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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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苦思良久的小郎君将桌上茶杯翻过,困住了一只闯入的飞虫:“三者攻心,岁岁引得陈容觊觎的可能是什么,那我们便给他什么。”
陈容觊觎的。。。
“岁岁的容颜!”
砰的一声,柳木的桌案都快被那群拍案而起的小郎君给震碎了。
而那能使人醉酒昏沉,美人环绕之处。。。
诸人对视一眼,都悟了。
崔小公子轻笑了笑:“看来还需郡主帮衬一二才是。”
旁边正想入非非的珠珠红着耳朵,迎着一众汇聚过来的目光,茫然无措。
你们看过来做什么?
她还在想和岁岁的大婚呢!
*
“圣,圣上。。。”养心殿内,观星监正使跪于阶下,略有些不安地叩首道:“可是臣之行事有哪出了错漏?”
他头发半白,竟是显得苍老许多,可那眼神分明不是耄耋之年该有的。此刻他话中虽有紧张,但不似金銮殿上那般气若游丝,好似一个错眼便会归了西。
香炉中的冷香静静燃着,上首之人却始终未曾有半字发落。
正使身子颤了颤,方才小心地抬起眼,试探着往上觑去。
却见那明黄龙椅上,正襟坐于高位的帝王指间正夹着张什么,那纸条窄却狭长,上头似乎还写了几个字。
力透纸背,显然是用了些力的,竟让他这么一瞥都给瞧了出来。
虽说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为了禀事跪得近的缘故。
可是。。。
前几刹时今上手中的还是他的折子,怎么现在就。。。
恍惚看得一个隐约的“青”字后,回过神的正使赶忙又垂下头来,只是心中不由仍在思着——
那纸条是什么时候到圣上手上的?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却陡然听得一句淡淡唤声。
“关荀。”
那是他的名姓。
魂都丢了大半的人下意识一叩首,道:“臣在。”
皇座上的人神色是一贯的平淡,瞧不出情绪,可那幽深的瞳眸中却又好似敛着什么,不过是被人强行压了下去。
雍渊帝指尖微蜷,原本在他手中的纸条便再不见了影踪。
取而代之的是正使先前所呈之奏章。
他修长的手指轻移了移,镂花金丝灯台上,明烈的烛火霎时舔上奏本一角。
干透的墨渍下,端正的行楷就这么渐渐被火焰吞去。
火舌一点点向上蔓延着,可就在最后一个字都将没于烛火当中时,那只一直轻捏于奏本右下处的手却是微微一动。
焰火骤灭。
帝王淡淡揭开香炉一角,将手中之物随意扔了进去。
“你就坐于此处,两个时辰后,曹陌会送你归府。”
这便是对底下的观星监正使说的了。
殿内的宫人悄然搬来座椅,只是不知为何,旁侧还多了个柔软的蒲团。
关荀连忙俯身应是。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竟是已被冷汗浸透了。
可等人再抬起头时,那高高的皇座上却早已不见君王的身影。
唯有负责燃香的小太监恭敬地拿起御案上的香炉,续上了新的冷香,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养心殿。
手里还托着什么。
炉里引出的香灰,自是要依例倾倒在他处的。
作者有话说:
注: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出自《孙子兵法》
第76章 青楼
“珠珠;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从马车上走下的姜岁绵望着那额上龙飞凤舞的“凝香苑”几字,怔怔开口道。
眼下正是日落,星光渐升; 却不及檐上所悬灯笼之艳。哪怕是单这么站着,醇厚的酒气也会蛮横地朝人袭了来。
其间似乎还混着些许难辨的脂粉香气。
杂乱而浓郁。
此乃青楼。
小姑娘侧过眸; 如水似的清瞳中满是难言。
哦对; 此时再称人儿为姑娘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了; 只因少女身上所著之物并不似往常那般; 而是一身淡雅的锦衫,便是那束发的样式也亦是换成了男子之髻。
只是她容貌实在太甚。
即便此刻换了男装,可那漫天星光混着灯笼的烛火打在她身上,只恍惚此间一切都失了颜色。
站在门口揽客的几个妓人都不免怔了一怔,手上挥舞的香帕都顿住了。
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是俊秀。
她们费尽心思; 也想不出多少形容词来; 便只能用俊秀二字表露了。
虽然几人觉得这词多少低了些。
万里挑一,怕尤为不及。
旁边的珠珠也是如此想的。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衫; 又瞧了眼岁岁身上相近的款式,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难喻的满足感; 险些连正事都给忘了。
好在那厢几个女子挥帕走近,那分外单薄的裙衣就差没贴在她们身上了; 小郡主这才一个激灵,牵住人便径直往里头走。
边走; 她还不忘边绕开那些袭上来的莺莺燕燕。
小兔子就这么愣愣的; 被人带着踏进了凝香苑内。
她们真的。。。没有走错?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下意识在心中念道。
自是没有的。
凝香苑内; 眼尖的老鸨一眼便瞧到了这两位羊入虎口的大主顾。
莫说珠珠她们行得匆忙; 除了换了身衣裳外也并未多做什么遮掩; 就算是真的做了; 以老鸨这种阅历又有何不知的呢?
