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冲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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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慎之:“……”
……
温慎之的确是来找延景明的。
他几日不曾离宫,借着今日宫宴,宫门大开迎接四方使臣,他称病不去,转头甩开秦右卫率,连宫墙都没有翻,便成功混出了宫。
可今日他没有偷走秦右卫率的腰牌,没办法从正门进入驿馆,只好从驿馆后爬墙翻进去,却不想今日竟如此巧合,他与延景明竟在墙头相见了。
两人一道溜出驿馆大街,到了外头,确定无人发现他二人出逃之后,延景明方才开了口,有些疑惑道:“泥为什么在介儿哇?”
他这汉话的确糟糕得可以,温慎之只勉强听了个大概,而后摇着扇子笑吟吟回答他:“我是来找你玩的。”
延景明眨巴眨巴眼睛,温慎之又道:“今日是端午,中原的节日。”
延景明不知所以点头,温慎之却显然早已把握住了西羯小王子的喜好,道:“我带你去吃粽子。”
说到吃,延景明登时就不困了。
他兴致十足,迫不及待想看看温慎之口中所说的粽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只是温慎之说完这句话后……还不由小心谨慎看向延景明,问:“天河大妃……应当不曾教过你与粽子有关的诗吧?”
延景明摇头。
中原的美食太多太多,至少这一件,他母妃并未同他提起过。
也正因如此,他对中原的粽子,充满了无限好奇。
今日街上行人颇多,热闹非凡,而延景明不知什么是端午,温慎之带他去了西市,到了店中,延景明仍是忍不住眼巴巴看着街边货郎售卖之物,心中只觉新奇不已。
温慎之追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货郎挑来的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今日是端午,他便卖些艾草香囊,还有纸鸢同五色丝线之类的杂物,温慎之见延景明好似万分好奇,下意识便伸手去摸自己腰间的钱袋,想买些小玩意送给延景明。
可他腰间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钱袋?
温慎之不由一怔,一时倒也分不清是自己究竟是离宫匆忙忘记了钱袋,还是方才翻/墙时将钱袋弄掉了,可身上若无钱财,莫说想买些东西送给延景明,便说当下的这一顿饭……他还没有结账。
温慎之记得此处不可赊账,便只得看看随身之物中可有能抵账的东西,他拿起腰间玉佩,正有些犹豫,忽见外头熟悉面孔一晃而过——他偷溜出宫之事显然又已暴露,秦卫征正带人四处寻他。
温慎之忽而便松了口气。
他大方朝外招手,唤:“秦卫征!”
秦卫征原还焦心不已,如今猛然听见温慎之的声音,他匆忙回首,见温慎之在路边店中笑吟吟看他,身边还坐着怀揣金瓜的延景明。
秦卫征开始头疼了。
他无可奈何走进去,到了温慎之身边,一句殿下还未出口,温慎之已抖开折扇挡住自个的脸,以免延景明看见了他与秦卫征交谈,一面压低声音道:“带钱了吗?”
秦卫征:“……”
温慎之目光向下一偏,瞥见秦卫征腰间钱袋,微微一笑,又道:“结账。”
秦卫征竟不知自己还能如何言语。
他深吸一口气,到头来还是点了头,毕竟是自家的太子,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真被扣在店中,他便转身,原想拿着钱去寻店家,可一抬头,便见延景明眼巴巴看着他,两腮鼓鼓囊囊,认真同他打招呼,道:“尊巧哇,右蟋蟀。”
秦卫征:“……”
温慎之咳嗽一声,道:“是啊,真巧——”
温慎之话音猛然一顿,抑不住睁大了双眼。
桌上已摆了饭食,显然是方才他在找寻钱袋时店家端上来的,而桌正中摆了一盘外裹青翠粽叶的粽子,当中少了一颗,正在延景明手中。
温慎之沉默着看向了延景明。
延景明嘎嘣嘎嘣啃着粽子,也不知品出了什么味,可温慎之知道,粽子是不该吃出这种声音的。
秦卫征犹豫许久,终于喃喃开了口,道:“小王子,这粽叶——”
温慎之:“好吃么?”
“他一点点硬。”延景明口中塞了太多食物,只能勉强含混吐出一句话来,“窝都嚼不烂。”
秦卫征:“……”
第6章 恰雄黄酒
延景明嘎嘣嘎嘣嚼包裹着粽叶的粽子,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异样。
温慎之看着他,只觉自己未来的太子妃着实天赋异禀,除却那一身怪力外,牙口竟然还这么好……
温慎之伸出手,取了一颗包得严严实实的粽子,主动解开上头捆扎的细绳,解开粽叶,递到延景明面前,道:“你这么试试看。”
延景明显然不觉有异,他匆匆咽下口中糯米与粽叶混杂的古怪之物,而后下意识凑上前,就着温慎之的手,一口咬下了那粽子糯米尖的一角。
这口感绵糯,带了股粽叶包裹的清香,实在比方才那嚼不烂的粽叶好多了,延景明忍不住又就着温慎之的手咬了几口粽子,温慎之也实在忍不住笑,干脆将粽叶全都剥开了,如同投喂一般,看着延景明快速将整个粽子吞了下去,
温慎之回过头,正见秦卫征一脸无言站在两人身后,他不由微微蹙眉,问秦卫征:“怎么了?”
