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冲喜-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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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慎之:“……”
暗卫首领:“太子妃挺开心的,今早已经临了两张字帖了。”
温慎之勉强开口,道:“他是将附近私塾的先生请过来了?”
暗卫首领点头。
温慎之在心中安慰自己,还好,他知道民间的私塾,那私塾之中的夫子,大多都上了年纪,又颇为严厉,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可保险起见,他还是问:“男的吗?”
暗卫首领点头。
温慎之:“年轻吗?”
暗卫首领稍顿片刻,点头。
温慎之:“……长什么模样?”
暗卫首领:“……”
他没说话,可那神色,同他方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慎之觉得自己已经懂了。
知州给延景明请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先生,正在手把手教延景明写字。
温慎之拔腿就跑。
这该死的知州!
看他今日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他昨夜在花园中做的丑事!
第66章 醋王温
温慎之恨不得一路狂奔; 赶回去看看那知州为延景明请的年轻先生,究竟是个什么人。
而今他脑中全是暗卫首领说过的话在反复循环萦绕,他只消想一想此人手把手教延景明如何写字; 便觉得心中止不住泛酸; 还有无名恼怒蹿升而起。
他知道这不是延景明的过错,延景明那脑子,应当想不到这种事情上来,也意识不到这举动会令他不悦吃醋; 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去责怪延景明。
对,今日该问责的,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该死的知州——
还有他那挨千刀的臭师爷!
……
等温慎之一路赶到延景明读书的地方; 急匆匆一把推开房门; 还未迈步进去,已迫不及待先探头往里一看,一眼便看见了暗卫首领口中所说的那位年轻先生。
那人的样貌确实生得不错; 可温慎之觉得,自己比起他; 还是要英俊上不少的。
他皱起眉,认真审视此人模样; 在心中同自己进行比较,一面迈入屋中。
这人身高一般; 比他要矮上大半个脑袋,这不合格,比不过他,他安心了一些。
这人看起来身材削瘦; 应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照理说这也比不过他; 可如今他抱病在身,姚太医还未为他配药,身体之上,他也许比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差。
这一点上,温慎之觉得自己输了。
可没有关系,他二人各自一胜,他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和这人比。
他想,论家室,这大盛之中,无人能与他相较,而论才学,他是大名鼎鼎的文玄光,这人只是小城之内的私塾先生,自然也没什么可比之处,最后,论同延景明的交情,他二人已经结发,又相识许久,在这一点上,他当然要赢过这不知名的教书先生。
对,五局四胜,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慎之松了口气,只怪自己方才听了暗卫首领只言片语便如此着急,这未免有些不够稳重,着实失了颜面,他应当冷静一些,不必多想,摆出他当朝太子的架势,他可是正房,他怕什么!
温慎之挺胸挑眉,进了屋还未开口,却已看得那知州站在屋中角落,正满面谄媚替延景明研墨。
他不由瞪了这知州一眼,却弄得知州满头雾水,死活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儿做错了。
延景明也看见了他,几乎是万分欣喜站起身,毫不犹豫将自己面前笔墨未干的大作举起来,开心蹦向温慎之,口中还一面大喊着:“泥快看!”
温慎之的心更定了几分。
看吧,延景明就算同人学了字,也还是记得第一个找他来分享的。
他微笑看向延景明手中的宣纸,上头的字迹歪七扭八,丝毫不比他教出来的要好多少,他更满足了一些,微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延景明的头,还耐心鼓励延景明,道:“写得不错。”
“窝也觉得不错!”延景明认真点头,道,“可能是因为徐先生的字好看叭!”
温慎之:“……”
温慎之的笑容僵在脸上。
延景明又道:“哦!窝还没和泥介绍,介个素徐先生!窝的新汉话先生!”
徐先生与知州着急同温慎之行礼,温慎之心中已如同被人扎了一刀,却还要微笑应对,道:“徐先生文采斐然啊。”
那徐先生满头雾水,不明白温慎之为何突然夸上了这么一句,太子殿下未曾看过他的文章,也不曾见到他的字,这夸赞太突然了,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道:“殿下谬赞,草民不敢当。”
温慎之还未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延景明却又匆匆点头,像是在同意温慎之方才的那句话,一面满面认真说道:“对,窝也觉得他很有文化。”
温慎之:“……”
温慎之觉得自己又被扎了一刀。
他可记得很清楚,在此之前,在延景明口中,文化人这几个人,好像几乎是专属于他的。而对延景明来说,这句话也几乎等同于他对一个人最高的夸赞,如今延景明将这几个字用在别人身上,温慎之难免觉得心中有些泛酸,有些不悦,微微颔首,不愿再接话。
延景明可丝毫不曾察觉出温慎之的异样,他接着方才的话,开开心心凑到温慎之身边,压低声音小小声同温慎之道:“他还好耐心好细心哒!”
