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梦-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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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以蔓眼眸往他那边看去。
　　他手腕上的蝴蝶刺青在白日下漂亮的耀眼。
　　她想。
　　如果他也是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
　　不过两日。
　　程以蔓就已经完全没事了。
　　她年轻身体好，加上吃了药，很快的就恢复了。
　　她这两天忙着上课，生活也算是循规蹈矩。
　　但今天上课的时候，廖合美却发现她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蔓蔓，看你一直有心事，想什么呢？”
　　程以蔓回以微笑：“没事。”
　　她中午的时候给谢堰时发了一张很可爱的图片过去。
　　很可爱的模型，是她买盲盒开出来的。
　　之前二人也有过这种分享日常的时候，可是今天她发过去好几个小时，那边还没有回复。
　　程以蔓一开始在等，后来就变的苦恼纠结起来。
　　这时候就连撤回都晚了。
　　没有回复的消息放在那里，看着总是有些尴尬的。
　　就在她晚课结束想要回去的时候，董琛忽然给许枝打电话说找程以蔓有事情。
　　程以蔓虽然意外，但还是接过来电话。
　　“你找我，有事吗？”
　　董琛有点着急的说道：“我们现在联系不上谢堰时，你跟他有联系吗？”
　　程以蔓：“今天他还没有跟我说话。”
　　董琛：“我们这边也是，而且明天还有个挺重要的作业都在他那边，可是我们几个现在不在学校，跟老师在郊区这边，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能联系上他？”
　　程以蔓：“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董琛想了想，说道：“这样，我给你他学校附近的公寓地址，你去那边看看，他平时就在那边，他今天心情应该不好，所以谁的电话都不想接，你帮忙去看看他在不在家，这样我们也放心。”
　　听他说的这话，感觉他们朋友情谊的确也是真的。
　　程以蔓被他话语中的慌乱搞得也有些着急起来。
　　电话挂断之后，她便去往董琛说的那个地址。
　　原来谢堰时就住在这边。
　　A大附近的公寓里面。
　　这公寓很贵，地理位置也很优越，他是为了方便上课，所以专门买了下来。
　　她不确定谢堰时在不在家，所以上楼心情也忐忑。
　　到了谢堰时的家门口，程以蔓深呼吸一口气，还是鼓起勇气的敲了门。
　　敲门长达一分钟左右，里面都没有任何人回应。
　　就在她以为里面不会有人的时候，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屋子里面黑漆漆的。
　　男人身上有些潮湿气息，像是刚洗过澡，灰色的浴巾裹在腰间，露出了块块分明的腹肌，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划去，皮肤虽冷白，但可见脉络清晰的青筋，若隐若现，隐没在布料下面。
　　他睫毛很长，往这边扫了眼，指尖夹了一根烟，有股无可救药的颓丧性感气息。
　　见程以蔓脸颊染起红晕，谢堰时薄唇中呼出烟气，缓缓道：
　　“这么晚来找我？”
　　“……”
　　“进来坐。”说着，他给程以蔓让开了一条路。


第15章　
　　程以蔓犹豫两秒；　还是走进屋内。
　　她一走进去，谢堰时就打开了屋内的灯。
　　谢堰时的房间很有他个人特色，屋内挂着充满艺术风格的绘画；　房间颜色主要以黑白二色为主调；　角落里面摆放着造型奇异的音响价值百万，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桌上摆放着花瓶，花瓶里面的水早已经干涸；　只留下一只枯萎垂败的干花。
　　美丽却颓废。
　　与此刻的氛围搭调极了。
　　刚才他那话说的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她转身赶忙解释道：“我这么晚来找你是有原因的。”
　　“什么事。”谢堰时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面；　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程以蔓抿唇：“董琛他们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说是一直没人接；　很放心不下你，而且他们的作业也在你这里，说是明天要交，可他们现在人在郊区那边，也没办法过来找你；　所以就让我帮个忙，看看你在不在家。”
　　谢堰时从沙发空隙里面掏出手机。
　　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拿出充电线，把手机充上电。
　　等到手机开机之后；　果然蹦出来很多条消息。
　　不仅有董琛他们的；　还有程以蔓中午发过来的消息。
　　“抱歉，我今天有事；　没看手机。”他淡淡道。
　　董琛说谢堰时今天心情不好；　程以蔓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看到他清淡的脸庞；　感觉他的确不在状态。
　　谢堰时现在上身出于□□状态，大概也怕程以蔓不自在；　他起身去卧室，说道：“我去换个衣服，等我一分钟。”
　　说完，他起身去卧室。
　　程以蔓故意视线不往他那边瞥，但其实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
　　没多久，谢堰时从卧室里面走出来，这次他换上了宽松的黑色T恤还有短裤，身上还有着好闻味道。
　　虽然穿上了衣服没有那么性感蛊惑的感觉，可是坐在身旁仍有一种压迫感。