想来又是哪家的小女娘来捉自己偷了腥的未婚夫罢。这事她见得多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这位见多识广的鸨母仍是不免将目光在人身上多停了几瞬。
这般的样貌。。。那位偷腥的小郎君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暗自叹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扭着腰肢,笑意盈盈地朝几近被围的两人走了过去。
“哎呦呦,我说我这屋子怎么瞧着都亮堂了许多呢。两位郎君可是头一回来咱这?”她翘着兰花指,试图摸一摸那俊俏的小公子,却被人机警地躲开了。
老鸨心下暗道可惜,脸上的笑容却更艳了。她随手搂过个衣衫微露的妓人,笑着道:
“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温柔小意还是性子烈些的?瞧舞还是听曲儿?”
“别的不敢说,老妈子我手底下的姑娘,那可是整个大雍最齐全的了,燕瘦环肥,柳媚桃夭,无论您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儿都有,保管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又试探着伸出手去,那肩膀颤得跟那枝上将落未落的花似的,简直将欣喜二字刻在了脸上。
面对她们如狼似虎般伸过来的手,珠珠左推右挡,总算是堪堪把人给护住了。显然将人领过来的小郡主事先也未曾料到过此等场面,有些急了:
“不要不要,快些领路,我们先前已定好了的,便是那最好的一间。”
又一次落败的鸨母闻她所言,顿时明白了过来。那金锭还在她胸前揣着,正热乎着呢,怎么可能不记得?
“原是客人您,瞧我,倒是有眼不知数了,”她也怕把人惹急了,稍拦了拦,俏声道:“我这就带您过去,玉儿,莫惊着了贵客。”
那一双双朝两位“小郎君”袭去的手,终是收敛了几分。
只是那方浸着香味的长帕仍是不经意地从人儿身上滑了过去。
慌里慌张的小郡主好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她仔细把人护在身后,方才跟着老鸨的步子上了楼。
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刹,满是脂粉香气的鸨母看着两人,不死心地附耳低声道:“小郎君若好龙阳,我们这儿也是有的。长相清俊不说还各自身怀长技,郎君当真不试一试吗?”
懵了一路的姜岁绵回过身,随手抽出数张银票来,然后。。。
当机立断关上了门。
不了,多谢。
吃了个闭门羹的人也不生气,只是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眼那银票上的数,哎呦着亲了一大口。
今儿个真真是财神爷开眼,值了。
她边扭着腰,喜滋滋地往楼下走,一边在旁边随意扯了个端茶的小厮,吩咐道:“去,把后院那几个姑娘都给我叫来。”
话落,她顿了顿,又对着人补充了句:“还有宗伶,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虽说或许用不大着,但。。。万一呢?
这一壶酒下去,可是最暖身的。
银票在手中打了两下,老鸨嗅着这再好闻不过的金钱气,沉醉地眯了眯眼,方才如获至宝地将其揣进了自己怀里。
该接待下一个客人去了。
时辰渐晚,凝香苑里客来客往,那厢的小兔子还不知自己即将陷入怎样的境地,只是望着身前的景致,有些无言。
其实这房内陈设算不得有多差,桌椅之流一应俱全,内外的隔断处还摆着几盆扶桑点缀。若是窗柩支起,凉风就会顺着空隙溜进屋中,深红花瓣微颤,投下一片婆娑叶影。
如果忽略那椅上坠着的那些小物件,以及。。。内间那老大一张床的话。
小公子顿了又顿,方在那案前找了个稍显空荡的地方坐着。
眼下脱了身,总归有机会问上一问了。
“珠珠,你。。。”
她这边刚起个头呢,那边脸颊红红的小郡主就自己贴了上来,把自家哥哥给卖了个干净:“是柿子。”
“是柿子他们说要试一试小侯爷,我才会把岁岁你带过来的。”
珠珠是无辜哒,珠珠什么也不知道。
姜岁绵:“试一试?”
小郡主肯定点头。“就是把他灌醉了,然后再找几个美人儿,柿子说这叫酒后吐真言。”
其实宫四他们还说了好大一通话,只是她没记全,就记得这些了。
满脑子都是大婚的浔阳郡主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岁岁并不在意这些。
矜娇的小少爷默然了一会儿,道:“陈容他。。。挺好的。”
“还是不要闹他了。”
姜岁绵站起身,似乎想要做些什么,珠珠见状下意识拉住了人的衣摆。
“岁岁担心了?”她挪了挪,离人更近了些,软声软气地开口道:
“不妨事不妨事,柿子他们又不会动手。。。”(虽然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没成)
“而且那酒都是醉仙楼最好最好的,柿子还从父王的酒库里偷了一坛。”(怕寻常佳酿没能灌醉他)
“就连美人也是这里的魁首。”(还一口气点了十个)
说了这么多后,珠珠方才晃着脑袋,有理有据地下结论道:“这么多好东西,怎么看都小侯爷不亏的。”
“这要换了我父王,绝对是最高兴不过了。”
姜岁绵往外走的动作一滞,仿佛被劝住了。
“岁岁对小侯爷的态度。。。有些奇怪。”浅淡的梨花香气没入鼻翼,小郡主顿了顿,却是提了句好似不相干的话。
具体是哪里奇怪珠珠说不出来,但她心底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难道这便是母妃口中男女之间的喜欢么?可郡主怎的觉得这种感情好像与喜欢不太一样呢?