温慎之:“……”
温慎之又被扎了一刀。
他回想自己教延景明写字的情境,他觉得自己对延景明已算是极为温和耐心了,无论延景明犯什么错,他都从不会生气,可延景明从未这么夸过他,第一句话竟是对这么一个外人的。
他再难压抑自己吃味的不悦,偏偏那知州不长眼色,还要上前讨好,道:“殿下放心,下官为太子妃找的,是城中最好的先生。”
温慎之:“……知州大人倒是很有办法。”
“下官看殿下平日忙于听经,没有空闲,便出此拙计,想了个这么个办法。”知州谄媚讨好道,“这样殿下就算没空,也有人帮太子妃进补书写等课程啊。”
温慎之:“……”
这句话他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那知州还要说,道:“待殿下返京时,太子妃在徐先生教导之下,一定已有所成就。”
温慎之:“……”
温慎之心中更难受了。
他深吸一口气,决意绕开这个话题,挑一个令知州难堪的事情,好好问一问他。
温慎之挑眉,冷冷问:“铸剑师呢?”
知州:“呃……”
温慎之提起此事,倒也是提醒了延景明,比起练字来说,延景明当然对那铸剑师更有兴趣,他止不住跟着温慎之的话点头的,问:“不是说他今天要来吗!”
知州:“……他……已经在路上了。”
延景明:“那就好!”
延景明转头回去,将他写满字的纸重新放回桌上,而后过来拉住温慎之的手,将他拉到桌边,再将笔递到他手中,道:“泥说过要帮窝画画的。”
这种时候,温慎之当然不可能会拒绝。
他毫不犹豫落笔,将昨日延景明同他说过的构想在纸上展现,而知州见延景明似乎已不打算继续上课了,便朝人使了个眼色,让徐先生暂且离开,一面又令人赶紧派人去催一催师爷——早上师爷亲自去请铸剑师了,到现在还未回来,也不知是得拖到什么时候。
温慎之一面画着画,一面故意问那知州,道:“而今已是午后,那铸剑师要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此处?”
知州不敢再令太子与太子妃不高兴,他只得硬着头皮匆匆回应,道:“入夜之前,一定能来。”
“那就好。”延景明认真点头,“窝想他很久了。”
知州:“……”
温慎之淡淡道:“孤也等他许久了。”
知州:“……”
知州慌了。
他觉得自己昨夜就不该夸下海口,若是昨日他将时间往后多拖延一些,那就不会有今日这些问题。
可话已出口,太子与太子妃又着急等着要见那铸剑师,他当然也只能想办法尽早实现此事。
知州心中万分紧张,匆匆寻了个借口,急忙从此处开溜。
天色已经不早了,离他所说的入夜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派人去催一点也不安稳,不行,他还是得自己去!
……
知州往外一退,温慎之挥手令其余人退下,待屋中仅剩下他与延景明二人,他方才觉得方才的烦闷之气略微消散了一些。
延景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靠着桌面认真看他画画,不时开口同他说自己心中的“绝世好剑”究竟该是什么模样的,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温慎之踌躇再三,还是没忍住心中酸味,忍不住同延景明开了口。
“那个徐先生。”温慎之道,“你一定要他教你写字吗?”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延景明稍稍一怔才回过神来,也不明白温慎之这一句话后究竟有多少挣扎弯绕,他想得简单,反正温慎之没空,那他另外找个人教学汉字也没问题,他自然也理所应当一般点头,道:“对哇。”
温慎之微微蹙眉,道:“我不太喜欢他。”
延景明眨巴眨巴眼睛,很是疑惑,道:“徐先生肿么了吗?”
他认真回忆那位徐先生的言行举止,实在没什么特殊之处,自然也没有出格的地方。
温慎之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道:“我不喜欢你夸他。”
延景明:“……哎?”
“除了我外,我不喜欢你夸任何人。”温慎之压低声音,“我也不喜欢别人教你读书写字。”
说完这句话,温慎之几乎立即便闭了嘴,连句末几个字都有些含混不清,他似乎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霸道了,这一切本该由延景明自由选择,而他这几日也的确是没空的,他不该如此限制延景明,可他却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嫉妒蔓延,好像只要想一想延景明还要同那徐先生学上许多日的字,他心中便越发闷得难受。
可他也是头一回不必人多问便如此直接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这多少令延景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直竟不知该开心委婉的中原人终于愿意直白说出自己心中的问题,还是觉得温慎之的反应实在好笑。
他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万分无奈看向了温慎之。
“写字嘛,回去学也是一样的。”延景明认真说道,“等回去泥教窝就好啦。”
温慎之心中一喜,急忙点头。
“不过窝没有想到哎。”延景明忽而又开了口,“原来泥这么幼稚哦。”
第67章 天下闻名铸剑师
温慎之沉默片刻; 方才尴尬开口,道:“你说什么?”
