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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婀娜动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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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窗口印出一个黑影,苏霁华仰头,透过屋内氤氲的灯色看到贺景瑞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窗棂上冰裂纹路的暗影分割在男人身上,层层叠叠若隐若现的遮住了他的眼,苏霁华看不清男人脸上的神色。

    “三叔,你是不是身体不适?我来瞧瞧你。”苏霁华软着声音,努力的将自己那张施着粉黛的脸往前凑。“三叔,你拉我一把嘛,我的手腕子刚才都快要被你折断了,现在都使不上来力气呢。”

    美人酥腻的娇声软语,但好似对面前的男人根本就没有用。贺景瑞久久没有应声,隐在暗处的眸色愈发深谙不明。

    正当苏霁华快支撑不住的时候,那个黑影终于动了。

    原本隐在暗处的脸彻底暴露在苏霁华面前,眉眼上勾,唇角下压,眼神锋利的似乎能剜穿人心,哪里有平日里的君子模样,完全形如冷冰寒潭,只看一眼便能让人吓得牙齿打颤,活似能止小儿夜啼的鬼罗刹。

    “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往常温润而轻缓的声音透着一股沙哑的烟制感,就似“嚓嚓”的磨刀声,沙沙的略过苏霁华耳旁。

    修长手掌自风窗内伸出,宽大的摆袖扫在苏霁华面旁,带着清淡的熏香味。

    “咔哒”一声,风窗被缓慢关紧,苏霁华瞪着一双眼,感觉到自己被风窗带的摇摇欲坠的身影,面色愈发惊恐。

    “三叔,三叔我错了,你快些拉我上去……”

    现在的苏霁华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贺景瑞的异样了,她只盼着自己能安稳的进到屋里头去,而不是被迫摔成一个残废或者直接毙命。

    “哼。”贺景瑞冷哼一声,猛地一下又推开风窗。苏霁华猝不及防的身子一晃,本就酸软的胳膊敲在窗棂上,手掌一松,直直往下坠去。

    虽说只是二楼,但下头都是冷硬的方砖石,这般硬生生摔下去,不死也残。

    “啊……”

    “啁啁……”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鹰叫声,混乱间,苏霁华只感觉自己失重的身子腾空而起,然后又缓缓落下。

    惊魂不定的用力搂住身旁的人,苏霁华大口喘着气,一张脸被吓得煞白。

    “老女人,放手。”贺天禄不耐烦的正准备把缠在自己身上的苏霁华扔到地上。可怜苏霁华被吓得厉害,整个人软绵绵的跟条面条似得,哪里站得住,只愈发搂紧了贺天禄。

    “啁啁……”鹰蹭在苏霁华脚边安慰着她。

    苏霁华咽着干涩的喉咙,终于是缓下了神,然后被贺天禄甩到一旁,瘫软着靠在房廊下的红漆圆柱上。

    “天要亮了。”贺天禄冷眼瞧着苏霁华。

    苏霁华靠在一旁圆柱上,浑身僵直的发颤。“刚才那屋里头的人……是谁?”

    如果说是贺景瑞,可脾性怎么相差那么大?如果说不是,那张脸明明就是贺景瑞的样子。

    贺天禄没有说话,他抿唇,稚嫩的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神色。“你看到了?”

    “什,什么?”苏霁华结巴道。

    “你看到了。”贺天禄笃定说完后皱眉,一双眼盯在苏霁华脸上,似在思索着什么。

    苏霁华搂紧身边的红漆圆柱,头顶上挂着的红纱笼灯被陡起的寒风吹得“哗啦”响。地上的斜纹方砖上印出层叠飘忽的暗影,溯风过树,叶生寒音,苏霁华登时被这气氛吓得头皮发麻。

    贺天禄摇头转身,把鹰从地上拎起。“打不过,没办法。”

    “什么打不过?”贺天禄说话没头没脑的,苏霁华现在脑子又乱的很,根本就听不懂。

    贺天禄转头,突然抬手指向天际。

    苏霁华下意识的转头看去,然后就感觉后脖子一疼,失去了意识。

    正屋的户牖处渐渐显出一个挺拔身影,披带月光而来,明明是清洁皎色,拢在他的身上却硬生生的显出一层晦暗。

    “半年不见,过的可好?”男人的声音带着低沉暗笑,似乎愉悦至极。

    贺天禄抿唇,朝着男人拱手行礼,“二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  华姐儿:三叔,我陪你一晚做补偿,好不好?

