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有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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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行知也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夫人,这里面都是你最爱吃的,使君特意吩咐让我带来的。”
素菀眉头一跳,抬起眼:“他的……特意吩咐?”
这一年多来,萧衡何时这般注意过她。
她好好呆在家中不见得他来关怀,到了此处,却又表露这些好意,这到底算什么。
“夫人你看,都是你爱吃的,都是。”
行知笑呵呵把食盒打开,将点心一道道摆出来,嘴里还在不停说着萧衡的好话。
素菀听着只是冷笑,她身在牢笼,哪儿还有心情吃这些。
萧衡,可想的真周到。
见素菀仍是生气,行知似也有料到,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夫人与使君约定三日,使君担心夫人怨他失信,所以写了这封信,所有的解释都在这里面了。”
行知放下东西离开,素菀立即撕开信封,的确是萧衡的笔迹。
素菀初时学字,便是照着萧衡写的来,所以对他的字再熟悉不过。
信上写,三清寺一事已有许些眉目,但仍不足以摆脱她的嫌疑,故而要她在这儿安心等待。他还说,如今百姓仍以刺史府为敌,终日蹲守在府外伺机起乱,府内众人苦不堪言,牢中反而成了最安全之地。
信中字字句句,只是陈述,没有感情。
直到最后那行,他说今日是她的生辰。
心里有什么猛撞了一下,素菀目光闪了闪,她差点忘了。
多年前的今日,她跟随萧衡出谷,从此踏进了这红尘。
她不知自己的来历,也不知自己的身份。萧衡说,就当这一日是重生,这一世要好好做人。
所以今天,是她的生辰啊。
别院。
清晨,江笙笙站在阁楼,遥遥望着某个方向。
“小姐,你在看什么?”
乔嬷嬷为她备好了早点,都端到这阁楼来了。
天还没亮,江笙笙便来了这儿,也不知是干什么。
“乔嬷嬷,外面怎么这么太平。”
江笙笙开口说,语气有些落寞。
乔嬷嬷不明白了:“太平……不好吗?”
江笙笙摇摇头,素菀没有逃出来,没有把宣宁城搅的天翻地覆,这不好。
昨日她把话都说尽了,难道这还不够?素菀的性子,当真这般能忍?
还是说,萧衡又做了什么安抚了素菀。
如今素菀身上坏事比她多,萧衡理应彻底跟素菀断绝关系才对,这样才算公平!
想到这儿,江笙笙不甘心地咬紧下唇,转身下楼。
“小姐,你又要去哪儿?如果被使君知道了,一定又会责怪你的!”乔嬷嬷追在后面喊。
“前几日我都出去不知多少回了,恐怕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理我的。”江笙笙自己说着这番话,自己心里越伤了几分。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她很想看看他,哪怕是远远的、躲起来瞧着也好。
乔嬷嬷跟在后面,前几日江笙笙都不让她随着,今日倒没说什么。
刚出门,她们便遇到了一群沿街找工活的人。
平山坍塌,山下的百姓不得不举家搬迁,正在找新地方落脚生活。
江笙笙远远望着那些人,说:“乔嬷嬷,你说这些人可怜吗?”
乔嬷嬷点点头:“小姐心善,他们啊,都是可怜人。”
江笙笙问:“府衙不管他们?”
乔嬷嬷说:“近日又是平山出事,又是长街大火,又是三清寺被屠,府衙的人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精力管他们。再说了,这些也算不上什么难民,只是搬个地方住罢了。”
“可是要他们离开住了那么久的地方,他们心里也一定很难过吧。”江笙笙喃喃自语,然后回头对乔嬷嬷说,“你去把那些人都叫过来,我有地方可以安顿他们。”
闻言,乔嬷嬷惊讶:“小姐该不会是要把那几座宅院让给他们住吧?他们都是一些粗鄙之人,恐怕会弄坏了新修的房子。”
江笙笙微微一笑:“无碍,你只管安排他们去就是了。”
第034章 谈心
要说选择相信江笙笙还是萧衡,素菀选择了萧衡。
送来的那些点心并没有问题,一切都是江笙笙故意激她的。
如果她真的冲动逃出了牢房,那么这件事才难以收场。
素菀没有动作,萧衡也便放心继续处理平山的事。
行知继续在调查屠寺一案,对于萧衡来说,两头都不能松懈。
平山事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坍塌之处并不影响祭剑之点。
柳不辞也来了,萧衡看见他正往炉底熔池去。
“不辞兄,那边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萧衡出声叫住他。
柳不辞没有回头,摆摆手说:“我还是想再看看才能安心。”
事关重要,每一个环节柳不辞都要亲自查验,以免又出什么纰漏。
这时一声闷呵,柳不辞闻声回头,见萧衡单膝跪伏在地上,手捂着胸口。
见状,柳不辞立刻返身赶来:“怎么了?是不是焚溟偈又发作了?!”