还不待人继续往下深思,姜岁绵纤长的睫羽微微一颤,倏地插话道:“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珠珠没察觉到这点细小的变动,听她问话,不自觉地就顺着她的话答了:
“柿子说等事了了他会摔杯为号,然后我们就能去隔壁了。”
灌醉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小少爷点点头,正要重新坐下,屋外却忽的传来了笃笃的叩门声。姜岁绵看向身旁的珠珠。
小郡主一脸茫然。
难道她记错了暗号?
模样金贵的小公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至门边将其打开了来。
外头所立着的却不是萧小世子,而是。。。
“奴家挽栀,郎君可有想听之曲?”
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空荡的上房已然涌进数位腰肢纤细,身姿窈窕的女子,她们或是怀抱琴弦管乐,或是拿着轻薄的团扇,手腕一转,竟是献起舞来。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几人献舞之地正巧在小郡主不远处。
两人就这么不着痕迹地被隔开了。
珠珠看着眼前之景,张了张嘴,惊讶道:“宫四他们。。。是怕岁岁等得太无聊了么?”
姜岁绵:“……”
而那大开的扇门之后,一道浅青身影缓缓露出面,他手中托着袖珍的白瓷酒壶,在小少爷惊愕的目光中柔步走进。
木门再一次闭合。
不知怎的,姜岁绵下意识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却是抵上了墙。
清凌的酒液倾落,酒壶旁同色圆杯中渐渐蓄起醇厚的酒香,着浅青薄衫的小倌望着那似乎极为抗拒的小公子,手握小盏,浅浅一笑。
甫一说话就是软到极致的柔媚:
“夜寒,公子不若浅酌一杯,暖暖身子罢。”
他微软下身,竟是直直地朝着人儿的方向而去,眼瞧着就要碰上了。
“砰——”一股劲风却在此时直袭而过。
弦乐尽断,美酒四洒。
那扇老鸨花重金打造过的乌木木门,已是彻底破开了来。
其中一截乌木正打在人的手骨处,却是将他整个人都连带着撞了出去。
内间隔断处的屏风就此倾倒。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平静到暗沉的嗓音:
“岁岁的零花,便都是用在此处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酒醉
倒了一地的妓人很快就被影卫清了个干净。
帝王正襟坐于案后; 恍若面前并非什么花红柳巷之处,而是庄重威严的金銮殿。
在小郡主把他们此番的谋划计策一五一十地“坦白”于御前后,就连她也被影卫带走了。
破损的木门重新阖上。
现下屋内空荡荡的; 只剩下了姜岁绵一个。
看着泪眼汪汪的珠珠,小少爷悄悄往外挪了一挪; 本也是想一同走的; 奈何。。。
“岁岁就没什么想同朕说的么?”雍渊帝手一伸; 试图溜走的小兔子就这么被人拎了回来。
君王修长清晰的指骨向下一移; 竟是直接扣住了人儿的腰。
姜岁绵眼前景色倏地一晃,等神智再拢时,源源不断的热意从她臀腿处攀上。
有些烫。
小兔子不敢动了。
“说,说什么。。。”姜岁绵慌慌张张地瞥开眼,语气中却有几分难言的强硬:“说圣上为何来的这么及时么?”
其实她心中正虚着呢; 可看着这样的雍渊帝; 她就是不想低头。
只能不管不顾地先发制人,方才能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繁乱的心绪。
将她扣在怀中的人又哪里看不出她此刻的虚张声势?帝王神色微颤了颤; 再开口时却是一句:
“是朕的错。”
还想顺势挣扎一二的人儿叫听到的这四个字直接整懵了。
她未曾想过他会直接应下。
看着小公子神情中的慌乱,主动低头的帝王面色却反倒是如常。
“影卫一事确是朕私心; 若岁岁不喜,之后不会再有。”雍渊帝垂下眸; 案台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却足以映出帝王那俊美无双的容色。
“但岁岁身边; 依旧要留有影卫。”他道。
小兔子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我。。。我并非这个意思。”
她一直都知道他派了人护住她的。
“我不是故意要来这的; 再; 再说。。。”姜岁绵低着头; 小声喃道:“不过是逛一逛嘛; 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 我只看一眼罢了,怎么就不行了?”
嗯。。。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如果她的眼神不那么飘的话。
雍渊帝看着被他抱在腿上放着的小公子,气笑了。
他伸手轻移到人儿颈侧,却不是如常般一捏即分,而是略显强势地捧住了那张细腻如脂玉的脸。帝王虎口处微向上一抵,那颗垂下去的小脑袋就这样被迫抬了起来。
姜岁绵那盛有清泉的美眸中闯入了另一人的倒影。
郎艳独绝。
“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