喝的什么呢。
实则不过是太医院那群人熬了几个日夜,好不容易才开出来的调理方子罢了。
兴许是真有些用处,又或许姜岁绵运道极佳,这小半个月过去了,宫人倒是倒了一个又一个,她却没有什么染病的迹象,蹦蹦跶跶地陪在帝王身侧。
雍渊帝把空了的药碗拿开,不叫那气味继续熏着她,又取过本与药盏放在一出的小碟来。
那方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碟内满是要溢出来的蜜饯梅子,上头的糖霜清亮且厚,一看就是极甜的。
雍渊帝把梅子喂到她嘴里,直到人儿那苦到皱起的眉重新松缓,这才收了手:“是继续解九连环还是想看话本?”
姜岁绵边咽下裹满糖霜的梅干,边随口应了句。
一直等到宫女将她昨日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摆在案上,甚至精准地翻到了之前的那一页,被温水煮青蛙了的小姑娘才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圣上,我怎么觉得我侍疾的方式不大对呢?”
哄人吃果子没错,哄人用膳也没错,可瞧着怎的就这么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围观了全程的曹公公:。。。“噗。”
姜姑娘居然到现在还以为她这是在侍疾吗?
雍渊帝吃下那三枚应答了的糖渍红果,不置可否地瞥了眼曹陌,由他侍奉着净了手,然后才在人儿凑过来的小脑袋上揉了一把。
“没什么不对的,姜府给你递了信来,可要瞧瞧?”
自然是要的。
小姑娘兴冲冲地拆信去了,便也顾不得再考虑这些。
太医院院首例行进殿诊脉,曹陌笑着敛下眉,尽力隐去了自己的存在感。
他直到现在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君恩。
那不是帝王权衡术下所谓的雷霆和雨露,而是毫无理由的、彻彻底底的宠爱。
姜岁绵倚在案旁,堂而皇之地占据了大半张案桌,捧着那封足有两指厚的家信一点点读着。
勤政殿彻底锁住后,君王有恙的消息亦在宫里传了开。但不知为何,那传言所说的却并非时疫,而只是普通的风寒。
因着这个缘故,哪怕后来金吾卫连夜守住了由京郊入京的各城门,朝中内外也皆稳如磐石,不见动荡丝毫。
再那之后便是一道皇榜宣告京城内外突发瘟疫,金吾、羽林两卫同时出动,肃清街道,警醒百姓。
而姜府诸人自是也只能闭府不出。
好在小姑娘知晓自己未归父兄他们怕是会心急如焚,早早就央了雍渊帝送了信出去,说她一切安好。
当然,信里的她此刻仍在永宁宫内,而非雍渊帝的勤政殿。
这是她自个的主意。
待将信仔仔细细地看完后,姜岁绵熟稔地从笔架上抽出支狼毫,沾了雍渊帝手边的墨砚就开始给人写起回信。
头上的银点翠多宝绒花随着少女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相碰时发出细碎的铃响。
雍渊帝看着她,淡淡地将墨推得离人更近半分,然后将手腕垂下递给太医,便继续批阅起奏章来。
梨香混着梅子的甜从小姑娘身上一点点散出,冲散了殿内晕不开的药意,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慢慢荡开,盖过了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恍有一种岁月安然之感。
可偏偏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不合时宜的响动。
是来向今上请安的。
埋头写信的小姑娘没有理会。自从雍渊帝病了后,时不时就要来上这么一遭,她都习惯了。
甚至等请完安就该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地恳求今上让他们进来侍疾了。
看来好像很多人惦记着自己这个位置啊。姜岁绵想着,不由出神地在笔身咬了一口。
却是浓郁的牛乳香,软软糯糯的,一抿就化开了。
小姑娘垂下眸,嗷呜一口叼走了雍渊帝指尖的牛乳菱粉糕。
今上这么好,难怪他们惦记了。
她朝人露出了个又软又乖的笑容,正要得寸进尺地再用一个,恍惚之间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岁岁。。。你是不是也在勤政殿里?”