秦卫征微微抬眼,道:“属下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原是想说自己还有许多要务不曾处理,他身为太子右卫率,平日也是很忙的,温慎之还天天给他添事,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东宫里。
温慎之却忍不住笑,道:“无妨,我明日便去同皇叔说一声,请他帮帮忙,看看世家公子小姐中,可有适龄未曾婚配的。”
秦卫征一怔,匆忙摇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延景明没有听懂,眨巴眼睛好奇提问,道:“柿家是谁家?柿林是什么林?”
温慎之耐心为他解释,道:“秦右卫率还未娶亲。”
延景明认真点头,熟练运用自己进来学习到的中原词汇,道:“窝明白了,右蟋蟀素个大棍。”
温慎之纠正他:“光棍。”
延景明立即学习改正:“光棍!”
秦卫征:“……”
温慎之又为延景明剥了下一个粽子,一面道:“你的汉话是你母妃教你的?”
延景明点头,道:“小时候学了一点点,可素中原话,尊的太蓝了。”
温慎之问他:“你想再学一些吗?”
延景明当然要点头。
若此刻他在西羯,他一定不会花功夫去学习这么难的中原话,可他到了中原,总不能连别人说的话都听不懂,他愿意学习,温慎之不由低声一笑,道:“等你进东宫之后,我再慢慢教你。”
延景明开心点头,他还记得,早几年学习汉话时,母妃总是觉得他进展太慢,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又想西羯用不到中原的官话,便也不怎么教他了。
延景明觉得,他若是能同温慎之学习汉话,往后便能用汉字给母妃写信,那母妃一定会很开心的!
延景明越发觉得大盛的太子实在是个十足的大好人,他真的很喜欢温慎之。
温慎之剥开最后一个粽子,递到延景明嘴边,而后状若无意一般开口询问,道:“那日皇贵妃到驿馆,她想做什么事?”
延景明皱皱眉,道:“她想帮窝送金瓜。”
延景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温慎之实在难以猜出皇贵妃的用意,他只得继续问:“只是送瓜?”
延景明又想了想,隐约记得荣皇贵妃说过要送东宫几名宫人,他便认真开口道:“凉凉是个好人,她还要送窝几个人。”
温慎之微微挑眉,问:“送人?”
延景明不曾多想,只是点头,尽自己所能将那日荣皇贵妃所说的话同温慎之复述了一遍,只可惜他汉话实在太差,复述得如此零散,温慎之竟然也听懂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这些年来,荣皇贵妃可没少干过这种缺德事,自皇后过世后,她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隔三差五便要闹出些事端,意图为她的孩子争得太子之位。
可惜她在后宫之中虽是受宠,天子却丝毫没有要更换太子的意思,太后更是干脆将当年尚且年幼的温慎之接到了身边,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哪怕如此,荣皇贵妃却仍旧未曾放弃,她就是不想让温慎之好过,温慎之也早已麻木,只是她今日所为……温慎之觉得,她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
自己方才大婚,她便要往东宫中送美人,这明摆着挑拨离间的嘴脸,难免令温慎之心有不悦。
可宫中争斗,从不会有明枪明刀,温慎之看延景明好似什么味都不曾品出来,便道:“她既然要送,你代我收着便好。”
延景明未曾多想,更是不疑有他,温慎之说什么,他就点头。
温慎之又道:“皇贵妃如此有心,我也该给她备些回礼。”
延景明继续点头,一面将最后一口粽子咽了下去。
温慎之这才拿着手巾擦了擦手,转而笑吟吟问延景明,道:“吃饱了吗?”