　　程以蔓不知道为何那种压迫感随着二人距离的靠近会越发的强劲。
　　他看起来很疲惫，靠在沙发上，眸子微闭，“还辛苦你来找我一趟，麻烦了。”
　　“不麻烦。”
　　“你一直没消息，其实我也……”
　　“你也什么？”
　　她摸了下鼻尖，小声道：“我也很担心。”
　　语落。
　　谢堰时缓缓睁开眼睛。
　　他歪头盯着程以蔓看了一眼，然后轻笑出声。
　　“担心我了？”
　　“……毕竟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怕你发生什么意外。”
　　谢堰时沉默两秒，然后开口道：
　　“今天我妈忌日。”
　　听着这话，程以蔓身子僵硬两秒，然后缓缓转身，“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谢堰时：“怎么能怪你，我也没说你打扰了我。”
　　他笑着起身给程以蔓去冰箱里面拿了瓶果汁，然后递给她。
　　“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不会遇到事情就会拿别人撒气，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想隔绝一切罢了。”
　　程以蔓接过他递来的果汁，放在掌心好一段时间，感觉掌心都有些被凉气浸润。
　　谢堰时问她：“用不用我帮你拧开？”
　　“不用。”她赶忙拧开瓶盖，想要缓解内心燥热，喝下一大口。
　　谢堰时坐在她旁边，给董琛回了个电话。
　　程以蔓就听见他声音散漫的说道：
　　“刚开机。”
　　董琛：“祖宗，打了你一天电话，都没人接，我们都快急死了，我还让程以蔓过去看看你，她去了吗？”
　　“在我这。”
　　“你今天心情不好，别拿人家出气啊。”
　　谢堰时看了身边人一眼，说道：“作业明天给你们捎过去。”
　　“那行，我们明天也能赶回去。”
　　“程以蔓还在你那，你可别兽性大发对人家做什么，要知道……”
　　后来，董琛话还没说完，谢堰时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程以蔓听见谢堰时在旁边问她：“今天一天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一直都在上课。”
　　“你给我发的那个图片，我才看到。”
　　“嗯，是我买的一个盲盒。”说着，她拿出钥匙，给他看着挂在上面的模型，“因为觉得很可爱，所以想要分享给你。”
　　这小模型玩具是个鸭子，通体雪白，头上戴着一顶黄色帽子。
　　“是很可爱。”谢堰时唇角轻弯，“我应该早些打开手机的，看到你分享给我的东西，应该心情会好一些。”
　　程以蔓身子侧转了一些弧度，视线对上他。
　　“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
　　谢堰时安静了会儿，然后缓声开口：“每年的这时候总能想到我妈临走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她这些年挺苦的，唯一的慰藉就是有了我，因为我是她跟她爱的男人生的孩子，她其实心地很善良，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太爱他了，太把爱情婚姻唯一理想化，所以才会受伤。”
　　“她……”
　　“是自杀。”
　　“当年从很高的楼上跳下去的，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被医生抬到救护车上了，地上有很多的血。”
　　他声音带点沙哑，似是又想到当年的场景，“那时候我觉得血太刺眼，是我最讨厌的颜色，它分明代表了新生还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可是她留了太多血，再也不能活下去。”
　　程以蔓心倏地抓紧，她有些心疼起这个样子的谢堰时。
　　原来，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他也有自己的痛苦所在。
　　他在外人面前看上去是那么的完美，可是只有很少的人才能知道他完美躯壳下被噬咬的伤口。
　　程以蔓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时候当个倾听者是最好的陪伴。
　　谢堰时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轻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当然不会。”
　　“我很意外你能跟我说这些，或许你是把我当朋友了，才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
　　“没事，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
　　谢堰时当然不在乎。
　　谢开诚见过他发疯的样子，骂过他疯子，纨绔，叛逆和不知悔改。
　　他最叛逆的时候在山路飚过车，差点在海底里面溺死，最后还是能奄奄一息的活了下来。
　　他命大，无所谓这些事情。
　　等到第二天，他重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又是彬彬有礼的谢家大少爷。
　　大概是见程以蔓有些局促，谢堰时想让她转换心情，带她参观了屋内。
　　“第一次来我这，过来看看，董琛他们经常过来，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跟他们一起过来玩。”
　　程以蔓点头：“好。”
　　她跟着谢堰时在这边转着，发现他屋内摆放着的艺术品都很稀奇有趣。
　　有些很丑，设计感却很独特。
　　有些却是分外漂亮，漂亮的让人惊艳。
　　并且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后来，她转身想要去卧室那边，迎面就看到墙上的一幅画。