    贺景瑞:(一本正经脸)我不缺那一碗。

    我的男主……都是这样正常的……白贺和黑贺的完美角逐。

    第12章

    当苏霁华醒过来的时候,她正睡在自己的架子床上。

    床头小几上置着近日新开的素梅,厚实的帷幔笼罩下来隔成一方小天地。院内传来丫鬟婆子轻细的说话声,竹制的扫帚“簌簌”扫在内院的青砖地上,声音清晰而有序。

    “大奶奶?”梓枬站在帷幔外,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今日的大奶奶醒的有些迟,都晌午了也不见动静,委实让人担忧。

    “嗯。”苏霁华应了一声,然后道:“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梓枬一顿,“奴婢未见大奶奶从正屋进,只听见左室里头一阵动静,掀开厚毡进门就发现大奶奶已经躺在拔步床上了。”话说到这里,梓枬四下看了看,然后抬手拢起帷幔,露出躺在架子床上的苏霁华。

    漆发披散的苏霁华躺在锦被之中,露出一截白细胳膊,白玉似得横在那里,引人遐思。

    “大奶奶,您是从朱窗里头……爬进来的吗?”

    盖着锦被的苏霁华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后脖子,那里顿顿的疼,连歪个头都做不到。但疼的越厉害,就说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怔怔盯着自己头上的帷幔,苏霁华没有回梓枬的话,觉得自己有必要捋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而且她觉得,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一个事关贺景瑞的大秘密。

    *

    日过晌午,苏霁华摇着绣榻靠在朱窗前发呆。

    这扇朱窗的位置很好,能清楚的看到贺景瑞院中的正屋二楼。苏霁华想起昨晚的事,禁不住的还有些浑身发冷。

    如果那个人真是贺景瑞,他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呢?

    苏霁华仔细回想着昨晚的事,却毫无头绪。抬手之际突然扯到自己手腕处的伤口,登时疼的面色一白。

    昨晚梓枬未瞧见苏霁华手腕上的伤,直至今日洗漱时才瞧见,当时就被吓得面色惨白,赶紧给她抹了伤药,裹了细布。

    苏霁华盯着寡白的细布蹙眉,想起昨晚上那贺景瑞攥着她的手腕,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

    到底说了什么呢?

    “大奶奶。”正屋厚毡被掀起,梓枬笑盈盈的进来。

    “大奶奶,宿德源托人来传信,说张小泉将那银剪子给您做好了。问您是亲自去拿还是让人送来。若是您亲自去瞧了,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儿当时就能改,若是让人送来瞧了不满意,就要再送回去,耽搁些时辰。”

    “我亲自去吧,正好出去转转,散散心。”经历了昨晚的事,苏霁华再住在这靠着贺景瑞院子的春悦园内,只觉浑身不舒坦。

    撑着身子从绣榻上起身,苏霁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偏头朝梓枬道:“梓枬,那绣囊珠姐儿收了吗?”

    梓枬蹲在地上,正在替苏霁华穿鞋。“大奶奶说的是前些日子咱们在后花园子里头捡着的那个织绣囊袋?”

    “嗯。”

    “收了,还让奴婢多谢大奶奶有心,特意给送去呢。原真是珠姐儿的绣囊。”说罢话,梓枬从梳妆台前拿起一木盒递给苏霁华道:“这是珠姐儿给大奶奶的宫花,奴婢昨日忙着去寻那雪夜桃花,就忘将这宫花给大奶奶瞧了。”

    木盒内置着一朵素白绢布宫花,样式新巧,只是颜色太过寡淡,苏霁华只瞧了一眼便深觉不喜。

    她是一个寡妇,可是这李家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一个寡妇,便让她日日给李锦鸿那个“死人”戴孝吗?

