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动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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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的盯着自己举在半空之中的胳膊,缓慢收了回来,然后提裙上风窗,吭哧吭哧的爬进了正屋。
贺景瑞颇为头疼的看着这醉酒的人,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苏霁华身上沾着毒,贺景瑞不管碰哪里,都觉得不舒服。就算是刚才只触了头发丝,掌心也像是被火燃了般的热。
想到这里,贺景瑞微用力,掌心里的玉簪冰润细腻,带着软香。
“三叔,你是君子,有恩必报,有愧必尝。”苏霁华说着说着便笑出了声,她歪头,继续道:“三叔,你娶我,那就是尝了我的愧了。”
说话的女子双眸清澈,面带酒晕,似不胜酒力,连耳尖都发红了。
贺景瑞抿唇,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苏霁华是如何得知李锦鸿是他放走的,但这事确是他有负于她。
“其余的事都可依大奶奶,只是这事……”现下边疆未平,匈奴肆虐,他不定何时便要再上战场,但最关键的还是他的隐疾。
第18节
“我有愧于大奶奶,只要大奶奶开口,何事都可,只除了这件。”
“我只求这件事。”苏霁华定定盯着贺景瑞瞧,双眸之中渐泛起晶莹泪珠。李家余威尚存,即便贺景瑞庇佑她,将她弄出了李家,可她一个商贾之女,迟早会遭受李家报复。
所谓民不与官斗,李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苏家拿什么跟它斗,最关键的是,苏霁华想要扳倒李家,还要依仗贺景瑞的势力。
贺景瑞陷入沉默,他抿唇不言,似在思索。
苏霁华静站在那处,晶莹泪珠滚下,“滴滴答答”的滑过香腮下颚,淌湿了衣襟。一开始,苏霁华哭的安静,可大致是酒气上涌,她愈发难以抑制,抽抽噎噎的声音渐大,最后竟变成嚎啕大哭。
“你,你莫哭了。”
贺景瑞哪里见过一个女子会在人前哭成这副要抽断气的样子,当即又急又好笑,无奈的取出白帕子递给苏霁华。
苏霁华不接,兀自哭的伤心,小细脖子仰起来,眼眶红通通的不断往下滚着泪珠子,鸦青色睫毛被沾湿,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可事实上,苏霁华确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她伤心至极,一哭便停不下来,眼泪珠子珍珠似的滚下来,源源不断的像溪涧间溅出的水珠子。
贺景瑞犹豫片刻,终于是上前替苏霁华擦了擦眼泪。细薄白帕覆在香肌之上,那泪珠子滚烫的砸在他指尖上,浸着满腹委屈。
低叹一声,贺景瑞垂眸道:“你若是嫁与了我,再变成寡妇,那可如何是好?”
“那我,我就家去。”苏霁华嘟囔着答。
贺景瑞眸色一顿,好笑的摇头。
“天阙说,你会应我的。”看到贺景瑞摇头,苏霁华急了,她跺着绣花鞋,就像个讨不着糖的奶娃娃,一脸娇憨懵懂。
虽然贺景瑞已经猜到苏霁华与天阙见过面,但是听到她这般说,面上表情还是有些许变化。
贺家外戚受宠,权势正盛,皇上面上虽越发宠爱,但心中难免膈应,已透露出几分意思想将朝阳公主下嫁于他,将他招为已用。
原本贺景瑞对自个儿的婚姻大事是没什么想法的,但无奈,他有隐疾,这隐疾事关贺家存亡,如果被圣上或沈家知晓,那势必会成为他们扳倒贺家的一柄利剑。
贺家,绝不能毁在他手里,而他面前,就有一个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已误了人,难道还要再误一次吗?
苏霁华泪眼婆娑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然后突然掏出一把银剪子,对准了自己的细脖子。
“你,你若是不应我,我就扎下去。”纤细指尖死死抵着利刃,那精雕细刻出来的破式海棠婷婷芳姿,与面前女子如出一辙。
贺景瑞皱眉,目光微沉,似是有些不大高兴。“闹便闹了,怎么能拿性命玩笑?”