萧衡点点头,脸色白的难看。
焚溟偈一旦发作就浑身剧痛,尤其是心口,犹如被火烧透。
柳不辞立即护送他到泉池:“阿衡,平心静气,不要胡思乱想。”
察觉出他气息紊乱,柳不辞从旁安抚,希望能他静下来。
调息片刻,萧衡的脸色慢慢好转,终于将焚溟偈压制。
“不行,这样太耗身体了。不如你先回陵昌调养,这里有我。”
柳不辞替他把了把脉,很是担心。
毒咒的缘故,萧衡的身体磨损太快,这是之前完全没预料到的。
萧衡穿上衣服,坚持说:“平山剑祭不仅对大坤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我一定要亲眼看着。”
三年了,成功在眼前,他怎可在这时候离开。
“听说你还在查三清寺的事?”柳不辞问。
离平山剑祭的时日已经不多,素菀必死无疑,不值得在这些事上费神。
柳不辞觉得没有必要,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萧衡完成剑祭。
萧衡清楚柳不辞话中的意思,但一码归一码,如若不查清屠寺一事,他心有难安。
每具尸体都他一一检查过了,除了身上的刀伤,他们致死的原因跟当时长林河巷子里出现的尸体一样,都是被强大的内力震碎五脏。若素菀失控,的确可能造成这种悲剧。
但……
素菀百般不认,她说的那些话历历在耳,他承认自己有许些心软。
而他目前掌握到的线索,是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剧毒。
也就是,中了素菀那一掌即死的那人。
他并非被震碎五脏而死,而是中毒。
如果素菀当真能下那样的狠手,为何唯独这一人死法不同。
是计。
那么当初长林河巷子里死的人,也并非素菀所谓,是另有他人。
是那个人。
一想到那个可能,萧衡心中如沉巨石。
要将背后那人捉拿归案,谈何容易。到时朝中动荡,不知又要起多少纷争。
但至少,要还素菀一个清白。
“阿衡,你发什么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柳不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萧衡回过神:“此时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管。”他很快转移话题,问,“平山下那些百姓安置的如何?”
说起这个,柳不辞不由叹了口气:“刘大人花了几天时间速将宣宁城东面的废丘平为田地,已经可以开始安置那些百姓,可是……”
如今整个宣宁城的人,都说江笙笙是大善人是活菩萨。
她收留了无家可归的百姓,受她之恩的,都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谁还想去那儿过农耕劳作的辛苦日子。
刘大人亲自在地里等了两天,唯有寥寥数人愿意安置。
江笙笙从宅院回来,沿路收到了不少百姓的拥戴。
她心情很好,也很享受万人敬仰的这种感受。
现在,她就静静等着。她不去找萧衡,她要萧衡自己来找她。
可是又一次从白天等到黑夜,别院还是不见萧衡来的影子。
江笙笙站在阁楼上,遥遥望着萧府方向,心情落寞。
“我做了这么多好事,衡哥哥为什么还不来?”
她喃喃自语,满身信心逐步溃退成失落,开始心急。
坊间都在传她的好,萧衡也一定听到了,可他为何还要视而不见。
这时乔嬷嬷欣喜跑来,说门口的小厮看见行知在外头,应该是往这儿来的。
江笙笙一听,连忙到镜子前将朱钗插好,细心端详自己的妆容。
楼梯脚步声近,她高兴跑出去,却只见行知一人。
“衡哥哥呢?他在后面吗?”
江笙笙目光往外看去,却仍不见她期盼的那个身影,眼中暗了下去。
行知淡淡看着她,说:“使君命我前来,是要我告诉江小姐,平山百姓的事,莫要插手。”
江笙笙心里一愣,不太明白地眨眨眼:“我不忍百姓流落在外,这才好心收留。怎么,我这样也做错了吗?”
行知解释说:“收留百姓自然没错,只不过事情并不能做的这么简单。你收留他们,吃喝供着,总不能供着他们祖祖辈辈。现下宣宁东面已划分土地可让他们居住农耕,他们却赖在你的宅子里不肯出去。一打听才知,是江小姐你应诺了他们,应诺无条件供养他们的生活。江小姐你是否想过,若有一天事有变故,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那又如何?
江笙笙轻哼一声,语气满是嘲讽:“这些人若有骨气,便不会接受我的好意。若没有骨气,哪怕是分地种田,他们也是不愿意的,你跟衡哥哥又何须怪我?若我现在就撤了之前的承诺把他们赶出去,这岂非失信于人,要遭人人唾弃。”
听到这话,行知眉头紧蹙,定定地看了江笙笙一眼,冷冷道:“话以带到,言尽于此,望江小姐好生思量,切莫玩火自焚!”
说毕,退出离开。
江笙笙干干笑了笑,难忍心中怒气砸碎桌上的东西:“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对,素菀做什么就都可以!到底凭什么!”
乔嬷嬷上前拉住她,担心她的手被划伤,哄着她到一旁坐下。
方才行知那些话,乔嬷嬷在外面也听到了。
她想了想,还是对江笙笙劝:“小姐,行知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手上的银两已经不多了,只能再养那些人一阵子。等到那些人习惯了小姐的好处,恐怕不好收场。”
江笙笙气恨:“我帮了他们,他们难道还要忘恩负义不成。”
此时的她根本听不进这些,脑子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她就是想不通,人人都赞她好,怎么萧衡偏要泼她冷水与她作对!况且事情做到这份上,要她收手,岂非是要把她整个脸皮都撕下来!
