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冲喜-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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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片刻,方对延景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像是有话要与他说。
以往秦卫征鲜少主动来寻延景明,延景明甚至觉得秦卫征也许并不喜欢他,他有些惊讶,跟着秦卫征走出几步,正要开口询问,秦卫征已认真同他道:“太子妃,您……是不是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延景明这才知道,秦卫征在门外听见了他与温慎之的对话,这是要耐心为他来解惑了,若在以前,这可不像是秦卫征会做的事情,可如今不同,秦卫征对他态度大有好转,延景明甚至觉得……好像到了此时,秦卫征才终于将他当做是东宫的人了。
延景明一向虚心好学,秦卫征想说,他便跟着点头,请秦卫征继续往下解释,一面说:“不明白,窝一点也不明白!”
他将此事代入自身,那这件事就是他父王在街头听人说他与父王不能同时存在这世上,那他父王也该是觉得这人胡说八道,而不是回家想着如何对付他啊?
“皇上想求长生,皇上觉得自己真的能长生。”秦卫征为延景明解释,道,“若真能如此,那留殿下在宫中,还有什么用?”
延景明一怔,道:“生孩子……还要讲有什么用吗?”
“若皇上自己便能统御千秋。”秦卫征道,“殿下对皇上而言,反而像是个隐患。”
延景明不理解这个想法。
秦卫征越同他解释,他反倒是越懵了,他只能挠头,小声道:“如果窝父王这么想,窝母妃一定会把他……”
秦卫征:“打一顿?”
延景明点头。
“可这是在中原,用不得西羯的办法。”秦卫征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属下倒是觉得,西羯的办法,实在比中原好太多了。”
延景明挠了挠头,他不可理解,也只好转开话题,问秦卫征:“那泥觉得,混蛋国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秦卫征答:“国师应当只是替人办事,此事之后,应当另有他人。”
延景明问:“什吗人?”
秦卫征皱眉,这问题他也想过,甚至同暗卫首领一道讨论过,他觉得这幕后之人是苏斯,可暗卫首领却觉得应当是忠孝王温恭肃,他二人各有理由,争执不下,也没有更多线索,他不可随意胡言,便道:“属下也不知道。”
延景明深深叹了口气。
“算了。”延景明说,“先肥去吧。”
至少在州府之内,还有他日夜期盼的一把刀呢。
……
翌日午后,众人终于回到了州府。
知州迫不及待摆出宴席,宴上大鱼大肉,庆贺众人顺利从仙山归返,而殿下也终于开荤。
温慎之对吃没有多大兴趣,有没有荤腥对他意义不大,只不过而今入秋,到了吃蟹的季节,这宴上便有以螃蟹做成的菜肴,他仔细回想,虽不知延景明以往吃没吃过螃蟹,可至少在来中原之后,延景明并未在他面前吃过带壳的蟹。
他可对延景明生啃粽叶一事记忆深刻,太子妃牙口甚好,温慎之担心螃蟹壳都不在他话下,那螃蟹一上来,温慎之便主动伸手,抢在延景明对螃蟹产生兴趣之前,先为延景明剥蟹。
知州还不知仙山表文一事,他赶着讨好温慎之,急忙道:“殿下与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延景明小声嘟囔,道:“其实窝可以自己来的。”
知州哈哈大笑,似乎还觉得自己极为有趣,又朝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师爷便匆匆离了宴席,延景明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他要去做什么?”
知州道:“太子妃想要的刀,已经锻好了。”
延景明登时失去了对螃蟹的兴趣。
他恨不得立即从原地站起,一面着急追问知州:“那刀呢?”
知州拍了拍手,师爷便从外领进了两个人来,一人是延景明见过的铸剑师,另一人他却颇为面生,想来应当是铸剑师口中的那位师兄。
此刻铸剑师满面笑颜,他师兄却顶着一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不已,如同整个人都被榨干了一般,行礼过后,他便开口,道:“刀,没有带过来。”
延景明瞬间失望。
知州在旁解释,道:“太子妃,那刀太沉了,寄放在府中,待会儿回府,您便可以看到了。”
铸剑师师兄仍是丧着一张脸,打量了延景明片刻,又道:“我,还有一件事。”
延景明一向尊敬铁匠,他自然点头,客客气气问:“什么事呀?”
可不想铸剑师的师兄还未回答,知州已急匆匆要岔开话题,显然是不想让延景明听见铸剑师师兄接下来要说的话,可他越是如此,延景明越发好奇,道:“米有事,泥说吧。”
铸剑师这才抬起眼皮,道:“我的刀,挑人。”
延景明:“挑人?”
他不明白。
刀怎么能挑人呢?
延景明不明白这句汉话的意思,自然转头看向温慎之,想要温慎之替他解释,温慎之便忍着笑,一面忽视边上慌乱的知州,反正他看热闹的一点也不嫌事大,在延景明耳边低语:“他要想考验你。”
铸剑师师兄恰好开口,道:“你,配得上我的刀吗?”
延景明:“……”
什么?中原人,竟敢质疑他!