苏霁华难得见贺景瑞板脸,当时便怔愣了面色,连眼泪珠子都忘记落了。
“我送你回去。”贺景瑞转身,去木施上取下一件大氅。
苏霁华神色怔怔的站在原处,见这招都不顶用,霍然扔开手里的银剪子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撒泼。
“哇啊啊……天阙这个大骗子,他说你最怕,一哭,嗝,二闹,嗝,三上吊的……呜呜哇啊啊……”苏霁华哭了,闹了,还拿出了银剪子,可是贺景瑞却依旧不为所动,她觉得很绝望。
看着那哭的满脸泪痕,还在打哭嗝的人,贺景瑞无奈,只得拿着大氅回去,然后帮她裹上。
苏霁华很瘦,纤细的身形被拢在大氅内,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贺景瑞半蹲起身,突兀觉得这个李家大奶奶怎么这般小,他只一拢臂,便能将人揽进怀里,而且大小刚刚好,就像是照着长的一样。
“三叔。”裹着大氅的小东西猛地一下扑进贺景瑞怀里,死死拽住他的衣襟不放。
贺景瑞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堪堪稳住身形就感觉到那自领口处往下滑的滚烫泪珠,炙热如火,触在他的肌肤上,灼烧进心口。
“你娶我吧?”因为闷在怀里,所以细媚软语带上了几分沙哑哭腔,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让人怜惜的可怜。
贺景瑞喉结滚动,良久后叹息着吐出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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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醉酒的华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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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夜深; 人静。贺景瑞扶着怀里的小醉鬼往春悦园去。
“咕咕呢?我要咕咕……”苏霁华醉的厉害,白皙小脸布满酒晕,就像朵迎风而盛的海棠花,丝丝缕缕出粉墙。
“谁是咕咕?”贺景瑞耐心的问。
“咕咕就是咕咕,会咕咕的咕咕。”苏霁华七扭八扭的被贺景瑞扶出正屋门槛,低头看到那五节台阶,突然一把就搂住了旁边的贺景瑞。
贺景瑞猝不及防揽个满怀; 指尖掐在那抹素腰之上,呼吸一滞。
“三叔; 三叔……”苏霁华摇着小脑袋; 把整个人都塞进贺景瑞怀里。“我觉得晕晕的,要你搂着我才能好。”
小姑娘旎侬着嗓子; 闷在怀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 身上的香味混杂着冲鼻的酒味萦绕在贺景瑞鼻息间; 犹如庭中飞雪,避无可避。
明明他并未吃酒,但此刻却突觉有些头重脚轻。
贺景瑞平缓了几分呼吸; 按着肩膀把人推出去; 看着她站稳后才道:“我牵着你走。”
“我不要,我要三叔搂着我,我冷……”苏霁华开始挣扎,被贺景瑞温柔制止。
“我牵着你走,不要怕。”牵住苏霁华; 贺景瑞领着人下台阶。
“当心打滑。”台阶上有些青苔和雪渍,苏霁华吃醉了酒,走路跌跌撞撞的根本就不稳,贺景瑞怕人摔倒,柔声提醒,却是不想那小东西突然缩着身子蹲了下来,然后一把搂住他的小腿开始哭叫。
“不要打华姐儿,不要打华姐儿……”苏霁华酒劲正盛,但刚才哭多了,现在根本就哭不出来,只仰着小细脖子干嚎。
贺景瑞沉默片刻,俯身把人牵起来。“没有人要打你。”他明明说的是“打滑”,什么时候变成要“打华姐儿”了。
好笑的替苏霁华将身上大氅拢紧,贺景瑞帮她重新系紧绸带。
“我不要大氅,我要你搂着我。”苏霁华歪着身子避开贺景瑞,用力的去扯身上的大氅,但因为醉的厉害,只将那绸带越扯越紧,根本就解不开。
苏霁华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看向贺景瑞,指尖攥着绸带,又急又气,就像是只警惕的红眼兔儿,但却还不忘跺脚与他撒娇,活像是后罩房里头那个要奶糕吃的奶娃娃。
贺景瑞勾唇浅笑,收拢手臂,由着她闹。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苏霁华开始自己走,但却是往贺景瑞的屋子里面去,一本正经的要“回家”。
贺景瑞掰着肩膀,把人转过来,好笑道:“错了。”这小姑娘显然已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苏霁华晃着身体往前走,往旁边的红漆柱子靠过去,然后咋咋呼呼的开始喊。
红漆柱子冷硬,贴在苏霁华被酒烫红的面颊上,寒意直钻心底。
贺景瑞绕过去,看到苏霁华十指交叉搂住红漆圆柱不放,嘴里却还在喊着救命。
素手盈盈,指尖粉润,珍珠白玉似得好看。贺景瑞抬袖,一点一点的掰开苏霁华交叉的十指,然后缓慢拢进掌心。
小小软软的一只手,凝脂一般嵌在掌心里,被宽袖遮掩。
触到贺景瑞暖融融的掌心,苏霁华歪头,往他身上贴。
“好好走路。”贺景瑞板起脸,按着人的肩膀往旁边拨了拨。
苏霁华站稳,突然喃喃道:“三叔,三叔你唤什么名儿啊?我怎么不记得你的名儿了呢?”