乔嬷嬷叹了口气,心里算着那些人每日所需的银两,提心吊胆。
两日后。
萧衡亲自到府衙见刘大人。
“萧刺史,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些时日变故众多,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不如,就先回府休息吧。”
两人坐在厅中,刘大人不停打量着萧衡,心里猜着萧衡此行的目的。
如今素菀就在牢中,他不想萧衡插手,最主要还是担心萧衡有包庇之心。
萧衡没有理会,抬手示意。
行知带了四五个人进来,萧衡说:“这几个,是三清寺附近的村民。”
刘大人暗心恍然,坐着没有应声。
萧衡顾自开口说:“从萧府到三清寺,坐马车需半个时辰,步行则至少一个半时辰。巳时三刻,百姓大闹我府,见过我夫人。之后三清寺被屠,仵作勘验寺内僧人死亡时间在巳时之末。这几个百姓曾在午时见过我夫人,她是步行前往三清寺,照理来说她根本没有可能在此之前入寺杀人。”
说完,目光瞥向刘大人。
行知是拿着画像在三清寺脚下一家一家问的,不会有错。
刘大人正襟危坐,指向下面的人:“你们都见过萧家夫人?”
其中一人连忙点点头,告诉说:“是,那时我和我孙子正打算回家吃饭。那位夫人衣着光鲜,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可是身边又没跟着仆人,怕她是在山里迷了路,想上前问了两句。可那夫人不理人,行色匆匆的往三清寺去了。”
另外几人也如是说。
当时正是正午烈阳高照,许多农人都在那时候回家歇息,路上正巧见了素菀。
刘大人点点头,但还是一副为难地对萧衡说:“可萧刺史所见,令夫人的确是动手了,那人还死了,不是吗。”
萧衡迎着他的目光,心间有些事明了。
这刘大人,仍对他们有所芥蒂,有几分故意了。
府衙这些日也在查三清寺的事,可却没有半点进展。
萧衡现在有理由怀疑,这刘大人早就知道了什么,可他不想有进展。
“那人是中毒而亡,夫人曾与我说起,是那人引她入寺,大概率这就是个死士。刘大人,我派人去尸检的时候,听说你早就让其他仵作查验过了,难道你不知这些么。”萧衡反问,尖锐的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人。
刘大人脸色一闪,紧张地避开眼。
萧衡又道:“我夫人身子孱弱,即便是拍了那么一下,又怎会致死,否则在下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刘大人擦擦脸上冒出来的汗:“萧刺史真会说笑……”
从府衙出来,行知道骂刘大人不作为。
萧衡其实知道刘大人在想什么,这老头儿不过和那些百姓一样,认定素菀冒犯了神明。
那厢,素菀也从牢房出来,从府衙后门离开。
这是萧衡刚才交代好的,为的是避开那些百姓。
上了马车,素菀看到萧衡坐在里面。
她愣了愣,几日不见,她竟觉眼前之人……有许些陌生。
她低下头,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双唇紧抿。
车轮转动,马车缓缓往萧府行驶。
“找证人花费了一点时间,不过好在都已经说清了。”
静默中,萧衡首先开了口,将身体挪了挪,靠近素菀。
素菀抬头望他,欲言又止。
该不该把江笙笙的事告诉他,可他会不会又当是她嫉妒。
素菀咬咬牙,说:“我想去别院。”
闻言,萧衡眉心一沉:“你要干什么。”
“我要查江笙笙,查她这段时间是否私自外出。”
“你怀疑她。”
“我为何不能怀疑她?如果我告诉你,当日在三清寺门口我见到了她,你可信?”素菀拉开衣服领口,将伤口给他看,“这一刀,就是拜她所赐!”
萧衡的目光闪了闪,却不再似方才那样尖锐。
见他不说话,素菀恼火:“你又不信我是吗?”
“我信!”萧衡应她,后句却道,“先回家,这件事以后再说。”
素菀回了萧府,绕的远路。
天色渐暗,雨霖院中,萧衡静静坐着,没有声响。
紫檀木圆桌上,香烟枭枭泄出,房中暗香浮动。
难得的宁静。
与他这样待着,没有争吵,没有冷战。
但对素菀而言,萧衡此番与往日不同,恐怕是在盯着她。
她说:“你是担心我会跑出去找江笙笙?你放心吧,我不去了。”
江笙笙诡计多端,身后又有不知什么人在帮着。
她看不透这些人的心思,怕自己真的自投罗网又惹出是非。
如果呆在府中是唯一能平息事端的办法,那她会听萧衡的安排。
江笙笙这笔债她记着,终有一日她会讨回公道。
“夜已深,夫君好生休息。”
不得回应,许久之后,素菀再次开口。
萧衡极少在她这里留宿,发生那些事后便更不可能,也没心思谈情说爱。
可是萧衡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转头静静望着素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