第82章 命定的刀
身为一名崇拜武力; 甚至觉得武力至上的西羯人,延景明不能容许这样的质疑和挑衅。
而在西羯人的观念之中,面对这样的质疑; 他应当做的; 就是捋起自己的袖子,朝着那刀匠的鼻梁上; 狠狠地来上一拳。
只要揍服了这刀匠,那自然就没有人敢继续怀疑他了。
延景明默默无言捋起了衣袖。
温慎之一看他的动作,便觉接下来也许要发生什么可怕的血案,他便轻咳一声,等延景明疑惑回头看向他; 他方才开口; 道:“不要太冲动。”
延景明:“……”
延景明收回了拳头。
这毕竟不是在西羯; 就算是为了温慎之,他也得忍耐。
铸剑师的刀匠师兄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刚从重伤边沿擦过; 他不理会知州的暗示; 也不搭理铸剑师的极力劝阻,他就是要试一试延景明的能力手段; 傲气万分开口道:“我师弟说,你将他铸的剑折断了。”
延景明:“啊?”
他皱眉认真回忆; 他想他来州府之后,统共也就折断过知州的一柄剑,原来那剑也是铸剑师锻造的啊?怪不得那日铸剑师一看到断刀断剑就不许他去剑庐了,原来是害怕他将剑庐里的剑全都折断。
铸剑师惨遭师兄揭短; 他尴尬不已; 到头来也只能扯着他师兄的衣袖; 压低声音匆匆开口; 紧张道:“师兄,你不要作孽啊!”
刀匠仍不去理会他,他请师爷帮忙,将他携带来此处的刀全都拿上来,师爷也有些懵了,他原以为那是刀匠为延景明锻好的刀,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如此,他不知所措,又担心得罪了延景明,只好无措看向知州,等着知州的吩咐。
知州急忙咳嗽一声,道:“太子妃的神力,大家有目共睹——”
延景明:“拿上来。”
知州:“不必试了吧?那刀匠,你想要多少钱,本官双倍付给你便是。”
延景明拍桌:“拿上来!”
温慎之笑吟吟道:“太子妃想要,就拿上来吧。”
知州:“……”
师爷:“……”
师爷出了门,唤来数名府内衙差,费尽全力拖上一个极大的麻袋,衙差们累得不住喘气,那刀匠冷着脸色,打开麻袋,从中掏出一柄黑色的刀,道:“这是我前些时日的新作,重五斤四两,虽还未送往品剑会,却已有不少江湖大侠想要同我重金相购。”
延景明起身,走到那刀匠面前,心中隐隐有些嫌弃。
才五斤,竟然才五斤!
五斤的东西,那么薄的刀身,能有多硬?他面无表情,伸手接过那刀,只觉得这刀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在的感觉,他根本没有用力,不过轻轻一弹,这刀便如同铸剑师的剑一般,断裂作了两截。
刀匠似乎早有准备,五斤的刀而已,他也曾见过有大侠用手指夹断刀剑,这可不算什么考验,他又打开麻袋,从中掏出一柄大一号看起来沉甸甸的刀,道:“这是精铁锻造,重十七斤八两,曾是江湖大侠水恨断的珍爱之物。”
他心中很是得意,十七斤的刀,有些人或许都抡不起来了,这位太子妃看起来如此纤瘦,这刀对他来说,必然沉过了头。
延景明面无表情伸手接过,试了试重量,一把掰断。
刀匠:“……”
刀匠愣住了。
他忽而意识到,他师弟同他描述过的太子妃的神力,可能并不是随口胡诌夸大的谎言。
他略有些紧张,好在他今日准备充分,十七斤在他的库存之中,也不过只是中规中矩的刀,他可还有更了不得的宝器,只不过那刀太沉,他一人难以将刀立起来,便拍了拍身边的铸剑师,让铸剑师上前帮忙。
铸剑师心情复杂,仍在努力劝说他,道:“师兄,那柄刀,就不要了吧?”
他知道那是他师兄的珍爱之物,若是断了,只怕他师兄要难过上好一阵子。
可刀匠死活不听铸剑师劝告,铸剑师便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同刀匠一道将麻袋里最沉的一柄刀拖了出来。
这刀足有人高,看上去古朴寒凛,着实不是平凡之物,那刀匠喘着粗气将这巨刀立稳,而后方才开口,道:“这是前朝猛将之物,重……重一百零八斤……”
他想自己的确是老了,拖这一百多斤的东西便已累得喘不上气了,可他都已这么累了,他就不信延景明还能将这刀折断。
以他所想,这么重的刀,延景明想要拿起来,只怕都有些困难。
可延景明看着那刀,只觉得自己眼前一亮,来中原这么久后,他终于又看见了一柄了不起的武器。
他恨不得立即上手摸一摸那刀,他轻松从刀匠手中接过,这重量他极为满意,显然不觉得这刀太沉,只是左右一看,嫌弃这屋内狭小,他实在施展不来。
延景明不由回头看向刀匠,问:“窝可以拿到院中去看看吗?”