    拾起那朵宫花,苏霁华掀开置于膝上的手炉,将它给扔了进去。

    宫花乃绢布而制,触火即燃,只片刻便被烧的剩下一点灰腻焦黑,溶于沉香料中。

    “咔哒”一声阖上手炉,苏霁华将其递给梓枬,“替我换个袖炉,再让婆子备好马车准备出府。”

    “是。”梓枬应罢,赶紧出去准备。

    屋内,苏霁华坐在绣榻上,身后的朱窗大开。今日天晴,日头暖融融的穿透窗绡照进来,被窗棂分割成块铺在地上,让苏霁华想起了昨晚上贺景瑞院子里头的风窗。



    第11节

    

如果当时没有贺天禄救她,那贺景瑞真的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一边抚着自己的手腕,苏霁华一边蹙眉沉思,努力的僵冷着身子将心思转到那只织绣囊袋上。

    她知晓珠姐儿只求了三枚平安福。老祖宗一个,大太太一个,她一个,统共就三个。若说是又多求了几个,却怎么会将这平安福送给半路相遇的远方表哥呢?毕竟虽是表哥表妹,但还是有男女之防的,李珠这么注重规矩的一个人,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梓枬去还绣囊的时候李珠不仅伸手接了,还送了谢礼,意在说这绣囊是自个儿的物事。可苏霁华知道,这织绣囊袋明明就是从那章宏景身上掉下来的。

    所以这李珠和章宏景之间……难不成是有私情?

    抬手揉了揉额角,苏霁华面色不大好。事情太多,太杂,她想的额角都疼了也想不透,索性不再想,趁着拿银剪子的功夫出府去透透气。

    *

    难得好天,府外尤其热闹。

    苏霁华坐在青绸马车内瞧见街角勾栏里头正热闹,便吩咐车夫将马车赶了过去。

    虽说叫勾栏院,但其外形却与放大的四方木盒无异。四周围以板壁遮挡,有箱无盖,箱如构栏而平。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

    苏霁华戴着帷帽下马车,走至勾栏院门口,抬眸瞧见那板壁上贴着的花招儿,是今日欲演的纸榜。

    “大奶奶,按照现下这个时辰,里头应当是在唱牡丹亭。”

    “嗯,去听听吧。”苏霁华微微颔首,领着梓枬往勾栏院内去。

    苏霁华虽一身素衣装扮,但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众人有意无意的往她这处瞧,窃窃私语起来。

    梓枬侧身挡在苏霁华面前,面露担忧。“大奶奶,这里鱼龙混杂的,咱们李府里头也是专门养了戏园子的,您怎么会想来这处看戏?”

    “看个热闹罢了。”李府那样的肮脏地,她哪里看的进去什么戏。

    勾栏院内分两块地方,一块是戏台子,专供戏子唱戏。另外一块则是专供人看戏的地儿,叫腰棚。梓枬使了银钱,给苏霁华寻了张“青龙头”坐。

    腰棚里头有三处最好的看戏位置。一为金交椅,乃戏台子正中最近处,留置于皇家贵人。二就是青龙头和白虎头,分别位于戏台子左下侧和右下侧,皆是看戏的好位置。

    戏正盛,唱到第十出惊梦,苏霁华听了没趣,起身离位去如厕。

    梓枬紧随苏霁华身后,一双眼严防死守的盯住四周那些看着就不怀好意的人。

    茅厕设在戏房后头,有穿着戏服的人来来往往步履匆匆。

    苏霁华转身让行,却是不想被前头横冲直撞过来的一对夫妇撞了个正着。那妇人腰粗身壮的抱着个奶娃娃狠瞪苏霁华一眼,可怜苏霁华身子纤细,被她撞了个踉跄不说还差点跌倒,好在梓枬眼疾手快的将她给扶住了。

    “对不住,对不住。”妇人身旁的男子快速扫过苏霁华身上的穿着打扮,然后赶紧点头哈腰道:“实在是孩子生了病,着急去医馆才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苏霁华被梓枬扶着站在那处未动,透过细薄帷帽看了一眼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奶娃娃。

    说是个奶娃娃其实看模样也已两岁左右,梳着小辫衣帽整洁,脸蛋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这是你们的孩子?”苏霁华缓慢开口。