延景明刚要点头,可听到“吃饱”二字,他猛地便想起自己今天爬墙溜出驿馆,本是为了母妃的辣子鸡。
他跟着温慎之在闹市中瞎逛了这么久,还吃了这么多东西,压根将要给母妃买辣子鸡一事丢到了脑后,延景明说不出心中内疚,却又不知大盛京中何处才有母妃想要的辣子鸡,他只能看向温慎之,想同温慎之求助。
难得与美人相处,温慎之一动也不想动,他直接转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秦卫征,拖长音调道:“秦右卫率——”
秦卫征:“……”
秦卫征派人去温慎之口中的店铺买辣子鸡,自己却坚决不肯从温慎之身边离开。
他清楚太子的劣性,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一转头,温慎之就能从这店中消失不见,保不齐下一次便要在平康坊内才能抓得到太子了。
可今日温慎之好像转了性,他没有一丝要离开此处的意味,只是请店家一道道往上加菜,延景明食量大,吃得又香,温慎之却多是浅尝辄止,天下的山珍海味,他大多都已尝过,自病后他口腹之欲寡淡,仅是觉得看延景明吃饭有意思,等店家将端午方有的雄黄酒温好端上之后,他饮一口,秦卫征便忍不住小声提醒,说太医令他少饮酒,温慎之方看向延景明,将酒盏推了过去。
他想,今日是端午,本该是喝一些雄黄酒的,而西羯人除却尚武之外,还喜烈酒,这么一小杯雄黄酒,对延景明而言,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延景明不知温慎之推给他的是什么东西,他端起酒盏,小饮一口,觉得有些甜丝丝的,饮入喉中,又有些温热,有些像是阿嬷熬的奶茶,他将那一杯雄黄酒都喝了,还觉得有些不够,温慎之便主动做了酒侍,接连为他斟酒,一面道:“端午五毒俱出,饮些雄黄酒,好辟邪驱毒。”
延景明吨吨吨轻松将那一坛酒喝了个干净,跟着点头,跟着温慎之学习,道:“介是雄黄酒——窝还是第一次喝酒。”
温慎之唤店伙计上酒的动作一顿。
延景明面上便已开始隐隐有些微红,却仍不觉有异,只想那酒甜丝丝的,他很喜欢,他想要更多一些,温慎之一手扶额,另一手将那酒壶挡着推远,他未曾想过延景明竟然不会喝酒,也不曾想过这酒才刚下去,延景明的脸竟然就红了。
温慎之只好道:“我先送你回驿馆吧。”
延景明不明白温慎之为何如此说,只是小声道:“窝还没去买辣子鸡。”
温慎之好声好气哄他:“我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延景明这才站起了身,可那动作稍大,他便不由一晃,一手扶住桌沿,只觉得自己不过只坐了这么一回儿,再站起身时,便好像踩在云端之上。
他很担忧。
他走路都打滑,待会儿要怎么爬墙啊!
要是没办法在阿兄回来之前爬墙回到驿馆,阿兄肯定是要生气的!
可延景明实在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他只能在脑中勉强回忆当年母妃同他说过的话,母妃说过,中原有无数种蒙汗药,只要嗅就能晕倒,轻轻拍肩便会昏迷……延景明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中了蒙汗药了。
他实在站不稳,温慎之伸手扶他,可延景明一个趔趄便搂住温慎之的腰,还口齿不清含混念念叨叨,道:“介素不素下药的店。”
温慎之:“……”
延景明:“窝要晕了。”
两杯雄黄酒而已,延景明头昏目眩,抱紧了温慎之不肯撒手,温慎之无可奈何,只得令秦卫征赶快去备车马,他先送延景明回驿馆,可不想延景明好像已没有方才那么晕了,他扒着温慎之的腰,巴巴抬起眼,认真说道:“窝还可以……再来一杯!”
……
温慎之当然不敢让延景明再来一杯。
他带延景明返回驿馆,在马车上时,延景明便已闷头睡着了,可即便他在睡梦之中,却仍是不住念着翻/墙,显然是怕极了被阿兄发现他偷溜出了驿馆。
温慎之也不敢从正门送延景明回去,上一回他偷溜出宫,消息传到忠孝王温恭肃耳中,温恭肃便去找了太后,令他也受了责罚,而明日他二人便要大婚,照常理而言,他们是绝不可在今日相见的,若他还要明知故犯,太后必然又要动怒。
温慎之想,还是翻/墙吧。
他站在驿馆墙下,抬手看着那足有一丈高的墙,不由叹气,想着驿馆好像也不是什么机要重地,为何要将墙修得这样高。
而今他身体欠安,平日虽无异样,可体力确实已不如往常,来时他一人翻/墙便有些吃力,而今还要带上一个延景明,着实有些困难,秦卫征站在他身边,一时不知自己是否要出手相助,刚要开口——
温慎之已抬了抬手,道:“我自己来吧。”
他知道上一回他偷溜出宫,秦卫征便已被罚去了一月俸禄,今日之事说来可比上次严重,还是他自己翻/墙比较好。
自己的媳妇自己抱,秦卫征没有媳妇,当然不能让他抱。
……
带人翻/墙同自个爬墙不同,这一下,温慎之着实翻得有些困难。
他好容易翻身到驿馆内,一颗心突突直跳,吸气便觉得胸口阵痛不止,可此处离延景明的居处应当还有段距离,温慎之只能深吸一口气,揽着延景明抬起头——
一只毛茸茸长得猫儿一般的异兽,正瞪大了双眼看它。
温慎之:“……”
这玩意,生得有些眼熟。
前两年父皇大寿,有属国呈贡一只,周身雪白带了黑斑,说是雪豹,而今眼前这一只虽不是雪白色的,可的确同那只雪豹长得颇为相似,而不论如何……温慎之很肯定,长成这副模样的,肯定都是猛兽。
他下意识护住延景明,紧张后退数步,那异兽却步步紧逼,忽而猛扑上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几寸长的獠牙,冲他大声咆哮。
异兽:“喵。”
温慎之:“……”
异兽:“喵嗷。”
温慎之:“……”
异兽:“喵叽嗷。”
温慎之:“……”
异兽躺下身,翻出毛茸茸雪白的肚皮,将大脑袋蹭在延景明的腿上,心满意足打起了呼噜。
温慎之:“???”
第7章 恰合卺酒
延景明好像醒了。
他迷迷糊糊抱着那异兽的脑袋,用力往上蹭了蹭,一面喃喃低语唤那异兽的名字,道:“卡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