一边说着话,小姑娘一边红了眼眶,嘀嘀咕咕的又急起来,似乎是忘记了什么重大要事。
看着那又要滚到自己怀里的苏霁华,贺景瑞无奈扶额。
“三叔,你唤什么名儿呀?你告诉我嘛,好不好?嘘,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三叔,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不是故意记不得你的名儿的,我知道,你的名儿肯定很好听……”
苏霁华踮脚站在贺景瑞面前,小嘴噘起,满脸委屈。
贺景瑞垂眸,对上苏霁华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正屋房廊下挂着两盏琉璃灯,细碎的琉璃灯色照进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中,就似缀着星河海洋般的好看。
“唤三叔便好了。”替苏霁华拂开粘在面颊上的碎发,贺景瑞垂眸浅笑,眸色温润。
苏霁华怔怔看着面前的贺景瑞,指尖抵上唇瓣,声音呐呐。“我觉得有些口渴。”
因为苏霁华的动作,贺景瑞的视线落到她唇上。小巧粉唇,湿湿润润的带着玉泽,细看之下竟还有一颗唇珠掩于内,被贝齿轻含住。
寒风轻卷,打在两人头顶的琉璃灯上。光影晃动,贺景瑞觉得,自己突然想做一点坏事。
“三叔,你搂着我,好不好?”
苏霁华突然开始捂脸干嚎,明明应当是一句缱绻软语,却硬生生被扯破了音。苏霁华使劲的挣扎身子,活似撒泼,将刚才那点子旖旎气氛嚎的消失殆尽。
贺景瑞掩眉,正欲说话,眼前突然晃出一只手,轻飘飘的拍在他胸口,带着软绵绵的声音,酥麻戳人。“来,你,你站在这里。”
低笑一声,贺景瑞微笑道:“然后呢?”
“然后你搂着人家走。”苏霁华瞪大一双眼,却还是看不清楚面前的人。“要好好搂着。”
贺景瑞的大氅过大,苏霁华穿在身上,便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衫般拖在地上,更衬得整个人娇小纤细不少。
贺景瑞摇头叹息。“行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贺景瑞弯腰将人揽起,然后踏出房廊,往墙边走去。
苏霁华乖顺的缩在贺景瑞怀里,仰头看到他的下颚。
“三叔,你娶我,不会亏的。”
“嗯。”
“我屁。股大,好生养。”
“……”他迟早会知道大不大的。
*
午时一刻,天晴风朗。
梓枬端着解酒茶进到左室,看到苏霁华白着一张脸靠在榻上歇息,身上覆着薄被,怀里拢着手炉,似乎非常疲累。
“大奶奶,解酒茶来了。”将解酒茶递给苏霁华,梓枬上前替她揉捏额角。
苏霁华靠在软枕上,双眸半阖。朱窗外印出一层暖光,融融的照在身上,更衬得苏霁华肤白如玉。“梓枬,我昨夜怎么回来的?”