    “是啊是啊,突然发热了,可急死我们了。”男人一脸担忧的摇头,拉着妇人就要走,却是被苏霁华吩咐梓枬给拦住了路。

    “撞了本夫人便想走?”苏霁华扬高声音,惹得周围的戏子纷纷侧目相视过来。

    男人似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又似颇惧苏霁华的身份。赶紧跟她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最后甚至还拉着妇人跪在地上朝苏霁华磕头认罪。

    “夫人,实在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您看在孩子的面上就放过草民吧。”

    “是啊夫人,孩子正在发热呢,可耽搁不得时辰。”妇人操着一口厚重的嗓子,吱哇乱叫的朝着苏霁华磕头。

    苏霁华冷眼瞧着那两人,就是不放行,任凭周围人指指点点依旧面不改色。

    看穿着打扮,便知苏霁华身份尊贵,普通人惹不起,所以那些戏子也只是瞧着看,根本不敢出手帮忙。

    梓枬面色犹豫的看向苏霁华,实在是想不透她为何要为难这一对夫妇,而且这孩子还病着……

    “大司马来了!”突然,不知谁唤了一句,人群让开一条路。

    身穿鸦青色袄袍的男子缓步而来,眉目如画,玉冠漆发。面容有些许清冷,喜怒不形于色,颇有上位者之风范。只往那处一站,便压下了整个场面。

    溯风不停,枯叶蹒跚。苏霁华听到不远处有鹰的鸣叫声,长击万里,响彻朗空。

    勾栏班主毕恭毕敬的跟在贺景瑞身旁拱手行礼道:“大司马,听说是这对妇人冲撞了那位夫人,夫人不肯放行。劳烦大司马您给劝劝,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孩子都还病着呢。”

    班主的话虽说的好听,但字字句句处处都是在说苏霁华的横行霸道。

    贺景瑞是整个应天府最得人心的如玉君子,只要有他在,像苏霁华这等放肆欺压寡弱的人自然讨不得好处,所以众人皆存着看戏的心态瞧向她。

    苏霁华攥紧自己掩在宽袖下的双手,透过细薄帷帽暗看了一眼贺景瑞,心中紧张。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贺景瑞,会不会突然发疯?

    贺景瑞迈步上前,站在离苏霁华三步远的地方转头看向那妇人怀中的孩子。“这孩子,可是你们的亲生子?”

    “自然是我们亲生的。”男人面色苍白的急应,妇人搂紧了怀里睡得正酣的奶娃娃。

    贺景瑞抿唇,眸色陡然凌厉起来,“若是亲生的,何故要喂蒙汗药?”

    清润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锋利气势,众人哗然,跪在地上的夫妇本就慌乱的脸更是被吓得惨白,见势不对,起身就要跑,被贺景瑞身后的贺天禄一剑挑倒在地。

    “啁啁……”鹰从长空飞下,对着那对夫妇一阵乱啄。

    梓枬赶紧上前抱过那奶娃娃。怪不得刚才闹成那样这奶娃娃都没醒,原是被喂了蒙汗药。

    “大奶奶,您是怎么瞧出来这孩子不是那对夫妇的?”梓枬好奇的看向苏霁华。对自家大奶奶的敬佩又多了一重。

    苏霁华掩在帷帽下的双眼偷偷往贺景瑞那处一瞟,然后轻声道:“一对衣衫普通的夫妇,就算是再溺爱孩子,身上的衣料饰物差距也不会如此之大,而且这孩子还没穿鞋。”

    其实若说厉害,她哪里有贺景瑞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是被喂了蒙汗药厉害。她也只是多长了一个心眼碰碰运气罢了。

    梓枬低头一看,果然见这奶娃娃没穿鞋,一双小脚被冻得冰凉,青白泛紫。这没病都要冻出病来了!

    梓枬赶紧用袄裙把奶娃娃的小脚给包住了。

    一旁的勾栏班主面色尴尬的上前向苏霁华告罪。“原是小人误会了夫人,还望夫人恕罪。”

    苏霁华敛眉未应,只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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