困惑抬头的小姑娘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牛乳糕,一脸明悟。
她说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原来是萧祈。
她都快忘了有他这么一号人了。
作者有话说:
蜜饯梅子:我的打开方式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之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呢(翻开剧本仔细看。jpg)
第26章 撒娇
萧祈在勤政殿外跪了良久; 却始终没等到任何人。
寒风萧瑟,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身上,他身后的小太监忐忑再三; 最终还是没忍住劝了出来:“殿下,您为了赈灾一事已奔波了好几个日夜; 先回去歇上一歇罢。”
“无碍。”萧祈盯着前头紧闭的殿门; 从喉咙里逼出两个字来。
之前他从父皇那领了观星监的差事; 足有大半个月不得歇息; 好不容易等地动之事稍缓,紧接着却又被派去了安涞县赈灾至今。
算起来,他已很长时间未曾见到过她了。
在那犹如炼狱的安涞县里,富商和县丞占据着一仓仓的粮食,外头的米价却从铜板涨成了白银。
一斗米一两银; 数不清的房屋在震中变成了众人埋骨之地; 年迈的妇人被逼投河,刚出生的幼子被弃; 年轻力壮的少年人被生生磨成了皮包骨。
而被他发现之后,那些官商勾结的贼子竟还妄想着掩盖罪行、草菅人命。这一桩桩一件件; 都像横在心头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萧祈仍旧记得临行前贤妃的叮嘱; 字字句句,都在强调着同一件事——
他必须将此事办的妥当; 以此来得到父皇的青睐。
她欢喜于父皇对他的重用; 忧心于揣度父皇的圣意; 可那么多话语里; 却唯独没有对他这个儿子的关心。
萧祈没有哪一刻如此明了的认识过; 母妃疼他; 可这些许的疼爱里究竟有多少是为着他背后的权力的,恐怕只有对方自己才清楚。
母妃需要一个儿子,需要一个能为她夺得帝位的好儿子。
至于那些依附着他的官员则是墙下的蒲草,只要他一有失势的苗头,就会顷刻间奔向别处。
他身边这许多人,唯独有一个会因为担心他饿着,傻乎乎地提着食盒就闯了勤政殿。
不是为着君王的心意,而只是因他而已。
萧祈闭了闭眼,试图压下涌动的心绪。可有些东西你越想丢开,对方便会缠得更紧,如同跗骨之蛆,在心田生根发芽。
他曾在无数个夜里,闻着周围那股甩不脱的腐朽气,剖明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待见过世间的极暗之后,才更觉得那份纯挚让人神往。
他是喜欢她唤他鹤栖哥哥的。
所以他才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彻夜赶路,连宫城都未入就先行赶往姜府,只是为着能尽快见她一面罢了。
可他不成想得到的会是少女在永宁宫的消息。
时辰渐渐晚了,微薄的暮色打在宫墙之上,冷意顺着地砖不停往上攀岩,萧祈垂手跪着,微暗的眸里看不出情绪。
“母妃宫中无人,又不在勤政殿内,她能去哪呢?”他低声喃道。
“殿下。。。”小太监顾不得自己头上急出来的汗,咽了咽口水,慌忙间寻了个理由,“姜姑娘许是去了其他娘娘的宫殿,又或者。。。”
见人未曾言语,小太监灵机一动,倒真让他想出个更好的说辞来。“又或者是殿中嘈杂,姑娘一时听不见殿下唤她也是常事。”
他可是看着自己的主子是怎么从姜府策马到永宁宫最后再一路奔到这的,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但继续任由人这么跪下去伤了身子,他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所幸萧祈身子一颤,微青的面色也似有松动。太监觑着他的神色,赶忙趁势又劝了句:
“天色将晚,主子不若先回罢,明日接着来请安便是。。。否则若此番叫姜姑娘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殿下了。”
不知哪句话戳中了萧祈的心思,原本直挺挺跪在殿外的人竟是真有了反应,屈起的膝总算离了地面几寸。
大喜过望的小太监忙不迭地扑过去将人搀起,却倏地听到了声轻语。
“是了,不该再让她为我费心的,合该我宠着她才是。”
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太监脑子一嗡,试图悄摸瞥了一眼对方的神情,只觉自己主子此时的模样复杂到让他辨不明。
像历尽千辛终于拿到了糖果的孩童,万分谨慎地剥开糖纸,却是平生第一次嗅到了名为“甜”的气息,便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萧祈的背微微曲着,那身青色的常服也灰扑扑,布满血丝的眼实在难掩疲色,但又亮的惊人。
他最后朝守卫森严的殿门处深深望了一眼,然后便带着身旁的太监走进了漫天飞雪中,背影渐消。
而在主仆几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那个因殿内嘈杂听不见唤声的小姑娘正倚在窗边,瞧着人的身形怔怔出神。
啧,这时辰还短了些,若是能再跪跪就好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少女微摇摇头,连手中攥着的瓜子都忘记磕。
“想见他么?”
姜岁绵正出着神,雍渊帝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