延景明小声嘟囔,道:“一般人不会因为这种事不开心吧。”
温慎之:“……”
温慎之竟不知自己应当如何解释。
他明白自己方才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太对; 那种感觉太霸道过分了; 可他又的确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泛酸的感觉。
而现在他与延景明将此事说开了,他知晓一切只是自己多想之后,温慎之终于冷静了一些,甚至觉得延景明同徐先生学习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当然应当给予对方信任与支持,他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蠢了,过了好一会儿; 才忍不住低声开口; 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他说不下去,觉得此事着实有些令人尴尬,还颇为无理取闹; 句末几个字便含糊吞进了喉咙里,那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
延景明可不会读心; 更不懂中原人话说半句的委婉,他只能皱起眉; 有些疑惑询问:“什么?”
温慎之:“……”
温慎之说不出口。
他只好强作镇定,当做未曾听闻延景明的质疑与询问; 专注于手头的画作。
延景明要求的设计本就不算太复杂,他要不了多少时间便画好了,而后便提笔在上写字,将延景明想表达的内容一一写上去。
延景明又道:“泥大声一点; 窝听不清的。”
温慎之:“……”
延景明:“啊呀; 泥同窝说话; 不要这么委婉,窝猜不出来的!”
温慎之:“……”
温慎之面色微微泛红,他实在禁不住延景明再三询问,终于硬着头皮开了口,道:“我……”
延景明:“泥大声点!”
温慎之:“……”
温慎之:“我吃醋!”
他今日可算是有了天大的进步,头一回直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不提,竟然还能如此大声说出这种事,延景明不由将咧嘴,忍不住笑意,心中更是欣喜极了,却还要装着听不清,一字一句认真问温慎之:“泥怎么了?”
温慎之:“……吃醋。”
延景明抑不住满面笑意,也不继续回答问题,故意凑过去看温慎之的画。
温慎之已觉得有些窘迫难堪了,延景明还要往上凑,他便尽力往后仰身,以免自己触碰到延景明的身体,一面沉着脸色,竭力不让自己心中的羞赧窘迫显到面上来,还支支吾吾道:“你……你以后若是想学字,我可以教你。”
延景明:“嗯嗯!”
温慎之又道:“近日我白天没有空闲,可晚上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延景明:“米有问题!”
温慎之:“这样吧,今晚我就教你……”
他稍稍一顿,将目光顺着延景明的头顶飘下去,同延景明看向了同一件东西——他照着延景明所说得设计绘出的那张画。
温慎之这才觉得延景明的心思好似已不在同他的对话上了,而他很清楚延景明对武器的喜爱,而今设计图已成,延景明将心思移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而哪怕他心中略有失落,也还是跟着延景明移开话题,轻轻咳嗽一声,问:“你在看什么?”
延景明毫不犹豫大声夸赞,道:“泥画得好棒哇!”
温慎之:“……”
温慎之唇角微扬,那喜悦之意几乎在一瞬便自他心中蹿升而出,可他还要自谦,他轻轻咳嗽一声,颇为谦虚开口,道:“一般一般,我头一回画这种东西,还是有些见不得人的。”
延景明又将脸凑得离桌面上的画近了一些,他认真琢磨温慎之在上的提字,只不过他的汉字水准太差,他大多都是看不懂的。
可就算如此,也不妨碍他夸赞温慎之。
“窝觉得泥的字,比徐先生写得好看多了。”延景明一脸严肃,认真夸赞,“泥看,这……”
他卡壳,有些词穷。
想了半晌,延景明才憋出几个字,道:“泥看,这横多平,竖多直,了不起!”、
这夸奖不走心,若是唤其他人如此胡说,温慎之只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可如今夸他的人是延景明,那此事自然就不一样了。
延景明夸他,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好字,都胜过他人千言万语,绝对是他最喜欢的褒奖。
温慎之已骄傲得抑不住唇边的笑意,更是头一回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将尾巴翘到了天上去,此刻什么自谦虚词都已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甚至忍不住点头,道:“那当然,文玄光的字,也是京中人千金难求的墨宝。”
延景明认真点头:“嗯嗯。”
温慎之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同徐先生的五局四胜,当时在延景明夸完徐先生后,他觉得自己惨败,如今可不一样了。
他赢了。
这天下,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