“……是大司马将大奶奶送回来的。”
“他,说什么了吗?”昨夜吃多了酒,苏霁华混混沌沌的根本就记不得自己干了什么事。
梓枬歪头想了想后道:“大司马说让奴婢将那些银剪子啊,铁剪子什么的都收好,莫伤到了大奶奶。”
果然,昨天晚上的她还是用了天阙教她的那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头疼的捂住脸,苏霁华觉得自己真是没脸见人了。
第19节
“大奶奶,趁热将解酒茶吃了吧。”梓枬提醒道。
苏霁华垂眸看了一眼那碗泛着苦涩味道的解酒茶,敛眉抿了一口,便不愿再碰。
梓枬劝不住,只得将解酒茶端走了。
苏霁华垫着下颚趴在朱窗口,目光幽幽的盯住隔壁院子的正屋二楼。那处风窗大开,仆役正将昨晚上刚刚搬走的书橱架子搬回原位。
不搬院子了?
苏霁华直起身子,神色顿时一凛。
正屋二楼处,贺景瑞身穿月白袄袍,正在收拾书案。他偏头一瞥,突然瞧见了那伸长脖子往他这处看的苏霁华。巴巴的模样就似讨食的小奶狗。
拿起置于书案上的一支白玉簪,贺景瑞抬袖,风窗口便飞进一只鹰,扇着翅膀横冲直撞的落到书案上。
把白玉簪置于锦盒内,贺景瑞将其系上鹰爪,然后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咕咕?”
“咕咕……”鹰蹭着贺景瑞的掌心,喉咙里面发出舒服的低咕声。
贺景瑞好笑道:“去吧。”
鹰展翅而飞,跐溜一下就到了苏霁华窗口。
苏霁华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鹰,努力瞪大眼睛朝贺景瑞看去。这是什么意思?
“咕咕……”鹰将爪子上的锦盒甩给苏霁华,然后跳到她的肩膀上使劲蹭。
苏霁华打开锦盒,里面是那支白玉簪。
这是在跟她,撇清关系?苏霁华霍然心惊,吓得肩膀上的鹰都掉到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奶娃娃抓起那鹰搂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去啃它的翅膀。鹰使劲挣扎一番,躲到苏霁华身后,奶娃娃踮脚去扯苏霁华的罗袖。
苏霁华垂眸看向奶娃娃,面色不大好。
“阿娘,咕咕。”奶娃娃指向鹰。
“咕咕。”鹰歪头看向奶娃娃,受惊似得再次往后退了退,然后恋恋不舍的飞出朱窗,回到贺景瑞身边。
苏霁华攥着手里的白玉簪,神思混沌。
昨晚上她到底是干了什么事,才会让贺景瑞连院子都不搬了?难不成……是她求亲成功了?
被这个猜测冲昏了头脑的苏霁华霍然起身,吓得旁边还在拽她罗袖的奶娃娃当即就收回了小胖爪。
“过来。”苏霁华朝着奶娃娃招手。
奶娃娃颠颠的过来,露出一张白嫩小脸朝苏霁华甜甜笑道:“阿娘。”
“掐我一把。”苏霁华把脸凑过去。
奶娃娃歪头想了想,凑上去就亲了苏霁华一口。
“哎呦,是让你掐,不是让你亲。”苏霁华莫名其妙红了脸。
奶娃娃神色懵懂的看着苏霁华,然后又亲了一口。
苏霁华跳脚,声音加大。“掐,掐,不是亲!”
“亲什么?”罗翰刚刚踏进左室,便听到苏霁华异常兴奋的声音,赶紧插嘴道:“来来来,给表哥来一口。”
“咕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飞回来的鹰从朱窗处低飞而入,蹭着罗翰的脸就过去了,给他吃了一嘴毛。
“呸呸,什么东西。”罗翰吐舌,抓起一碗茶漱口。
苏霁华眼尖的看到那绑在鹰腿上的银剪子,赶紧给取了下来。
罗翰上前,一把搂起奶娃娃搭在臂弯上逗弄,从桌上拿了块奶糕给她,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苏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