刀匠可没想到延景明竟会如此轻松将刀拿起来,他心中紧张,生怕延景明还有余力将刀踹断了,可他想这刀传过历史上数名猛将,那可是沙场喋血的宝物,无数场拼杀都不曾将这刀弄坏,当然不可能折在延景明手中。
刀匠点头,道:“当然可以。”
延景明握住刀柄,往上一提,轻松便将那刀提了起来,只不过他毕竟不算太高,这刀他提着走有些难受,他便干脆往肩上一扛,开开心心出了门。
众人目瞪口呆,像是知晓延景明力气大,但是没想到延景明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只有温慎之神色平常,放下手中剥了一半的蟹,招手唤来宫人,他洗手擦净,而后起身朝外走去。
温慎之一动,其余人才回过神来,匆匆跟上,想着如此奇景不能不看,这雅间在二楼,若要去院中,还得绕上一大圈,可延景明等不及了,他想自己昨日才同暗卫首领学过轻功,不过这么一点儿高度,他当然可以。
他手持巨刀,轻巧翻过栏杆,抬首正见夜中月圆,对面屋顶上的暗卫们露出惊愕表情,而他跃入院中,惊得酒楼院中两只猫儿蹿上树梢,鸟儿扑腾飞起,延景明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只觉好像来了中原后,他便再也不曾感觉到这般的快意。
那刀沉重,也终于令他有了些实在的安全感,他同父王学过刀法,那是刻在他心中的同西羯有关的回忆。
落叶簌簌,飘在他的刀上,他越舞越快,那刀好似也已同他融为了一体,而他们一群人聚到这酒楼院中,其他雅间甚至大堂中的客人不免也好奇探头来看热闹,探首只见异域少年手持巨刃,刀法凌厉,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人啧啧称奇,无数声响混杂,延景明却心无旁骛,好似什么都不曾听见。
他一点也不觉得心慌。
他看见了自己喜欢的武器,心中就只剩下了这武器,其他人如何,他一点也不想去理会。
铸剑师仍担心延景明将刀踹断,他抹一抹头上的汗,冲着延景明喊:“太子妃!您悠着点儿,莫要将刀弄断了!”
延景明好似不曾听闻。
温慎之依着二楼的长廊,侧首去看一旁呆怔的刀匠,问:“这刀,你如何才可割爱?”
刀匠说不出话。
他收藏这刀许多年了,从未见过有人能真的将这刀舞起来。
他沉默不言,温慎之便从容往上加价,道:“你想要何物替换,孤都能给你。”
刀匠沉默许久,方才开口,道:“我……草民确实有个想法。”
他终于没有了方才的轻蔑之意,连语调都客气了起来,温慎之知道他是已觉得服了,便微微点头,问:“你想要什么?”
刀匠问:“草民能留在太子妃身边吗?”
他学了这么多年锻刀之法,总盼着自己的刀将来能遇到一名与之相衬的名流侠客,而如今他见延景明如此,竟头一回觉得,不是人配不配得上他的刀,而是他的刀,也许配不上这个人。
温慎之微微一笑,他这一回可没有吃醋,只是道:“那你得去问问他。”
恰延景明收刀后撤,将那刀沉沉一声伫于地面,而后抬首朝上看来,大声说道:“泥们中原,有这样的好刀!”
他额间有细汗,面上薄红,略有微喘,担心自己的轻功不到家,带着这么沉的刀往屋檐上跳会将酒楼的屋顶踩塌了,便提着刀绕路跑上来,到了刀匠面前,不等刀匠开口请求,他便抢着道:“这刀真好,窝不舍得弄断他。”
刀匠道:“太子妃——”
延景明:“还有其他刀吗?泥不服窝,窝再弄断几个给你看。”
刀匠:“……”
延景明把刀还给他,一面又道:“这个考验不算哦,再换个来吧。”
刀匠很是迟疑。
他想,延景明揪着此事不放,显然是一定要再让他拿出一个比试法子的,可他又已经认可了延景明的实力,那这种时候,他若是再弄断一把刀,显然就有些不值得了。
他应该去寻一个办法,一个不会造成损失、又能满足延景明,能让延景明得到考验的办法。
刀匠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想到了。
他扭头看向铸剑师,伸手在铸剑师腰上一阵摸索,看得延景明忍不住皱眉,小声念叨:“这里这么多人——”
刀匠从铸剑师的腰带上抽出了一柄软剑。
延景明:“……”
刀匠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软剑这玩意,那当然是弹不断的,而铸剑师这柄随身软剑,柔韧如绸带,他也不信延景明能把这剑折断。
他自信满满将剑交给延景明,一面飞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太子妃,你若是能将此剑弄断,往后你想要什么武器,我便为你打什么武器。”
铸剑师简直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师兄鼓掌。
是啊,这种好办法,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延景明伸手接过刀匠手中的软剑,忍不住微微蹙眉,而后捏起那柔软的剑身——
用力将剑打了个死结。
铸剑师:“……”
刀匠:“……”
第83章 西域妖刀
刀匠拿出他铸剑师师弟的剑; 本是为了降低损失,却不曾想反倒是增大了当下的损失。
若延景明再用力拽上一拽,他想; 这软剑,绝对是要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