　　程以蔓愣了下，然后下意识的闭上眼。
　　“啊——”
　　她低呼出声，耳朵也红了起来。
　　谢堰时看着她，单手插兜，唇角勾勒着，“这个你不用看，不适合你。”
　　程以蔓呼吸急促的转身。
　　虽然知道他们是搞艺术的学生，可是家里面放着这种大尺度的东西，多少有点不合适。
　　刚才，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什么限制级的东西。
　　但这在他们的眼里面应该是艺术。
　　她也不敢多说，怕自己没品味，玷污了人家的欣赏水平。
　　见程以蔓不说话，谢堰时微微靠近，“害羞了？”
　　“……倒也没有，就是一时不太能接受。”
　　“其实没什么，这都是人体正常的构造，而且你仔细看，就能发现很有意思的东西。”
　　程以蔓本来就不好意思看，被他这么一说，勾的心里面也犹豫。
　　就在她纠结之际，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低笑声。
　　“……”她瞬间明白，谢堰时肯定在逗自己。
　　见程以蔓轻微咬唇，谢堰时就知道自己过分了。
　　“你要是不喜欢，之后我就取下来，确实有点有伤风化了。”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程以蔓走的飞快，快速离开那边。
　　谢堰时跟着走过去。
　　“晚上吃饭了吗？”
　　“吃过了。”
　　“我还没吃。”
　　“介意陪我吃个饭吗？”
　　“……不介意。”
　　谢堰时拿手机点了外卖。
　　点完外卖，他把手机放到一旁，发现程以蔓正在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刺青发呆。
　　“是不是对我的这个刺青好奇？”
　　程以蔓诚实的点头。
　　“嗯，有一点。”
　　“其实我妈走后，我有一段时间很疯，疯到我爸觉得我会把命玩没了，但是有一天早上我打开窗户，看到一只白色蝴蝶靠在我的窗沿下，明明是刚下完雨，可是它就站在那边，一动不动，甚至不畏惧我的接触。”
　　他低头浅笑一声，“很奇妙的是，那只白色蝴蝶跟我妈生前放飞的一只蝴蝶一模一样，我妈跟我说过，人死之后是不会消失的，会变成蝴蝶看望自己放心不下的亲人。”
　　“所以，看到那只蝴蝶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妈回来了。”
　　听到他说的这番话，程以蔓心情很难平静。
　　所以等到谢堰时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眶也竟然微微的湿润了起来。
　　“你相信人死后会变成蝴蝶吗？”谢堰时问她。
　　程以蔓点头：
　　“我相信。”
　　她声音晦涩道：“阿姨一定希望你可以好好生活，所以才来看你，你不要辜负她的希望。”
　　“嗯，我知道。”
　　“所以——”
　　“你手腕上的那个刺青，是为了纪念她吗？”
　　“对。”
　　“只有这样，她好像才没有离开我。”
　　他本该痛苦的情绪被他压抑下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缓缓眨动，眼尾蕴出点点涟漪光芒。
　　程以蔓认真的说道：
　　“原来你的蝴蝶，还有这样的故事。”
　　“我一开始，只认为它很漂亮。”
　　“漂亮？”谢堰时笑了笑，“你很喜欢？”
　　“嗯。”
　　他像是来了兴致，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也给你画画，感兴趣吗。”
　　在察觉到程以蔓不抵触之后，他拿起屋内的画笔，蘸取了白色颜料，拿过她的手腕，轻声道：
　　“来。”
　　程以蔓手腕被男人握在掌心。
　　她手腕很纤细，他轻松的就能包裹住。
　　微凉的笔锋接触在皮肤上的感觉很奇妙。
　　男人眼眸微垂，即使在这个角度，也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还有浓密长长的睫毛。
　　原来有男人的睫毛也会这么长。
　　像是天生的就会蛊惑人。
　　软毛滑动在皮肤上，动作很温柔，可是——
　　有种奇怪的感觉还是逐渐涌来。
　　微微电流经过背脊，从下往上经过骨干，有种酥酥麻麻的电流感。
　　不知是那种命运般的沦陷还是这一秒只有他们共存的隐秘空间所致。
　　她觉得鼻尖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谢堰时的画功没得说，动作也很迅速，没多久，一支漂亮的藤蔓就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他是黑色的蝴蝶。
　　她是白色的藤蔓。
　　于是，程以蔓唇角展现出一个笑容。
　　谢堰时问她：“好看吗。”
　　程以蔓：“很好看。”
　　谢堰时：“你喜欢就好。”
　　程以蔓：“为什么是白色？”
　　谢堰时：“白色很适合你。”
　　后来，谢堰时叫的外卖到了。
　　虽然程以蔓说自己吃过了，可他还是给她叫了一份放在对面。
　　“随便吃些吧，就当陪我吃个宵夜。”
　　他点了一份汤饭，吃饭的样子跟上次一样，安静的优雅。
　　客厅旁边有个酒柜，谢堰时起身去里面拿出来一瓶红酒，“尝过这个吗？”
　　程以蔓摇头。
　　“上次看你酒量不太好，不过这酒不上头，你浅喝两杯，应该不碍事。”
　　漂亮透明的高脚杯摆放在她的面前。
　　红色酒液倒入杯内。
　　修长指尖把酒杯推给她，“尝尝看。”
　　程以蔓端起高脚杯，浅啜一口。
　　“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虽然她不太懂品酒，却依旧能感受到淡淡醇香绽放在舌尖。
　　谢堰时摇晃了一下酒杯，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夜景。
　　他心事多，喝的速度也快了些。
　　后来还是程以蔓劝他，“你……还是少喝一点。”
　　谢堰时把酒杯放在桌上，回她：“放心，我酒量很好，这两杯不会让我喝醉，毕竟一会儿还要送你回去。”